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毒計出爐寧宮裡,倒是比其他宮室略顯悶熱,由於這裡是整個正宮,因此坐北朝南,采光極好,可惜這種佈局注定了夏日裡的太陽會直接照耀進來,把磚瓦和地磚曬得滾燙。侍女們一刻不停地在旁邊扇著扇子,方才覺得沒那麼熱了。哲哲一向久居深宮,從來不過問朝廷上的事情,所以當濟爾哈朗過來名為請安,實際上匯報多爾袞的不軌行徑後,她著實詫異了一番。半晌後,哲哲猶豫著問道:「聖母皇太后那邊怎麼說的?她可什麼主意定下來?」濟爾哈朗心中一哂:要是她已經有了主意,還用叫我過來問你嗎?但表面上仍然恭敬,「臣也不知聖母皇太后是否已有了主意,不過多爾蓄懷異志,不臣之心已經昭顯,聖母皇太后很是憂慮,希望您能有所打算。」哲哲心中憂煩更甚,以往她就一直擔心多爾袞會圖謀叛逆,奪取皇位,卻也寄希望於大玉兒的柔情能夠暫時拴住多爾袞的野心,雖然她知道這也並非長久之際,然而她卻怎麼也料想不到,多爾袞這麼快就準備翻臉無情了。「興許攝政王是被那些奸佞小人給蒙蔽了,未免得意忘形,僭越逾制興許是有的,但也不證明他就真的圖謀篡位啊!」哲哲半信半疑。令她拿不得准的是,如果多爾袞真的沒有這個取而代之的念頭,那麼現在應該商議遷都之時。恭請皇上移駕入京才對;可恰恰相反的是,多爾一直以各種借口和理由搪塞拖延著,這地確令人不能不懷疑他的真實用心。濟爾哈朗瞧著哲哲猶豫不決的模樣,知道倘若不危言聳聽的話,她恐怕就一直拿不定主意,於是憂心忡忡地勸誡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若是現在不有所提防的話,等多爾袞真的撕破臉皮悍然篡位時就悔之末及啦!還請太后早作決斷!」哲哲想想也是。多爾少年時曾經由她照料撫養過兩年。所以對於他的脾氣性情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多爾袞外表謙遜,實則內裡高傲;表面不爭,實際最是不肯甘居人後。他究竟有沒有野心,有多大地野心,哲哲不可能一點覺察都沒有。只不過先皇在世,多爾袞一直在韜光養晦,表現出忠心耿耿地模樣來。如今先皇過世。朝中再無任何一人可以壓制多爾袞地野心和篡位圖謀,無論軍政方面都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一想及此處,哲哲就禁不住愁緒萬千。「假若攝政王真的準備篡位,那麼他會採取何種手段,該如何處置皇上,還有我和聖母皇太后呢?」濟爾哈朗想了想,然後回答道:「依臣看來,多爾袞必然不會親率大軍殺回盛京來直接奪宮。」哲哲疑惑道:「哦?為什麼?莫非他不想背負弒君篡位的罵名?」「這是其一。其二是。他準備在燕京登基——英親王曾經在朝會中提議。要求縱兵掠奪,然後或留人守衛,或乾脆放棄燕京。返回遼東,不想卻被多爾袞當眾訓斥了一番,以臣看來,多爾袞既然如此看重關內的土地,就自然不會冒著被流寇和明軍殘餘勢力重新奪占燕京的危險,返身回來盛京奪位的。」「你分析得倒也不錯,可多爾袞手下地親信遍佈朝野軍中,眼下盛京的守衛兵力尚不足兩萬,他根本不需要自己親自領兵,只要派個能打仗的親信率領三四萬軍隊殺奔過來,這盛京城,」說到這裡,哲哲苦笑一聲,「說實話吧,照你的估算,最多能守兩天還是三天?」濟爾哈朗不禁黯然消沉,眼下在關內的十四萬大軍除了控制山西,山東,和京畿一帶的軍隊外,其餘的暫時沒有戰事的軍隊起碼在六萬人馬以上,多爾袞只要留兩萬守衛燕京,撥出四萬來盛京就足夠把整個朝廷顛覆過來了,所有地抵抗都是無謂地。哲哲倒是比他看得還明白:「照我看來啊,攝政王最有可能的是什麼兵都不派,只叫人過來送封書信,請皇上主動退位,或者就像三國裡曹篡漢一樣,弄出一個什麼『禪讓』大典來,他就可以不動一刀一槍地黃袍加身了。