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i冶,這是一個有四十多年歷史的大型企業,曾為國家作出過重要貢獻。如今卻凸現淒涼,琉璃瓦制頂的圍牆內,佔地數百公頃的成片廠房冷火秋煙,連綿的庫房空空如也,科研室的門緊閉著,標準的車間、大型的機械設備、精密的儀器儀表全都佈滿了灰塵。只有高大的辦公樓裡,還隱約有點光亮在閃動。
門樓前,傳達人員截住一台板車。車上裝滿了鋼筋、鐵架等物品。推車人立即上前給傳達開煙,並塞給他一百元鈔票。傳達人員嘴角叼著煙,一手將錢裝進口袋,另一支手向他揮了揮。推車人笑瞇瞇將一車金屬物拉出了大門。
朝旭帶著周平平,與8名專家們在廠領導陪同下,到車間、科研室調查、試機、研討。
一專家拍了拍手下的機器,說:「這台機器成本很高,它是專門用於製造粉末冶金,制備高溫超導材料的,目前在國內配製也不多。」
朝旭:「我在楚大得知,粉末冶金技術應用非常廣泛。」
專家:「是啊!粉末冶金具有獨特地化學組成和機械、物理性能,而這些性能是傳統的熔鑄方法不能獲得的。運用粉末冶金技術,可以研製一切與金屬有關的製品;可以制備非晶、微晶、准晶、納米晶等電學、磁學、光學、和力學性能的材料等。同時,可以充分利用礦石、尾礦、煉鋼污泥、軋鋼鐵鱗、回收廢舊金屬作原料,是一種可有效性進行材料再生和綜合利用的新技術。」
朝旭饒有興趣的:「是嗎?」
專家:「粉末冶金與生產陶瓷有相似的地方,系列粉末冶金技術,也可用於陶瓷材料的制備。國內對粉末冶金的需求量大得很,別說走向國際市場,就是國內,當前也是供不應求啊!」
朝旭:「所以美國人迫不急待,想把這個這廠子買下。」他想了想問:「如果不讓它倒閉,大概還得投入多少?」
專家想了想:「如果全面啟動,至少得十個億。因為,有一部分機器設備不能用,特別是我們剛才看的進口設備,錢花了不少,一堆廢品,那都是國際上早就淘汰了的。」
朝旭:「從進行材料再生和綜合利用入手呢?」
專家:「那當然投入就少多了。」
朝旭:「政府的投入主要解決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工人的基本生活;二是將一部分投入,用於制備稀土永磁、儲氫、發光、催化劑、高溫超導與新型金屬材料。先啟動一部分,讓工人有穩定的收入。工人收入增長幅度較大的同時,在自願的前提下,投企業保險金,逐步向股份制過度。你們認為可行否?」
專家:「如果能這樣,zhi冶大有前途。」
另一專家說:「再生材料生產和綜合利用的啟動,將安排一大批人就業,由於成本低,本廠的基礎好,效益肯定不錯。」
朝旭:「這樣吧!十天內不集中,不開會,只留老沈(專家)在我身邊,請你們七位專家,用三天時間全面考察,確定各自的題目,再帶著題目,用七天時間進行可行性研究。十天後,我聽大家的好消息。」
專家:「沒問題!」
大家:「行!」
朝旭對梁廠長:「你安排一下,給他們每人一間單獨的辦公室。」
梁廠長:「一定照辦!」
朝旭對梁廠長:「另外,你找一二十個人,廠裡的技術骨幹、老工人各一半。下午,開個座談會,我和你一起參加。」
梁廠長:「好的!」
楚雲市紀委洪副書記辦公室裡,一名幹部拿著一封舉報信,交給洪。
幹部:「洪書記!又是一封舉報朝副市長的信。」
洪副書記:「我這裡有三封,一封是舉報,兩封是澄清事實,這封信的具體內容是啥?」
