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龍 神骸之卷 契子 夭折的求愛
    他是一頭年輕而驕傲的雄龍,有著雄壯的身軀和絕大的力量,即使在龍島剛澤爾中,他也是屈指可數的強者。

    這樣的他,愛上了一頭美麗而溫柔的雌龍,但那頭雌龍也同樣受到其它雄龍的傾慕,他不斷擊退著競爭的情敵,也持續累積著對她的思念。

    就這樣過了兩百年的時間,他決定向她求愛。

    按照帕拉米亞大陸的風俗,雄龍必須在建造起自己的巢穴後才有資格向雌龍求愛,而求愛的時候,巢穴的富麗程度則代表著雄龍對雌龍的愛慕深厚——於是,他精心選擇了一處視野開闊、環境優雅的山峰作為建巢的場所,雖然聽說這座山峰已經被附近的人類擅自劃為自己的領地,不過對於這個位於生物鏈頂端的種族而言,人類的好惡並不是需要去特別注意的東西。

    他一共花費了一百年的時間來建造這個巢穴,而直到昨天為止,一切都按照他預想的完成了!新建的巢穴是如此的壯觀和美麗,以至於身為擁有者的他在完成的時候也不禁仰天長嘯!

    而那一刻,峰下的半個人類王國都在他的嘯聲中顫抖悲鳴。

    此刻,他就要啟程飛往龍族棲息的龍島剛澤爾,向族人驕傲地宣布自己巢穴和領地,然後,再向她求愛。

    他站在龍巢的露台上,舒展開背後的雙翼,巨翼揮動時帶來的風壓吹走了露台的浮塵,而就在他欲騰空飛起的時候,卻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來回剛澤爾即使是一路飛翔也需要花上兩天兩夜的時間,再加上其它事情的耽擱,他至少會有一周以上的時間離開巢穴,而他的巢穴中實在是聚集了太多令人垂涎的寶物了,萬一那群貪婪的蟲子趁他不在的期間前來襲擊的話,後果恐怕將不堪設想。

    他絕對不希望給她看到的是殘破不堪的巢穴。

    被愛火燒燙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他躊躇了片刻,雄壯的龍軀在淡淡的光輝中縮為人形,然後轉身朝著通往寢宮的出口走去。

    在去剛澤爾求愛前,他必須先讓這座巢穴固若金湯才行。

    ……………………

    “帕蒂!帕蒂在嗎?”應龍回到寢宮,呼喚著管家的名字。

    “在啊,主人。”響應他呼喚的是一個聲調有點高、聽起來相當甜美的聲音。一名身材嬌小的少女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她穿著黑色的燕尾服,火紅的長發束成整齊的雙馬尾,給人的印象雖然偏向嚴謹,但也有幾分可愛的感覺。

    “主人,有什麼吩咐嗎?”叫帕蒂的少女向應龍恭敬地低頭問候。帕蒂的雙瞳中流轉著獨特的紅光,她並非人類,而是被人類視為災厄根源的魔族。身為魔族的帕蒂擁有著人類望塵莫及的力量,同時還精通諸多事務,也因此才會被應龍聘用為巢穴的管家,並予以由衷的信賴。

    “我馬上就要去剛澤爾,巢穴的安全交給你負責。絕對不能讓那些貪婪的蟲子踏進我的巢穴,要鞏固防御還需要增加多少人手?”

