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 第四卷 笑隱刀鋒寶弓藏 第六十三節 長歌未徹
    第六十三節長歌未徹「不,不是……」我覺得我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好像蒙受了不白之冤一樣,心中焦急而又憤懣,掙扎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好不容易擠出了這樣幾個字,打斷了他的傾訴。多爾袞一怔,轉眼看了看我。不過此時他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裡,並沒有半點希冀的色彩。相反,竟然有一種更加令人壓抑到窒息的絕望。燭光的焰火照耀進他明亮的眼睛裡,折射出血色般的妖嬈來,就宛如那夕陽西下,日落長河之時,被徹底染紅的滔滔江水,雖滾滾湧動,卻沒有任何生命的存在。又像同樣籠罩在殘陽下的古原,千載滄桑,百年孤獨,讓我瞧著瞧著,心頭湧起一絲悲涼。這悲涼似乎在提醒著我,我們之間也許真的沒有什麼希望所在了。我不再努力辯白,只粗重地喘息著,胸口微微地起伏著,很疲憊地和他對望,無語,更無凝噎。起初我以為他冤枉了我,可是仔細想來,我真那麼無辜嗎?雖然當時我憤怒到失去了理智,可出手的那一霎那間,我真的有想過讓他死。他死了,我們之間的一切恩怨糾葛就可以乾乾脆脆地了結了;他死了,我就不用再總是戰戰兢兢地擔心他哪一天會傷害到我和兒子了;他死了,我就可以無牽無掛地獲得最大的輕鬆了……我曾經愛他如愛自己的生命,我曾珍惜他如珍惜這世間最寶貴的東西,我曾把他當作我人生中的一切。為了他,我甘心忍受人間一切悲哀。然而。這一切地一切,竟然在那一晚悉數煙消雲散了。究竟是我太疲倦了,情願抽刀斷水;還是我真的如他所猜想,我的愛已經轉移到兒子身上,再也分不出多少留給他了?若真如此,相對而言,他還真是吃虧了。按照那個邏輯。我需要他的時候就依賴著他。不需要他的時候就將他拋在一邊,實在是個薄情寡義的女人。他這般傷心,也是在所難免的了。多爾袞像是能完全看透我此時心中所想一般,眼睛裡原本地悲涼,漸漸轉變成了一種極深沉,極深沉地哀傷,好像在悼念著什麼,悼念著我這些年來對他的情意。對他的愛慕,對他的關懷?他平素是個堅毅果決的人,有時候甚至會嚴重到剛愎自用的地步。然而他獨獨對我,這般優柔寡斷,這般難以割捨。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這段十多年所積累下來的深厚感情徹底埋葬,而且還是由他親手來埋葬,這種感覺,想來焚心如火吧。最後。哀傷竟然在他臉上幻化成冷笑,一種極其詭異的冷笑。他地肩頭顫抖著,雙手掩臉,隱隱有似笑非笑,似泣非泣的聲音傳出。這聲音起初是極壓抑的。可慢慢地,越來越發清晰了。他放下手時,眼圈已然紅了,卻沒有淚,臉上依舊是令我寒徹骨髓的笑意。「哈哈哈……我真傻。我真是太笨了,為什麼我非要等到你忍無可忍。等到你恨我入骨,方才開始醒悟呢?現在,是不是什麼都晚了,我無論做什麼,都挽不回你的心了?」不等我回答,他忽然起身,仰頭望天,歎道:「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可如今,我恐怕守望你幾百幾千個日夜,看著月亮圓了缺,缺了圓,你的心也未必能回來。你說說,我要不要悲歌當泣,長歌當哭呢?」說罷,他沉默片刻,竟當真唱了起來,起初是極低沉,極緩慢地,似吟似唱。然後漸漸渾厚蒼涼,有如蕭蕭北風在茫茫山谷中迴盪,撞擊著聽者的心扉深處,似乎連靈魂也跟隨著他的歌聲,一併悲涼起來:「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棄予。習習谷風,維風及頹;將恐將懼,置予於懷;將安將樂,棄予如遺。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釋義:和煦地東風微微吹起,陰雨連綿下個不停。當初恐懼危難時,相依只有我和你。如今安樂生活好,你卻把我來拋棄。和煦的東風微微吹起,忽成旋風吹個不停。當初恐懼危難時,你把我緊緊摟懷裡。