到時候,皇上很可能被封一個親王爵位,『請』到燕京給軟禁起來;至於我和聖母皇太后呢,自然不再是太后這個稱號了,這應該換成什麼稱號才合適呢……」濟爾哈朗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有了主意:「太后,依臣看來,咱們只要控制了所有出征大臣們留在盛京的家眷,他們就絕對不會跟著多爾造反!」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哲哲苦悶地情緒頓時得到了解脫,只覺得豁然開朗,她連連點頭:「就是啊,鄭親王不說我還真沒想到這一條呢。別說那些跟隨攝政王出征的王公貝勒們的家眷都在盛京,就連他自己的幾位福晉和一雙兒女也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他總不會喪心病狂到了不顧這些人性命的地步吧?」「就是這樣,倘若多爾袞真的膽敢謀逆,咱們就把留在他們盛京的所有家眷全部抓起來,誰造反就殺誰全家,到時候一切難題就迎刃而解了!」濟爾哈朗不禁為自己想到這一條有效策略而沾沾自喜,捻著頜下齊整的鬍鬚,他瞇著眼睛得意地笑了:多爾袞啊多爾袞,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看到時候你有什麼能耐繼續謀逆!……盛京城西,索尼府裡的後花園,碧波蕩漾的荷塘裡朵朵淺粉色的睡蓮正靜靜地綻放著,襯著碧綠的蓮葉,格外嬌艷動人。些許微風從水面上拂過,撩起了層層溫柔的漣漪,給曲廊雅築裡的人們帶來一絲難得地清涼。「圖賴那邊都兩個月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送回來?」絲竹之樂讓身為赳武夫的鰲拜感到頗不耐煩。索尼看在眼中,於是就揮了揮手,「你們都退下吧。」看著樂師歌伎們全部退去,這裡只剩下他和鰲拜、圖爾格三人,不必擔心任何人偷聽,索尼這才談起了正事:「我看啊,興許他已經被多爾派人監視起來了,否則怎麼會連封信都傳不過來呢?」「也怪他不長腦子。口無遮攔。譚泰是什麼人?人家可是多爾的親信。多爾為了包庇他不惜殺掉了巴布海這個異母哥哥一家。還處死了大學士希福,可見這是老虎鬍鬚摸不得的,圖賴可好,竟那麼多人的面啐了譚泰一口,這不是找死嗎?」圖爾地嘲諷著,接著又不禁疑惑:「可真就奇怪了,多爾袞知道咱們幾個一貫跟他不對付。正想方設法地準備剷除咱們呢,這麼個大好機會送到他面前,他怎麼就能輕易饒恕圖賴的不敬之罪呢?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圖爾格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學士希福是索尼的親叔叔,同是當年開國五大臣之一的額亦都家族地子弟,是朝廷重臣,可多爾袞居然用一個不大不小地罪名就將他處死,可見這很明顯就是殺雞儆猴。給他們這些反對者們看地。因而他一提到這些。索尼的臉色就立時陰沉下來,慍怒道:「太宗皇帝若要在世,豈能容多爾袞這個亂臣賊子橫行無忌?如今咱們可要把所有忠心於皇上的大臣們都聯合起來。共同對抗多爾的篡位圖謀才行!」「這話說得容易,辦起來就難了,」圖爾格無奈地歎息道,「鄭親王不是個成大器的人,對多爾袞簡直就是無計可施,只知一味退讓,現在可好,成了個可有可無的清閒王爺了!還有禮親王,借口年邁體衰,把差事全部辭掉回家頤養天年去了,一個兒子一個孫子,正藍旗和正紅旗都跟著正白旗的方向飄了,還能把多爾袞怎麼樣?」鰲拜也禁不住義憤填膺,他用拳頭一擂桌面,粗獷地嗓門離老遠都聽得到,「就是,更不要說朝中那些龜孫子了,個個見風轉舵,跑去給多爾捧臭腳,當起了看門狗。瞧拜音圖那倆弟弟的德行,恨不得眼睛長在腦袋頂上,見到我都愛搭不理的,什麼玩意兒啊!」索尼搖了搖頭:「我看也未必所有人都跟多爾袞一條心,估計這朝廷裡頭也有不少人對他又恨又怕,不得不裝出老實歸順的模樣,實際上暗地裡也照樣瞧不慣他權大欺主呢。」「好呀,既然你這麼有把握,怎麼不去拉幾個過來?等多爾袞準備篡位自立的時候,出來冒死抵抗呢?」