    應龍的巢穴就猶如一座宮殿般龐大,而其中道路的復雜程度絲毫不亞於魔族的地下迷宮,就算是他也不能同時看住所有地方,因此一直以來都是由來自混沌地域的魔物們負責龍巢的警戒巡邏以及擊退侵略者等任務。

    “這個嘛,我已經按照主人您的吩咐,安排了死亡騎士和黑暗牛頭在通向山頂的道路巡邏,巢穴的防御設施也相當完善,普通冒險者根本不敢靠近,但若您的要求是要保證萬無一失的話……”帕蒂偏頭沉思了幾分鍾,隨即向應龍請求著。“那希望主人能允許我在巢穴內自由調遣幫手。”

    “幫手?你指的是……”應龍困惑似的挑了挑眉毛。

    “就是被主人關在地牢裡的那些俘虜。”帕蒂進一步地說明著。“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主人允許我在必要時借用她們的力量。”

    “你說的是那些女人?”應龍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屑神情。

    地牢裡關著的大都是窺視龍巢裡的寶物,或者想得到“屠龍者”名聲的冒險者。在狂熱和欲望的驅使下,這些膽大妄為的卑微蟲子敢向最強的龍族張牙舞爪,而在應龍看來,這簡直就像螞蟻朝巨象挑戰般可笑,甚至在大部分情況下他根本就不需要出手。闖入巢穴的強盜被看守的魔物攔截,倒霉的被殺掉,幸運的則被俘虜,關進地牢裡面。

    應龍對這些蟲子的處置方法很簡單,少數年輕美麗的女子被挑選出來作為寢宮的裝飾品,剩下的人若能付出巨額贖金的話,就給予自由,付不出來的話就打入奴隸群,在巢穴的地底礦場裡終身苦役——當然,以龍巢主人的角度來說,應龍沒有當場殺死這些窺視著他性命和財寶的盜賊,就已經算得上是寬容至極了。

    “能力高低姑且不論,但她們沒理由會為我竭盡忠誠吧?若是借用她們的力量,反而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應龍如此認為。

    雖然敢於闖入龍巢的人,不論男女大都有兩把刷子,但那些被解除武裝關入地下牢的女子,基本上就只是作為他消解欲望的玩具,應龍從來沒想過籠絡她們的可能性。

    “不,或許主人沒有察覺,但在那些俘虜中,也有被主人征服了身心的女子存在。”帕蒂如此斷言著。“事實上,我想借助的正是那位女戰祭的力量。”

    “女戰祭?啊,那個女人嗎……”應龍皺起眉頭,他對帕蒂說的女戰祭有點印象,但那並不是什麼有趣的回憶。

    大概就是在半年前,有一隊相當厲害的冒險者,突破了魔物的防線,直接殺到了龍巢的寢宮來,應龍被迫親自迎戰——當然,冒險者們不可能是龍族的對手,為首的戰士當場被斬成重傷,另一名似乎是紅蓮之民的法師也同樣負傷不輕,本來應龍可以輕易結果他們的性命,但剩下的那名女戰祭卻拼命妨礙著他,同時用神術將兩名重傷的同伴送走。

    女戰祭得到母神諾雅的庇護,應龍花了數倍的時間和力氣才將其制服,對方的劍甚至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深深斬痕——對擁有龍鱗之鋼鐵防御的應龍來說,這是極其罕見的事情,因此他的記憶相當深刻。

    結果,這隊冒險者不但殺掉了大批守護魔物,就連應龍的寢宮都遭到了相當程度的破壞,可以說給龍巢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損失。

    為此事而震怒的應龍,把那名被俘的女戰祭關進地下牢,連續數月對她施以最粗暴的侵犯。持續數月的暴行,若是普通的人類女子,大概早就不堪折磨了,然而或許是經過嚴格鍛煉的緣故,那名女戰祭無論精神或肉體的強韌程度都遠遠勝過普通的人類女子,每每在失去意識的最後都還持續著反抗,這讓應龍相當感興趣,因此就讓她活了下來。

    不過最近一段日子以來,那名女戰祭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溫馴了下來,不再反抗應龍的施暴,更多的時候是默默忍耐著,應龍對此不知所以,但落在帕蒂的眼中,卻是頗為耐人尋味的跡象。