幹部:「是說朝副市長給高新開發區寫條,照顧工程的事,還說,這張條花了二十萬,是朝副市長的兒子朝斌代收的。」
洪副書記:「嗯!有這事?我看看。」
幹部將舉報信及批條遞給洪副書記,他打開一看,上面寫著請張總給予適當照顧朝旭8月3日洪副書記:「那20萬元錢有證據嗎?」
幹部:「舉報信中說,審訊朝斌就可得知。」
洪副書記看落款:「嗯!這是封匿名信?這事有些奚僥,你不要外傳,我給市委匯報後再說。」
幹部:「知道了!」他回身出門,碰上本處梁處長。
梁處長:「你把剛才那封信交啦?」
幹部:「嗯!交給洪書記了。」
梁處長:「複印了嗎?」
幹部:「沒有!洪書記說不要外傳。」
梁處長沒吱聲。
楚雲市政府領導住宅樓亡可鄞家,市紀委梁處長正在給亡可鄞匯報。
亡可鄞:「小梁!關於朝旭的問題,你把前面的事一起整個材料給我,不要再給其他人說,包括你們的領導。」
梁處長:「我明白!」
亡可鄞:「怎麼樣!工作還順心吧?」
梁處長:「紀委是個清水衙門,又是個得罪人的地方。夏伯伯!如果有合適我的地方,能不能……。」
亡可鄞:「不要說了,這事,你父親找我,我原來也答應過他。這段時間事情多,說實話,給忘了。這樣吧!把這件事辦完後,到辦公廳來,能上一級更好,暫時上不了也別著急,這句話,我還是說得上的。」
梁處長:「謝謝您!謝謝市長。」
亡可鄞笑道:「別客氣!和你父親多年了。我在zhi市當市長的時候,zhi冶原來在他的領導下搞得不錯,撐起了zhi市財政的半邊天,你父親可能給你說過,我今天能當上楚雲的市長,他功不可沒。」
梁處長:「沒有!我父親從來不給我說這些東西。」
亡可鄞:「哈哈哈!沒事!說了也沒事!一個好漢三個幫嘛!現在xhi冶跨了,朝旭想做文章。這下得啦!我的文章他做不了,他自己的文章,別人給他做出來啦!哈哈哈!」
梁處長:「這事我爸倒是給我講過,說朝副市長想在zhi冶破產的問題上做文章,目的是搞您,他想幫您幫不上。」
亡可鄞:「他幫不上,有這份心,我就很感謝了。我也沒打算叫誰幫我,不過,你今天算是幫了我。」
梁處長:「我是晚輩,能做點什麼都是應該的。」
亡可鄞:「好!爭取月底來辦公廳上班。」
梁處長:「謝亡謝伯伯!」
亡可鄞:「我比你父親小七歲,還是叫夏叔叔。」
梁處長:「謝謝亡叔叔。您沒別的事,那我走了?」
亡可鄞:「行!常來玩兒!」
梁處長:「嗯!好!我會常來看亡叔叔的,我回去了。」
亡可鄞:「嗯!」起身開了門。
梁處長下樓走了。
亡可鄞關上門坐在沙發上,笑了笑:「哼!我以為是個什麼清官投胎呢!原來也是裝的喲!」
夫人從房間出來:「你是說那個姓朝的傢伙吧!」
亡可鄞:「嘿嘿!不是這小子,還有誰?金玉其表,敗絮其中。」
夫人:「不搞就不搞,要搞就要搞死他。」
亡可鄞:「哼!就這兩件事,夠他喝一壺的了。」
hi冶辦公樓會議室,人們正在進行熱烈的討論。朝旭組織zhi冶技術骨幹、老工人座談會。林傑、周平平和梁廠長等人也都參加了坐談會。
老工人:「zhi冶原本是個非常好的企業,在國際上都很有名。現在搞成這個樣子,一想起就有氣。中原冶金產值原來不到zhi冶的10%,現在走在了全國的最前面,我們卻面臨著破產,這到底是為什麼?我認為,zhi冶不是天災,而是**,是被一些蛀蟲搞跨的。這幫烏龜王八蛋,仗著上面有人支持,拿國家的財產不作數,把我們工人不當人,打著改革開放的幌子,一頓亂搞。郝瑞庭有什麼錯?為什麼要免他的職?」
梁廠長低頭不吭聲。
