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內亂
領主牧唐的木屋前被開闢出一片廣闊的空地。
篝火熊熊燃燒著,火紅的光芒竄上了天空,輕輕搖曳著,照亮大半個夜空。
許許多多的男子或是歡笑,或是喝得醉醺醺,但有一點相同,就是不少人面上都是帶著濃烈的笑容。
每年的這個時刻,對落陽領子民來說都是一個盛典。
獵取到靈寵,代表的不止是個人實力的提升,那更意味著落陽領負責護衛的黑鱗軍將獲得新的血液,也代表新生的一代開始煥發活力。
而之後的融合靈寵,對靈族的人來說幾乎沒有難度,除了承受痛苦之外,並不會造成生命的危機。提前舉辦這個慶典,也就成了落陽領默認的規矩。
就連平常滿臉橫肉,笑不笑都讓人心驚膽戰的城主,此時也是難得的露出了幾分和善,正拍著面上有著十字刀疤的青年牧啟傑道:「小子,很不錯。奔雷雲豹這種妖獸你也敢與之對峙。看你駕馭亡靈火焰騅的能力,不比一些老手差。在這次的表現中,你是位居前列。」
牧啟傑露出個苦澀的笑容:「前列?」
他知道,他不是第一,僅僅只是前列罷了。
不少人都看出牧啟傑面色的不對勁,變得有些沉默下來。
「還不滿足?」牧唐哈哈笑道:「那小子是個異數。在這之前誰預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實力?」
一些曾經對秦浩多番看不起的青年聽得牧唐這話,面色困窘地低下了頭。
「領主,我不明白。」牧啟傑聲音有些苦澀:「為什麼純粹的武技能有這般威力?」
領主眼中閃過一抹深邃的光,聲音微微加重,傳遍了百丈範圍內圍著的兩百多人的耳朵:「我曾經說過,世間任何一種武道的存在,都有他的一番道理。靈族的人本身是有優勢不錯,能借助妖獸之力,但你出身站在高峰,並不永遠代表你就能站在頂端,俯視下方的人。秦浩的靈寵是死了沒錯,但他發揮出的力量,卻是你們無法相比的。好好想想,若是有一**們沒有靈寵,靠自己的力量的話,能否走到這一步?」
領主說完這話,便拔開腳步,往山脈之外行去:「你們繼續,我先離開下。」
他平常說這話,那些人迫於他的威嚴,會裝作聽入心中,但心裡是如何想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但牧唐這時說出這話,效果就全然不同了。
「失去靈寵?」牧啟傑設想那種情況。若是自己沒有靈寵,會是怎麼樣一番情景?
想了想,竟是滿手冷汗。其他人大多眼中也是閃過一絲惶恐。到此時眾人才有幾分明白他們曾經看不起的那個青年,對於自己的力量有著如何堅定的信仰。
牧唐站在山峰之上,向著斜下方望去。如龍盤踞著的山脈中火光閃動,夜風中不斷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響。
在他身後站著兩人,一人是那背負雷霆羽翼的牧陽,另一人面相清秀,只是眼睛凌厲,眼角刻著一道刀疤,顯得極是深沉,男子名為牧頌,和牧陽同是領主牧唐的貼身近衛。
「沒用了。」牧唐苦笑著搖了搖頭:「只是喝了幾杯就醉了。這一次倒是沒想到會殺出那小子。原以為他最多就獵殺一隻普通的三階巔峰妖獸,沒想到一拳把奔雷雲豹給揍昏了。牧陽你說那奔雷雲豹傷勢怎麼樣了?」
「斷了十幾根骨頭。」牧陽笑道:「體內的玄晶還被震傷了,我找人看過了,三個月內,好不了。」
「嘖嘖,三個月。」牧唐一聲驚歎,沉默一瞬後,開口道:「我考慮過,你去挑一隻黑鱗虎給他吧。」
牧陽一震:「黑鱗虎?領主你打算吸收他入黑鱗軍?」
黑鱗虎是三階巔峰妖獸中最頂尖的一族,融合了黑鱗虎的黑鱗軍編制只有兩百,但整個落陽領全部的青壯老弱超過十萬,都是由這兩百人負責守衛,實力如何可想而知。
族內的黑鱗軍都是要選拔的,這種直接吸收的做法極少有過。
「沒錯,明天就去辦吧。」牧唐轉過身道。
「到現在還沒出現,或許他不會回來了。」一直沒開口的牧頌突然說道。
