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節隔牆有耳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方才反應過來,代善愕然地問「難道太后也不知道攝政王福晉已經回盛京的消息?」大玉兒也覺得這個消息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怎麼李熙貞回來,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她派出去了那麼多細作,幾乎佈置成了個天羅地網,怎麼就沒有一個回來稟報的呢?莫非李熙貞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看來她是悄悄潛回盛京的,否則我不可能不知道。」大玉兒皺著眉頭,腦子裡飛速地運轉著:李熙貞這次回來究竟是什麼時候?她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是帶了軍隊回來的?如果要是帶了軍隊又怎麼可能一點聲息也沒有?但是如果李熙貞這次回來的目的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又怎麼可能直接登門拜訪代善?難不成自己的一系列隱秘圖謀根本就已經悉數落入了李熙貞的掌控和預料之中?……一連串的疑問都無法解答,她的心頭頓時湧起一種不妙的預感,彷彿自己的活動一直在明處,而李熙貞這個敵人則一直悄無聲息地隱藏在暗處冷眼觀望一樣。興許這一次的苦心籌劃就要因為李熙貞的突然到來而功敗垂成了,又或者,從一開始起,就注定要以失敗而告終。想到這裡,她朝代善看了一眼,「我相信王爺對皇上的忠心,希望王爺也不要讓我失望。」面對著大玉兒意味深長的目光,代善頓時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很顯然。太后這是懷疑李熙貞今晚突然拜訪地意圖也是做說客,試圖說服他站到自己那一邊去的,太后要看的,就是他對皇上的忠心究竟是表面上的,還是發於內心的。於是,他立即點了點頭,正色道:「請太后放心,就算她說得天花亂墜。微臣也絕對不會首鼠兩端。厚顏事賊的。」看到在代善口中。多爾已經成了亂臣賊子,大玉兒總算稍稍地鬆了口氣。她真的很害怕李熙貞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什麼,所以特地前來破壞此事地,也害怕代善會被一貫能言善辯地李熙貞一番巧言令色所打動,轉而投向多爾袞,或者乾脆中立,那麼她地算盤也就打不下去了。她微微一笑。然後向廂房的門口走去,然而看在代善眼中,此時她的笑容裡似乎飽含殺意,也就是所謂的「笑裡藏刀」。正疑惑間,大玉兒忽然一個轉身,將原本懸掛在牆上的寶劍抽出了劍鞘,只聽到「噌楞」一聲,閃耀著寒光的利刃立即脫鞘而出。微微震顫著。發出令人心悸的嗡鳴聲。代善慌忙問道:「太后,您這是準備……」大玉兒低頭瞧了瞧手中地利刃,然而漫不經心似的在上面彈了彈。用平和的語調說道:「李熙貞這個人一向狡詐,此次暗暗返回盛京絕對有替多爾袞剪除異己的陰謀,所以此人不死,麻煩就一日也不會停止。她今晚既然秘密前來,想必沒有帶幾個侍衛;而她與王爺密談,必然也沒有外人在場,這的確是個剷除禍根的好機會。」代善著實被大玉兒冷酷的意圖嚇了一大跳,雖然他也很希望剷除多爾的那些個親信,然而李熙貞地身份特殊,況且他也不相信一個女人究竟能掀起多大地風浪來。眼下看大玉兒的意思,顯然是令他親自下手殺了李熙貞,這的確是件很令人躊躇難斷地事情。「怎麼,禮親王戎馬一生,殺人如麻,難不成連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還會害怕心軟嗎?或許是開始吃齋念佛,不再殺生了?」大玉兒臉上仍然洋溢著柔和的微笑,然而眼中的殺氣,卻已經不可遏制地散發出來,令近在咫尺的代善不寒而慄。