    “我稍稍調查了一下,那名女戰祭在冒險者中似乎也相當有名,被稱為‘劍伶’的安希亞,她的劍技出神入化,本身戰力超群的同時,還是侍奉母神諾雅的戰祭,她的神術能夠讓魔物們發揮出兩倍以上的力量,如果得到她的幫助,主人巢穴就能變得固若金湯,萬無一失。”帕蒂以罕見的熱情勸說著主人。

    “是這樣嗎……”應龍沉吟了片刻,隨即點點頭。“好,帶她來見我。”

    ……………………

    片刻以後,“劍伶”安希亞,在兩只黑暗牛頭的護送下來到應龍的寢宮。

    就如同其它俘虜一般,她的身上只披著一塊極薄的輕紗。輕紗從肩頭拉到大腿,腰間則以一條紅絲固定,側面的曲線由此完全裸露出來,從圓潤的肩膀到高挺的胸部,纖細的紅絲束著白皙的腰肢,到臀部截斷,一雙修長的美腿則完全裸露。

    即使經過半年的囚禁,那千錘百煉的身體上也沒有一絲贅肉,細膩的肌膚隨著玲瓏的曲線起伏,上面殘留著繩索束縛的紅痕,在強烈的對比下,看起來分外魅惑——應龍瞇起眼睛打量著這具同時具有美和力量的女體,目光就像陶醉於自身收藏品的藝術家。

    “……劍伶?”好半天,應龍嘴角牽出一抹高揚的弧線,如此確認著。

    “…不是需要特別否認的事情,安希亞點點頭,沉默地看著他。

    “劍伶,劍的舞者嗎……你的舞姿,我確實親眼目睹過了。”應龍輕笑出來,下意識地看向右手,半年前被她斬傷的地方,此刻還殘留著一道紅痕。“如何?事隔半年再次來到我的寢宮,有什麼感想嗎?”

    “……並沒有特別的感想。”安希亞淡淡地回答著。或許看在別人眼中,會以為她是屈服在了應龍的龍威下,但應龍卻很清楚,眼前這女人從來都沒有向他屈服過,而之所以會表現得如此安靜,應該是有某種他還不知道的理由。

    應龍揮手讓兩只黑暗牛頭退下,同時彈出一縷指風切斷了捆著安希亞的繩索。對於他的行動,安希亞報以不明所以的詫異目光。

    “身為侍奉母神的戰祭,你應該不會窺視我巢穴的財寶,而在我也沒有和聖地伊甸為敵的記憶……我想問,你當時要為何侵犯我的巢穴?”

    應龍向安希亞如此問著,傲慢的語氣顯示出完全是出於興趣的動機。而面對遲來了半年的問題,安希亞在沉默了幾分鍾後,就像放棄似的歎了口氣,簡短地說了一句。

    “……是梅扎斯家向伊甸的請托,請求母神懲戒惡龍。”

    “梅扎斯家?”應龍試著在腦海中搜索著這陌生的名字,卻毫無印象。

    “主人,那是拉維利斯王國的貴族家名,他們的領地就在靠近主人巢穴的北部平原。”帕蒂及時提醒著。

    “啊,就是那地方嗎……”應龍輕笑起來。梅扎斯家的領地是被他視為游樂場的區域,偶爾心血來潮就會跑到那邊去肆虐一番,因此在那些下位種族的眼中,時常襲擊其家園的惡龍應該是十惡不赦的存在吧?那會向聖地伊甸請求幫助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只不過對應龍來說,這種程度的憎惡根本就不是需要在意的東西。

    “算了,那裡怎麼樣都無所謂……”應龍就這樣輕易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向安希亞直接說出了本意。“劍伶喲,從今以後就為我舞劍吧!只要你發誓為我竭盡忠誠,我就饒恕你入侵龍巢的罪,把你的生命和自由都還給你。”

    “什麼……”安希亞愕然看著應龍,顯然這提議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這是,要我留在龍巢的意思嗎?”

