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星稀雲集的夜空,一輪明月頑強地在層層迷霧穿走,時而露出她那皎潔的面龐,時而被烏雲弄得面目全非,漸漸地,她升高、升高,再升高,終於掙脫了黑暗的羈絆,烏雲沉沒在她的腳底,她高懸在浩瀚的長空,大地一片清白。

    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朝旭辦公室裡的燈還亮著,丁克坐在與朝旭說話。丁克:「電腦收去後,工作很不方便。」

    朝旭:「是啊!馬上要投標了,好多資料都在裡面呢!沒法,只有配合唄!」

    丁克:「銀行的、於坤的還有洪波的全都收上去了,這可怎麼行?」

    朝旭:「但願早日破案,工作才能正常啦!你自由,我現在被例為監控對象。」

    丁克笑道:「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輕鬆幾天吧!」

    朝旭:「人輕鬆了,腦子裡負擔更重啊!你先休息吧!我要回憶一下電腦裡的資料,把當前幾件緊要的事例出來。」

    丁克:「好!我先走了,您也早點兒休息噢!」

    朝旭:「嗯!」一聲,開始工作。

    室外,昏沉沉的天像是要下雨了,楚江在沉睡的西山下流淌,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悠揚的古箏聲——《十面埋伏》他雖然被監控,因馬上要進入招投標,他不得不把所有的方案做出來。也好,被監控了,干擾少多了。

    這天清晨,他在室內做完*,洗漱畢,準備用餐後繼續工作。忽然,只聽到走廊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咚咚咚」幾聲敲門,朝旭將門開開,見幾名公安人員站在門口,他問:「有什麼事嗎?」

    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的說:「朝總,我們隊長請你去一下。」

    朝旭說:「行!」說著,從沙發上拿起衣服夾在手腕上,隨他們下樓,來到一樓專案組的辦公室。公安局刑偵隊長正在看一件東西,見朝旭進來只瞟了他一眼,朝旭問:「隊長,您找我?」

    刑偵隊長「嗯」了一聲,也沒叫他坐下,後面幾名公安也還站著。只見刑偵隊長將手中那張紙遞給身邊的一個幹部,並對他說:「給他看看吧!」那個公安幹部接過來,很嚴肅地將那張紙往朝旭一遞,說:「你好好看看吧!」

    朝旭接過紙一看,是一封掛號信,上面寫著「朝總,款項已收悉,請明示,唐祖國。」朝旭看後,縐了縐眉,將信遞給刑偵隊長,問:「此人我根本不認識,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甚麼意思!」刑偵隊長把桌子一拍,厲聲對他的部下命令道「先給我把他扣起來!」

    幾個公安幹警聞言一擁而上,不容朝旭分辯,立即將他拷上手拷。

    刑偵隊長怒容滿面地指著朝旭說,「你監守自盜還賊喊捉賊,不認識!帶走!」

    朝旭大聲說:「這是栽贓陷害,你們不去查證施行這種彫蟲小技的真正罪犯,卻來誣陷好人,你們要對這種濫用職權的行為負責。」

    於坤在樓下對著二樓,大叫:「丁工——!丁工——!朝總被抓了。」

    丁克從二樓窗口伸出頭來問:「怎麼回事?」

    於坤:「朝總被公安抓起來了!」

    丁克:「什麼——?」他回身跑下一樓。

    朝旭帶著手銬,被三名公安人員推搡著出來。

    丁克立即跑過去擋住公安人員著急地大聲嚷道:「朝總是清白的,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他,你們憑什麼抓他,放了他,放了他!」

    幾名公安大聲說:「讓開!讓開!不然,連你一起帶走。」兩名公安上前一把揪住丁克,惡狠狠地說:「你想死啦!還不滾開,就把你作為妨礙執法一起帶走。」將丁克狠勁推到一邊,丁克又衝上來吼道:「你們執的哪家法?為什麼沒有證據亂抓人,你們還講不講理?……。」丁克還欲爭辯。