「這……」雖然屋子裡並不熱,可是代善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冒出冷汗,「可是,如果她已經知道了咱們的圖謀,並且已經告訴了鞏阿他們,咱們今晚還沒摸清底細就先動手殺了她,明日鞏阿他們看不到李熙貞回去,肯定會有所警覺。到時候不來參加宴會也就罷了,萬一狗急跳牆,鬧出叛亂來,或者是帶著手下人馬逃入關內可怎麼辦?」大玉兒冷哼一聲,「沒關係,如果徹底撕破臉皮,大家混戰一場的話,鞏阿他們是絕對佔不了便宜的,最後勝利的也依然是我們。他們逃入關內也好,這樣一來,咱們就穩穩地佔據遼東了,只要所有出征將士和大臣們的家眷都牢牢地控制在咱們手裡,不愁多爾袞那邊不自亂陣腳。」接著作勢將寶劍遞給代善,「怎麼,王爺是不是看那李熙貞天姿國色,所以憐香惜玉,不忍心下手了?別忘了,當年您是如何親手殺掉那位最受您寵愛的福晉的。」代善躊躇了好一陣子,時間迅速地流逝著,他知道,如果再猶豫不決的話,外面的李熙貞必然會看出破綻,生出狐疑來,到時候就非殺她不可了。他儘管不希望自己雙手染血,可眼下的處境的確令他無法抉擇,太后那雙利刃一樣的目光正牢牢地盯著他,他如果不答應這樣做,就等於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機會。而且,有太后的監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答應李熙貞的條件而投靠多爾袞的。他終於伸出手來接這把劍,然而大玉兒卻粲然一笑,將劍收了回去,「好啦,王爺不必緊張,我這只不過是和王爺開個玩笑罷了,不到逼不得已之時,還是不要直接殺了她。您大可以先答應她所提出的條件,用假象迷惑她。等到明日鞏阿他們完全不設防地來赴宴時,鄭親王他們就可以順利下手了。也許,她今日來,就是反我們幫忙的。」這一鬆一馳間,代善著實被大玉兒耍得不輕,不過時間的緊迫不允許他考慮大玉兒地計劃是不是陰險過頭。這種欲擒故縱的方法。的確是眼下最高明的手段,如果他成功地騙過了李熙貞,讓她誤以為他保持中立或者轉向多爾袞的話,那麼明日的鴻門宴就更有把握獲得全勝了。於是代善點了點頭,「請太后放心,微臣會如太后所言去應對的。」「我信得過王爺的能力,相信王爺一定會辦妥此事地。」說罷之後,大玉兒就提著手裡地寶劍。當然。掛在牆上地劍鞘也沒有忘記取下。然後款款地走入與中堂只有一門之隔的廂房裡,從裡面輕輕地掩上了房門。外面的情形,她可以從門縫中看個一清二楚,而偏偏廂房內沒有燭光,而中堂之上***通明,外面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注意不到裡面有人潛伏偷窺的。她已經拿定了主意,李熙貞想要說服代善。可以說是難如上青天,但是她也有一點死穴,就是城外潛伏著的蒙古大軍。大玉兒並不知道,李熙貞是否已經發覺了蒙古大軍的蹤跡,然而李熙貞若是真地已經發現了,並且拿這一點來說服代善的話,就絕對可以峰迴路轉了。在黑暗中,大玉兒緊握住手中的劍柄。拿定了主意:如果李熙貞一旦顯露出了已經知道這個秘密。並且打算透露給代善的跡象,那麼她就立即從廂房內衝出,以最利落的手法一劍了結李熙貞的性命。這將是她第一次殺人。而且殺的還是情敵兼政敵,那個她一直惡之欲其死的女人。然而即便如此,她握著劍地手仍然微微顫抖,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什麼。代善看著大玉兒已經隱蔽起來,這才深吸一口氣,對外面吩咐道:「快請攝政王福晉進來吧!」……我在院門外等待了大約半柱香地功夫,只覺得身體上陣陣發虛,胸口發悶,彷彿一陣風過來都能吹倒似的。我知道,經過陳醫士的盡力用藥維持,暫時將毒性壓下了,然而這些劇毒在身體內已經潛伏了十多日,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再難化解了。可現在絕對不是消沉等死地時候,我一定要盡量利用剩餘不多的時間,來解決這件大麻煩。想到這裡,我的心越發冷硬起來:「大玉兒,你我勾心鬥角到了現在,也該到了最終對決的時候了,在沒有拉你做墊背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倒下的。」