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應該不會又出什麼問題吧?!」林克在那些精靈族的長者們期待加催促的眼神,硬著頭皮走了上去,看著又一次懸浮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團青濛濛的光芒。
芭株站在一旁,也緊張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以她現在的年紀,在精靈一族裡也還可以算得上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而已,而且一直以來在精靈一族裡,又都是在長輩們的關照下生活著的,芭株的心思根本就還非常的單純簡單,對於林克表示出來的興趣,也不過就是小孩子看到了個從來沒見過的玩伴的那種興奮感覺罷了,只不過無論是精靈族的那些長者們還是蘇卡,都有些想得太多了,才會生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蘇卡自從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現在一個人抿著嘴,站在旁邊,一言不發,也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尊敬的光明勇者」,那位老精靈之心看林克又是站在那裡發了一會兒的愣,終於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您可以開始了。」
「嗯」,林克也知道終歸是拖不過去了,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這一次的林克,可不敢再擺什麼造型耍什麼花樣了,老老實實地弄破了手指頭,很小心翼翼地在那團青濛濛的光芒上面,滴下幾滴鮮血。
大殿裡的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緊緊地盯著那團青色光芒之中的每一點細微的變化。
因為發生了剛才的那一幕,精靈族那些長者們現在已經完全認定眼前這個訂立自然契約儀式的成功與否是直接來自於自然之神的啟示,一個兩個自然都把心崩得緊緊的,在他們這種緊張的氛圍影響下面,就連在旁邊觀禮的佩裡格跟齊雲,也都是一臉嚴肅,全神貫注地盯緊了那團青色的光芒。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地過去,但是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面,那團青濛濛的光芒還是居然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林克滴進去的那幾滴鮮血一進入到那團青色的光芒裡面,就如同完全消失掉了一樣,連半點兒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這個……」林克轉過頭,看了看那些精靈族的長者們,卻發現這些個傢伙一個兩個似乎都已經有點呆掉了的模樣,也只好打消了向他們詢問意見的想法,他想了一下,惟一的辦法也就只能是又弄出了幾滴鮮血,再一次滴進了那團青色的光芒之中。
於是,在大廳裡的所有人,又屏息靜氣,陷入了新一輪的等待。
可是,讓所有人都感到無奈甚至於有點不知所措的是,在林克的這幾滴鮮血滴入之後,這團青色的光芒依然故我,沒有出現哪怕一點最微弱的變化。
「完了」,林克哭喪著臉,在精靈族那些長者們期盼的目光之中,不知道第幾次弄破了手指,又一次將鮮血滴入到那團青色的光芒之中,心裡很有點悲慼地想著:「看來這一次偉大的林克騎士要掛在這裡了。」
精靈一族的這片棲息聖地裡並沒有外界的陽光射進來,但仍然有著光明與黑暗,白天與黑夜的分別,而林克現在惟一知道的就是,已經整整有大半個白天,他都在這團青濛濛的光芒前面,不停地機械式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每隔一小段時間,就向眼前這團青濛濛的光芒裡面,滴進去幾滴鮮血。
事實上林克現在對於這個訂立自然契約的儀式能不能成功,對於能不能跟精靈族人訂立下自然契約,早就已經不是很在意,雖然說能夠與生命悠長的精靈族人共享生命潛力,對於解決他現在正面臨著的體內生命潛力不斷被法師塔之父的殘存意識所吸取的問題,確實有著很大的幫助,但林克卻從來也沒想著就依靠這個自然契約來解決任何問題,更加不會認為解決問題的辦法會只有一個。