    朝旭揮著帶手拷的雙手大聲說:「老丁,事實將證明我是清白的,讓開,諒他們也不敢把我怎樣,趕快報告程總。」

    丁克含著眼淚點了點頭,讓開了。

    公安幹警打開警車車門,有意掐著朝旭的後頸脖,使勁將他推進車去。這時才呼叫警笛,一溜煙往城裡開去。

    丁克看在眼裡,心痛地流著淚對在場的人說:「他一開始就不想來的呀!他知道有人害他呀!這可咋辦啦?」

    「朝總不是說叫你趕快報告程總嗎?」於坤提醒道。

    「是呀,是呀!」丁克醒悟了。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合的高級知識分子,一時急懵了,回過頭趕緊跑進辦公室打電話,向深圳的程佳運總裁報告了這件事。

    程佳運接到丁克的電話大驚道:「真是豈有此理,你一定要想辦法保證朝總的安全,不管花多少錢都行,絕對不能讓他受傷害,我馬上就出發。」

    丁克說:「所有的款項都被凍結了,只有您親自來才行啊!」

    程佳運從電話裡堅定地說:「我今天就到!」

    丁克放下電話,走到樓下,這時,馬伯清從一輛的士車上下來。丁克強忍心中的憤怒,對馬說:「馬主任,快想想辦法吧!朝總被公安局抓走啦。」

    馬伯清感到很吃驚的樣子,望了一眼丁克說:「哎呀!有這事兒?怎麼會把他給抓了呢?」並以手擊掌,一幅著急的樣子,口裡一個勁地念著:「這可咋整,這可咋整?」他踱了幾步,忽然回過對丁克說:「要不這樣吧,您留在這兒,我趕快進城去找找代市長想想辦法,怎麼樣?」

    丁克無可奈何地點頭說:「這事全靠馬主任啦!程……。成不成你都要來個電話呀!」丁克本準備說程總馬上就到,突然想此事不能讓馬知道,怕他從中作梗,於是改了口。

    馬伯清說:「行!」迅速轉過身,叫住剛才送他來的那輛的士,面帶笑容,頭也不回地鑽上車走了。

    馬伯清坐進了一家茶館,要了一杯「參須墨通」高檔營養茶,笑瞇瞇地哼著小調,用那長勺攪拌著,喝了幾口茶後,便拿出手機給代宇庭打了個電話:「市長,已經把那小子給辦了。」對方回話說:「告訴他們,手不能太軟,有我呢!」馬伯清收住笑容,輕聲但很有力地說:「是!我馬上就告訴他們,您放心,我一定幫您出了這口惡氣!」

    「朝旭,你就是那個敢與我們市政府領導作對的朝旭!行啊你,膽子不小嘛!我看你是活膩了,到我們楚雲找死來了。」

    雲塘區城管隊審訊室裡,幾個身著便服的城管人員,對朝旭大呼小叫,朝旭被公安警察推進這間屋子時,冷不防被他們打了幾拳,他帶著手拷的手擦拭咀角的鮮血,怒視著城管隊員,不屈不撓地說:「你、你們憑什麼打人?你們循私枉法,有什麼權力,憑什麼審訊我?你們究竟是幹什麼的?。」一邊說,一邊注意到放在房子中間,可能是準備審訊時給他坐的那條木凳子,他想好了,一旦這些傢伙向他動手,必須毫不退讓的自衛。既使是公安人員,刑訊*供也是錯誤的,何況這些不明身份的人,若讓他們逞兇,不僅讓他們白揍了,而且這幫惡棍會更加肆無忌憚。