過了良久,方才有一名僕人出來引我入內,一面小心翼翼地對我解釋著,說是他家王爺本來已經入睡,聽說我前來拜訪,因為起床穿衣,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希望我不要見怪。剛剛抬腳邁入了正廳的門檻,就看到似乎仍然睡眼惺忪的代善正打著哈欠,披著一件外套從後堂出來了。他一看到我,就面帶笑容,說了一番寒暄的套話,然後準備向我行禮——由於多爾袞現在權傾朝野,等於實際上的皇帝,所有王公大臣都必須以臣子自居,因此代善對我也打算行禮,卻被我連忙制止住了。「禮親王切勿如此,我怎麼當得起如此大禮,快起來快起來!」接著,我給他行了一個家禮,客客氣氣地說道:「我不知道禮親王已經安歇,早知如此,就不敢冒昧地前來打擾了,還請王爺怪罪。」「哪裡哪裡,微臣不過是剛剛躺下而已,並沒有睡著,所以剛一聽說福晉來訪,就立即起身趕來了,卻仍然讓福晉在門外等了半天,著實罪過啊!」代善邊說邊邀請我在主位上落座,他自己則坐在了客座上。甫一落座,我忽然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氣,這香氣雖然很淡,不容易令人覺察,然而卻絕對存在,並且內蘊綿長,似乎屬於持久不退的那一種。我心中奇怪,這也不是香爐的薰香氣味啊,很顯然是女人身上的香囊所發,可代善明明說他已經睡下了,怎麼還會有這樣的香氣存在呢?不過轉念一想,也不怪,代善雖然年老,可也不代表他就從此不再風流,興許他方才剛剛和哪個年輕姬妾在這裡纏綿一陣,然後就迫不及待地轉入臥房親熱去了,所以才會衣衫不整地出來。否則現在也不過是酉時,一般人哪裡有這麼早就睡覺的?「不知福晉是什麼時候返回盛京地?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微臣方才聽說福晉前來登門拜訪。著實吃了一驚啊!」代善露出了一臉詫異的表情來,不解地問道。我知道自己這個不速之客的突然來到,的確令他大吃一驚的,所以有這樣的反應也並不奇怪。「我是悄然潛回的,並不想驚動其他人,所以王爺不知道也不足為奇。」我微微一笑,照實回答道。代善這次的表現更為愕然,「怎麼。莫非攝政王也不知道此事?」我心中一哂。心想:你這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等我慢慢地試探試探你,就明白了。「王上豈能不知此事?否則我如何能從燕京出發?我昨日方才抵達盛京,本來想明日王爺壽辰之時,就登門祝壽地,卻苦於不能暴露行藏,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提前一日前來王爺府上。給王爺提早拜壽地。」接著斂襟下拜,「祝王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代善連忙起身上前將我扶起,「使不得使不得,福晉如此大禮,微臣哪裡當得起?」我從袖口裡抽出一隻封著黃色封套地物件來,微微一笑:「我既王上前來給王爺祝壽,又豈有不一併將王上的賀禮帶笑納之理?」代善看到我拿出的這件物事。著實疑惑,他先是叩拜謝恩:「微臣謝過王上賞賜!」這才接過了那件賀禮。他正欲打開觀看時,我抬手制止。然後說道:「呃,王爺不必急著觀看,待會兒再打開也不遲。」代善不由一愣,不過他也很想看看我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所以就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並沒有胡亂發問。我用和藹的目光望著代善,悠悠地說道:「我臨行之前,王上就對我說,以往每一年只要他在盛京,到了禮親王過壽辰地這一日都會精心準備賀禮,早早前來拜壽的。畢竟太祖皇帝駕崩時,他年紀尚幼,當時周圍的年長的兄弟侄子們各個恃強凌弱,對他們兄弟三人虎視眈眈,如若沒有禮親王極力回護,恐怕早就活不到今日了,又怎麼可能有如今的榮光?所以說,長兄入父這句話,安在你們兄弟身上,實在是再貼切不過的了。」