「會的。」牧唐轉回身,背負著雙手,自信道:「我看人還有幾分准。這人的品性,做不出拋棄兄弟的事情,別忘了他兄長還留在這裡。」
「領主。」就在這時,一聲銀鈴般清脆,又有幾分嬌媚的聲音傳來。
一身火紅的牧風鈴款款而來,朝著牧唐輕輕一禮。
「風鈴,你怎麼知道我來這裡?」牧唐訝道。
「我知道領主心情好或不好都會來這裡。」牧風鈴笑道。
「我們正在說秦浩的事。」牧唐笑道:「我打算讓他入黑鱗軍。」
風鈴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換了一個話題:「領主,淨血琉璃果,只剩六十三顆了。」
牧唐聞言,笑容緩緩收斂。
牧風鈴接著道:「整個領地分為五十個區域,每個區域中都有十幾個融合靈寵失敗、或是無法壓抑下面內妖獸凶性的失敗者。這些人每三個月就要消耗一顆成熟的淨血琉璃果,融合高階的妖獸,同樣需要淨血琉璃果。領地內僅剩下的這一株獨苗撐不了多少時間。」
牧唐撫平眉心,沉聲道:「我知道還有幾種代替的靈藥。可以靜心止殺的流形草、水巖精元等等。一個月前我就讓人去搜索了,一旦成功,就能移入領地內種植。」
「但這些終究是比不上淨血琉璃果的,對吧?」牧風鈴嫵媚一笑,笑容詭譎:「落陽領受巖風領、黑界領欺壓多年,是因為我們領地內頂尖的高手比不上他們。這些淨血琉璃果,如果讓族內一些感應力、控制力強大的人使用,可以讓他們融合更高一級的妖獸,實力大增。」
「那些人怎麼辦?」牧唐目光深邃,聲音冷了下來:「放任他們不管嗎?修為不夠,如果不管他們,就算有獸祖之契的效力,他們也會因為心靈受到妖性侵蝕,被血腥蒙蔽。遲早修為盡毀不說,還要搭上性命。」
牧風鈴沉默一瞬,抬起頭來,妖媚的瞳眸展露一絲笑意:「為了領地的十萬人而犧牲,他們會同意的。」
牧唐臉上的肥肉抽動著,過了良久,冷聲道:「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話落,牧唐轉身就走。
「你總是這般做法。」牧風鈴握著拳頭,冷笑著望著他的背影:「就為了一群廢人,要犧牲整個領地的利益,甚至逼死一些與你意見不同的人。我父親和你多年交情,也就因為不肯服從你這種愚蠢的做法被你逼死。」
牧唐的身軀突然僵住。
「大膽。」牧陽眼含怒氣,背後雙翼上的雷霆辟啪炸響:「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
「牧陽,住口。」那高大的背影站立良久,才說出這一句話來,他有些僵硬地轉過身來,面上竟似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風鈴,我說過多少次了,你父親,不是我逼死的。」
「不是?」牧風鈴冷笑:「他和你多年交情,當年卻僅僅因為他與你意見不同,你便以讓他靜養為名,撤去他所有的職務。那一夜也差不多是這種時候,其他人歡歡喜喜地參加慶典,而當我推開父親的房門的時候,卻是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牧唐搖了搖頭:「風鈴,這件事……」
「不必再說了。」牧風鈴伸出手:「怎麼都好,這件事是要有個結局了。」
她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掌,往空中揚起,一道火光衝上天空,山峰之下突然人影竄動,一個個敏捷的身影貼著山壁直竄而上。
這是一群身上披著燃燒中的火焰鱗甲,氣息深沉的武者。他們身上的深紅色火焰,在黑夜裡格外醒目。
整齊劃一的落地聲過後,是一聲齊喝:「小姐。」
牧風鈴淡淡地點頭。
那些身皮紅色火鱗甲的人中,走出一個老者,正是前幾日曾和秦浩交過手的人,牧風鈴的管家。
「熔岩靈。」牧唐眼睛微微瞇起:「不下二百隻三階巔峰的熔岩靈,你們是怎麼找到的?」
「當年和我父親關係好的熔岩靈部族,被我收編了。這兩百人是我家中死士,與這些熔岩靈融合。」牧風鈴冷笑道:「你沒想到吧,牧唐。」