    「嘿嘿——!小子哎!這也叫過堂,懂嗎?我們是幹什麼的,用得著你來管嗎?死到臨頭了,還敢教訓我們。」一個瘦不拉及的高個子,看上去是個領頭的,他勾著個頭對朝旭說完這幾句話,手機響了,他接完話,突然,反過身去,向其他幾人一揮手,惡狠狠地說:「打!給我把這『還鄉團』往死裡打!」聽到瘦高個喊聲「打」,幾個城管隊員一齊揮拳向朝旭撲來,朝旭惱羞成怒,叫道:「既然你們無法無天,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來吧!」說著,一腳將他剛才看到的那條凳子,勾送在帶手銬的雙手中,旋即向撲向他的幾個惡少掃去,兩個傢伙立時被打翻在地,另一個端著手腕哀叫著向後退,爬在地上的一個傢伙企圖伸手撩朝旭的陰,朝旭毫不客氣的揮起一腳,踢得他「哇哇」直叫。其他幾人見朝旭如此勇猛,一個個既怕又恨,在他們手中,還從來沒有誰敢反抗過,尤其如此毫無畏懼,且手段了得的反抗。一個個像發了瘋似的,抓起桌上的茶杯、茶壺、墨水瓶向朝旭砸去,外面的幾人有的搬起石頭、磚塊也向朝旭砸來,朝旭左抵右擋,多數被擋了過去,有的還回擊到幾個惡棍身上,打得碎片亂飛,朝旭自已身上也被砸了幾磚頭。但他全然不顧,他邊還擊邊想,對這幫傢伙如不奮力回擊,自己不被他們打死也會被他們弄殘,五六人打一個,自己認定,這完全是正當防衛。他機智地高呼:「正當防衛,打死勿論。」毫不遲疑地揮著條凳,向這幫混蛋東西步步*近,只到把他們趕出這間房子。只聽「啪」的一聲,鐵門被重重地關上了,門外的叫罵聲,哀呼聲,亂糟糟的。門外的叫罵聲,哀歎聲,亂糟糟的。只聽一個傢伙高聲說:「***,把他關在裡面,鋨他三天三夜再揍他,看他還這麼橫!」

    又聽一個人對屋裡高叫著:「朝旭你他媽老小子你等著,過兩天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走!咱們走——!」糟雜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朝旭經過一場激烈的抵抗,加上未吃早餐,已覺筋疲力盡。他的後胸和一隻腿,被那幾個該死畜牲打了幾磚頭,在奮戰時尚未覺得怎樣,現在一停下,感到隱隱著痛。他用條凳頂住鐵門,並用身體靠著門坐下,兩腿輪換著平放在條凳上,不時用兩手撫摸著,他厭惡地看著發出響聲手銬,無可奈何地等待著。

    丁克和於坤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商量。

    於坤:「程總要下午四點到,等下我去接程總,那您就在家等馬主任的電話。他咋還沒來電話?」

    丁克:「哼!他會來電話,我看他是巴不得出事哩!」

    於坤:「要不要告訴朝總家裡?剛才他愛人還來電話,問朝總在哪?我說出去辦事去了。」

    丁克想了想:「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愛人如果知道,肯定受不了的,等程總來了再說吧!」

    於坤:「程總來了咋辦?我們都是人生地不熟,難啦!」

    丁克:「只有帶程總去找江秘書長了,請他出面,引見市領導比較方便。」

    於坤:「他會去嗎?」

    丁克:「我想會的!江秘書長很看重朝總。」

    一個上午過去了,丁克一直沒有等到馬伯清的電話,程總要下午四點才到,可他還沒有朝旭的消息,他到市公安局打聽,回答說朝旭根本沒到市局,他束手無策,心中甚是著急。朝旭的妻子鳳玲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問朝旭現在哪?他怕鳳玲受不了,不敢將實情告訴她,扯了個謊敷衍過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丁克,只能憔急地等待程總的到來。

    「海韻宮」酒店的包廂裡,馬伯清在陪勞苦功高的公安人員喝著酒,刑偵隊長得意地說:「請馬主任放心,這事根本不要我親自動手,由他們交給幾個城管干就行啦!我要叫他不死也得脫層皮。臭小子,還想跑到楚雲這地前逞能,有你好看的。」

    馬伯清說:「我看乾脆把他做了得啦!」

    刑偵隊長急忙接道:「這這——可不行,馬主任,我們可以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不能出人命,出了人命,我這個刑偵隊長怕是保不住了,您說呢?」

    馬伯清冷笑道:「哼哼!怕啥,天踏下來地扛著,被你們變作法擺平的人還少哇!他可是多年來和代市長對著干的貨呢!剛來時與老副市長方格明,竟敢在市長辦公會上大幹一場,他簡直狂妄到了極點。早在群工部當副部長時就說,公安部門糟透了,簡直是警匪一家,相互勾結,殘害人民,好像只有他才代表人民。」他的造謠煽動,引起這幾個公安幹警的極大憤怒。