說著這些純粹是臨時捏造的謊言,我卻面不改色,一臉誠實。代善當然不會輕易相信我這些話,然而他卻沒有表露出任何懷疑的神色來,只是謙辭道:「王上此言過譽了,微臣也只不過不想看到愛新覺羅家地兄弟們自相殘殺,所以才適時地說說話,息事寧人罷了,哪裡談得上什麼『極力回護』?」「呵呵,王爺雖然是王上地兄長,卻未必如我更熟悉他的性情。我侍奉王上多年,深深瞭解他的脾氣,他這個人,雖然表面上冷漠,實際上心裡還是很念及舊情地。當年太宗皇帝對他究竟做了什麼,他豈能一無所知?可是,他卻依然把太宗皇帝的陵寢修建得氣勢恢宏,甚至命名為『昭陵』,並且仿唐太宗的『昭陵十八駿』,給太宗皇帝的兩匹坐騎也塑成雕像,立於寶頂之前,名為『昭陵二駿』,不就是為了彰顯太宗皇帝的文治武功,可以與千古聖君唐太宗並駕齊驅嗎?」我看了看代善的臉色,然後進一步地說道:「王上知道,您當年之所以沒能阻止住太宗皇帝的奪位舉動,也是純屬無奈,畢竟當時您的兒子岳托和薩哈都極力擁戴四貝勒繼承汗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按理說,王上應該非常記恨岳托才對,可他有沒有藉著大權在握的機會打擊報復?誰能料到,王上獨掌大權之後,立即就將岳托任命為正藍旗的領旗貝勒?要知道這兵權可是實實在在的,比什麼親王郡王的爵位還有頂用哪。」代善聽到這裡,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只能保持緘默。我明白這個還不足以打消他的疑慮,他因為當年大妃殉葬的事心虛,所以格外害怕被多爾袞清算,我必須要解開他心中的這個結,才能說服他在接下來的事件中保持中立。「太祖皇帝在世之時,原本已經立王爺您為儲君了,可是究竟是誰令您從這個位置上跌落下來?王爺是個聰明人,想必心裡非常清楚。而太祖皇帝臨終之前的遺詔,也是令王爺您擔任攝政貝勒的,又是誰及時拉攏了您的兩個兒子,鳩佔雀巢了呢?這麼多年來,您不得不謹言慎行,一舉一動都戰戰兢兢,即便如此,也照樣被太宗皇帝屢次羅織罪名,多次處罰,倘若不是王爺並無一點野心的話,恐怕早就如當年的二貝勒、三貝勒一般下場了。」說到這裡時,我眼角的餘光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代善的眼皮猛然一跳,神色微微起了變化,就知道這些當年的舊事,的確讓他耿耿於懷的。於是繼續勸說道:「現如今,王爺已經淡漠功利,安心休養,這樣風平浪靜的日子,肯定是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的。王上自然也很明白這一點,他也希望王爺能夠安享子孫繞膝之樂,不再被迫捲入朝廷上的傾軋之中;而且,王上也很珍惜如今大清來之不易的穩定,絕不允許任何人出面來破壞它,令大清陷入四分五裂的狀態。愛新覺羅家的每一個男人都為這份家業出生入死,又怎能不去拚死維護?讓外人有機可乘?王上只不過是希望在周公的位置上兢兢業業、盡職盡份,等到皇上成年親政時,好將一份穩固的家業交到皇上手中。接著話音一轉,「卻不料有些沒有稱心如意的人,為了達到一己之私,不惜謠言蠱惑,無事生非,甚至利用兩宮皇太后不諳政事,又是女人家多疑的性情,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誣陷王上有篡位野心,妄圖挑撥起大清的內訌傾軋,以藉機達到其陰險目的,這樣的宵小之輩,王上又豈能讓他們輕易得逞?」說話間,我已經緩緩地踱到了廂房門前,停住了腳步。「現如今,他們已經把算盤打到盛京這座大後院來了,為了達到徹底剷除所有異己的目的,他們不惜用任何卑鄙手段,來損害大清的利益。」我知道,如果說前面的那一大段話也只能是稍稍打消代善心中的顧慮,算是一劑副藥,後面這段話才能算是真正解決問題的猛藥。我有把握相信,代善一旦得知城外已經潛伏了大玉兒召來的蒙古大軍,正在虎視眈眈,準備一舉佔據遼東的消息,他當即就會做出不讓蒙古人陰謀得逞的決斷來。「有件事,王爺恐怕還不知道吧……」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