「以下犯下。」牧陽口中傳出一陣奇特的聲響,穿透了空間,往山脈內傳入。
山脈之中,突然傳來若有若無的回音,旋即一道道週身披著墨黑鱗甲的身影,如洪流般從山脈開口中衝出。
他們的氣息,遠在牧風鈴的死士之上。
當兩百名身上佈滿墨黑鱗甲,背後拖著黑色鋼尾的男子如黑色的箭矢,接連射上山巔時,牧風鈴的死士皆是圍到牧風鈴身側,戒備起來。
「全部擊殺。」牧陽殺氣凜凜道。
「停手。」牧唐擺了擺手,眼神複雜:「風鈴,你走吧,這件事當做沒發生過。但這兩百操控熔岩靈的人太過危險,不能再讓你握在手中。」
「自以為是。」牧風鈴輕蔑一笑,手掌輕拍。
身上披著黑色鱗甲的武者,面上皆是浮起一陣詭異的紅色,七孔中不斷地流出紅色的細線,身軀接二連三倒在地上。
「怎麼回事?」牧陽面色一變,蹲到地上一看,眼中登時如寒冰凝結:「領主,都死了。」
牧唐面上第一次浮現起怒意:「都死了?」
多年經營搜羅這麼多黑鱗虎,領地的守衛,竟然在瞬間死光?
「熔岩靈的天賦技能,熔岩火種,能無聲無息地種植在妖獸的心臟內。」牧風鈴露出殷紅的舌頭,舔動舌角:「這批黑鱗軍,大多是在十年前開始成型的吧。」
牧唐臉色突然一變:「十年前,那時候你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老是說要看靈寵,結果我讓人帶你去了幾次。」
「沒錯。」牧風鈴咯咯笑道:「也多虧那時候的你們都將我當做小孩子。你的那個看管者,也不太牢靠,我試著yin*他幾次,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心機惡毒。」牧陽背後爬起一股涼意。
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便能做出這些事,就算是他心內也是震驚異常。
牧唐極力壓抑下怒氣:「看在牧憫的份上,你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出落陽領,今生今世別再踏入這裡。」
「到現在還端出領主的架子?」牧風鈴咯咯嬌笑,如一隻美艷的毒蛇在吐露著舌吻,她白皙的手掌輕輕一揚,三十枚玄晶浮動到空中,撐開一個妖力護罩,將整座山籠罩在其中。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封玄陣。」牧風鈴道:「這裡面發生的事,外面的人不會再看到。領主大人,你可以去了。今夜過後,我會幫你看著落陽領,讓它重新強盛。那些廢人,就應該受到放逐,有天賦的人,才有讓人傾注心力的價值。」
「你真不走?」牧唐眼中浮現出殺意。
「我知道你實力不凡,但你以為我就沒有準備嗎?金剛猿王,任何猿類妖獸的起源。你這種妖獸我調查了五年,翻閱了超過百本的古籍,早有對付的方法。看看你的體內如今能運轉多少妖力吧」牧風鈴淡淡道。
牧唐握起了拳頭,手臂上青筋爆現,他的身軀炸開了金色的妖力,但那些妖力卻如狂風中搖曳的殘燭火光,似乎隨時要熄滅。
蹲在地上的牧陽面色變得無比難看。
「金剛猿王,對紫陽果特別鍾愛。」牧風鈴身後的老者躬身道:「領主,方纔你喝的酒液中難道就沒嘗到一股極淡,像是發酸的果實般的味道?這種靈藥的汁液,對其他人沒用,但對嗜果酒卻沒多少酒力的金剛猿王使用,夠它睡上幾個時辰了。」
「幾個時辰,什麼事都可以做完了。」牧風鈴道:「更何況這裡與外間隔絕,是吧,領、主、大、人?」
「你以為你贏了?」牧唐手中緩緩展現一枚被他捏成齏粉的玄晶:「前數十年,退下的黑鱗軍,你以為到哪裡去了?」
「那一群老傢伙,不是去管理東邊的靈藥園了?連和他們簽訂契約的黑鱗虎都離開了,還能做什麼?就算他們現在來了,也沒作用。」牧風鈴不屑冷笑:「不要虛張聲勢了,沒用的。」
「族內每年都會有幾隻金剛巨猿消失,他們到哪裡去了?」牧唐沉聲道。
牧風鈴聞言,額頭上突然滲出了一滴冷汗。
金剛猿王統領著一個巨猿部落,這個部落也一併歸順了落陽領。