    刑偵隊長聽後,喝了口酒,眉毛一揚,將杯子使勁往桌上一放,對幾個手下說:「聽到嗎?你們給我狠點兒,***豁出不要這個*吊刑偵隊長啦,現在就把他給擺平了。」

    幾個公安中,有的搖了搖頭說:「急啥呀!反正在我們手裡,又跑不了,今天折騰了一天,那幾個小子也都回去了,明天吧,死活也就是明天了。」

    刑偵隊長看了一眼馬伯清說:「您看呢,馬主任?弟兄們都累了,是不是……。」

    馬伯清端起酒杯,大方地說:「嗨!行!明天就明天吧,來,干啦!」

    下午四點,程佳運所乘的飛機到達楚雲,丁克開車到機場接著。程佳運見到丁克的第一句話就問:「朝總人現在哪兒?」

    丁克搖搖頭,說:「我打聽一天了,不知道公安局把他弄到哪兒去了?」

    程佳運聽後顯得很緊張,把手一揮說:「快,快進城,先找江楓,千萬不能出事。」小車在高速路上飛速前進,程佳運坐在車上,繃緊的臉上帶著怒容。

    車進城後,程佳運顧不上休息,他帶著丁克,通過江楓直接找到了楚雲市市委書記家裡。

    書記:「老江啦!你怎麼把他們帶到我家裡來啦!」

    江楓剛欲回話:「我……。」

    程佳運:「您這是什麼話?您是楚雲的天,人命關天,不找您找誰去?」

    書記白了江楓一眼:「好!行行行!找我找我。說吧!」

    程佳運怒不可遏地劈頭就問書記:「你們楚雲還是不是**的天下?為什麼敢這樣無法無天?為什麼要抓我的人?他是回家鄉搞建設的呀!不是送回來讓你們把他給整死的呀!」程佳期運從來沒有這樣不冷靜過。

    市委書記看著他只楞神。

    丁克在一邊插話說:「就憑一封栽贓陷害的信,既不調查,又不聽申辯,逮著就走,這是執行的哪一家王法?你們還講不講理。」非常衝動,聲音也特別大。

    書記的秘書:「你是誰?怎麼這樣沒禮貌?」

    書記對秘書:「你一邊去!」

    江楓給書記解釋:「書記,事情是這樣的,前不久,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被盜3600萬元,公安局懷疑是指揮長朝旭作案,把他給抓起來了。」

    書記對程佳運:「公安局是不會隨便抓人的,這點你應該相信,他肯定是有問題嘛!」

    程佳運:「書記!我跟您這麼說吧!別說他朝旭不會作案,退一萬步講,這幾千萬就是他拿了,我情願送給他,我不追究!」

    書記:「哈哈哈!老總!我們這是個法制社會,他在當地觸犯了國家法律,就得依法辦事。這不是你追不追究的問題。」

    程佳運:「我可以肯定,朝旭決無作案嫌疑。」

    書記:「你太武斷了吧!」

    程佳運:「書記閣下,恕我直言,你們楚雲太輕視人才了。朝旭,你們懂他嗎?不懂!你們根本就不懂他。我懂,他是一個*行非常高潔的、真正的男子漢,是本公司的財務總監,財務總監啦!掌握著本公司數十億的資產,他會在乎這幾千萬嗎?只有你們內地,沒有見過錢的人,才會這樣看他,他要錢,需要採取這樣的手段嗎?」

    市委書記笑了笑:「話不要說絕了,人都是在變的,見財起意,也未可知呀!」

    程佳運很嚴肅地:「書記閣下,你大錯特錯了,我曾經提出,要把這數十億資產的公司交給他,他堅決不同意接受,堅持要我兒子接班,你們對他這種高風亮節瞭解嗎?」

    市委書記聽了,無話可說,偏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總裁,您的意思我懂了。」

    程佳運很不客氣地:「你根本就不懂!」

    書記:「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行了吧!不過,你今天先回去,我親自來處理這件事,明天交人給你,這總可以了吧!」生氣,又無可奈何地。