    “沒錯,留在龍巢裡,為我竭盡忠誠。”應龍看向旁邊的帕蒂。“帕蒂是我的管家,你只需要遵照她的命令,為我擊退來犯者就行。視你的功績,我會給予你相應的地位和報酬。你應該知道,那絕對不比任何人類國家能給予你的來得遜色。”

    應龍看著安希亞,他並不擔心她會拒絕。人類是求生欲望極其強烈的種族,而比起在地下牢中悲慘死去的結果,他提出的條件絕對要好上許多。

    只是安希亞卻出乎意外地沉默了許久。

    “……能夠答應我一件事嗎?”安希亞抬頭看著他,似乎下定了決心。“我願意為你守護巢穴,但只是四個月的時間,在那以後請放我自由。”

    “四個月?為何?”應龍偏頭看著她。雖然四個月後他應該已迎娶了新娘,再不會需要安希亞的力量,但卻忍不住對女戰祭要求的時間好奇起來。

    被這樣詢問的安希亞,困窘似的偏頭望向一旁,以低弱的聲音解釋著。“……我是母神諾雅的戰祭,在諾雅的教導中,養育子女是極其重要的義務……我不認為這裡是能讓孩子們健康成長的場所,所以那時候請讓我回到聖地伊甸……至少在最初沐浴陽光的一刻,我希望他們能受到諾雅的祝福。”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就答應你吧……”

    應龍不耐煩地揮揮手,他向來討厭人類這種兜***的說話方式,因此直接把安希亞話語中隱含著的重大事實給忽視了過去。

    “只要你為我守住巢穴,四個月後就放你自由。”

    ……………………

    下方是連綿起伏的山脈,泛著蔚藍色的天空在眼前延伸向無限遠處,還原為龍身的應龍就在空中自由飛翔著。

    相比起龍島上的其它雄龍來,他的身軀顯得更加修長,青白的鱗片覆蓋著全身,脊背上則長著柔順的銀色長毛,一對雄壯有力的翅膀向兩旁展開,遠遠看去就像一個浮在空中的巨大十字架,洗練的線條勾勒出極盡雄壯的瀟灑。還在剛澤爾的時候,當他以這樣的姿勢翱翔天際的時候,總會引來眾多雌龍的側目,她們喜愛著他那分叉優美的龍角,更喜歡他不同於其它雄龍的驕傲。

    只是,他卻始終只注視著那唯一的身影。

    從遙遠海面吹來的季風,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應龍仿佛從風中嗅到了愛人的氣息,那黃金的晚霞猶如愛人身上美麗的鱗片,映紅了他的眼睛。應龍心中浮現出那宛如熊熊燃燒的火焰般的美態,一想到很快就能把那思念的人兒摟入懷中,頓時激動得難以自抑。

    他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高亢的吼聲,藉以宣洩心中瘋狂膨脹的喜悅。

    然而,這聲音落在下面的人類城邦裡,頓時掀起一陣翻天覆地的恐慌。

    這座人類城邦的名字叫“達貢”,因為位置在應龍領地邊緣的緣故,過去曾遭受過數十次毫無道理的龍息洗禮。後來達貢的居民學到了教訓,每年都向領地的主人奉上豐厚的貢品,應龍這才勉強認同了他們在此居住的事實,只有在偶爾心血來潮的時候會去肆虐一下。

    聽到下面傳來紛亂的聲音,應龍心中揚起另一股興致。

    雖然欺負這些渺小的蟲子並不能帶給他快樂,但是觀察他們面對危機時作出的種種反應,對他來說卻是相當有趣的事情。

    考慮到將暫時離開巢穴的情況,應龍決定下去再好好警告他們一次,以防這些卑微卻貪婪的下位種打他巢穴的主意。

    應龍拍動著雙翅提升了高度,跟著作出一個急速俯沖的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到了達貢城邦上空。

