第五百零五章恬不知恥
禽獸浩行動了。
他咬了咬牙，雄赳赳氣昂昂地向著蘭薇行去。
拱衛在蘭薇身側的護衛當先發覺不對，同時運轉力量，手掌中各自托起一枚封玄陣，警惕地望著秦浩。
蘭薇側過頭來，像是會說話的眸子掃到秦浩的臉頰時，嬌軀突然一顫，眼中明顯閃過一絲驚喜。
但這絲喜色停留不過一瞬，她就飛快地低下頭去。
一抹潮紅沿著她秀麗的頸項悄悄爬上了面頰，將晶瑩如玉的香腮染成了桃紅之色。
“什麼人，止步。”護衛之中的頭領當先出口呵斥。
“不用緊張。我跟你們大小姐是故交。”秦浩淡笑著說了一句。
那男子聞言一愣，旋即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停手，自己同時向著旁邊站出一步，讓出路來。但他手心的封玄陣卻沒有收起的意思。
他知道大小姐曾在風魄宗修習，結交了一些師兄弟也是正常的事。他身為護衛，在大小姐下令前，不能妄自決定。但只要大小姐下令，就會有超過十五枚的二階巔峰封玄陣同時落在他身上。不論面前這小子是誰。
這些年來，因為大小姐的容貌品性，糾纏她的狂蜂浪蝶不在少數。他們習慣應付了，下起手來絕不會心慈手軟。更何況他們雖是隱玄門分部的人，但也聽說過門內的大小姐和風魄宗的一位長老互有情愫，極可能結為姻親的事情。這種情況，他們更是會注意。
在七八雙冷冽目光地注視下，秦浩走到蘭薇面前，伸出手往那張染著紅霞的面孔撫去。
他的手觸碰到蘭薇的桃腮的一瞬，每一名護衛眼神中都閃過一絲殺意，手中封玄陣同時爆出。
漫天妖力同時散開，空中像是撐開了五顏六色的霧氣，往秦浩罩去。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狂暴的妖力在沖到秦浩的身側時，秦浩身側的空間便會自發扭曲成漩渦形狀，如一張大口將暴躁的妖力吞得干干淨淨。
秦浩沒有理會眾人的驚詫，手輕撫著蘭薇的面頰。
蘭薇輕輕將秦浩的手撥到一側，聲如蚊吶：“這麼多人看著呢。”
她強忍羞意，抬起頭對秦浩提醒道：“我聽門人稟報，蒼藍門和鎮岳宗借著驅逐萬劍門的緣由，看准風掌教閉關的機會上門刁難，特地從黑石城分部趕來。”
“你說這件事？”秦浩微笑著，附在她耳側，低聲道：“我解決了，那群人今後做事前會掂量掂量的。”
蘭薇被耳根處傳來的熱意弄得頭暈，聲音都有些發顫：“是麼？”
“走吧。”秦浩拉著她的手，越過幾位護衛，往山腳下行去。
八名護衛和百陣盟弟子全都傻了。
掌教大峰上掉了一地眼球。
蘭薇這八個護衛，還有許多的百陣盟弟子，都曾經見過一個試圖對蘭薇動手動腳的男子的下場。那人也是百陣盟成員，還是賀甲的同門師弟，借著酒意裝瘋賣傻，想去抓蘭薇的手臂，直接讓她那看似嬌弱的手掌打中一下，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而後火爆性子蘭宗師更是上門問罪。蒼藍門的賀懷在上隱玄門逼迫蘭薇的時候確實很牛氣，他在封玄陣上的造詣也是極強，但那時候他是認定蘭戰不會醒來才有那麼大的膽氣。
而當這位護短天下有名的火爆宗師醒來後，賀懷哪還敢再跟他叫板？只能乖乖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如今他們門內的這位大小姐就這麼順從地被一個男子帶走了？
“這小子是個人才。”一個護衛滿心羨慕，低聲咕噥起來：“早知道我也試試。”
“不過我怎麼聽說大小姐和風魄宗的秦浩長老互生情愫，這小子這麼做，不是在給秦浩戴綠帽子麼？”
“噤聲”護衛中的帶頭人往大殿內掃了一眼，確認殿內的人沒注意到他們，才訓斥道：“這是他們宗門的事，是你一個小小的護衛能夠多嘴的？讓風魄宗自己去煩心吧。……”
霸盟常駐的山峰頂。
一間木質的小房間中，擺放著一張粗糙的橡木桌，桌旁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青年，面帶促狹的笑容。
在他的腿上坐著一個滿臉窘促羞澀的女子，吐氣如蘭，低垂臻首。
“不是說你離開了風魄宗？”蘭薇羞澀的聲音中有著困惑。
“前兩日才回來的。”秦浩輕吻著她的面頰：“本打算過一兩天就上隱玄門找你，沒想到你反倒先來了。”
蘭薇是個內秀的女子，在外人看來，她行事極是干脆利落，性子端莊，容貌再怎麼美麗，也是難以接近。但只有秦浩才知道，她真正的性子，其實是頗為害羞的。她身上有一股迷人的的妖嬈嫵媚，卻是隱藏得極深，就算是在閨閣之間也會刻意壓制。但在和她有魚水之歡後，這些都讓秦浩發掘出來。
秦浩順勢含住了可愛的耳珠，用舌頭輕輕逗弄起來。
蘭薇嬌軀又是一陣輕顫，身子軟得像是面條般地靠在秦浩懷中，鼻間有著輕微的呻吟：“別這樣……”
秦浩知道她在風魄宗內多有顧忌，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心頭火焰，銜住蘭薇鮮花般的唇瓣，輕憐密愛一陣，就攬住她細細的柳腰，任溫軟馨香的嬌軀靠在自己的懷裡。
兩人就這樣抱著，享受溫馨的一刻。
對秦浩來說，在蘭薇的軀體上探索那種**蝕骨的滋味，固然是美妙，但這種心靈上的靠近，卻更加能夠讓他寧靜下來。
“我去過天朗城了。”半個時辰過後，蘭打破了沉默。
浩促狹一笑：“這麼迫不及待？”
他自然知道，蘭薇的意思是上門拜會他父親。
蘭薇滿臉紅霞，羞得不說話了。
“他怎麼說？”秦浩接著問道。
“沒說什麼。”蘭薇勉強平復語氣，道：“我只是剛巧經過天朗城，就上門拜會一下了。還沒向伯父說明什麼。”
“哦，剛巧，剛巧。”秦浩笑得很無辜。
蘭薇白了他一眼。
“給我點時間。”秦浩嗅著她的發香，聲音忽的低沉下來，將她緊緊抱住：“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真的很想給這幾個女子承諾。
但如今的他真的還做不到。到了這一步，他就連天朗城都不敢回。
顏圖先，天炎金猊，對上這些人的結果會是什麼，在從天錄閣閣主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後，事情又會走到哪一步？
他沒有半點把握。心中甚至有過恐懼的念頭。回到家中，他的父親、從小長大的堂兄弟必然能夠看出他的異樣。
這些恐懼，他無人可說，只能自己承受著。
……
蘭薇心中突然有一種感覺。秦浩的身體竟然有些發顫，好像在害怕什麼。
在此時的她看來，秦浩才真正像是一個比她年幼幾歲的青年，而不是往日那個將心事藏得深深的風魄宗長老。
蘭薇猶豫了一下，玉臂抱得秦浩更緊，唇瓣輕輕碰了秦浩一下。對她來說能主動做到這一步，已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
秦浩從頹喪的心境中擺脫出來，戲謔一笑：“想要了？”
|蘭薇被這句無頭無腦的話問的不明就裡，但見得秦浩火熱的目光，腦中閃過一絲靈光，羞怒地狠狠地掐了掐他的腰。
臻首靠在秦浩右肩上，蘭薇幽幽道：“你什麼時候打算告訴我，關於顏夕的事情？”
“還是逃不過啊”秦浩內心一歎，苦笑著將顏夕的一些事告訴她。
“絕脈。”蘭薇歎了口氣：“從父親那裡聽到的時候我還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她很喜歡你吧？”
秦浩裝傻：“我和她相處了一年，她喜歡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裝蒜”蘭薇白了她一眼：“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她對誰都那麼冷淡，唯獨對你另眼相看。”
秦浩聽著，笑容愈發無力。
“你打算怎麼辦？”蘭薇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還能怎麼辦？”秦浩咬了咬牙，恬不知恥道：“我不會放手的，不論是你還是顏夕。反正我就是個無恥的禽獸，誰都改變不了這事實。”