鰲拜沒好氣地諷刺著,他性子直爽,心裡有什麼煩惱的嘴巴上就沒好聽的話。索尼清楚鰲拜這個性情,雖然不悅,卻也沒有特別計較。倒是圖爾格憤憤不平了,直接揭了他的瘡疤:「哼,你還好意思說這個風涼話!要不是你私自派人去追殺多爾袞地福晉,現在咱們能這麼被動嗎?我看圖賴為啥給監視起來,多半還不是因為多爾袞已經懷疑這次謀刺事件他也有份兒?聽說還有五個人被抓了俘虜,一直秘密看押著,估計還沒有招供出來,若要是他們哪一天熬刑不過把你鰲統領給供了出來,到時候你就算脖子再硬也不夠他砍地!」圖爾格一提到這個,鰲拜也不禁羞惱,「我這不也是為了大家好嗎?可是誰能想到人沒殺成,反而被俘虜去了幾個呢?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那些人都是我養了多年的死士,對我忠心耿耿,若是骨頭軟的早就把我給供出來了,也不用等到現在都沒動靜!你們放心好了,就算真地要倒霉,我也自己一個人全部擔下,絕不會扯上你們幾個的!」說到這裡用粗大的手掌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證著。索尼最為心思縝密,因此要比鰲拜和圖爾格的警惕性要高出許多。他沉吟著說道:「咱們也不能太大意了,多爾袞雖然沒有立即拿圖賴開刀,並不表示他就真的放過圖賴了,說不定等到要拿到更大的把柄,好連帶著把咱們幾個一起都剷除掉呢。所以說,表面上越是平靜,咱們越是看不透多爾袞的打算,就越是怕人。」鰲拜和圖爾格終於停止了爭論,一起沉默下來,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多爾袞之所以沒有殺他們,一直留他們到現在,無非是怕別人質疑自己圖謀不軌,打算剷除所有反對者後謀朝篡位;可是一旦多爾袞真的將野心付諸行動,當上了皇帝,還不得把他們一個個全都罷的罷,殺的殺?如果不是他們率兵阻撓,一年前多爾袞就直接坐上皇位了,這麼個仇恨,怎能一筆勾銷?「那咱們該怎麼辦?」鰲拜不禁撓頭,「要不然咱們派刺客,直接殺了多爾袞,不就萬事大吉了嗎?」這次索尼和圖爾格一起嗤笑起來,「哈哈哈……你這算盤打得可真好,連他的福金都殺不了,又怎麼能殺得了他呢?多爾袞現在是整個大清護衛最森嚴的主兒,光出行時坐個轎子,周圍就必須要四百個武藝高強的上三旗巴牙喇兵護衛,你要派什麼樣的刺客才能得手?恐怕就算是你這個『滿洲第一巴圖魯』親自出馬,也照樣傷不得他半根汗毛,虧你也想得出!」「那……那咱們就派人混進給他準備膳食的廚子裡,暗中撒把毒藥毒死他?」鰲拜還不死心。這一條也被索尼否決了:「要真如你想像得那麼容易,多爾袞還能活到現在?恐怕當年太宗皇帝早就……」說到這裡他立即頓住,這話可不能隨便說的,詆毀先皇的罪名也夠殺頭的。「你當多爾袞在飲食方面一點防備都沒有?別說一般人根本混不進去,就算混進去下了毒,難道就沒有預先幫他試毒的?」圖爾格倒是突然來了靈感:「對了,不如這個毒讓太后下!」索尼和鰲拜一起看了過來,禁不住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卻說不出話來。「不是凡是皇帝或者太后賜食給臣下,臣下都必須當場進食,以表示感恩戴德嗎?多爾袞總不敢連太后賞賜的酒食都找個人先試毒再吃吧?再說他就算提防誰也怎麼能提防到太后呢?」索尼猶豫道:「問題是,一旦多爾袞毒發身亡,瞎子都看得出來他是被太后毒死的,且不說他的那些親信大臣,就光他兩個兄弟就得立馬造反,殺奔盛京來把朝廷弄個底朝天!萬一再查出來這主意是咱們幾個出的,還不得用明朝錦衣衛的酷刑把咱們幾個剝皮抽筋,千刀萬剮?」鰲拜若有所思了一陣,忽然一拍大腿,「對了,咱們不會找尋一名配毒高手,弄出一副當時不會發作,等幾天之後才見效的毒藥來嗎?只要多爾袞當時無恙,過幾天之後死了,怎麼也賴不到太后頭上!」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