    程佳運堅持道:「不行!我現在就要見到朝旭,現在就要見到他,不見到他,我不走,咋樣?書記閣下,是不是也叫人,把我也給抓起來?」

    站在一旁的丁克要發火。

    江楓扯了一下他的衣服,示意他坐下。

    丁克*著手不肯坐。

    書記苦笑道:「哪能呢!您看,這都全下班了,這……。」說著,看了眼江楓。

    江楓的心情和程佳運是相通的,他沒有迎合書記的推諉:「既然程總如此心切,我想,是不是請政法委書記,給市公安局長打個電話,先放人。」

    書記不高興地看了一眼江楓,很不願意地拿起電話,撥通了政法委書記家,沒人接,又撥曾寬。

    書記:「曾寬,市公安局今天抓了一個人,你知道嗎?嗯!對!是朝旭,通知他們放了吧!」

    程佳運在一旁激動地插話:「在什麼地方,我去接。」

    書記抬頭望了下程佳運,接著給對方說:「人在什麼地方,弄清後馬上告訴我,我在家等你的電話。嗯!好!」

    市委書記家裡,幾個男人沉默如一組雕塑,誰也不說話,誰也不看誰。

    電話鈴響了。

    書記接電話:「哦!人在雲塘區城管隊。」他放下電話,對程佳運「人在雲塘城管,具體位置到了區公安局就知道了。」

    程佳運:「走,快走!」又回過頭來,握了一下書記的手說:「謝謝!書記閣下,相擾了,請原諒!」

    書記搖了搖頭,回到沙發上坐下,怒氣未消,嘴裡:「公安盡給我捅婁子。」

    秘書:「這個江楓,都退到二線了,還這麼多事。」

    書記:「正因為退線了,他才不管呢!平時,他敢嗎?」他劃著火柴,抽了支煙「不過——!這個總栽,對朝旭這麼器重,親自來救他,不容易啊!」

    秘書:「朝旭原來是辦公廳群工部副部長,下海在華宇任常務副總。」

    書記:「我知道,他說楚雲輕視人才,就是說這。」

    程佳運三人出了市委書記辦公室,驅車直奔雲塘區公安局。

    天漸漸黑下來,當他們三人趕到雲塘公安分局時,昏暗的燈光下,丁克發現朝旭被兩個公安人員扶著,一瘸一拐地從審訊室裡向外走,他激動地對程佳運說:「朝總,那是朝總。」程佳運抬頭望見了,吃驚地說:「怎麼,他被打啦!這幫畜牲,簡直沒有人性。」他,這位素質向來很高的總裁,今天忍不住第一次罵人了,他情不自禁地擦了擦眼淚,對丁克說:「停車!」,車剛停下,程佳運迅速下車向朝旭快步走去,口中念道:「怎麼能這樣對你,怎麼能這樣對你喲!」衝上去緊緊地把朝旭一把抱住,朝旭叫了聲「程總。」眼淚止不住往下流。程佳運說:「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害了你呀!回去,我們撤,不幹了,堅決不幹了,撤,撤——!」

    朝旭聽了,一把抓緊緊住程佳運的肩膀,伸直了胳膊,剛毅地看著程佳運說:「撤!決不!我要讓他們看看,華宇人是不會屈服的,是不相信高壓的,是頂天立地的。只要我朝旭不死,我就要讓華宇人建設的楚江大橋,堅決地屹立在楚江,讓華宇的形象聳立在七千萬楚雲人民心中。」

    程佳運心痛地摸著朝旭帶血的臉,含著淚花點點頭說:「嗯!不撤,不撤,聽你的,我們不撤,我全力支持你。」回頭對丁克說:「丁工,走!咱們去醫院。」

    朝旭開始不同意,說他在部隊練過幾手防身術,雖然挨了幾下不礙事。程佳運堅持要他住院療養,並說他可以在醫院辦公,朝旭這才同意了。朝旭坐上車後,對丁克說:「先送程總去休息,完後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我一天沒吃飯了。」程佳運摸著朝旭的頭髮說:「不!我也兩頓沒吃啦,陪你一起吃飯,再到醫院。」