無論是從小從他的大老爹還是小老爹那裡接受的教育,還是之後在落日軍駐防站以及法師塔裡的經歷,都已經讓林克磨礪出了不管面對著什麼問題的時候,最終都還是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的想法與性格,對於精靈一族的這份大禮物,他固然不會矯情地去推辭,但也絕對不至於會有所強求,以至於患得患失。
尤其是在剛剛他從芭株的口中得知了這些精靈族人的顧慮之後,更是就已經對於與芭株訂立自然契約沒有了任何興趣,畢竟雖然小孩心性的芭株也並不太清楚那些個精靈族長者們心裡頭的打算,但從她說出來的那些話裡面,林克他們卻也總是能推測出個八九不離十,如果不是因為林克知道直接拒卻了這樣的要求,等若是掃了所有精靈族人的面子,而且這種明顯違背了自然之神的啟示的行為,恐怕立即就會引發了那些個精靈族的長者們的最激烈的反應的話,林克早就已經直接開口要求取消這一次訂立自然契約的儀式了。
但現在他卻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往那團青色的光芒之中滴入鮮血,因為每次他一回頭,就會撞上那些精靈族的長者們,那夾雜著期盼的熱切與絕望的惶恐的眼神。
從剛剛芭株的話裡,他也已經大致可以明白過來,那些精靈族的長者們,為什麼在剛剛他與蘇卡精靈之前訂立自然契約失敗之後,會有那麼激動的表現。
在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的心目之中,他現在與精靈族人訂立自然契約的舉動,已經不僅僅是精靈族人在履行著對於自然之神的承諾而許下的一份禮物而已,而是已經成為了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見證自然之神並沒有拋棄他們,見證自然之神仍然存在,仍然在冥冥之中護佑著精靈一族的最直接的證據。
經過這些天來跟這些精靈族人的接觸,林克也早就已經發現,這個自然之神留下來的精靈族的棲息聖地,比之現在圓月一族勉強居住的那地底之下陰暗的聚集之所來,條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然而卻不知道是因為精靈族人原本的生性就是過於平和,或者恰恰是這個生活條件太過優渥的棲息聖地完全磨平了他們的稜角,反正林克接觸到的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每一個都似乎已經完全地將精靈一族傳承下去的希望與未來的命運,完全放在了那個早就不知道消失了多少年的自然之神的身上,除了按照著自然之神留下來的啟示去做事之外,他們從來沒有任何人有過任何出於自己意見的嘗試,比之於圓月一族那個敢於與天爭命的神啟者來說,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至少在心性上面不知道要弱上多少。
對於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來說,自然之神就已經是他們心目之中惟一的精神支柱,尤其是剛剛林克與精靈蘇卡之間簽訂的自然契約儀式失敗時的那一幕,更是加深了這些精靈族長者們的這樣的印像,但也正因此,現在那些精靈族的長老們,在看到林克滴入鮮血之後,那團芭株的生命精元化成的青色光芒毫無反應的時候,那種擔心與惶恐,也就比之正常的時候更要強烈上不知道多少倍。
每一次林克滴入鮮血而那團青色的光芒又是毫無反應之後,那些精靈族的長者們的心頭就要沉重上一分,其實早就在林克第二次第三次滴入鮮血的時候,他們也已經知道事情很有點不對勁了,畢竟在場的這些精靈族的長老與老精靈之心,任何一個對於精靈族傳承下來的這些古老的儀式,都非常地熟悉,他們當然知道眼前這個訂立自然契約的儀式,每一個步驟都是完全正確的,根本就不是林克的問題,然而他們現在卻還是沒有任何一個開口讓林克停止下來,反倒是在每次林克回過頭來的時候,都用一種可憐加著乞求的眼神望向林克,希望他能再重複進行一次。
以這些精靈族長老們的能力,當然能夠很清楚地感知得到芭株以生命精元凝成的那個青色的光團,正在散發著純正的自然能量,完全符合訂立自然契約的要求,根本沒有任何問題,而要啟動訂立自然契約的下一步,就是要由林克來滴入鮮血,他們雖然也已經明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極為微小,然而卻也還是只能寄希望於林克的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林克實在受不了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那種越來越絕望的眼神,雖然早就已經不太情願,卻也還是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地將自己的鮮血,滴入到那團青色的光芒當中去。
