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大概是沒想到格麗絲黛會冒出這樣一句,應龍隔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結果讓格麗絲黛抓到喘息的機會。
「我能幫你建巢。」格麗絲黛再度重複著,同時大口大口的吸著空氣。「拉維利斯王國有著帕拉米亞大陸最富饒的自然資源,而我會動用拉維利斯王國的全部國力來幫你建巢。不管是多麼富麗堂皇的龍巢,只要五六年的時間就能建成,比起你靠一己之力來重建巢穴,這樣要快上許多吧?」
「……原來如此。」應龍在沉默中點點頭,嘴角牽出嘲諷的弧線。「然後接下來,你就會順理成章的要求我幫助拉維利斯王國趕走侵略的帝**,因為若無法掌握拉維利斯全土的話,是沒辦法實現這件事的,沒錯吧?」
「是的。」格麗絲黛點頭承認,早已覺悟到自己的盤算不可能瞞過眼前的邪龍,因此她的神情並未動搖,反而又拋出另一個條件。「此外還有神骸,女神希爾維阿封印在守護神木裡的神骸,你想得到它吧?開啟女神的封印需要拉維利斯王族的處女之血,這件事也只有我能幫你。」
「區區鑰匙說什麼大話啊?我要不要你的血,和你的意志可沒什麼關係。」應龍從鼻子裡哼出來。
「你手裡拿著鑰匙,但知道開啟封印的辦法嗎?就算有辦法解開封印,你總要去到守護神木的面前吧?但現在翡翠王都被帝**佔領,你認為他們會眼睜睜看著你到聖王宮裡去把神骸帶出來嗎?」格麗絲黛熱切的說服著應龍,同時也感到心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動。「所以取得神骸的最好辦法,就是等從帝**手裡收復聖王宮後,再由我去解開女神的封印,這樣你就能毫不費力的取得神骸。」
「聽起來似乎不錯呢……」應龍不自覺的點點頭。格麗絲黛分析得沒錯,在翡翠王都淪陷帝**手中的情況下,要想取得「神骸」就必須冒著被帝**發現的危險。但就算他對自己的武力再有自信,也不會想去挑戰整個北方軍團,更何況若是再倒霉撞上那名強到幾乎可以和「霜雪銀帝」單挑的北國戰姬話,那這次恐怕就再沒逃脫的機會。
「我以拉維利斯王家的名譽發誓,等將帝**逐出拉維利斯王國後,我會立刻把『神骸』交給你,然後舉國之力幫助你重建巢穴。」格麗絲黛如此承諾著。「我想,比起冒著危險潛入翡翠王都,再花上幾十年的時間去重建巢穴來,這是好得多的選擇。」
「……確實如此。」應龍不得不承認格麗絲黛的意見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請和我約定……」感到應龍似乎沒有拒絕自己的提議,格麗絲黛悄然鬆了口氣,並如此請求著。
然而,應龍回應卻遠遠超出她的預料。
「女人,你好像搞錯什麼東西了啊?」
應龍把腿從桌上放下,改成用手放在上面支著頭的動作,似乎心情變得相當不錯的他,盯著格麗絲黛,嘴角揚起邪惡的弧線。
「不過比起其它蟲子來稍微聰明一點罷了,你什麼時候變成了可以和本大爺討價還價的角色了,女人?區區一件東西,居然敢對主人的做法說三道四,知道『天高地厚』這四個字是怎麼寫的嗎?」
應龍對格麗絲黛的身份下了明確的定義,隨即又拋出令她愕然的宣言。
「聽著!你只是本大爺搶來的東西!不管是用來解開希爾維阿的封印,還是用竊取拉維利斯王國,要怎麼使用你完全是本大爺的自由!」
「你……你……」為惡龍的宣言所震驚,格麗絲黛咬著嘴唇,心裡充滿挫敗感。
她畢竟還是低估了這頭惡龍的邪惡本質,應龍固然接受了她的提議,但卻進一步將其發展為自己的野心,那句「竊取拉維利斯王國」令格麗絲黛幾乎當場昏倒。
要知道,到目前為止龍族還從未有過介入人類歷史的記錄,最多也只是對領地周邊的區域施加影響--據說這是因為龍族曾和眷顧人類的五柱神達成過某種默契,龍族和人類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同時五柱神也不會干涉龍族的生活,千萬年來雙方也都一直遵守著這項約定。
然而,對於已超越諸多常識的血翼暴君來說,格麗絲黛卻完全不敢肯定他會把這項未付諸字面的約定放在眼裡。倘若這頭惡龍真的如同宣言般得到拉維利斯王國的至尊之冠,格麗絲黛幾乎不敢想像,那對拉維利斯的子民,對整個帕拉米亞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現在,本大爺下令了,女人。」應龍趾高氣昂的看著格麗絲黛,嘴角咧出邪惡的笑容,同時把右腳伸出來。「既然被稱為『賢者之芽』,應該知道在斯諾聯盟裡,那些來自遠洋的奴隸是如何向新主人宣誓忠誠的吧?如果想本大爺考慮你剛剛的意見,就過來照著做吧!」