蘭薇聽到這話，心內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無力感，還有些委屈。她輕啟朱唇，在秦浩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風魄宗的大小姐，到如今為了他放下心中所有的驕傲。
秦浩吃痛，卻又只能受著，看著蘭薇眼中那層若有若無的霧氣，感覺她心中的委屈，不禁有些愧疚。
但愧疚歸愧疚，他不會放手的。雖然按胖子說的，他在一些事上很遲鈍，但若是認定了的東西，死也要抓到最後。
胖子有一句話說得好：“裝作能夠放手，結果數十年後，在夕陽下見到她牽著可愛的女兒，只能錯身而過，最後再來一句唏噓感歎，後悔當年一時的軟弱放棄，這樣做會不會太晚了？就連天朗城那個說書人‘卜街’都不說這種狗血的劇情了。”
秦浩決意不當胖子口中的那種人。
正當兩人心頭各自思量著的時候，閉合得緊緊的門扉嘎吱一聲被推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女孩，滿頭銀發，瞳孔深沉。
第五百零六章無盡血海
秦浩忘記自己是怎麼走出小木屋的。
只記得顏夕和蘭薇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兩張絕美卻又各有韻味的容顏上同時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接下來兩人就很客氣地將秦浩“請”了出去。
蘭薇在木屋外加了一層符紋，顏夕用雷電禁制將小木屋圍了個嚴嚴實實。兩人合力之下，秦浩的精神力就連一絲都滲不進去。
此時的秦浩就站在木屋之外，眼神飄忽，心內很是郁悶。
胖子站在他旁邊，一臉幸災樂禍。
“胖子，你動作真快。”秦浩涼涼道。
“後院起火，這麼有趣的事情怎麼能錯過？”胖子雙手插袖，笑瞇瞇道：“我在宗門內布置下那麼多封玄陣，終於有了些作用。”
秦浩撇了撇嘴，正想說話，突然間胖子的一句話閃過他的腦海。
在門內布置了那麼多監測封玄陣？
那昨夜他和顏夕，還有方才和蘭薇的事情，不是讓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秦浩面色沉了下來，眼中凶光閃現：“看樣子連我也在你的監視中？偷看別人的私密，你膽子挺肥。”
胖子忙擺手：“別以為我真那麼缺德。我布置的封玄陣確實是將整個風元城收入眼中，不過諸如修煉室、女子的閨房這一類的，我可是完全沒有放置下任何一枚。胖爺是君子。”
秦浩聞言松了一口氣。
也在這時，圍著小木屋的兩層禁制終於是漸漸收攏。
顏夕和蘭薇走出了房中。出乎意料的是，兩人面上皆是含著淺笑。
蘭薇和胖子打了個招呼，又對著秦浩說了幾句話，就以要去和百陣盟的師兄弟交涉為由，先行離去了。
“你們在裡面說的什麼？”本以為顏夕和蘭薇應該會打個血流成河的胖子很是失望，止不住好奇問道。
“與你無關。”顏夕冷冷一擺手，胖子頓時被雷電之力包裹成一個巨大的銀球，徑直跌落山底……
秦浩苦笑，只能報以同情。
“顏夕，這樣會不會……”秦浩斟酌著語氣，想為可憐的胖子說兩句話。
“你也不要說話。”顏夕冷冷出聲，將秦浩拖入了房中。
她反手將木門合上，整個身體突然緊緊地投入秦浩懷中，雙手摟著秦浩的後背。
“我很委屈……”顏夕的聲音悶悶的：“你這個風流好色的王八蛋……”
秦浩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嗓音低沉：“對不起……”
他就是太過貪心。對誰都有愧疚，卻對誰都放不下。
顏夕在秦浩脖子上咬了一口，半晌後才道：“算了，誰叫我自己這麼不爭氣，自己都放不下，也沒資格說你。反正你記住，你要最疼我就是了……”
秦浩只能點頭：“嗯”
不知道顏夕和蘭薇之間是不是達成了什麼交易，接下來的六天很規律，顏夕和蘭薇各自陪他一天，竟是出奇的和諧，完全沒起沖突。
六天後，蘭薇帶著百陣盟的弟子離開了風魄宗。秦浩又在宗門之中賠了顏夕幾天。
這段時間，秦浩本想將萬雷天鷹的妖丹放入顏夕氣海內，讓她煉化吸收。他這個簡單的念頭險些引起大禍，幸好他體內寄宿著一尊冰河古蟒，活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對這些事很是清楚。
當時的白馨是這麼說的：“白癡。絕脈修煉不是為了增進修為，而是抑制修為的增長。你將這顆妖丹送入她體內，是要讓她修為更高，可以死得更快一些嗎？”
這句話讓當時的秦浩冷汗涔涔。
他疏忽了，只想著妖丹內力量磅礡、又蘊含著豐盈的生命力，對顏夕會有益處，卻在一時間忘記了絕脈厄難的威脅。
無奈之下，秦浩也只能將妖丹重新放回戒指內。
又過了數天，將門內的一些事安排好，順便找了個由頭和趙弦委婉地說了說顏夕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趙弦竟是出奇得容易應付。
一方面是因為秦浩剛剛殺了百陣盟威風，讓趙弦對他又加了幾分好感。而另一方面，趙弦對顏夕也有些恐懼。
當時在風諫、風子江的面前，顏夕直接將打傷秦浩的幾個長老擊殺的場面，老頭子到如今還會常常想起。更何況顏夕行事一向是冷酷而又干脆，這麼一個孫媳婦，趙弦是打心底裡不想要。如果不是之前趙元康苦苦哀求，他也不會恬下老臉去找謝子期。
而且顏夕的仰慕者中數量龐大，連天玄境界，成名多年的高手都有幾個上門提親，只是讓顏夕直接打殘，扔出了門外而已。老頭子著實很擔心，自己那個紈褲孫子能否頂住那麼多人的壓力他再清楚不過，婚後面臨的麻煩可是不小。
如今秦浩能提出這個要求，他自是再欣喜不過。
兩方商量之下，找了個體面的理由解除了婚約。
雙方皆大歡喜，可喜可賀，就差沒放鞭炮大肆慶祝……
當然，某個經脈暫時被封住，走幾步路還要人扶著，名為趙元康的悲劇如果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十幾天就少了個未婚妻，會是怎麼樣的想法，就沒人知道了。
回風魄宗的第十五天，秦浩安排了一些事務，將虛武戰場的空間印記留在了胖子身上，就獨自離開了宗門。
憑著手中的銀針指引，秦浩一路前行，在三天內穿越了數十個國度。
他如今的修為雖只是天玄四重，但空間玄奧卻掌握得極是嫻熟。
當時在征服墨雲神駿和金剛巨猿兩個族群，進了幻實秘境之後，秦浩利用胖子保存的空間印記，隔著萬裡之遙，把霸盟和武盟召進獸界。在這過程中，他不僅因為心神震蕩成就了精神分身，更是摸到了“重疊空間”的玄奧。
使自己處身在無盡重疊空間的其中一個位面，其他人除非是空間造詣極深，能鎖定你所在的那一個位面，否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在他面前自由的行走，卻怎麼努力都無法觸碰得到……
這種力量，是六重空間玄奧大成的境界。
當時顏圖先派去試探的分身站在秦浩和風子江面前，不逃不避不擋，讓他們打，結果兩個人傾盡全力，連他的頭發都碰不到，就是這個緣故。
而秦浩已經能夠看穿空間中重疊著的其他位面，也就是說摸到了這一玄奧的門檻。
只要力量積蓄足夠，就能毫無阻礙地邁入六重境界。
在如此情況下，距離對他已不再是一種限制。
五日過後，秦浩立身在一處波浪不斷翻騰的大海之前。
他立在半空中，雙眼凝重向著下方看去。
這是一個跨越近千裡的海域，海中翻騰著的波浪，皆是血紅之色，不時可見到有森白的骸骨翻滾出來。腥臭的血腥味充斥著整片虛空。
在海面上空，還有綠色的靈魂體漂浮著，不住傳出淒厲陰冷的嘶吼。
“無盡血海。”秦浩心髒內傳出一聲不可思議的呢喃：“竟然將天錄閣設在無盡血海。”
無盡血海在幾千年前是一座普通的妖獸森林，後來一株絕世靈藥出世，無數強者匯聚到這裡。而當時幾大煉屍煉血的邪性門派目光則是盯到了爭奪靈藥的強者身上。
