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心臟劇烈地跳動著,目帶焦急地望著金鱗獸,希望他能快點找膩了而離開這裡。
封玄陣上,已然開始現出一條條細小的裂痕,裂痕雖是還未明顯,卻是有逐漸擴撒的趨勢。
在秦浩忐忑不安之時,金鱗獸終於是厭煩了,有些意興蹣跚地轉過身去,朝著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
這讓秦浩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砰!砰!砰!……
它每走出一步,地面都是一陣震動,一個數寸深的腳印就印在了那裡。要是讓那隻腳掌踏在身上,再硬的身體也會變成一攤肉泥,辨別不出形狀。
腳步聲漸漸遠去,它那金燦的背影,很快重新隱沒入幽靜的叢林中。
而這時,秦浩手中也是傳來卡嚓的一聲,那封玄陣終於是徹底碎了……
秦浩立刻跳了起來,抱緊了顏夕沒命地狂奔,雖然是僥倖逃出了一劫,然而若是再呆在這裡,碰到其它感應靈敏地妖獸,沒了封玄陣的遮掩,他就徹底暴露了……
他按著感覺,朝著一處位置奔去。
所幸,前世多年廝殺留下的經驗,使得他比常人敏感上數倍。這一條路上雖然還是零零落落碰到了幾隻妖獸,品階卻大都在二階初級左右,而且氣息也是溫和柔順,不像金鱗獸那般狂暴噪亂。
在秦浩的狂奔中,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繁星升起,月華垂落,整個林子中忽地寂靜了下來,只有偶爾幾聲淒清的蟲鳴幽幽響起。
夜晚的萬獸谷,沒了白日的那種喧囂。清新的青草味,涼爽的晚風,一切都是那麼閒逸安靜。然而,這些平靜表面下隱藏的,卻是比白日更為凶險的危機。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一隻潛行在黑暗中的妖獸,伸出了利爪抓向你的雙臂,露出了獠牙咬向你的喉嚨。
這種情況,秦浩自然再清楚不過。
他停住了跑動,在他附近有一個小山包,小山包之後長著幾棵樹木及一片高可及人腰部的雜草。
秦浩移動到小山包之後,搭起了帳篷,而後在帳篷上做了些掩飾,覆蓋上一些雜草樹枝。
他不敢生火,這裡不比萬獸谷外圍,凶殘蠻橫、不懼人類的妖獸比比皆是,在這萬獸谷較為核心區域燃起火光,就相當於向某些妖獸傳達一個訊息:豐富的大餐正在等待著你們!
他抱著顏夕鑽進了帳篷之中,把她背部朝上放到了地下。而後,他自手中逼出了一道光芒極為微弱的玄氣。
做完了這一切,他只覺得疲累,呼吸都變得粗重不勻。長久的奔跑讓他肺部一陣火辣辣地感覺,而運起玄氣也是極為困難。如今,他就像一個初入凝玄的菜鳥,連運轉丁點玄氣都要費盡全身力氣。
秦浩喘了幾口氣,平定氣息之後,就將手懸到顏夕的背上,藉著那點微弱的紅光,察看她的情況。
她的背上滿是血污,兩道如蜈蚣般盤繞著的痕跡,煞是猙獰,血污固結了,將長裙背上部分緊緊地黏結著。
秦浩歎了口氣,附著玄氣的手掌搭了上去,將長裙的背後部分輕輕撕了開來,而後從儲物戒中拿出乾淨的水,將她身上的血污清洗乾淨。
當他用沾濕的布擦拭著血污時,顏夕櫻唇無意識地張動著,喉嚨不斷發出聲音,似乎是有些吃痛。
秦浩心中有些好笑。這個小女孩,在面對碧冠蟒那種凶獸之時都沒有露出半點恐懼,如今在他為她擦拭傷口時,竟然會有這種反應。
「不過這樣也好!」秦浩心中想道。
會哭會笑,會吃痛,這樣才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女孩子該有的反應。
瓷娃娃美則美矣,卻還是少了幾分人味……相比之下,他還是比較喜歡這種這樣的顏夕。
也因為她昏迷了,無意識的情況下才會發出這種聲音,否則按她的性子,如果是清醒的話,即便是再痛苦,八成還會是死撐著不肯開口。
想歸想,他手上的動作還是放柔和了不少……
做完這一切後,他再從戒指中拿出了幾種普通的藥草。
這些碧綠色藥草雖然平凡常見,然而對傷口的回復功能卻是極為有效。大部分在外磨礪的武者,都會在身上藏著數十份。
秦浩將數種藥草的葉子吞入口中,嚼碎了,正想將藥草碎末敷到她身上,目光通過玄氣微如螢火般的光芒,定格在她的背上,忽然就僵住了。
只見到,在光滑如玉的背上,兩道蜈蚣般盤繞曲折的裂痕上,泛起了點點銀色光華,那光華不斷地沒入傷口之中,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修補著創傷。
而那兩條猙獰的裂痕,也在漸漸縮小,最為不可思議的是,連傷疤都沒留下,被修復過的位置重又變得光滑精緻,如無暇美玉,看不出半點瑕疵。
秦浩望到她的傷口恢復的情況,再看著手中的藥草碎末,頓時無言。
這種速度,比他的恢復情況還要強上不少。看樣子不過幾個時辰之內,那兩道裂痕就會徹底痊癒。
「這小丫頭到底是什麼來頭?」
秦浩心中疑問愈發深厚了。