如今日子安樂生活好了,你卻棄我如丟爛東西。山口的大風刮個不停,一直刮過高山頂。地上百草全都枯死,山間樹木盡皆凋零。你忘了我的大恩情,卻只把小怨記分明。這歌聲,如悲鴻未徹,從高空中箭後墮落大地,絕望的哀鳴聲迴盪在山澗峽谷,曠野草原;似焦尾絕響,低昂,悲壯,聲斷氣絕後仍餘音裊裊。最後一句,他重複唱了幾遍,唱著唱著,人已經轉身走了出去,步履並不見得沉重。隨著他越走越遠,聲音也漸漸遠去,不過仍然有些許迴響,「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忘我大德,思我小怨……」直到徹底消失。我以為他不會回來了。他消失了很久,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大概是回京去了?我已徹底傷了他地心,我成了他心目中無情無義,自私冷酷的女人,就算我肯原諒他,想來他現在也不會原諒我了。多爾袞走後,阿娣跑進來伺候我吃飯。通過她的講述,我得知了我昏迷後的詳細經過。我一直默默不語地聽著,該吃照吃,一點也沒有耽擱,好像和平常一樣,再平淡不過。說實話,我雖然知道東青其實是個善良的孩子,卻沒想到他竟然宅心仁厚到這樣地地步。我很是欣慰,然而,卻隱隱有些不妙地感覺自古以來,但凡成功的帝王,多半是冷酷無情之人。心慈手軟,心地善良地人是很難笑到最後的,東青偏偏卻是這個後者。以後,不知道東海是何等人物。若給他機會來爭的話,能保證東青不會因為這種仁厚而輸給東海?不過不管如何,經過這個事情,多爾袞對東青地印象大為改觀,可以說是刮目相看了。如果東青能夠繼續保持住這樣的好印象,那麼日後多爾袞應該不至於又再反悔什麼的,我也可以安心了。「皇上去哪裡了?」我終究忍不住問道。「下午時候從您這裡出來。就奔到林子裡去了。一直沒有回來,也不准人跟著,現在都入夜了,想來也不至於在外面露宿的。」我黯然了一陣,然後不自覺地說道:「還是讓人分頭去找找吧。若是他執意不肯回這裡來,總也不能讓他露宿,他現在身子也不好,別再著涼了。」一聲歎息終究在胸中沒有發出。唉,他還真是個可憐的男人哪。以前是懷疑我和哪個男人有私情,後來又懷疑我為了自己的母國而背叛他,現在又懷疑我為了兒子而出手謀害他。這麼多年來,他有過過幾天真正安心的日子?以前,我倒是很疑惑他為什麼要這樣,患得患失,永遠都處於各色各樣。甚至莫名其妙地憂慮之中,根本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往嚴重點說,他很可能已經患上了狂躁抑鬱症,甚至有被迫害妄想地可怕傾向。可這些年來,隨著我對於他童年。少年時候的經歷和細節的漸漸瞭解,算是能夠明白其中究竟了。少年時候的多爾袞,也許是個內心有自卑情結的人。他從小不受寵愛不受重視,父親死後母親被逼殉葬;年紀幼小沒有軍功卻有半個旗在手,他必然會受到周圍人們明裡暗裡的嘲諷;皇太極時期他給皇太極當馬前卒。也很可能遭到很多人的憎惡和仇視……加上他內向的性情和喜歡表現出來地矜持和高傲。必然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這樣的人,表面上對於別人的評價不屑一顧。實際上心裡頭卻是非常重視的。久而久之,就會生出疑心,把別人全部往壞出揣測,以為別人在背地裡說他的壞話,對他懷有惡意。而他又不喜歡和人開誠佈公地交流,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長期下去,惡性循環,就形成了現在這般的糟糕狀況。而執政之後,他竟有些色厲內荏的意思。話說論起某些方面地政治手腕來,他的確不及皇太極,即使是在無數次努力之後,他仍然無法達到和兄長的同一高度。在感受到深刻的挫折之後,就難免會心態失衡了。可是表面上,他仍然要裝作若無其事,裝作虛懷若谷。然而他在人後的矛盾糾結,我卻是能夠體會,甚至是瞧在眼裡地。他這種心態究竟是什麼?是高處不勝寒的恐慌和孤獨,是一種苛求自己完美的強迫症。他在百般苛刻地刁難自己,一切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如果達不到預期目的,他就要難受了,要鑽牛角尖了,要把自己拚命地往死胡同裡趕了。