結果在這裡發生了一場延續時間超過五年的血戰，森林被毀，地殼更是深深陷入數裡。而更有傳說，這裡流著的紅色海水，就是當年死去的強者留下的血液染成的。
在無盡血海上空，最恐怖的就是那些死去多年的強者靈魂消滅之後留下的一股散不去的怨氣、不甘。
若是精神力量無法抵擋住這一股不甘，結果就是被拉入血海之底，永世沉淪，為無盡血海增加一聲新的嘶吼。
“沒想到會在這裡，難怪無人發現。”秦浩呼了口氣，故作輕松：“聽說這裡的海水又被人稱為‘忘泉’，喝下去能夠讓精神混亂，在清醒過來之後，會忘掉許許多多的記憶。要不要試試？說不定能幫你忘記他。”
秦浩不以為意地開著玩笑。他發現這段時日，白馨對於過往的事似乎淡了一些，過往的記憶撕裂開的傷口猶在她身上，卻不再像以前那般刺目驚心。
也因此秦浩敢拿這事跟她開開玩笑，順便緩解心中的緊張。
白馨卻沒有開玩笑的興趣，冷哼一聲：“有時間耍嘴皮子，不如想想對策吧。銀針指向海底之下，看你怎麼應付。”
秦浩長長吸了一口，輕聲一笑：“劈開它就是。”手掌驀地一翻，雷霆和火焰共同湧動，化作一把巨大的長劍，懸在無盡血海上空。
秦浩縱身一躍，站到了劍柄之上。
他將雷火丹元嵌入巨劍之上，這把如山般沉重的巨劍頓時發出一陣陣的咆哮，伴隨著嗡的一聲巨響，長劍從空中直落而下，劈入血海之中。
從上往下看去，遼闊無邊的血海正中，突地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割痕，將整個血海均勻地切作兩半。
而這道痕跡，還在不斷深入……
上空咆哮著的怨念精神體，在瞬間捕捉到了目標，圍攏到秦浩身旁。
“喝”
秦浩長鳴一聲，劍身之上突然燃燒起熊熊的火焰，深紅色的火焰之中，還有一絲絲的銀蛇游走著。
雷霆神火，蕩盡八方
當磅礡雄渾的意境傳開之時，所有碰觸到的精神綠色光團中都發出慘嚎，在空中被蒸發成白色的氣體。
第五百零七章妖丹入體
秦浩一路席卷而過，往滔天血海底下不斷深入。
約莫深入三裡過後，周邊的血色漸漸淡下，取代的是較為清澈的海水。
突然間，秦浩的周圍處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女武者。滿頭金色長發，一身鎧甲金碧輝煌，如太陽中走出的女戰神。
秦浩瞳孔微微一縮。
“給我留在這裡”金色的鎧甲中傳出一聲冰冷的呵斥，旋即女武者手中的金色火焰如龍火般打來，婀娜的身軀更是急掠而過。
秦浩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掌印結變換著，撕裂虛空，操控著空間之中的黑色亂流化作一柄虛空之刃，往女武者斬去
嗤
刺耳的聲響過後，女武者被虛空利刃切成了兩段。兩截軀體更是被震成了齏粉。
“現身吧”秦浩冷冷道。
空中忽然傳來一陣猙獰刺耳的咆哮，周圍的環境像是幕布般被扯得支離破碎。
竟是幻象
片刻過後，這一處海域終於露出了本來的容貌。
在這裡的海水比海面上更加血紅，艷麗得就像地獄中盛開的花朵。
在他的正前方處，一個由許許多多精神體拼合而成的綠色骷髏頭正緊緊盯住他，深陷的眼眶中綠火纏繞。
剛才就是它用精神力塑造出了幻象。
這深海之中的殘魂比海面上強上不止數倍，竟然會用精神入侵心境，幻化出人的心中無法隱藏的弱點。
或是一生所愛，或是一生所懼，或是一生所撼。一當武者心神不守，就會喪失自我。
“但我如今已經不一樣了。”秦浩嘴角勾起一個冷笑。
成就精神分身之後，堪比天玄七重甚至八重的精神，足夠看穿大部分幻象。
更何況如今他的心中滿是信念。
用我的力量，將面前一切荊棘斬除
這個念頭沖出腦海的一瞬，秦浩的精神分身亦是浮現在他的面前。
精神分身此時綠光大放，手中握著一把精神力化作的利刃，在空中一閃而過。
精神刀刃穿過了骷髏的頭部，嗤啦一聲，將它切成兩半。那些精神體甚至還來不及發出慘嚎，就在空中化作了白煙。
秦浩將精神分身收回，繼續前行。
即便以他如今的力量，強行在血海的海水之中撕開一道裂縫，也是耗費極大。
再加上血海中游蕩的精神體的攻擊，更是讓秦浩的壓力大了不少。
半個時辰過後，秦浩面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雷火元力化作的巨劍更是黯淡無光。
但他也終於走到了盡頭。
在血海之底，並不是想象之中的地殼。而是一扇漆黑巨大的石門。
秦浩運足力道，將石門推開，毫不猶豫地沖到門後。
當他邁入的那一刻，紫光一閃而過，旋即一股麻痺的力量傳遍了全身。秦浩側目一看，自己的半邊身子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到此時，他才剛剛感覺到撕裂的痛感。
轟
黑暗的空間中紫光再現，超過萬道之上的紫色雷霆同時朝著秦浩劈落。空間之中密密麻麻都是雷霆，竟是避無可避。
“紫宵神雷，絕脈第二厄時才會有的紫宵神雷。”秦浩心髒中傳出一聲不可思議地驚呼，旋即是一陣古怪的獸語。
天空之中突然落下了白色的冰晶，本是一片黑暗的空間中飄滿了六角形雪花。
伴隨著白色的擴散，空中的紫色雷電全都停住，凝固在半空之中。
“我幫了你一把。”白馨冷冷道。
“你幫不了我。”秦浩忍著劇痛，一聲苦笑。
白馨還想反駁，空間突然輕輕一顫，那些像是被凍結住的紫雷突然間解除了禁錮，威勢更勝地直落下來。
秦浩還未及反應過來，全身上下已被打成了篩子。
一般而言，天玄武者只要精神沒有湮滅，肉身不在瞬間被轟成齏粉，就能重新生長出殘缺的部位。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會疼痛。
如萬蟲噬身的痛感在瞬間傳遍了秦浩全身。
他的肉身上流轉著雷霆力量，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修復著。而在修復的過程中，那股痛感則是愈發劇烈。
“怎麼會？”白馨的聲音有些低沉：“為什麼不能將紫霄神雷封住？我的力量已經退到這種地步了麼……”
“不是你的緣故。”秦浩咬著牙：“紫霄神雷我也抵抗過。普通的紫霄神雷絕無這麼強橫的力量，我感覺到，這雷電中有一股本源之力。”
本源，是任何力量的源泉，威能猶在天地元力之上。當時在青冥塔內，秦浩就用本源池洗滌過身體，對這種氣息再熟悉不過。
“如今怎麼辦？”白馨問道。
秦浩望向被血色染紅的銀針。
此時秦浩就站在一條極其狹窄的空間通道中，周圍滿是掠動的紫霄神雷，絕對無法避讓。
銀針擺動著，指向通道的盡頭。
“只能走過這裡了。”秦浩握了握拳頭。
這條通道很長，向著前方直直地延伸，完全看不到盡頭，或許幾天幾夜都走不出去。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轟
又一波紫雷帶著驚天動地的聲響，轟然落下
秦浩硬生生地扛住了。這一波紫霄神雷猶其恐怖，不禁轟散了秦浩的身體，還把空間戒指都給轟開。
戒指破碎，掉落出許多物品。封玄陣和玄晶在瞬間就被紫雷轟散，就連秦浩收集的武技卷軸都被轟成了虛無。
唯一留下的，只有一顆拳頭大小的銀色珠子，閃爍著璀璨的銀光
妖丹
紫雷轟擊在妖丹上，並沒有將之擊潰，反倒是將上面的狂暴氣息洗去不少。
“將妖丹服下。”感覺到秦浩的精神力量漸漸虛弱的白馨，突地在秦浩腦海發出這一聲深沉的喝響。
秦浩渾身一震，來不及思考，自然而然地將妖丹掠入手心，硬生生以元力將拳頭大小的壓入小腹的氣海之中。
妖丹入體的一刻，一道雄渾的力量流遍了全身，連帶著精神也變得清明起來。
秦浩咬著牙，繼續往前行去。
紫色的雷電一次次將秦浩轟碎，秦浩卻始終是咬著牙，到得後來，他力量幾乎用盡的時候，手腳像是完全失去了控制，只能用身體在通道之中爬行著。
血液染透了全身，汗珠將額前的頭發打亂，到最後，秦浩就像是血海之中爬出的冤魂。
用手腳爬，用裸露在外的腿骨支撐著自己往前行去……秦浩幾乎用盡了所有方法。
他的嘴唇更是咬得鮮血淋漓，牙痕深深……