武者是有自我修復能力不假,然而像她這樣,處於昏睡之中,不運功法,不借外物,有這種恢復速度,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不過這樣一來,他的擔憂倒是放下了不少。看她逐漸回復紅潤的臉色,應該是沒有大礙了。
怪不得她敢在這萬獸谷中行走,憑借她的實力和恢復能力,尋常地二階妖獸想要傷她還真是不易。也只有狡詐如狐的碧冠蟒才能暗算到她了。
秦浩強打著精神,輕輕地擦去顏夕臉上的汗珠。其實他也有些疲累,他受的傷害雖然沒有顏夕那般嚴重,但抵抗力和恢復能力也遠遠不及她。
因此這一番下來,他的腦袋也是渾渾噩噩,只是撐著不敢睡下。
就這樣撐過了一夜,直到東方處模模糊糊露出一線白,他才閉起眼假寐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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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旭日初升,天已大亮,帳篷外都是一片明朗之色,秦浩才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張了開來。
顏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來,此刻正睜著那雙銀黑分明的眸子望著他,眸子中似有複雜之色。
只是當秦浩的眼睛對上她時,她又回復了原先的樣子。目光平靜得如一汪死水,沒有半點波動。
顏夕沉吟半晌,先開口道:「多謝!」
她的聲音有些微弱,看樣子傷勢雖然恢復了,身體還是免不了有些虛弱。只是語氣卻仍是一如既往地淡漠。
「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了。」
秦浩朝她淡淡一笑,隨後又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是怎麼惹上那只妖獸的?」
碧冠蟒雖然嗜血,然而卻也極為聰明,一般絕對不會主動招惹上比它強大或是實力和它相當的妖獸、人類武者,為什麼有那麼多比較容易吞噬的低階妖獸它不出手,偏要啃一塊硬骨頭?這實在讓他想不明白。
「它望著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顏夕頓了片刻,接著補充道:「它不敢出手,但我看出,它對我有殺心。」
「所以你就先對它出手了?」秦浩笑容收斂,他皺著眉毛問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妖獸嗎?」
顏夕一點頭,漫不經心地回答:「碧冠蟒!」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它的特性?」秦浩心中訝異越甚。
顏夕的回答簡單異常,卻抓住了要點:「報復心重。」
「那你還對它出手?」秦浩的語氣中滿是無法掩飾地疑惑。
原本他以為顏夕對這種妖獸全然不認識,才會對它動手。沒想到她對碧冠蟒這麼瞭解。那她就應該知道,碰上這種妖獸,可以避過就絕對,不要出手。
因為以碧冠蟒的報復之心,一旦有人對它出手了,結果只有一個,不死不休。
而以她的速度,要避過,也絕非難事。
「你知道對碧冠蟒動手代表什麼?」
「清楚!」顏夕又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它死,或者我死!」
說出「死」這個字眼時,她的聲調、眼神乃至表情,都沒有一點點的變化,好像就是件平常的事情,平常得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全然不能使她有半點的驚訝!
秦浩已然無法掩飾心中的震驚了。
世上極少有不怕死的人,所謂的勇者不是不懼死,而是不論如何恐懼,雙腳如何發顫發抖,為了心中一個信念,咬緊牙齒,硬著頭皮上也要!
從沒有人可以真正無視死亡。然而,秦浩卻似乎從顏夕身上,看到了一個例外。
「你今年幾歲了?」
秦浩忽的問出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話題,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想法。他已經開始懷疑,她的年齡是不是根本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樣。
他知道有些人修為深湛莫測,外貌也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衰老,即便是死的時候,看起來和年輕人完全相同。甚至一些詭異的功法,還會讓人永遠維持孩童的容貌,直至死亡!
「五年前,我來到這裡時,是六歲!」顏夕沉默半晌,輕輕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