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 第四卷 笑隱刀鋒寶弓藏 第九卷 淨土千秋掩風流第一百三十五節 父慈子孝
    東海見父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對他頗為敷衍,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說錯話或者做錯事了,讓剛才還頗為高興的父親突然變成這樣。等了一會兒,他見父親仍舊無語,只捏著他脖子上的那塊玉珮發呆,就忍不住問:「阿瑪,阿瑪?您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又頭暈不舒服了?」

    回答他的仍然是沉默,他注意到,父親捏著玉珮的手,已經微微顫抖起來。錯愕之下,他伸手摸了摸,只覺得一片冰涼。他又是著急又是擔憂,連忙繼續追問:「阿瑪您說話啊,別這樣嚇唬兒子呀!」

    直到這個時候,多爾袞才如夢初醒般地,有了反應。他並沒有震怒,甚至連大一點的動作都沒有,而是溫柔細心地幫兒子把玉珮塞了回去,扣好領口的扣子。然後,將東海小小的身軀放得更端正些,有些茫然地端詳了兒子一陣,這才喃喃地自語道:「這可是熙貞給我生的兒子啊……」

    東海猜想父親也許並不是他之前所預料的突然哪裡不舒服了,而是因為他而聯想到了他的母親,難免觸景生情。於是,他怯怯地問道:「阿瑪,您是想念額娘了嗎?兒子也很想念她。」

    雖然母親平日裡喜歡哥哥要勝過喜歡他,有那麼一點點偏心,可母親畢竟從來沒有待他不好過。想起最後一次見母親的時候,她被父親毆打得血流滿面的場景,對他來說實在是莫大的刺激。

    他的確很想要儲君的位置,在他的想法裡,皇位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因為他從小到大,每逢朝賀慶典之時,都能看到大殿裡的人個個面帶惶恐地給他的父親行三跪九叩之禮,連聲大氣都不敢喘。父親只要稍微有點不高興,他們就戰戰兢兢,不知所措;父親只要稍微露出點笑容。他們就一副榮幸之至,感恩戴德的模樣。生殺予奪大權在乎一手地滋味,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吧?要不然他讀那麼多歷代史書,裡面那麼多人都在通往皇位的道路上前赴後繼,那麼多人踩踏著兄弟親人的屍骨望上爬。那大殿之上的皇位,必然有巨大的魔力。誘使人不顧一切,不擇手段。

    可是,自從哥哥死後,他就漸漸覺出了一點異樣地滋味。平日裡溫柔呵護他的母親不見了,平日裡總是微笑著陪他玩耍,給他帶各種各樣好吃好玩的哥哥不見了。整個後宮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沒有人再給他一點點溫暖,一點點安全的感覺了。他很孤獨,很寂寞。也很害怕。所以,他從開始時的一點點後悔,到現在的追悔莫及。恨不得時間倒轉,重新再來一次,他不想失去哥哥和母親。

    上個月,父親突然發瘋的那一次,他親眼目睹滿院子奴婢被殺,親眼目睹父親站在鏡子前自殘,嚇得他魂不附體,幾欲痛哭。他從那時候突然開始明白,原來當皇帝並不是如他想像中的那麼舒服愜意。雖然可以隨意操控他人生死榮辱,卻換不來那種令人如沐春風的溫馨親情。如今,父親徹底地失去了這些,他在憐憫父親地同時,也禁不住地在憐憫自己。他們倆,如今徹徹底底地變成了孤家寡人,除了相依為命,還能如何呢?

    想著想著,東海的眼眶漸漸湧起了晶瑩的淚花。哽咽道:「阿瑪,您別這樣,您這樣不開心,兒子瞧著也難過著呢……兒子不知道額娘還回來不回來,嗚嗚嗚……她不在兒子身邊了,姐姐也快出嫁了,現在就剩下您一個肯真心對兒子好地人了……兒子不能,不能沒有您啊,阿瑪……」

    越說越是傷心。他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痛悔和自己曾經做下的錯事一股腦兒地都傾訴出來。告訴父親,他現在一千個一萬個地知道錯了。這樣勉強能讓心裡頭稍稍輕鬆點。可是他又怕父親聽了之後會勃然大怒,會再次發瘋;他更害怕因為如此,讓他連僅剩下的這麼一點親情也跟著喪失殆盡,讓他變成一無所有的人。

    多爾袞沉默了一陣子,這才摸出帕子來,替兒子擦拭著滿臉淚水。若是以前,他肯定要發作了,可這一次,他卻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覺得他的心就如徹底老朽了的枯槁,在西風蕭瑟中發出淒涼的卡卡聲,彷彿風再大一點,就能將他徹底地摧毀了一樣。