白馨望著秦浩的動作，美目中的神色越來越是復雜。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當秦浩的身體被雷霆劈中之時，從他小腹中一閃而過的銀色光芒。
第五百零八章無愧
黑暗像是一只遠古遺留而下的巨獸，伸展著獠牙巨爪，擴散了整個空間。黑暗通道中漂浮著的血液，則是地獄中盛開的曼陀羅花。
血腥的氣息，延著狹窄的空間向前延伸，久久不散。
那些都是從秦浩身上流出的血液。
天玄武者不會輕易死去，卻不代表不會流血、不會疼痛。連續爬了將近三天的時間，秦浩一次又一次地體會著身體被打散，血肉被撕扯得到處都是，再重新一點點生長出來的劇痛。
這種劇痛能夠將心智成熟的人都給逼瘋，就連白馨都看不下去，出手相助。但就算是以她的力量，在護住秦浩半日之後，也到了極限。
頭頂上落下的紫霄神雷無窮無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終結。秦浩只是憑著心中一股意念，不斷前行。
“呼……呼……”帶著血腥味的鼻息，不斷從秦浩鼻間沖出。
他沒有注意到，他的臉上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帶上了銀色的圖案。
那圖案就仿佛是萬雷天鷹的雷電翅膀……
而他的眼睛之中，也是漸漸染上了一絲銀色。
又過了三日，銀色的圖案終於是覆蓋了秦浩的整張面頰。
氣海之中猛的傳來卡的一聲震響，萬雷天鷹的元丹在瞬間粉碎，化作成千上萬道暖流流遍全身。
秦浩崩潰的血肉飛快地修復著，每一處經脈都興奮地跳躍起來。
黑暗的虛空中，硬生生地被打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天地元力凝聚成一道河流，從豁口之中嘩啦啦地流下，竄入秦浩腦海。
“集聚心神”白馨的聲音突地傳來。
秦浩咬著牙，盤坐在地。
一股又一股豐盈到無法想象的元力沖入了秦浩的身體。
元力中夾雜著的雜質，被妖丹的力量沖刷一空。再融入秦浩的每一寸血肉。
轟
無數道紫色雷電從空中落下，卻是詭異地穿過了秦浩的身體。
“六重之境，重疊空間。”秦浩心髒中的白馨發出一聲歎息：“在紫霄神雷的洗禮下，完全將萬雷天鷹一身修為所系的妖丹吸收了，你，很有造化。”
白馨的話，秦浩並未聽見，因為此時的他腦海中多出了一絲明悟。
他仿佛看到無數的空間重疊在一起。隨著他意念的集聚，他能在任何一個位面之中切換。
在尋常人看來，此時的秦浩就像是一具紋絲不動的木雕。但若是那些精通空間鎖定的強者在這裡，就能發覺此時的秦浩，完全是在不同的重疊空間之中切換。
…………
兩日過後，秦浩面上的詭異圖案逐漸消失了。
當他睜開眼的那一刻，每一處虛空仿佛都狠狠震動了一下。秦浩長吸了一口氣，起身往前行去。
紫霄神雷仍是如狂風暴雨接踵而至，但此時卻再也觸碰不到他的身體。只是從他的身體中穿過，打到他身後。
這就是領悟了重疊空間之後的能力。
秦浩的步伐聲越來越響，像是咆哮的驚雷碾過，向著盡頭延伸而去。又過了半天，一扇巨大古樸的石門出現在面前，與他在血海之下看到的血霧全然無二。
秦浩猛地伸出手，運足力量，將石門用力推開。
一線裂縫透出，從內透出點點金色的朝陽光輝。秦浩面上露出了笑容，一步邁過。
當他進入石門之後，見到的是一片豁然開朗的景象。他立身之處，是一條壓實了的土道。兩側是起伏的山脈。
秦浩向前走去，隨著他步伐的前行，天空中的太陽光輝漸漸淡下。兩側的山脈中，傳出了淒厲的嘶鳴，以及不甘、憤怒的聲音。
一道道綠色的精神體，從兩側的山脈中漂浮出來。不到片刻，整片天地間放眼看去，都是綠色的殘魂。就連秦浩立身的土路都被封鎖地嚴嚴實實。
一個臉上滿是血污，依稀可以看出幾分俊逸的男子怒吼著，站到了秦浩前面。
“你還記得我嗎？田朗。”
秦浩定睛一看，瞳孔也是微微一縮。
葉凌，獵盟長老之孫。當日被他擊殺之人。
“還有我……”一個面容粗獷，身體殘缺的靈魂體獰笑著，作勢欲撲。
“血狼。”秦浩又是微微一愣。
一個又一個的靈魂體出現在秦浩的前方，都是以前死在他手上的人。
葉凌、血狼、血狼的部下、風魄宗的蒼木等三名長老直到前段時間他在武界之中擊殺的那名對白馨意圖不軌的男子陶方……
這些殘魂，此時都站在秦浩面前，似乎恨不得吞噬他的血肉，將他一並拉下地獄。
“秦浩。”白馨的聲音有些凝重：“這些殘魂的怨念太強了，這次不好應付……”
“無妨……”秦浩淡淡一笑，繼續往前行去。
葉凌當先撲上來，伴隨著他沖來的，還有一股滔天的恨意。
秦浩面色平靜，右手握成拳頭。拳頭上覆蓋著一層綠色的精神光芒，猛地向前送去。
“當日是你利用我，打算取我性命。一切皆是咎由自取。”秦浩口氣中不起波瀾，拳頭徑直穿透了葉凌靈魂體的胸膛，將他擊成了粉碎。
血狼見狀，精神力量突然一陣扭曲，猙獰地咆哮著向秦浩沖來：“拿命來”
“青陽村，三百九十七條亡魂。我到現在都記得他們的不甘。你，死得不冤。”秦浩冷漠地說出這句話，身軀一閃，驟然浮現在血狼的身後，一拳將他擊成飄散的光點。
“獵盟十數條性命葬送在你們三人的私欲上……”
“封平、封焰兩人因為你葬送一生……”
秦浩的話語浩浩蕩蕩，沒有半點怯意，一步步將眼前的殘魂擊成粉碎。
他這一世手中沾染鮮血、性命甚多，卻從未向任何一個不該殺之人下過手。
精神力量的透支，讓秦浩的氣息漸漸粗重。但他面上，卻沒有絲毫的彷徨。
到得後來，那些殘魂懾於秦浩氣勢，竟是再無一個敢上前阻攔。
時間流逝，足足過了半日之後，秦浩終於是走到了土道的盡頭。
往前望去，是一片黑暗空間。虛空之中，則是懸浮著一座樓閣，散發著磅礡大氣之感。
天錄閣，到了
第五百零九章三個問題
秦浩不由自主握緊拳頭，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平復下心思的激蕩。
他縱身一躍，身軀浮上半空，往樓閣之中急速掠去。
這座樓閣通體是由紫木建築而成，外觀宏偉，古韻盎然。
秦浩站到樓閣前，拿出銀針，將元力貫注其中。銀針猛地一亮，化作純銀色光點，融入樓閣之中。
嘎吱
一聲輕顫，木門向著兩側敞開。
秦浩輕輕地邁出一步，行入其中。
入內一看，樓閣之內的擺設極是簡陋。最顯眼的是立在各處的一排排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放滿了卷軸、書籍之類的東西。
在正廳處則是擺放著一張紫木大椅，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擺設之物了。
“來了？”一個平淡的聲音輕輕傳入秦浩耳內。
秦浩一驚，飛快抬頭，發覺在大椅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個身穿白袍的人影，正背對著他。
“拜見天錄閣閣主。”秦浩拱手道。
那人影轉過身來，淡笑著對秦浩點了點頭。
讓秦浩驚詫的是，這人看上去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面向俊雅，眼神滄桑，絲毫見不到稚嫩。
秦浩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一絲力量波動，但他身上卻散發著一股難以撼動之感。
這人給秦浩的感覺，和辰老有些類似，甚至還要強上一些……
“挺快的。”少年淡淡一笑：“最後一關，你竟然能絲毫不受自己過往沾染殺意的影響。”
秦浩拱手謬贊：“前輩謬贊了。”
那少年又是一笑，目光在秦浩身上梭巡一瞬：“很久沒見到故人了，倒是讓我懷念啊，白馨。”
只見他的手掌輕輕一揮，秦浩的心髒中突然就感覺到一股力量的拉扯。
白馨的身軀不受控制地沖出了體外。
白馨被強召喚出來，連忙站到秦浩身側，白皙的掌心處冷汗涔涔。她是妖獸，天生對危險有種預知。
這是她第一次有如此忌憚、甚至是恐懼的感覺。仿佛她面對的不是一個少年郎，而是高不可撼的天道。
“忘記我了麼？”少年道。