金剛巨猿領地內只有少數極強的人才能融合,但每一年都會有幾隻巨猿因為妖性迸發,被放逐了。
尚未完全褪去野性的妖獸因為妖性被壓抑良久,突然反彈的可能性不是沒有,領地內的人也沒將這件事如何放在心上。
畢竟金剛巨猿雖強,領地內能駕馭它們的是少之又少。不能駕馭的靈寵,又有什麼作用?是以一直沒多少人將這事放在心上。
但如今想來,每年剛好有四到五隻的金剛巨猿妖性爆發,又被放逐,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再想到那群實力超群,經驗老道,以頤養天年的名號退隱的黑鱗軍老人……牧風鈴的眼中終於現出了一絲慌亂。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牧唐指向背後。
這一回內,不是山脈中傳來的異動,而是在遙遠的地平線中展露的一點點金色的光芒,飛快地在向著這處山峰靠近。
那雄渾的大地震動聲,甚至隔著遙遠的距離傳到了這座山峰之上。
「我手中捏著的玄晶也是外界的封玄陣。一旦我將它捏碎,其他人手中握著的封玄陣也會破碎,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這件事領地內幾乎無人知曉。巨猿衛隊組建的所有步驟,都是黑鱗軍的老人參與的,就連我兩個近衛都不知道。」牧唐指向牧風鈴的管家:「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滾。將這老狗和這群人留下。」
牧陽背後雙翼震動,手中流瀉出的雷霆連向天空。他知道只要他保護好領主,拖到那群人趕來,一切結果,就將落定。
正在此時,一道紅光突然從一側爆發,逕直刺入了領主的心臟。
領主的眼睛睜圓了,胸口噴出一道血線,緩緩軟倒在地。他咬著牙齒,單膝跪在地上,強忍著不肯倒下:「牧頌,竟然是……」
沒人會想到發生這種變故。一直在領主身側的另一名護衛牧頌竟然會對著牧唐暴起發難。
「牧頌,你個王八蛋。」牧陽手中的雷霆全力揮下。
牧頌飛退到牧風鈴身側,面無表情。
「你有底牌,我未必便沒有。」牧風鈴伸出雙手,勾住牧頌的脖子,媚笑道:「女人的身體,有時比任何武器都要厲害。你的最後手段隱藏的很隱秘,我的底牌也是除我之外,沒人知曉。」
牧頌冷冷道:「我幫你做了,解除封魂花藥效的靈液,你可以給我了吧?」
「給你。」牧風鈴嘴角勾起:「今夜我什麼都一併給你,不過現在,應該先將正事辦完。帶上來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老管家說的。
那老管家身軀一閃,到了山腳下。和幾個黑衣男子將一眾氣息微弱的人帶上山峰。
這些人無一意外,都是族中控制靈寵能力不夠、經常消耗領地內靈藥的人。
其中有一個人,身軀肥胖,全身癱瘓,是被老者親自扛上來的,正是胖子。此時胖子面色有些不對勁,眼睛緊閉著,面色潮紅。
噗通
老者隨手一扔,將胖子砸到地上。
「這些人覺得領主對他們不公,不給他們發放高階靈寵,心懷不滿,竟然犯上偷襲。領主不幸身死,但這些叛徒,也付出了代價。」牧風鈴笑道:「很好的結果,不是嘛?」
「這麼荒唐的借口,你覺得有人會信嗎?」牧陽站在牧唐前,全身戒備。他望著牧風鈴得意的眼神,冷冷說了這麼一句。
「他們會信的。」牧風鈴笑道:「就算不信,也會裝作相信。別人的命,如何比得上自己的?」
「動手」殷紅的唇瓣到這裡,猛然吐出這兩個染滿血腥氣息的話語。
後面上山的黑衣男子同時拔劍出鞘,往那群被押解上來,全身不住發抖的靈族之人行去。
鮮血飛濺,一道接一道的慘叫求饒聲接連響起,在這夜空中,格外讓人心寒。
而與此同時,兩百熔岩死士身軀表面也是燃起了火焰,往跪伏在地的牧唐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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