「芭株,林克他……」小公主早就在林克第一次與蘇卡精靈訂立自然契約時,割破了手腕的時候,就已經很有些心痛的感覺,只不過她也知道這件事情對於精靈一族來講意義重大,是以一直都沒有出聲而已,但現在看著林克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在那裡徒勞無功地放血的動作,小公主也實在是按捺不住了,她悄步來到芭株的身邊,握著她的手,小聲地喚了她一句,向她搖了搖頭。
「贊普二叔」,看著林克試了那麼多次還不成功,芭株也早就已經扁起了嘴,雖然她對於自然之神也有著跟所有精靈族人同樣的崇拜,然而畢竟她還年輕,對於她而言,不能夠跟著這個有趣的人族的傢伙出去闖蕩,當然是一件很有點鬱悶的事情,但怎麼樣也不會像那些精靈族的長者們那樣把眼前的這件事情聯繫到什麼精靈族的命運與未來上面去,明白了小公主的意思之後,她很很快就移步上前,拉著離她最近的贊普二叔,說道:「林克大人也已經滴過了好多次血了,好像也並沒有什麼作用,要不就先這樣算了吧!」
「嗯」,贊普二叔在芭株的呼喚下回過了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地隨口應了一聲,現在的他,早就已經是面如死灰。
他抬起頭,將探詢的目光,望向了同樣神色黯然的老精靈之心。
不用芭株提醒,他們的心裡也早就已經明白林克這樣重複並沒有什麼意義,只不過他們都不願意停止下來,都不願意承認這一次儀式的失敗。
他們自問每一個步驟都是按照著最正宗的訂立自然契約的儀式進行著的,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只能是因為自然之神的意志,是因為自然之神厭棄了他們,再不願替他們確認自然契約的訂立。
如果沒有剛剛蘇卡跟林克訂立自然契約時鬧出來的那一幕,這些個精靈族的長者們,倒也不至於會敏感到這樣的程度,然而經過了剛才的那一場,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已經在心底裡頭認定了剛剛蘇卡與林克訂立自然契約的失敗,是因為自然之神顯示了自己的意志,而自然之神之所以會不同意蘇卡與林克之間訂立自然契約,則是因為這些精靈族長者們心底裡頭的私心與盤算,是因為他們違背了自然之神的啟示。
這樣的想法本來就是環環相扣了,在一廂情願地認為自然之神仍然與他們同在,而且現在正在他們之前顯示著自己的意志的同時,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也就將自己心底裡頭的那一點私心雜念,那麼一點點或許對於狂信徒而言才算是上是「罪惡」的東西,無限地給放大了,而眼前林克那一次又一次滴入鮮血,卻是一次又一次沒有引起任何回應的現狀,更是不斷地加重了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的心理負擔。
「再試一次」,老精靈之心那原本就佈滿了皺紋的臉上更加蜷成了一團,短短的這麼點時間裡,他顯得更加蒼老了起來,看著芭株跟小公主的眼神,他當然也明白是什麼意思,然而嘴角抽動著,原本已經快要說出口來的答應的話,卻是又變了,他的話音裡甚至已經帶著幾分很明顯的顫抖,看了看小公主,又看向了林克,說道:「尊敬的光明勇者,您能不能……能不能再試一次……我……」
老精靈之心自己也知道這個要求很有點不近情理,他都有點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
「好的,我沒事,再多試幾次也沒關係!」林克看著老精靈之心那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趕忙開口,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這時候林克包括在一旁觀禮的那些人,都覺得這些精靈族長者們的狀態,似乎很有些不對勁了,然而他們也都說不出到底是為什麼。
事實上連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自己都沒發覺,他們自己現在的狀態是很危險的,一旦林克這一次試驗再失敗,他們恐怕真的是會喪失掉一切存活下去的勇氣與信心,而這對於一個活過了悠長歲月,擁有著強大能力的智慧種族的族人來講,很可能會導致甚至於陷入瘋狂的嚴重後果。
在上古時代,就曾經出現一個專門以製造幻境心魔見稱的影幻一族,是專門使用製造幻境的攻擊手段,雖然沒有直接的肉體殺傷力,但卻能夠使人喪失掉勇氣與信念,在上古時代,曾經掀起過軒然大波,最後被幾大智慧種族聯合剿滅才平息了下去。