白馨蹙著柳眉，盯著他的臉頰，良久，美眸中閃過一絲不敢相信：“竟然是你？”
秦浩蹙眉道：“白馨，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還是蛇身時，在化形一途上遭遇瓶頸。有一次在外修煉時，就是這人在我頭上輕拍三下。我當時竟然無法抗拒他的力量。更奇怪的是在這之後，我的瓶頸突然就消失了，摸到了化形的門檻。”白馨傳音入秦浩耳中。
秦浩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望著面前的少年。
這麼說來，這個少年最起碼也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古董……
“終於想起來了。”少年眉頭輕皺，旋即又舒展開來：“你的玄晶還沒重新蛻變，看樣子獸皇宗那人傷得你很嚴重啊”他的手掌中突然現出了一絲極淡的光芒，在兩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沖入了白馨的心髒。
白馨只覺全身游走著一陣溫潤的力量，還沒反應過來，體內的玄晶突然嗡嗡震動起來，表面不斷地龜裂。
玄晶之中蘊含的冰系元力，漸漸凝聚成一枚圓形的珠子。
僅這一瞬，白馨的氣息就回到天玄八重境界。她體內的妖力亦是極為穩定。
白馨眼珠子瞪圓了。
她本來預定要一百年才能重新讓玄晶蛻變，結果一息之間就發生了如此變化？
秦浩驚訝更是在她之上。雖說白馨多年前修為應該是極高，但她畢竟是受損了，跌落境界，要突破只會比以前更難。而這個人就這樣直接把她的修為拔高了兩重多，連天玄七重的門檻“時光奧義”都略過了？
這他**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怪物。
“當年如果我不我自作主張，點破你的桎梏，或許你會比現在快樂得多，這算是我償還你的吧。好了。”少年將目光看向秦浩：“你既然來到這裡，也是你的造化。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那邊的武技功法任你挑。我還可以為你專門定制一本功法，讓你毫無阻礙地晉升到天玄九重境界。”
秦浩幾乎反應不過來。
毫無阻礙地晉升到天玄九重？不同於其他，天玄七重的門檻更是修煉途中幾乎稱得上最難越過的天塹。
其他境界的瓶頸失敗了，頂多就是修為止步不前，或者是倒退，但在參悟時光時邁不過這個門檻，結果就是靈散身消。
但見識了剛才這位年輕閣主的手段後，秦浩對他的話，再沒有一絲懷疑。
“要多少年才能進入九重境界？”秦浩忍著驚訝道。
“三年左右。”
“三年……”秦浩苦笑著。三年時間破入九重境界，就算是辰老也不敢打包票吧？
只是他等不了三年了。天炎金猊一族的那個儀式，還有不到三個月。而顏夕的絕脈也不知道等得了多久。
“第二個選擇呢。”秦浩沉聲道。
“我回答你三個問題的答案。”天錄閣閣主手掌一招，虛空之中平空浮現了一張桌子，三張大椅。桌上擺放著陶瓷制成的精美茶具，杯中的香茗散發出絲絲縷縷清雅氣息。
“坐吧”少年坐到一張椅子上，捧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如何選擇，在你自己。不必緊張，慢慢考慮就是。”
秦浩站著，眼中光芒深邃。
“選功法。”白馨見秦浩陷入了猶豫，忙推了推他的手：“功法。你知道天玄九重代表什麼嗎？完全領悟了時光奧義，你甚至可以讓時間流速變得緩慢，讓你的壽命增添數倍、十數倍。整個大陸上都稱得上是巔峰強者。”
“選功法？”秦浩無奈一歎：“前輩，我選擇第二個。三個問題。”
白馨眼睛睜得渾圓：“你瘋了？”她轉向俊雅少年，頗有些不自在地喊了句前輩，聲音又急又快：“他開玩笑的，請你給他定制一部功法吧。”
秦浩無奈苦笑：“我說白馨，這是我的選擇。你如今天玄八重修為，出去之後你我就解除契約了，操這麼多心干嘛？”
白馨絕脈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對啊，這是他的事，她管那麼多干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解除契約，一向古井無波的心境竟是波瀾掀動，難以平息。
“隨你吧。”白馨擺出冷淡的神色道。
“決定了？”少年看向秦浩，面帶淺笑，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如何選擇。
秦浩重重點頭：“第一個問題是，十三奇獸，天炎金猊，還有天炎金猊定居的空間入口。”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十三奇獸這一稱呼。”少年將茶杯放下，緩緩道：“正確的說法，應當是十獸三道。”
秦浩愣住：“沒有十三奇獸這一稱？”
“人類的領悟力確是各族中的佼佼者，壽命的短暫卻是硬傷。太過淺短的目光難以看出天道長短，亦是難以看出世間之物的本質。憑借著一代代人類強者總結下來的十三奇獸榜，有嚴重的錯誤。世間其實只有十大奇獸，以光系的太陽神烏為首，以暗系的暗冥妖狼居尾，分別是暗水風土雷火冰金木光十種。而剩下的三種，嚴格來說並不是妖獸。它們可以以任何一種形體出現在這世間。例如天炎金猊，它們在出生之後就可以自由轉換人、妖獸的形體，妖獸只是它們其中的一個形態，只是人類恰巧看到它們的獸形，就將他們歸納成十三奇獸。”
“以人類的奇獸榜來說，後十種是得到力量本源的妖獸，而前三種，是大道本源的化身。前三種代表的，就是起源之道、秩序之道、破滅之道。天炎金猊便是排名第一的破滅之道的化身。”
秦浩聽得心緒激蕩。
“不過如今的天炎金猊一族，並無法代表真正的破滅之道。”少年緩緩道：“這三種大道，在世間的化身，應該只有一位。不論是起源、秩序、或是破滅，皆是如此。存世的天炎金猊一族的遠古始祖，才能代表真正的破滅。而後代，卻不過是得到它一絲血脈傳承下來的後人罷了。也因此，才有了天炎金猊一族的儀式。”
秦浩聞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凝神傾聽。
“世間萬物皆有平衡。天炎金猊一族，雖是沒有它們始祖的真正力量，但這一修為普遍在天玄四重之上的族群，仍是嚴重破壞了世間的平衡，但天道是很公平的，它們一族同樣受到限制，那就是它們的血脈力量，一代又一代地稀薄，以如今來看，不出千年，必將消失。也因此這一族一直以來，希望能憑借血脈將它們死去的始祖喚醒，讓族人的血脈之力重新煥發生機。金猊一族，會有極少的幾率出現純血女子，在純血女子成年之後，便要舉行儀式。”
“純血女子體內有它們始祖的一絲本源，但因為天道冥冥中的制衡，孕育後代的幾率，幾乎為零。因此這一儀式會挑出族中的所有血脈力量純厚的男子，與這個女子**，讓她能夠受孕。”
秦浩心中重重一震，指甲刺入手心，扎得鮮血淋漓。
“再將它們始祖屍身殘留下來的血液打入女子體內，生出的後代，就有極大的可能得到始祖一半以上的本源，喚醒其它族人的血脈之力。而作為代價，這個純血女子的生機會因為她作為孕育的容器，而被完全抽去。”
“也就是說，就算是世間所有的武者將生機凝聚到那名孕育出後代的純血女子身上，她也是必、死、無、疑。”
第五百一十章起源破滅
必、死、無、疑
四個字像是沉重的鐵錘，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擊打在秦浩心頭，震得他腦海眩暈，讓他的胸口憋悶得喘不過氣來。
腦海中又想起了昔年那個流著兩管鼻涕，咧嘴傻笑，白生生的小手死抓住他的衣角不放的小女孩，那句脆生生的“秦浩哥哥”猶在他耳邊回蕩。
“前輩。”秦浩握緊了拳頭，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請你給我天炎金猊一族居住之地的入口。”