老工人:「我們強烈要求老書記郝瑞庭回來,這個廠只有他能搞好。」
眾人:「對!郝書記是這個廠的頂樑柱!他必須回來!」
朝旭:「郝瑞庭是誰?他為什麼離開zhi冶。」
一名技術骨幹發言說:「郝瑞庭是zhi冶的法人代表、黨組書記,碩士研究生。他對zh冶在管理體制、產業結構、勞動力分配、以及市場營銷等方面所存的問題,一直非常關注。僅幾年時間,企業效益穩步上升,技術人員回流,人心穩定。郝瑞庭並不滿足於現狀,他將企業理順後,便再次著手對中層幹部進行調整。同時,他對趁改革之機發企業財的某些幹部進行處理,幹部的工作作風也煥然一新。可是,就是這樣一位好領導,卻被誣陷有作風問題,而免職調離。」
老工人:「純粹是陷害!郝書記根本沒有作風問題,而是因他要調查計劃處那個女副處長,觸動了上面那根筋……。」
晚上,zhi梁廠長回到自己家裡,立馬給亡可鄞打電話,匯報了朝旭在zhi的活動情況。
第二天,朝旭接到值班室通知,要他回楚雲參加市長辦公守議。
市長辦公會在政府常務會議室召開,在家的副市長,正副秘書長,和辦公廳主任經雲青也參加了會議。朝旭如期趕到市政府辦公大樓會議室,只見亡可鄞一臉怒容,對朝旭的到來,連正眼也不看一下。
亡可鄞:「今天召開一個辦公會議,特地把朝副市長從zhi冶第一線請了回來。」
幾名副市長和秘書長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朝旭。
朝旭並未注意,正從公文包中取筆記本。
亡可鄞:「朝副市長去zhi冶有一個星期了吧?」
朝旭點點頭:「嗯!差不多吧!」
亡可鄞:「是不是先把zhi冶那邊的情況先說說?」
朝旭感到突然:「嗯!今天的會議是研究zhi冶的事?」
亡可鄞抽著煙,看也不看他。
朝旭:「既然是這樣,那我就說說吧!」
亡可鄞對他投來不屑一顧的目光。
朝旭:「我們到zhi冶近一周的時間,主要從兩個方面進行調研:一是zhi冶需不需要破產?……。」
亡可鄞:「嗯——!」臉色很難看地望了朝旭一眼。
朝旭:「二是導致zhi冶陷入目前這種狀況的原因何在?也就是說,探討一下,zhi冶還有沒有振興的希望?」
亡可鄞:「這麼說,你能夠使zhi冶起死回生,登山再起啦?」
朝旭笑道:「市長!工作才剛剛起步,能做到咋樣,我心中還沒底,目前正在進行全方位的調查嘛!」
亡可鄞冷笑道:「看來,你對這個問題是心有成竹哇!好!你看zhi冶這事兒——?能不能提點可*作性的具體看法?以免錯托終身,弄得個雞飛狗跳哇!」
朝旭揚起頭:「市長!我在上次的會議上是說過,不要錯托終身的問題,您今天既然重提此事,我可以坦誠地告訴您,我仍然堅持這個說法。」
亡可鄞:「你的意思還是不要與美方合作?」
朝旭:「沒錯!zhi冶的問題,既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麼複雜,也不是把他交給別人來搞那麼簡單。」
亡可鄞不軟不硬地:「你認為是什麼問題?」歪著身子,翹著兩腿,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朝旭。
朝旭:「zhi冶這幾年大幅度虧損,形式上看,是產品沒銷路。原因就是因為進口的配料出了問題,由於這種配料完全靠進口,成本高、限量少。人家看到你賺錢,就卡你的脖子。兌現不了他們的合同,就要賠款。這件事先別把它往有預謀的政治上拉,他們存不存在與合同國聯盟,共同對付zhi冶?但不可否認沒有這方面的因素。」