「無……無禮之徒!」
斯諾的奴隸們通常以跪下去親吻腳背的方式向新主人宣誓忠誠,格麗絲黛當然知道這一點,但對於有著高貴品行的拉維利斯公主來說,應龍的要求無疑是狠狠刺傷了她的矜持。格麗絲黛當場站起來,大聲斥責著這頭不知節制的惡龍--雖然她確實是這樣想的,但應龍只是簡單的伸出手指,一瞬間施放出的龍威便當場剝奪了她的行動力。
「哼哼,女人,結果你也是凡人啊……」
應龍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僵在原地的格麗絲黛,語氣中充滿戲謔和愉快的味道。
「看你一直都表現得那樣鎮定,原來也還是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呢……話說,你現在的表情很不錯哦!充滿憤怒和悲哀,卻絕望著自身的無力,這才是弱者被強者欺凌時應該露出的表情!知道嗎?你剛剛的態度可是讓本大爺感到超不爽的。」
「你……你這魔鬼!」確定這頭惡龍只是拿自己開心,格麗絲黛氣得滿臉通紅,而先前累積的怒氣也趁機衝破理智的枷鎖,化成雄辯的斥責宣洩出來。「作弄別人很愉快嗎!仗著與生俱來的力量,把其它生命當成螻蟻般輕視踐踏,這種唯我獨尊的感覺很好嗎!你有考慮過被蹂躪、被欺凌的弱者們的心情嗎?他們的……」
「誰知道蟲子們在想什麼啊!」應龍放肆的笑出來,黑瞳中迸出某種壓倒性的東西,把格麗絲黛的話給封在喉嚨裡。「說我不知道弱者的心情……那女人啊,我問你,你又知道高高在上的強者的感覺嗎?」
「那種事情……我怎麼可能……」
「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吧,女人。想想看,當你一腳踩死一隻蟑螂的時候,一巴掌打死一隻蒼蠅的時候,你想過它們的感受嗎?不,是完全沒想過吧?你認為它們是微不足道的東西,根本不值得花上一秒鐘的時間在它們的身上,沒錯吧?告訴你吧,這就是強者的感覺。」
「我……我才沒有……」格麗絲黛底氣不足的反駁著,而應龍根本無視她的發言。
「為掏鳥蛋而毀掉鳥窩,為取蜂蜜而打破蜂巢,為吃肉而狩獵動物,人類每天都在做著這樣的事情,你會覺得殘酷、無法接受嗎?不會吧!弱肉強食本來就是自然法則,就像螻蟻無法反抗上位的人類,人類也無法反抗更上位的生命,所以……你只要乖乖服從本大爺的命令就好!」
「不對,這種事情……」格麗絲黛掙扎著,她無法接受應龍的論點,然而卻找不到言語來反駁。
「看吧?就算你不同意本大爺的意見,但還是無法反抗本大爺的意志,這就是強者和弱者的差別!」應龍蹺起一條腿,就像哼著歌似的對格麗絲黛說道。「女人,和其它不知天高地厚的蟲子稍稍不同,你很清楚自己身為弱者的立場,但卻不懂得討好強者的方法,所以我來教你……首先,就以奴隸的身份向本大爺宣誓忠誠吧!要拯救你所疼惜的拉維利斯子民,就要學會向本大爺屈服,這是身為弱者的你唯一能做的事情!」
「唔……」格麗絲黛臉漲得通紅。
如同應龍所言,面對血翼暴君壓倒性的強勢,她確實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然而就算身為弱者,格麗絲黛也還是有自己的矜持,哪怕是受到死亡的威脅,她也不會屈服在惡龍的淫威下--只不過,這頭的惡龍沒有威脅她的性命,卻把拉維利斯子民的命運放到天平的另一端,而那對格麗絲黛來說,是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東西。
「屈服吧,女人。」
應龍邪笑著看著格麗絲黛,嘴裡完全是命令的語氣,而被命令的格麗絲黛,則掙扎在被徹底壓倒的邊緣。
……若是再多出兩分鐘的時間,那拉維利斯公主大概不得不屈服吧?然而似乎就連神明都看不慣惡龍的暴虐,揚起一陣微風輕輕吹開酒館的門扉。
然後,或許是世上唯一能克制血翼暴君的那人,悄然出現在惡龍的視界中。格麗絲黛隨著應龍突然呆滯的目光望去,看見本出去購買旅行用品的帕蒂已經回來,她的背後扛著一大袋東西,似乎是一路跑著回來的模樣,正扶著酒館的門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帕蒂?」應龍當即拋下格麗絲黛,衝了過去扶著帕蒂,急切的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不好了,主人……」帕蒂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緊抓著應龍的手。
「奧斯坦人……帝國的軍隊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