    然後,毫不猶豫地大肆破壞。

    普通的龍只能噴吐帶有本身屬性的龍息——例如紅龍只能噴吐火焰的龍息,而白龍只能噴吐冰封的龍息,然而應龍卻是其中的例外。他的龍息完全不受屬性的限制,甚至還能把兩種不同的屬性復合到龍息中——紅龍的高溫烈焰,混合著黑龍獨有的黑暗侵蝕,由應龍口中噴出,遠遠看去猶如一條暗紅的光束掃過地面,街道上一把從天而降的巨刃切成了兩半,在十米寬的焦黑斷口中,街道和房屋,還有其中的居民,在一瞬間化為灰燼。

    被一道龍息掃過,整個城邦都陷入了瘋狂的恐懼中,看著那頭頂來回盤旋的死亡巨影,居民們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亂竄,而這情景落在應龍的眼中,卻是相當有趣的模樣——就好像閒得無聊的人類有時候會去搗毀螞蟻窩,或者朝把螞蟻丟到水裡,看它們在水中垂死掙扎而開心不已,雖然是相當惡劣的愛好,但弱者永遠無法反抗強者的意志卻是自然的律法。

    畢竟是貴重的收入來源,應龍並不打算破壞這座城市,准備再來一發龍息後就趕向龍島。然而就在這時候,他的雙翼卻突然顫抖起來,身體也跟著失衡。應龍揮動翅膀在空中拉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線,借著風的承載勉強找回了平衡,卻發覺到周圍環境正發生著某種奇異的變化。

    一股肉眼看不見的波動在虛空中擴散,波動經過的地方氣溫頃刻間下降了數十度,原本還晴朗無雲的天空,一眨眼間就飄起了小雪。雪風在應龍的周圍形成旋風,極速降低的氣溫甚至使應龍的雙翼出現白霜。

    “誰!誰在那邊搗鬼?”應龍猛地轉向氣候變化的中心,發出憤怒的咆哮。

    能在短時間內引起如此規模的環境變化,據應龍所知,帕拉米亞大陸上只有一種存在能做到這種事情,而心中浮現出的某種可能,讓他感到些許緊張。

    “孽龍,汝可知罪否?”

    就像要印證他的不祥預感一般,伴隨著一冰冷的女聲,一陣雪風突然在他眼前飄過,雪風中浮現出一頭雪狼的模樣。

    “……瑪蒂亞!”

    應龍瞬間瞇起了眼睛,來者是冰雪女神瑪蒂亞,而雪狼正是她在凡世的象征。

    “北國的冰雪女神,來到我的領地有何貴干?”應龍以充滿敵意的口吻質問著。

    龍族和神族皆是站在萬物巔峰的強者,應龍聽說自從兩千年前的古神戰爭以來,雙方都習慣尊重彼此的立場,甚少有發生沖突的記錄,然而現在看來,瑪蒂亞卻明顯是懷著敵意而來。

    “汝玷污母神之權杖,此罪其一。”

    雪狼以冰冷的語氣宣告了應龍的罪行,隨後遠方驟然吹來一陣青色的風,風在應龍面前化為蒼鷹的模樣,跟著宣布了應龍的第二項罪行。

    “汝破壞吾之神殿,此罪其二。”

    然後,隨著悅耳的鳥鳴聲響起,一只雲雀忽地落在蒼鷹的身上,繼續宣布著。

    “汝殺害吾之使徒,此罪其三。”

    跟著,雪風中突然竄出一簇火苗,火苗中騰起一粗壯的炎蛇,炎蛇身上燃起熊熊火焰。

    “汝掠奪吾之神器,此罪其四。”

    最後,虛空中突然湧出海浪,一窈窕的人魚浮出水面,以手中的三叉戟指著他。

    “汝欺凌吾之眷族,此罪其五。”

    雪狼是冰雪女神瑪蒂亞的化身,蒼鷹是暴風之神阿爾貝斯的化身,雲雀是森林女神西爾維阿的化身,炎蛇是火焰之神帕特麗夏的化身,而人魚則是海洋女神奧蒂爾涅特的化身。他們是帕拉米亞大陸的信仰核心,支配五大人類國家,被譽為“五柱神”的上位神明,而此刻竟然同時現身一地——在帕拉米亞大陸過去一千年的歷史中,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應龍的心沉了下去。