亡可鄞:「我問你,在與美方合作這個事上,你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朝旭笑道:「市長!處理zhi冶這樣的大型企業,作為我們省一級領導,必須慎之又慎。我認為:就是與美方合作擱淺,也要有一個應急方案,比喻說,由楚雲大學或者楚雲市科學研發院牽頭,承擔該廠更新改造和配料研製事宜。zhi冶曾經為國家做過巨大貢獻,過去是個稅利大戶。現在處在困難期。zhi冶人眼下特別需要政府的幫助,我們不能將作包袱一推了事。」
亡可鄞:「誰把他當包袱啦!和美國合作就是把他們當包袱?那些中外合資企業,都是中方當包袱甩出去的?真是!」
游之看不過意了:「喂!老大!你能不能讓人家把話說完了再講呢?」
亡可鄞看了眼游之,對朝旭:「嗯!你講你講!」
朝旭笑了笑:「中國是世界上唯一長達幾十年給外資超國民待遇的國家,而中國到海外卻受反傾銷調查,受到人家的抵制。在國內,又不能享受和外資企業同等競爭待遇,我們應該從這個錯誤的觀念裡面覺醒過來!我們能給外方優惠,為什麼不能給自己優惠呢?你不給企業創造條件,企業靠什麼去度過難關、去拓展自己的空間?我們又靠什麼壯大自己的民族產業?未來中國創新依靠誰?」
亡可鄞:「高調好唱、話好說哇!名人效應可感動女人,但不一定感動zhi冶哇!好一副菩薩心腸!」他仰靠在坐椅上,自由耷拉的兩手快拖在地毯上了。
副市長們都把眼光投向朝旭。
朝旭神情自如地笑了笑:「阿彌陀佛!市長苛磣我啊!不是我想感動zhi冶,而是你代表的這個政府要感動他們,如果說,過去成功引進外資是一大政績,那麼現在能幫助企業度過難關,就是功德無量啊!至於名什麼人,我從無此念,倒是菩薩心腸我覺得應該有,領導幹部都要有菩薩心腸就好了,菩薩還不具備我們這個條件,而我們卻有一個普度眾生的平台,這就是我們在領導崗位上。」
游之對朝旭一指,大聲肯定:「說得好!我們現在缺的就是這個!好!」
朝旭還想說什麼。
游之打斷他的話:「別說了,啥也別說了。你已經講透了。原來我對這件事還猶豫,聽了你剛才一番話,現在我支持你。老大啦!我這老傢伙直了幾十年了,你呢!別再鑽牛角尖了,重新調整思路,往菩薩心腸上調。」
亡可鄞看著游之不敢反駁他,轉而仍對朝旭。
亡可鄞:「朝副市長,你剛才說了,『形式上』那你認為實質上又是一個什麼問題呢?」
朝旭:「實質問題是領導班子素質問題。」
亡可鄞陰笑道:「是—嗎?」
朝旭嚴肅地:「zhi冶上下,對我們市政府領導,不走群眾路線,干預zhi冶的領導班子,很有意見。」
亡可鄞:「胡扯!市政府對所屬國有企業,尤其是大型國有企業的人事安排,是天經地義的,怎麼能說是干預?」
朝旭從容地:「您說的不是沒道理,政府對屬所國有企業實施人、財、物的領導,是天經地義。但這種領導,必須是正確的領導,而不是……。」
這時,一位副秘書長手執一份《明傳電報》進來,他走到亡可鄞面前,說:「要求馬上傳達。」說完,將電報交給亡,轉身出去了。
亡可鄞看了朝旭一眼,說:「現在有個緊急情況,國家防汛總部有個明傳電報,要求馬上傳達落實,其他的事,以後再扯。」他把電報念了一遍。然後,下一步具體安排佈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