“我知道你和這一代的純血女子有些淵源。”少年看了他一眼，憐憫道：“當年在族中檢驗出秦雨仙是純血女子的時候，她的父母不惜和族人反目，殺戮了族中一代中年高手，拼盡全力將她帶了出來，在死前將她放到了萬獸谷，並且封印了她的記憶，就是希望她能安然度過一生。而這個被封印了記憶的小女孩，剛好被當時的秦家小少爺，也就是你撿到，帶回秦家。”
“後來天辰也因為一些緣故，到了天朗。我本以為以天辰的實力，這個小女孩應該可以安穩地保全了，沒料到天辰也是自身難保。”少年歎了口氣，竟似有些唏噓：“我先告訴你，當年她父母的實力，只比全盛時期的天辰弱上一線，就這結果都被韓嚴擊殺，最後身魂並滅，就算如此，你也要進入荒古界？”
秦浩深深吸了口氣，重重點頭。
“如你所願。”少年長長一歎，右手食指輕輕彈動，一道乳白色的光點沖入了秦浩腦海之中。
秦浩的識海之中，霎時多了一張光芒瀲灩的地圖。
“只要你凝聚精神，自然便能沿著地圖的指引進入荒古界。不過如果你的識海受到攻擊，這張地圖很可能會崩潰，自己小心照看。”
少年端起茶盞，不急不緩地抿了一口。
秦浩低著頭，用識海觀測著腦海中的地圖。而白馨看著秦浩的眼神，則是多了一絲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在她活著的悠長歲月中，見過不少次人類師徒、甚至是父子之間為了一部功法、一株延長壽命的靈藥互相算計直至刀兵相見的事情。
她卻從未想過，就在她面前，會有一個青年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一個可以讓他站在大陸巔峰的機會，而選擇一條必死的道路。
三人心思各自轉動之間，時間不易察覺地流轉過去。
少年手中的茶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茶水的顏色淡的幾乎透明，他才出聲道：“要繼續麼？還是給你點時間，好好想想剩下的兩個問題？”
“不必了。”秦浩收斂心神，沉聲道：“第二個問題，顏圖先的本體，還有他的弱點。”
“有意思。”少年淡淡一笑，似是料到秦浩會問這個問題。他收斂了笑容：“萬物有起源，也必會有破滅的一日。這兩者，本來就不會單獨出現。當年的起源化身，和金猊一族的破滅化身爆發了一戰，一並隕落。天炎金猊的始祖屍身被它的後人保留在古荒界中，而起源就沒這麼好運氣了。它的屍身在不知名的虛空中慢慢消散，身上蘊含的大道本源逐漸消失，但卻有一人幸運地得到一絲大道本源，這人就是你所說的顏圖先。”
秦浩悚然一驚。
“不滅琉璃體、不潰金身、甚至是偽絕脈，這些天賦體質他都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模擬出來。而世間的任何武技，功法，他只要看過一眼，就能立刻學會。就是因為他身含起源之力，萬物的本質都能看穿。但又因為他得到的起源之道不完整，所以模擬出來的體質，和真正的天賦之體相比始終有著無法忽略破綻。”
“至於他的弱點。”少年語氣有些惋惜：“若是三個多月前，自然是很明顯的。可惜如今……”
秦浩心中一震，按這位少年閣主這麼說，難道如今的顏圖先全無弱點？
“還請前輩詳細解釋。”
“他所獲得的起源大道不完整。”少年緩緩道：“他的形體變換也難以控制。起源之道的真正化身，身體中有三千雙瞳孔，可以看穿三千大道，識破萬物起源，從而完美的模擬。而顏圖先只得了一絲起源，不完整也難以控制。他身上有一百雙無法隱藏的瞳孔。三個多月前，他就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那時候他全身上下只剩一雙手臂中的十對瞳孔，而那正是他最大的命門。我記得當時他用妖力分身去風魄宗，想要察看你身邊那個絕脈的時候，使用的妖力分身只是天玄六重之境，就是因為他不敢分散太多的力量。否則以當時的你和風子江兩人，你真以為能拖延到天辰出手？”
秦浩又是一愣，聲音干澀：“那如今……”
“他的手臂上的瞳孔隱入體內，幾乎快要突破了，所謂的弱點已不復存在。”少年道：“如今跟他對上，除了你的實力能夠遠超於他才能將之制下，其他的打算，還是不必了。”
秦浩面色愈發黯淡。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一個比一個讓人感到心中沉重。
起源、破滅，這兩個詞壓得他幾乎難以思考。
正當秦浩心神激蕩間，一只有些發涼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心，將絲絲涼意送入他的氣海之中。
秦浩驚訝回頭，發覺卻是白馨握住了他的手掌。
“還有最後一個機會，好好問。”白馨面上有些不易察覺的微紅：“盡力了就好。你盡力了，她們不會怪你的。”
“多謝”秦浩強露笑容，心中的不安因為那股涼意稍有緩解。
他抬起頭，望著少年，一字一頓道：“最後一個問題，絕脈第三厄的渡厄之法。”
少年手掌微微一顫，茶杯之中的透明液面竟然微微地動了一下，濺出了幾滴透明的液珠。
他搖了搖頭，放下茶盞，從袖子中拿出一塊手帕，將手中的水珠擦去，長長歎了一口氣：“換個問題吧”
第五百一十一章無法可渡
換個問題吧
這就是傳聞之中，號稱無所不知的天錄閣閣主對秦浩第三個問題的答復。
秦浩錯愕地看著他：“為什麼？難道前輩也不知道？”
少年撫摸著自己的眉心，似是有些無奈：“你真的選擇這個問題？”
“求前輩告知。”秦浩面色肅然。
少年起身，搖頭苦笑，手掌中憑空多出了一本典籍。
他放在秦浩面前：“翻翻看。”
秦浩拿起那本頗有些年頭的卷軸翻閱起來。
“火系絕脈，真玄十重，九重山渡第三厄。十名天玄七重強者為他的追隨者，助他度厄。結果：十名追隨者盡數死去，此人半個時辰後隕落，靈散身消。”
在這行字的末尾，還標著一個細小的星星。
“這個星星的圖案是什麼意思？”秦浩問道。
“這是他絕脈的資質。”少年閣主解釋道：“絕脈本身資質，也是有強弱之別。這一個細小的星星的，算是資質較低的那種。也因此他招來的厄難，相對較小。”
秦浩聽得心中一沉。
他一頁頁往下翻去，面色越來越難看。
“火系絕脈，真玄十重。回蕩谷渡第三厄，一名天玄九重強者追隨。結果：靈散身消。資質三星。”
“冰系絕脈，真玄十重，亂古山脈渡第三厄，一名天玄九重，一名天玄八重強者追隨。結果：靈散神效。資質：三星。”
“火系絕脈，真玄十重。九淵海渡第三厄。四階高級妖獸幻天鵬護法。結果：靈散身消。資質：三星。”
秦浩手掌翻動地越來越快，一行又一行的記錄沖入他眼中，結果都是無一例外。
靈散身消、靈散身消、靈散身消……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結果。
很快秦浩便翻到了最後一頁，這一頁的記錄，有密密麻麻的三十幾行記錄。
第一行的記錄是：暗系絕脈，真玄十重，在列周深淵渡厄。結果：十日過後，靈散身消。資質，四星。”
看到這一行之後，秦浩的眼睛突然一亮，抬頭道：“前輩，前面記錄的絕脈都是在一日內死亡，而且前面的絕脈都有追隨者，護法的陣師或妖獸，但此人卻沒有任何追隨者。還有他的資質，也是唯一一個達到四星的，是否代表資質高低和能否度過劫難並不是絕對關聯的？”
少年搖頭：“資質越高，實力越強，厄難來臨之時的威力越大，度過的機會，也就愈發渺茫。”
秦浩心中一沉，但仍抱著一絲希望：“那為什麼這人能夠堅持這麼長時間，足足十天？”
十天……
前面那些絕脈堅持的時間加起來都比不上他一人。
“因為他有一個暗中護法之人……”少年緩緩道：“是我。”
秦浩愣住：“是你？”
“我也想嘗試一下，讓世間出現度過絕脈之人。”少年苦笑道：“恰逢其會，那人渡厄時，我剛好經過列周深淵，便出手相助。但我竭盡全力，也不過是換來如此結果而已。”
秦浩心中越來越沉，低下頭，接著往下看去。
“火系絕脈，目前修為，真玄九重。顏圖先族中之人。結果：未知。資質：三星。”
“這是……”秦浩不解問道。