我真無法想像,他要是再這樣繼續下去,將來究竟會成什麼樣子,會不會徹底崩潰掉?更無法想像,如果我像他這般的精神狀態,還能支撐下去多久。眼下地他,就猶如破舊不堪,四面透風地氈房,在暴風雪的肆虐下還能堅持幾時,已經很成問題了。忍不住地,我竟又有些心疼他了。他對我,真地沒有什麼惡意,甚至充滿著包容和寬仁。每次衝突,受傷的也不僅僅是我,每次也都是他主動低聲下氣地來求我。作為一個極強勢的,很大男子主義思想的人,能夠對我這樣例外已經很不容易了。之前我那麼恨他,一半也是實在忍受不了他那樣冷酷地對待東青。可現在看來,他也意識到了父子之間的誤會,開始悔改了,我為什麼就一定要將他判個死刑,不給他這麼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呢?再想想,他其實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為帝王者,哪個不是粉黛三千、喜新厭舊,有幾個能這般在乎兒女私情的呢?就算我絕色傾城如何?隨著時光的流逝,現在的我也比不得那些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了。就算我能得他心意又如何?得一時不代表得一世,司馬相如富貴之後尚且想納妾呢,更何況他多爾袞本就算不得什麼情種情癡。天天對著一張臉,時間久了能沒一點厭煩?我也有過少女懷春的時候,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可惜那不過是明明知道不可能實現的幻想,一隻敢個寄托在日記之中,從來不敢說出口的幻想,「我呀,要嫁的那個人當我對他笑時,他會覺得快樂;當我對他哭時,他會感到心痛;當他看著我時,他會覺得世間無可取代;當我離開他時,他會痛不欲生。他的眼裡只有我,他的心裡也只有我。一生一代一雙人,這就是我心裡想嫁的那個人。」現在看來,這幻想雖然沒有完全實現,可也算實現了一半。何況這個男人遠比我想像得還要優秀許多,我還何苦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不懂得珍惜他呢?雖然他的性子彆扭,脾氣怪異了些,還喜歡胡思亂想誤會人,可人無完人,我有必要那麼苛求他嗎?想著想著,我起身,在這個怪異的環境中探索著,四處走動查看著。果然,這個墓穴一看就是經過精心設計過的,雖裝飾簡潔,不顯奢華,可甕道、配室、墓室、起居室、石券門之類的佈局和細節都是獨具匠心的。七年前,應該就是我和他在喀喇河屯重歸於好之後,他決定開始設計建造的。應該說,這個想法和這個決心,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下了。這裡應該是個山清水秀的,他喜愛的地方吧?不知當初選擇這個地方,將來和我同眠於此的時候,他究竟是怎樣的心境。他倒是厲害,瞞我很嚴實,這些年來我一點也不知。在墓室裡,我看到一座一尺來高的漢白玉石台,在它上面停放著一具巨大的,足有一人多高的金漆棺槨,這是用雲南最昂貴且不朽的梓木製成的梓宮。它實在太高了,我根本無法看到裡面,只能端著燈燭,在外面照了照,只見上面鐫刻了密密麻麻的滿文和蒙古文。滿文我都認得,看了看,內容基本就是薩滿的那套說辭和教義。這些東西實在沒有什麼看頭,燈燭一直照到底部,我正準備起身時,目光忽然被最下端的一行小小的漢字給吸引住了。字數不多,但字跡卻很是熟悉,我頓時一詫,仔細一看,不由呆住了。只見這上面的漢字是按照我的筆跡鐫刻上去的,內容既熟悉又陌生,我想起來了,是十六年前我剛剛嫁到盛京不久的一個晚上,在燭光下,寫給他的一個字幅,一首漢朝的樂府詩:「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之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手一顫,燈燭掉落在地上。到這時,我的淚水,才肆無忌憚的洶湧而下。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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