    「哭什麼。別哭。別哭……你看。阿瑪不是好端端地在這裡嗎?你別怕。你永遠都是阿瑪地好兒子。阿瑪不會生你地氣。不會丟下你不管地。」

    他一面擦拭。一面斷斷續續地安慰著。可效果不怎麼樣。東海雖然也竭力收斂。卻仍然在一時半會兒止不住眼淚。東海在他地膝頭上跪直身子。伸出胳膊。緊緊地環住他地肩頭。小臉貼在他地脖頸處。繼續洶湧著淚水。

    他拍撫著兒子地後背。輕輕地說道:「忍不住。就不要忍了。你就聽阿瑪說話好了。阿瑪問你。你可知道。人生在世最重要地東西是什麼?」

    東海正哭得悲切。一時間倒也被問住了。琢磨了一陣子之後。搖搖頭。「兒子不知道。」

    「那你知道。靈魂是個什麼東西吧。」

    「兒子知道。就是死靈和魂魄地統稱。平日裡就藏在人地軀殼裡。人死地時候就會飄走。被牛頭馬面抓走。到了地府裡。閻王就會查這個人在世上都幹了什麼事情。如果好事做得多。就打發他下輩子投個好胎;若壞事做得多。就打下十八層地獄。叫他永世不得再回陽間。」東海回答到這裡。突然明白了。原來兜了好多***之後。最重要地東西居然在這裡。恍然之下。不禁愣住了。也忘記了哭泣。

    多爾袞淺淺地笑了,繼續拍撫著兒子,說道:「呵,我的小東海,小小年紀懂得的事情還真是多呢。其實,這個才是最重要的東西。你想想,如果一個人活著的時候目光短淺。只為一時痛快一時得意,就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干了許多壞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到了地底下,陰司的簿子上,每一件壞事都記載得清清楚楚的。他地靈魂就會得到最公正地判決。以後,他就永遠只能在地底下呆著,永遠都見不了天日了。而其他那些憑著自己良心活著,問心無愧地人,就能轉世托生,一次又一次地,永世循環,永世不滅……你說說,兩相對比。究竟是哪樣更好?」

    東海這次地回答很是利落乾脆,「當然是做好事,保住自己靈魂的好了。」

    他點點頭。讚許道:「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你能明白這些道理,阿瑪就放心了。」

    「可是……要干多少壞事才會倒霉呢?要是那人一時鬼迷心竅,把靈魂賣給了魔鬼,可他很快後悔了,還有辦法補救嗎?」東海很害怕,猶豫著,遲疑著。問道。

    「那你聽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句話嗎?春秋的時候,有個國君荒淫無度,殘忍好殺,有大臣經常勸諫他,希望他能夠及時改正。他很不耐煩,就隨便搪塞,說一定改。大臣就很高興,說了這句話。意思是。只要知道錯誤就能改正,實在是莫大的好事和善事。可這國君只不過是嘴巴上說說罷了,並沒有改正,仍然繼續做惡事。最後,終於有人忍無可忍,把他殺掉了。」

    東海聽完之後,不禁悚然,「這麼說來,及時改正了。重新做回好人。就沒關係;如果知錯不改,遲早要受到懲罰地?」

    「是啊。多行不義必自斃,就是這個道理。」

    東海躊躇了好一陣子,想到上個月的「東窗事發」,他就深深畏懼於這個道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繼續背負這個沉重的心理負擔,令他常常噩夢連連,實在很累很辛苦。於是,他忍不住地,結結巴巴地說道:「阿瑪,兒子也,也做了幾件錯事,一直不敢告訴您,就害怕您生氣。現在兒子很後悔,能不能,能不能跟您說,您不打兒子不生氣?」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到最後簡直微若蚊鳴,要很仔細聽才能勉強聽清。

    兒子的這點小心思,多爾袞其實早有預料,只不過一直沒有確鑿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猜測罷了,所以他還是裝作不知。眼下,他的懷疑已然證實了,奇怪的是,他卻沒有真正地動怒。相反地,一種深深的惋惜和失望卻溢滿了他地心房,讓他更加疲憊,更加沒有興趣直接面對真相。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浮出水面才好。這樣,他和兒子依舊父慈子孝,依舊和和睦睦,只要兒子真的知錯就改,那麼這個秘密不如爛在彼此的心裡算了。饒他曾經心如鐵石,可現在地他,已經千瘡百孔,不想再往自己的後背上加最後一根稻草了。即使到了現在,他仍沒有絕望,他仍要竭力掙扎著,努力地留著自己的命,好等著見熙貞呢。