“顏圖先這些年收攏的真正絕脈。”少年解釋道：“也就是他的‘暗夜’衛隊。共有十八人。”
秦浩聞言，繼續往下看去。果然接下來的十八行，都是結果未知。而資質平均都是達到了三星的恐怖境界。
當秦浩看到最後一行時，瞳孔不禁微微一縮。
“雷系絕脈，目前修為，真玄七重巔峰。現已脫離顏家。資質：不可測。”
“這是顏夕？”秦浩嘴巴有些發苦。
“沒錯。”少年閣主濃眉微微一皺：“這小丫頭的資質很難測，如果真要給她個大概的估計的話……”說到這裡，閣主手掌輕輕一拍，在顏夕的記錄之後，頓時浮現出了一顆顆的星辰圖案。
一顆、兩顆、三顆……
星辰浮動的速度越來越慢，半晌後終於停下。
一側的白馨美目瞪圓了，微微吸了口涼氣：“十八顆……”
“這十八顆的意思就是你身邊的這個絕脈，資質遠遠超過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絕脈，無法用准確的體系來評價她。”少年解釋道。
秦浩已經忘記他是如何合起這本典籍，又是如何將它放下的。他只知道當自己重新回過神時，感覺到像是有一股涼意，從背部爬上了腦門。
這三個問題的答案，一個比一個讓他感到無力。
“有兩件事情我一直不了解。”少年起身，步伐邁動，將典籍放回原來的書架：“第一件，就是度過第三厄的方法。而第二件，卻是你。幾年前，你還是個普通的少年，那時候幾乎可以斷言，你這輩子絕對無法修煉到天玄境界。只是直到你被你父親關了一夜緊閉，事情就遠遠地超過了預料。秦逸的歸元功確實是一門奪天地造化的功法，但你卻以一門殘缺的歸元功，強行融合了絕脈的力量，短短幾年內走完了任何一個天資絕艷的武者一生都不可能走完的道路。精神力量、意志都遠遠超乎我的意料。”
“當年我看著天辰崛起，而後又看到天炎名震天下，隨後的顏圖先，陣域之主大放光彩，這些人我都看得透，也估計得出。但你不論是哪一方面都遠遠超過我的估計，像是完全超脫了天道制衡的一人。當時你身邊那絕脈在渡第二厄時，我本以為她必死無疑，結果你又強行幫他渡過，那時候你身上固然有歸元功之助，但你身上那股信念卻仿佛超越了任何的天機，逃過了天道的制衡。”
“如果不是知道這世間絕無轉世投胎這件事，我幾乎以為是一個看透生死，歷經滄桑的老家伙轉世投胎，回到你這小子的軀體上。”少年自嘲一笑：“你已經超脫了天道的軌跡，或許你真能創造出一個奇跡也說不定，雖然這希望……很小很小。”
少年坐回了原位：“絕脈的渡厄之法，我沒辦法給你答案。這個問題不算，換一個吧……”
“多謝。”秦浩點了點頭，心中無力感愈發深沉。
他思索著，盤算最後一個問題應當問什麼。
正在這一瞬，一道金色的火焰沖入了天錄閣之中，往端坐大椅上的少年而去。這道金色的火焰幾乎沒有力量波動，但僅是看上一眼，就讓白馨和秦浩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聖力。”白馨錯愕不已。
“韓家家主，能耐長進了？竟然敢來我這天錄閣。”少年淡淡一笑，手掌一抓，那金色火焰登時被他吸入手心，被捏成了虛無。
少年兩手一拍，整座閣樓頓時消散。
秦浩和白馨被一股巨力攝拿到少年的身後。
秦浩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定睛一看，發現一個滿頭白發，面目平凡的老者，正背負著雙手站在對面。在他體表，燃燒著金色的火焰。
“韓家家主？”秦浩心中咯登一下。
這人就是雨仙族中的族長？
“膽子挺大。”少年淡淡一笑：“竟然敢上門，韓嚴，真以為我不會動手麼？”
名為韓嚴的老者沒有動手，瞳孔金色光芒突然一亮。
轟
目所能及，方圓萬裡的黑暗空間中頓時燃燒起熊熊的金色火焰。
空間被金火燒得粉碎，那些空間中沖出的亂流也被燒成了虛無。
一股破滅的意味，在瞬間彌漫天地。天地之間，除了這股氣息之外，再無他物。
秦浩體內的元丹在此時竟然嗚嗚震動起來，極是恐懼。白馨的體表流出了殷紅色的鮮血，她面上浮起了不正常的嫣紅，整個身子軟倒在秦浩懷中：“秦浩，幫幫我……”
說完這句話，殷紅的嘴唇便流出了一道血絲。
光是氣息壓迫，就讓兩個天玄六重強者的意志快要破碎。
無數的火焰，朝著秦浩、白馨以及天錄閣閣主而去。
“果真是長進了。”少年表情仍是那般平靜，也不見如何動作，那些火焰在沖進他身旁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先進我心髒中。”秦浩強運轉力量，握住她的手臂，運轉心神。然而一瞬過後，秦浩的面上卻寫滿了錯愕。
他體內的元力，紋絲不動，無法控制……
“聖力這兩人是聖者……”白馨低聲道。
聖者秦浩不明就裡。
“你們先走吧。”少年搖頭笑道：“我招待下天錄閣閣主……”
話落，少年一揮袖袍，一股乳白色的光芒籠罩在白馨和秦浩身上。兩人身上的不適瞬間被撫平，身軀卻是不自覺地倒飛而出。
“哼”韓嚴冷哼一聲，兩人身軀飛過的前方突然爆出一道火焰。籠罩在兩人體表的乳白色光芒和金色火焰碰撞在一起，將無數層空間撕扯得激勵破碎，露出一個個漆黑的豁口。
兩人的身軀被卷入豁口之中。
少年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他的瞳孔突然亮起一道刺目神光。
整片天地都晃動了一下，韓嚴身軀如遭重擊，倒退出數步，嘴角流出一口赤金之血。
“你將他們兩人送到哪裡了？”少年面色凜然。
“空間扭曲，他們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韓嚴擦去嘴角鮮血，若無其事道。
少年閉目，意念擴散諸天。
半晌後，他面沉如水：“亡靈之國，竟然是那裡……”
“韓、嚴……”少年冷厲的聲音從口中迸出。滔天的氣勢從那小小的身軀中沖了出來，無盡虛空、天穹大地都在飛快地搖晃，這股震蕩傳遍了整個大陸，在這一瞬，許許多多的強者都心懷恐懼地抬起頭來，望向天空。
有天玄強者甚至心神震蕩，直接吐出一口鮮血。
韓嚴面色凜然。他本想試試這天錄閣閣主真正的實力，才會故意將之激怒，卻沒想到對方的實力，竟比當年強了一倍不止……
第五百一十二章聖
韓嚴神色凝重，蒼老的瞳孔被金火染得一片絢麗。
他的身軀飛快地變化，化作一只高不知多少千丈的巨獸，盤踞在這無盡空間之中。在它的脖頸旁纏繞著一圈金色的毛發，而它的四肢上則是燃燒著金色的破滅之焰，將周圍空間炙烤得虛無破碎。
自天地產生之後第一縷火焰之中衍生的睃猊，就是這一族的獸形之體。
當韓嚴的氣息擴散之時，諸天之間，任何一名感覺到這氣息的武者皆是心神不定，幾乎匍匐跪下。
一種不知名的恐懼，籠罩在世間任何一個感覺得到這氣息的強者身上。
古陣城之中，身穿藍色長袍，雙眼碧綠的中年男子猛的睜開了雙眼，從牙縫裡迸出了冷冽的話語：“韓嚴，封印我千年，如今你終於肯現身了……”
他的身形在虛空中一晃，在原地留下無數符紋的虛影，消失不見。
天朗城，端坐在輪椅上的辰老手指在椅背上敲動著：“韓嚴從荒古界中出來，就敢找上那位，倒是很大的膽子。”
在他身後的季凡身軀有些微微的顫抖。就連他也在那股氣息之下，感覺到一絲不安。
……
韓嚴驀地一聲咆哮，天地開始大片大片地化成了虛無。
不是崩潰，而是徹底消失。在這方天地之間任何物體都開始破滅，化為精純的能量補充到它的身體之內。
它體表的金色火焰轟的一聲沖上天際，化為一個方圓千丈的火輪當頭落下。
這個火輪之中蘊含著一股諸天破滅、輪回崩潰的意境，在火輪之上，演化著世界誕生、萬物繁衍、直到歸於崩潰的的虛幻畫面……
連時間都在火輪之威下完全陷入了停滯。
“破滅意境？”少年冷眼望著天際之下碾下的巨輪，搖頭一笑：“未見證過起源，也未見證過天地崩潰的天炎金猊，想憑借想象化出完美的破滅意境？可笑。”
纖細的右手兩指在虛空一摁，那金色火焰化作的絢爛巨輪之上立即出現了一道道漆黑的裂縫。
卡卡
少年長袖一揮，那金色千丈火輪頓時倒飛而回，在空中崩潰破盡。