    朝旭感激地說:「謝謝您!」拍了下在前面開車的丁克「老丁,還是弄點酒,活血。」丁克「噗哧」一笑說:「嗯!喝酒喝酒,越活越久。」

    程佳運看到朝旭受了這樣大的挫折,像沒事兒一樣,如此樂觀向上,多好的人哪!心裡很佩服。但對這件事,他很不服氣,一定要為朝旭討回公道。

    第二天,程佳運找到江楓,再次找到市委書記,要求懲辦打人兇手。市委書記不知道朝旭被打一事,聽後感到非常驚訝,立即給管重點工程的代宇庭打了個電話,叫他過問一下這件事。代宇庭很痛快的答應了。

    過了不久,代宇庭給市委書記打電話匯報說,公安局並沒有打人,是交給城管隊臨時看守時,與幾個城管隊員發生口角動了一下手,情況並不嚴重,這幾個城管隊員挨了公安局的批評。市委書記聽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朝旭住的是老干療養院,條件甚好。當天下午,馬伯清買了一簇鮮花,一籃水果,笑容可掬地來到醫院看望朝旭。此前,丁克曾將自己托馬伯清瞭解被抓情況,並設法解救,而馬伯清一天不開手機的事告訴了朝旭。朝旭早在雲塘城管隊審訊室被打時,從那幾個素質不高的打手口氣中,就知道這是一個有策劃的陰謀,後台很可能就是代宇庭,馬伯清是具體組織者,公安局怕承擔責任,於是交給了城管隊員,那個瘦高個兒接電話後,喊「打」的,說不定就是馬伯清打來的,朝旭心中好不憤慨。

    朝旭躺在病床上,程佳運、丁克坐在病房。見馬伯清進屋,誰也沒給他打招呼。丁克既不起身,也不給程佳運介紹,憤怒地瞪眼看著地下,抽煙。

    馬伯清:「哎呀!朝總!您受委屈啦!」

    朝旭應付地:「老馬!謝謝你的關心啦!我知道,你不願意看到是這樣一個結局啊!」看了一眼憤怒的丁克。

    馬伯清斜丁克一眼,附和著:「是呀,是呀!怎麼會是這樣呢?」

    朝旭輕蔑地一笑:「我母親說過『江湖不險,人心險啦!』若非程總及時趕到,你就要到火葬場去,看另一種結果啦!」

    馬伯清不自在地挪了一下坐姿:「我看,那倒不至於吧!」

    朝旭:「我也不在乎,不過,要整死朝某也不那麼容易,該死的跑不了,不該死的絕不會死,吉人自有天象啦」

    馬伯清:「那是,那是,吉人自有天象!」

    程佳運從朝旭懷中取出體溫表,照了照「還好!36度5。」

    朝旭:「謝謝您!程總!」

    馬伯清:「啊!他老人家就是程總?」

    朝旭沒吭聲。

    程佳運看也不看他,撫著朝旭的頭髮,笑道:「看著你就舒服!」

    朝旭笑了。

    馬伯清試探性地:「朝總!既然程總來,可以和他老人家說說嘛!換個人來楚雲不好?何必擔這個風險呢?」

    程佳運這才回過頭,很不客氣地看了眼馬伯清。

    朝旭:「哈哈哈……,換個人來,對付你們———楚雲這幫不法之頭,能行?」

    馬伯清:「這麼說,您還是要堅持下去?身體支撐得了?代市長對您可是很關心哪!」

    朝旭厭惡地:「老丁,給我來支煙。」

    丁克趕緊走過來,遞給朝旭煙,並給他點著。

    朝旭似笑非笑地:「代市長對我一直很關心,請您轉告代市長,就說我朝旭感激他,我們以後相處的時間可能還很長,對我朝某能關心得到的,儘管關心好啦,只要我不死,我知道該咋回報他。」忽而,他轉換一種口氣問:「噯!老馬,你對這起案子是怎麼看的?」

    馬伯清心神慌亂,也抽支煙:「說不好哇!對這些事兒,我也不懂,依我看,這樣大案子沒有什麼破不了的,您看呢?」

    朝旭有所指地:「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樣大的案子破不了,我看公安人員就都該下崗了。」