對於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來說,他們的想法,他們對於自然之神那種狂熱的信仰,恰好被眼前發生著的那些情況給誤導了,從而陷入了自己的妄想裡面,又不斷地把眼前的這一切都看成了是證實了他們妄想的證據,這比之陷入於影幻一族製造的幻境還要危險,因為他們是陷入了自己營造出來的妄想幻境當中。
林克雖然並不清楚在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的心境上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不過看著老精靈之心他們的表情,他卻近乎直覺地感覺到有種危險的氣息在蔓延。
於是他在轉過了身去的時候,就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他伸出手,逼出鮮血,滴入那團青色的光芒之中。
但與此同時,他卻已經在感應著那團青濛濛的光芒裡所蘊含著的自然元素的能量,暗自聚集著身周天地之間基本元素的能量。
雖然林克並不清楚如果這一次訂立自然契約的儀式再失敗會給那些精靈族的長者們帶來多麼嚴重的後果,然而至少看著那些傢伙們的眼神他就明白,要是自己真的就這麼罷手不試,起碼給這些個傢伙的心理上造成一次沉重的打擊恐怕是難免的。
他也知道這些個傢伙都在希望著他無論如何都再繼續嘗試下去,不過這樣總也不是個了局,雖說每一次滴下的鮮血不算太多,還不至於真的會讓偉大的林克騎士掛在這裡,但現在他那十根手指加兩邊手腕都已經是鮮血淋漓,不會掛也是會痛的。
所以林克在這一次轉過身去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了主意,應該來個了結了。
自然之神不顯示力量,就讓林克騎士來顯示力量好了。
以他對於天地之間基本元素的理解與操控能力,在瞞過這些站在一旁的精靈族長者的前提下面,搞出點不大的動靜來,卻也還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雖說這樣根本就不可能達成訂立完成自然契約的效果,但林克早就已經盤算好了,到時候只要冒充自然之神突然之間跟他溝通,給了他一點啟示,然後再詐唬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一頓,應該也就能夠把事情給唬弄過去了。
跟隨著加爾文導師跟法師塔的那些老變態一起混了那麼久,林克自覺得在裝神棍方面,還是有那麼幾分心得的,尤其是以現在這些個精靈族長者們的心態,林克有十足的把握,哪怕他們的心裡仍然有那麼一兩分的懷疑,也是絕對會很樂意地接受自己的解釋。
就在林克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那團青色的光芒周圍天地之間基本元素,聚集起了足夠的轉化能量,觸及了那團充斥著濃郁的自然能量的光芒邊緣,心裡還在想著在呆會激烈的震盪出現的那一刻,自己是應該做出誇張一點,還是自然一點的反應的時候,忽然之間,一個出乎於所有人意料的變化,就這麼發生了。
就在林克的手指,觸及到了那團青色光芒的那一剎那,那團一直以來,無論林克滴入多少滴鮮血,都沒有出現任何變化的青色光芒,居然就這麼急劇地亮了一下,然後迅速地沿著林克的手指,完全融入了林克的身體之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些最熟悉自然契約訂立儀式的精靈族的長者們。
照說這團青色的光芒出現變化,應該也是自然之神顯示了意志的結果,然而眼前出現的情況,又跟典藉記載裡的那種訂立自然契約成功時的反應,有些很不一樣的地方。
這些精靈族的長者們都很清楚,按照訂立自然契約的步驟,那團青色的光芒應該融合林克的鮮血,然後分散成兩半,分別投入林克跟芭株的體內,才算是整個儀式完成,但現在那團青色的光芒很明顯只是投入了林克的體內,那這樣到底這一份自然契約,到底算不算是已經完成?!
「呃……」林克也是頭腦空白了一下,剛剛發生的情況,實在是超乎於他的意料之外,而且就在那團青色光芒湧入的那一剎那,他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頭腦裡面,似乎莫名其妙地就多出來了一些東西,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過林克並沒有忘記他剛剛的打算,一時間還沒有空去理會這些,迅速地回過了神來,只是在他剛剛準備大叫一聲的時候,旁邊卻已經先傳來了一聲驚呼。
「成功了!我感覺得到」,芭株捂著嘴,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看向那些精靈族的大長老們:「自然契約訂立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