“滾回你的荒古界，別逼我干涉世間的事。”少年手掌猛的一揚，韓嚴體表頓時爆開了一蓬蓬血花，身形被轟擊得倒飛而出，消失在重重疊疊的空間之中。
恐怖的氣息終於消失了。
那些感應得到這股氣息的武者，也是滿頭大汗，一個個面色蒼白地松了口氣。
“韓嚴敗了。”天朗城中，辰老敲擊著椅背的手指驀地一頓，眼中暴過一縷精芒。
“辰老。”季凡擦了把汗，猶豫著道：“天錄閣閣主有如此力量，為什麼不請他擊殺韓嚴？”
“請他？”辰老輕聲一笑：“世間有誰請得動他？再者，這世間的一切事物的演化、生死在他眼中是最尋常不過之事。起源代表誕生，秩序維持，最終由破滅終結一切。秩序未亂，其他任何的事情與他有何相關？”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白馨貝齒咬著唇瓣，眼中滿是惱怒：“那家伙，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力量。聖力，竟然是聖力。這世間真的有聖者存在？”
秦浩滿頭霧水：“聖者？”
“天玄境界稱為尊者。”白馨咬牙道：“代表武道至尊。然而天玄十重之上，卻是擺脫武道，超凡入聖的存在。也是一念之間可演化世界的無上強者，稱之為聖。剛才那個叫韓嚴的老鬼施展的力量絕對是聖力。”
聖力？
古陣城中，胖子硬生生提升了六七重修為，將天玄七重強者姬動打得滿地找牙的場景驀地沖出秦浩的腦海。
“老頭子將他的一道力量封印在我的氣海內。只要我一發動，我體內的元力就會感染上他的力量氣息。”
回想起胖子這句話，秦浩眼睛不禁有些發直。
辰老……是聖者？
“你弄錯了吧？”秦浩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為什麼任何古典都沒有這一武道境界的記載？”
白馨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古典？人類編纂的典籍能代表什麼？就連四階高級妖獸較長的壽命一般也不過數千年，他們記載的東西能代表什麼？超凡入聖，既是超脫凡世，世間之人如何能看透？又如何能對他們作客觀的記載？”
秦浩聞言一愣，心中旋即卻是湧起一陣更深沉的無力感。
按白馨這樣說來，辰老、韓嚴皆是聖者。但季凡說過，多年前辰老身體中已留下無法擺脫的重創，那麼能面對韓家家主的，終究還是只有他了。
聖者？一個他聞所未聞的境界。
“多想沒用。”秦浩苦笑道：“先弄清楚這裡是什麼鬼地方，走出去再慢慢想不遲。”他身體籠罩著元力，當先往前邁去。
走了兩日過後，秦浩和白馨終於發覺這裡不對勁的地方。
天空之上沒有太陽、月亮、星辰，有的只是一顆巨大的綠色圓球，散發著陰森駭人的冷質綠光。更詭異的是，這顆綠色圓球是由純粹的精神體聚合而成的，細細觀察，還可以看到圓球上一張張綠色的扭曲人臉。
“亡靈聚集的地方？”白馨秀眉緊蹙：“但這種地方沒有十萬也有八千，武者大戰，隕落之後留下的殘魂聚集在一起就會構成這種陰森之地。不好判斷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兩人正談話間，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綠色的殘魂，站在道路的中央。
這道殘魂氣息頗是深沉，面頰卻是詭異陰森。除了在眼睛的位置有著一對血紅色的瞳孔之外，五官其余的部分全都是空白。就像被人用什麼東西硬生生擦去一樣。
白馨面色當即冷了下來，嬌軀旁風雪飛揚。
“讓路。”冷冷的話語從貝齒中擠出。
“還以為是新的魂魄，沒想到竟然是生人。”殘魂的身體中傳出了陰森的話語，旋即眼睛爆發出緋紅血光。
“血影重瞳。”白馨面色一變，突然拉著秦浩的手臂，正當她想飛退之時，一道紅光將她籠罩。
白馨的眼中霎時變得迷茫，不時閃過一絲掙扎。
秦浩戒心頓起，只是下一刻，秦浩也被一道紅光射入了身體之中。
他只覺眼前一陣恍惚，下一刻他自己已被綁在一根石柱之上。
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升起了詭異的血色月亮，而那男子，則是手握著一把骨刺站在石柱之前。
噗
男子手掌一揚，骨刺霎時刺入了秦浩的心口之中，鮮血四濺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在瞬間傳遍了秦浩全身。
秦浩運轉元力，卻詭異地發覺身體內的力量一片空蕩，竟是無力可用。他抿著嘴唇，一聲不哼，雙目冷冷地望著男子。
“有點骨氣，不過很快你就會為這可笑的骨氣後悔了。”男子又是反手將骨刺拔出，刺入秦浩的手肘。
他不斷重復著插入又拔出的動作，一張空蕩蕩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從他發出的詭異聲響中，卻可猜出他心內的興奮。
秦浩胸前衣袍漸漸被血色染成了殷紅……
足足過了兩日之後，秦浩的瞳孔都幾乎黯淡下來，面色蒼白，幾乎連喘氣的聲音都聽不到。
“差不多了吧桀桀，這麼強橫的意志，或許是很好的美味。”這道殘魂發出一陣怪笑，一道綠色的光線從他天靈處延伸出來，連接到秦浩的識海之內。
盤坐在金色識海上空的綠色小人感應到外人精神的入侵，驀地睜開了眼睛，手中化出一把精神利刃。精神分身在虛空中幻化出層層虛影，匕首飛速絞向綠線，將綠色的精神光線切成粉碎。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吼從殘魂之中發出，那道殘魂黯淡了幾分，漸漸扭曲起來。
秦浩眼前所有的景象突然消失，再睜開眼時發覺他自己仍是站在原來的街道上，天空上並沒有血色月亮，有的只是巨大的綠色光球。
而那道殘魂，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浩的衣袍上滿是汗水，側頭一看，白馨也在此時睜開了眼睛，美目中滿是驚訝。
“血影重瞳，這人是天賦體質之中的血影重瞳。”
終於聽清白馨意思的秦浩渾身一震。
血影重瞳，僅僅比絕脈弱上一線的天賦體質。擁有血影重瞳的武者，能夠將對方拉入自己虛構的精神世界，慢慢將對手的精神折磨到崩潰。而最恐怖的是，在精神世界中，時光的流速由血影重瞳的擁有者所界定。
外界過了一息，可能在精神世界之中已經過了數日。而這數日的折磨，足夠任何一個心智頑強的武者崩潰。
破解血影重瞳，肉身力量、功法、武技完全沒用。在精神世界中能依靠的，只有精神力，精神力量無法抵抗，仍然是落敗的下場。
若不是秦浩早已幻化出精神分身，那道殘魂沒有提防的話，他和白馨的靈魂或許會被他折磨到崩潰之後被輕而易舉地吞噬。
“擁有血影重瞳而成長到天玄之上的，只有王復元一人，而這人在千余年前已經死去……”白馨額上流滿了汗珠：“這裡是亡靈之國……”
秦浩並未聽過亡靈之國，但他知道另一件事，那道殘魂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走”秦浩自然而然地牽住白馨的手掌，瞬移到百丈開外：“先擺脫他再說。”
白馨口中的亡靈之國有多廣闊，秦浩不知道，但就這座城池，都不知道占地多少千裡。
兩人向前飛掠，不敢停歇。
十日後，兩人在一處陰雲密布的山脈之中停下了腳步。
“不行，我們足足穿梭了十日，那該死的殘魂的氣息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白馨咬牙：“這樣下去……”
話到一半，突然愣住。
白馨眼睛直勾勾地頂住秦浩，嘴唇微張，妖媚的容顏上此時卻寫滿了錯愕。
“怎麼了？”秦浩摸著臉，不明就裡。
白馨手中凝結出一塊冰鏡，遞到秦浩手中。
秦浩接過，看到自己鏡中的容貌，頓時愣住：“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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