    程佳運說話了:「我倒要看看,他們除了變著法子打人外,還有沒有什麼真本事。」

    朝旭:「我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亡命之徒,如此膽大妄為,我要到看法律對他的嚴懲!」

    馬伯清:「那是那是!您休息。」對程佳運、丁克「程總、丁工,你們坐,我走了。」慌慌張張退了出去。

    程佳運根本不理他。

    丁克:「討厭!」

    程佳運對朝旭:「這人,肯定就是你說的那個一把手咯?」

    朝旭「噗哧!」一笑:「程總的記性真好!可不就是他。」

    丁克:「我剛才和朝總說的馬主任就是他,托他去公安局打聽朝總,一天不見人影,還把手機給關了。」

    程佳運搖搖頭:「楚雲市政府——!嗯——!」

    江楓走了進來。

    程佳運馬上起身:「啊!江秘書長!」

    江楓:「程總!您好您好!」放下禮品,走到朝旭床前「怎麼樣?沒傷著要害部位吧!這些該死的傢伙!打人——!」

    朝旭:「謝謝秘書長!」

    程佳運:「是得謝謝秘書長,要不,我連市委大院也進不去呀!更別說闖市委書記家啦!」

    丁克:「市委書記對秘書長很惱火呢!」

    江楓:「我怕啥!我又不再想往上爬了。他干氣猴吧!」

    程佳運:「秘書長!兇手查到嗎?」

    江楓:「查個鬼!我就是來告訴您的,代宇庭告訴我說,公安局並沒有打人,是交給城管隊臨時看守時,說朝總與幾個城管隊員發生口角,動了一下手,情況並不嚴重,這幾個城管隊員還說,朝總打了他們。公安局把城管隊員批評幾句完事。市委書記聽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程佳運:「胡扯!楚雲市就是這樣處理問的?難道人被打了就打了嗎?人身保障都沒有,還怎麼工作?」

    江楓:「朝總!你真打了城管!」

    朝旭點頭:「他們六七個人氣勢洶洶向我撲來,什麼酒瓶、磚頭,木棍一齊上。我為了自衛,因為手上帶著手銬,*得我一腳挑起審訊室的條凳,抓起一頓亂掃,那幫小子被我打得跑出門外,將鐵門反鎖著,說是要把我餓死在裡面。不是那條板凳,昨天必死無疑,陳總不及時到,我也完了。」

    程佳運:「你還手是對的!他們執法犯法,你進行自衛,就要這樣對付這幫亡命之徒。我要告他們,一定要告他們。」

    朝旭:「程總!算了吧!您不必生氣了。他們幾個字就可以搪塞,如,瓜田李下嘛!既然市委書記出面『特赦』了我,想必以後誰想再動我,也得掂量掂量了。」

    程佳運:「就這樣算了?」

    朝旭笑笑:「嗯!算了!也給市領導留點面子。」

    江楓:「程總的心情我理解,原來我們只注意到工程上的事,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書記出面處理這種事,在楚雲沒前例。」

    程佳運:「我不會領他的情,當然,我得感謝江秘書長,您不出面,我連門也進不去。」

    朝旭:「這幾個月來,江秘書長一直幫我,否則,我也早走人了。」

    程佳運對朝旭:「您咋謝人家秘書長的?」

    朝旭:「江秘書長是楚雲的清官,他除了在我家吃頓飯沒給錢,我沒給他半點賄賂。哈哈!」

    程佳運:「人以群分——。」

    江楓:「物以類聚,我和他的(指朝旭)性格是相通的。」

    程佳運:「有秘書長關照,我放心了。秘書長!這可是你楚雲推給我的一座金山,我華宇的頂樑柱啊!」

    江楓:「您放心!等他出院了,我把公安局幾個朋友約請出來,給他們交個底,看誰還敢胡來。」

    程佳運:「好!」又對丁克說:「丁工記住,朝總出院前,一定要全面的檢查一次,特別是看有沒有內傷,把檢查結果傳真給我。另外,你一定注意他的安全,再出事,唯你是問。」

    丁克笑道:「程總放心,我會的。」

    程佳運走到朝旭跟前:「我今晚回深圳,這段時間主要將息身體,工作是做不完的。這次,我就不去看你母親和弟媳了,待身體基本恢復後,要告訴夫人。」

    朝旭感激地握著程佳運的手:「謝謝您,您也要多多保重身體,我抓緊把這邊的事安排好後,盡快回去。您晚上一定要堅持散散步,稍微走遠點不要緊的,叫人陪著,過道要走人行天橋。您不抽煙的習慣很好,待我把一些事情理順了,也像您學習。」