    「你既然害怕,那就不要對阿瑪說了。阿瑪知道你準備悔改的決心就足夠了。要麼,就教你個法你去林子裡找棵百年一上的大樹,對著樹洞,悄悄地把你要說的話,要懺悔的過錯都痛痛快快,一點不落地講述一遍。大樹聽了之後,就會把你的話牢牢記下的,幫助你好好地守護著靈魂,免得再給魔鬼可乘之機。」

    東海終於把懸在半空中地心放了下來,暗暗地鬆了口氣,總算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阿瑪沒騙人吧,真那麼有用嗎?」

    「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他用粗糙的手指刮了刮兒子小小的鼻子,慈愛地笑道。

    「那就太好了,兒子現在就去!」說罷,東海哧溜一下從他的膝頭溜了下來,還沒等他答應一聲,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東海走了之後,多爾袞坐在椅子上,思忖了片刻。隨後,他來到桌案前,自己動手研墨,選出合適的紙張鋪展開來,在上面迅速地寫下幾行字,等墨跡乾涸,就從腰間的荷包裡取出私章,蘸了印泥蓋了上去。最後,放入信封,加蓋火印。

    「來人哪!」

    很快,帳外的侍衛進來了,打了個千兒,「主子有何吩咐?」

    「這封信,立即派六百里去揚州,當面交給豫親王,不得有誤。」

    「。」

    侍衛接過信件,喏了一聲之後,轉身出帳了。

    帳內又恢復了平靜,幾盞蠟炬微微搖曳著,將他的身影映照在帳壁上,拉得長長的,形成一片巨大地陰影,孤單而寂寥。

    正閉目沉思間,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朝他接近,他睜開眼來,見進來奉茶的是吳爾庫霓。她正側身對著他,小心翼翼地往茶几上放置茶杯。這個跟隨照料他多年的女人,正值青春年華,如花朵綻徹底綻放,如美酒正逢濃烈。可他卻已經很多年,沒有再碰過她了。

    他撐著椅子扶手,坐直了身子。她注意到了動靜,連忙轉身過來給他行了個禮,問候道:「主子睡醒了?」

    「嗯。」他從鼻子裡發出略顯暗啞的一聲,並不說話,而是盯了她的眼睛看。她的眼睛,還真像熙貞,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如此。他心中那點不敢承認的憐惜,也正因如此。只可惜……

    吳爾庫霓覺得皇帝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兒,雖然有幾分溫柔繾綣,令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幾乎起了某些不敢說出口地妄想。可很快,他溫情地眼神有如鏡花水月一般地,變成了虛幻,剩下的,依然是平日裡地冷漠和倨傲。

    她深深地失望,低了頭不敢說話。

    他伸手取過茶杯,淺淺地喝了兩口,然後低垂著眼簾,漫不經心地吩咐道:「你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回燕京。」

    她愕然,「主子,您這麼快就要回京嗎?」

    「不,朕還要再呆幾天。只不過豫親王來信說,他和皇后已經在回京途中,預計半個月內就能抵達了。所以,你先回去準備準備,把她的寢宮收拾好。等見到了皇后,就跟她說一聲,朕很快就回去見她。另外,前些日子發生的那件事情,還有後宮裡為什麼空蕩起來……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就按照你所知道的,跟她交代交代。」

    「是,奴婢遵命。」

    她起初有點不捨得離開他,獨自返京。可聽他說,他接下來就會回去,她就略略安了心。至於皇后,她知道她遲早會回來的,所以她倒也沒有多大的意外,可仍然難免地,有些鬱鬱。

    多爾袞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在椅子後面踱了幾步,停下來時,臉上已經有了笑容。「朕現在很高興,因為還有一個人要跟皇后一起回來。想來,他和皇后都已經原諒朕了。」

    這人是誰?吳爾庫霓聞言一愣,很是詫異。

    皇帝似乎沒有跟她解釋的興趣,就隨意地擺了擺手,「行了,到時候你見到就明白了。今晚不用伺候朕了,回去準備,一早就出發吧。」

    本書即將完結,新書剛剛發佈。

    簡介:潑墨漢家子,走馬鮮卑兒;北歌悲風起,吳曲唱人離。這是一個烽火連天、英雄輩出、波瀾壯闊的亂世。女主身處於這個民族大融合的黑暗時代,究竟會遇到可以守護她一生的柔情男子,還是殘酷並執著著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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