    “阿爾貝斯,西爾維阿,帕特麗夏,還有奧蒂爾涅特……帕拉米亞的五柱神,你們全都來了啊……”

    應龍一一掃過五位神明,臉上浮現出猙獰神情。在帕拉米亞的神話記載中,五柱神最後一次齊聚是和五千多年前的那場“古龍戰爭”,被稱為“背德皇帝”的魔龍挑戰神明的權威,最後被五柱神聯手擊殺,應龍從龍族長老們那裡聽說過有關“背德皇帝”的事情,但卻從未想過在某一天自己竟然會被置於相同的立場。

    五位神明的神威壓在身上,讓應龍幾乎動彈不得。應龍感到神力的浩瀚,然而心中沸騰的怒火卻壓倒了恐懼——姑且不論那些他記不清楚的罪名,但即使是真的,好不好就在他即將向意中人求愛的前一刻神罰降臨——再沒有比這更惡劣的時機!簡直就像就像耗盡心血建設的巢穴還沒來得及享受就被他人掠奪一空,或者更凌駕這以上的強烈怒火充斥著應龍的胸腔,灼熱的炎氣隨著呼吸從鼻孔中噴出,形成熊熊燃燒的火焰。

    “去你的!想要我的命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應龍發出憤怒的咆哮,龍威驟然爆發。澎湃的龍威抵消了神明加諸其身的神威,使他重新取回了身體的自由。

    “別說我沒提醒你們,龍族和神族間的直接戰斗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除非進行到其中一方的徹底毀滅為止,你們……有這樣的覺悟吧!”

    應龍咆哮著,以恐怖的目光掃過五位神明。

    (該死的,為什麼偏偏是現在?就在……就在我要向你求愛的時候,萊阿涅……)

    就算應龍從來不曾輕視自身的力量,但以支配帕拉米亞大陸的五位神明作對手還能活下來的事情,他也難以去奢望。應龍的心飄向了萬裡以外的龍島,然而在他疏忽分神的時刻,五位神明卻朝他舉起了手,一瞬間凝聚的神威再度剝奪了他的行動力。

    “汝所犯之罪並非龍族之罪,而汝之罪,亦未到須以性命償還的地步……”

    五位神明的神力,在虛空中凝成五道顏色迥異的光鏈。下一瞬間,光鏈貫穿了應龍的身體,鑽進他的血肉,就像毒蛇般緊緊纏繞著他的骨頭,並且持續施加著足以絞碎金屬的巨力。

    “這是吾等的一致決定,給予汝所犯之罪以相應之懲戒。”

    五柱神的神力在應龍體內點燃了不熄的劫火,應龍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吼聲。在劫火的灼燒下,他感到體內的龍力仿佛烈日下的水漬般迅速枯竭,僅僅一分鍾不到,便被強制解除了龍身,不得不化為人類的模樣。

    “該死的……你們想……想干什麼!”即使對死亡無所畏懼的應龍,此刻也不禁慌張起來。

    “此乃判罪銘身,吾等將封印汝之龍力,即刻起,汝將以凡人之身體悟汝之所行的善惡。”

    五位神明的聲音在應龍耳中合而為一,五道光鏈逐一融入應龍的體內,將其龍力完全封鎖起來,“判罪銘身”至此完成。

    “五柱神,你們會後悔的……我會讓你後悔的!”

    神明的枷鎖合攏的一刻,應龍發出一聲咆哮。

    這是他竭盡全力吼出的,最後的咆哮。

    蘊含著龍威的咆哮聲響徹天宇,震顫大地。

    咆哮聲中,應龍的身影逐漸湮沒在封印的光輝中,浮在空中的五位神明則相視一眼,悄然隱去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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