    程、朝二位企業領袖互相牽掛著,相視良久,依依惜別,丁克看著,好生羨慕。

    丁克曾給朝旭說過,他沒把這件事告訴他妻子鳳玲,朝旭也以為過幾天好了就沒事了。誰知事有湊巧,朝母鄰居的女孩與城管隊裡一個參與打朝旭的小子相好,這小子將他打朝旭的事告訴了這女孩。女孩聽後大驚失色,說他母親就是她們家的鄰居,這小子開始求她隱瞞,這女孩不僅不同意,而且說,我聽我媽說過,朝旭是個很有本事的好人,叫我找對象就要找他那樣的人,想不到你竟然去傷害他。行了!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光道吧。一氣之下和那小子分手了。回家就將這事兒告訴了母親,得到了母親的堅決支持,並和女兒一起到朝母家,將這件事和盤托出。朝母聞訊大驚,當時就心痛得哭了起來,隨即撥通了兒媳婦鳳玲的電話。鳳玲放下電話,哭著到了婆婆這兒,婆媳又抱頭痛哭。哭了一會兒,鳳玲撥通了朝旭的電話,問他究是咋回事?他究竟在哪兒?朝旭知道再瞞也不行了,就避重就輕的告訴了她。鳳玲放下電話,與婆母洗了把臉,鎖上門,扶著婆婆,要了台的士直赴老干療養院。

    婆媳二人一進門,只見朝旭坐在病床上彎著身子在改文件,朝母喊了聲:「朝旭兒啊!你咋啦?」和鳳玲哭著直赴他的病床。朝旭見母親和妻子來了,還沒來得及下床,被她二人按在床上,文件也散落在地上。朝旭急了,趕緊說:「媽,別壓壞了我的文件。」朝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掀被子撿查兒子的傷情,朝旭含著淚笑道:「別別,我下來。」說著下了床,對母親和妻子說:「你們看,這不好好兒的嗎?」

    朝母抬頭看著總帶有兒時稚氣的兒子,關切地問:「兒子啊!到底發生啥事啦?你惹著誰啦?你可是從小到大,娘手指頭都沒碰過你呀!」說著又抽泣起來。鳳玲拉著朝旭的手邊抽泣邊說:「我就知道出事兒了,兩天都沒給你打通電話,是誰這麼缺德?我要去告他。」

    朝旭扶著母親坐下,又把妻子扶到自己的床邊半站半坐著,然後,把事情的簡單經過說了一下,安慰母親和妻子一番,並說程總已經來過,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了。

    朝母歎了口氣,說:「真叫歷經磨難啦!楚雲這個地方咋就這樣容不得人呢?真正的罪犯抓不著,卻狗咬呂洞賓,邪——乎!」說到後面兩個字,老人氣不打一處來,聲色俱厲。

    朝旭:「媽——!好了!鳳玲!今晚我回家吃飯。老丁你也到我家吃飯,給於坤打個電話,叫他今晚不要來醫院了。」

    丁克:「我就不去了,晚上,我要把這幾張表弄出來,明天要送規劃局呢!你們全家吃個團圓飯吧!」

    朝旭想了想:「那行!」回頭「媽!我們回去!」

    朝母還在抽泣,老人點頭「嗯!回去!」

    晚餐,妻子鳳玲把丈夫和婆母接到家裡,做了幾道好菜,叫回朝斌一起吃了頓團圓飯。免不了兒子問長問短,母親心痛兒子,又發了不少感慨,妻子只是一個勁地給丈夫和婆婆敬菜,其實,她有好多話在心裡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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