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如果說代宇庭什麼也不懂,倒是冤哉枉也。他那張「大學文憑」肯定是箔來品無疑。他也懂得,混跡官場,光曉得一般套路遠遠不夠,沒有文化是不是影響工作暫且不論,往往被人奚落的滋味,他卻嘗足了。原來認為,理論水平,政策觀念,知識才幹,有個大概就行了。通過參加幾次學習會,他感到自己像個小學生,啥都不懂,甚至別人說什麼,自己摸不到風。中心組學習會上,代宇庭被游之吊了個夠,他除了生悶氣,毫無辦法。

    這天,他回到家裡,坐在客廳沙發上,瞇縫著眼睛打瞌睡。

    代政進門,看到父親躺在沙發上睡了,便回自己房間。

    代妻做好了飯菜,擺在桌上,給代宇庭倒了一杯酒。

    代宇庭發出小聲呼嚕。

    代妻走到代政房前推開門,探頭對兒子說:「喊你爸爸起來吃飯吧?」

    代政:「好!」走出房間,到父親身邊,推了推代宇庭:「爸!吃飯了!」然後,自己拿起筷子吃起來。

    代宇庭揉了揉眼睛,對代政:「你回來啦!」

    代政:「嗯!」繼續吃飯。

    代妻夾菜時望了望丈夫,然後端著飯碗,坐到門邊去吃。

    代宇庭端起那杯酒,一口乾了,夾菜時,自言自語:「我還是想看點書。」

    代政看了父親一眼,吃飯了口飯:「既然混跡官場,還得要熟悉官場的套路,熟悉官場的遊戲規則,不讀點書當然不行。」

    代宇庭:「套路我還是清楚,如,行文程序,包括稱謂、誰前誰後,誰又作了什麼調整。特殊的如,那些人跟得,什麼人跟不得。哪些話說得,哪些事做不得;對下面說話要怎麼樣,對上說話要如何?……這些都必須熟爛於心,馬虎不得。」

    代政看也不看父親地說:「就知道這些,這是一個干收發的水平。一個高級幹部,最重要的是知識與才幹,理論水平,政策觀念,組織能力。」

    代宇庭:「隨口編出諷刺人、挖苦人的段子,也是一套套的呀!那也叫理論水平?」

    代政同情地看了父親一眼:「嗯!好可憐啦!我給您說吧!會也是水平。書看得多,知識面廣,語言就豐富。調侃起來,脫口而出。」

    代宇庭:「所以,我想看點書,不然,搞他們贏!」

    代政:「首先指導思想就不對,孔子說,君子學道而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怎麼能把學習的目的,看成是為了打嘴皮仗呢?這樣,你永遠學不到東西,也永遠被人看不起。」

    代宇庭:「那我該怎麼學?」

    代政:「知識的積累,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您現在看書不是不可以,但是,畢竟年歲大了,記憶力要差遠了,只能有所選擇的看。」

    代宇庭:「那,你說我看哪些方面的書好?」

    代政想了想:「政治書藉你沒問題,古詩文你沒興趣,也難看懂。你現在喜歡看故事會,我看不如看看四大名著。」

    代宇庭:「哪四大名著?」

    代政歎了口氣:「唉!一個這麼大的副市長,連四大名著都弄不清楚,您又怎能和那些高級知識分子說到一塊喲!」又問父親:「您看《三國演義》這本書嗎?」

    代回答說:「這書我翻過,全是文言文,看不懂。」

    代政說:「不是,您那是看的《三國誌》。」

    代說:「什麼《三國誌》,那還不是一回事?」

    代政說:「絕對不是一回事,您看不看,我給你買一套來!」

    代問:「長不長?長了我不看。」

    代政說:「不長,也就是七、八十萬字吧!」

    代宇庭驚道:「七、八十萬字?不看,不看!最好是《故事會》那種書,短小精悍,看得懂,容易記。」

    代政:「爸!您今天既然問了我,就希望您不要固執已見。我給您推薦《三國演義》,是因為,本書您看得懂,而且是本知識性、趣味興較集中的書。其中,也有您感興趣的謀略、手段。看不看隨您。」說完,起身走了。

    代宇庭抬頭看著兒子走了,顯得很可憐。

    代政又走了回來,站在父親面前:「我希望您,今後用成語,先核准後再說出口,什麼義憤填「肩」啦!勞「免」結合啦,剛正不苛,如火如「茶」啦。我都聽多次了。我的心在顫,肉都發麻。這難道就是楚雲市,幾千萬人民的副市長?嗯——!」

    代宇庭低頭不語。

    確如代政所言,代宇庭一些講話中有時也引經據典,有的甚至也恰到好處,或許就來源於他看中的《故事會》。然而,他的引經據典大多數情況下是要鬧笑話的。早在群工部時,他自己起草了一個短函,除了其他文字方面的毛病外,還用了一個成語「剛正不阿」,他把「阿」寫成了「苛」。短函打印出來以後,被朝旭發現,因此函要發到全市縣團以上單位。朝旭很客氣提出,是不是打字員打錯了?代宇庭說:「沒打錯,就是這樣,不要改!」朝旭毫無辦法,只好違心地將函發出。結果有的單位給群工部寄來一首打油詩:政府剛正部門苛,苛字如何能代阿?

    不是首長有筆誤,便是文秘未盡責。

    如今,代宇庭已是政府大員。以前他並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差,甚至有天低吳楚,眼空無物之感,這個世界亦不過如此。文字方面的工作自然有人會幫他整好,他只照本宣科便了。出席大的場合,把文件、講稿看幾遍,翻翻字典,做個記號出不了大錯。小的場合錯不錯,從不去想。現在不同了,發言講話都得自己動手,尤其令他頭痛的是政府領導的理論學習,這類活動,市政府每月都要搞幾次。不像在財政局由自己作主,想搞就搞,不想搞就不搞,基本不搞。這就不一樣,只要在家就得參加,而每次都要發言,談談體會看法。七、八個領導只有自己跟不上趟。他們說起來是那樣的有條有理,觀點新穎,見地深邃,有的還文縐縐的。而代宇庭呢,生搬硬套,乾巴巴,還咳咳吧吧。有時想講點新玩意,結果出現一些奇談怪論,不知所云。讓人聽不下去。有一次,討論中國加入wto。他講著講著,市長打斷了他的話,問:「老代啊!你說些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呀?最好你自己搞懂了再講行嗎?不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代一臉漲得通紅,本想表示一下歉意,結果又鬧出笑話,他聽了市長批評忙點頭說:「是的,是——!我這發言是糟,糟糟!」弄得其他人放肆地笑,市長也被弄得哭笑不得。

    楚雲市很怪,秘書當官的不少,而真正爬上市級領導的還只有代宇庭一例。上不去的原因或許是代宇庭這個情況——「草」太多,抑或暴露太快?代宇庭對理論學習,常常是「擀面杖吹火——一竅不通」,再加上心事重重,時刻擔心東窗事發,鐐銬加身,他哪有心思去學習?他原以為當上副市長可以風光風光,現在他已經感到了像是活受罪。很多應酬他都不參加一一推了,他已經是身心疲憊到了極點。每天下班一進家門,把包往沙發上一扔,自己就靠在沙發上歎氣,心裡面一陣陣發虛,比當了一天搬運工還覺得累。有時,他想,還不如去當個理發員呢。一想起那些臭知識分子對他的戲弄和瞧不起的情景,他真想抱起枕頭捂在被子裡大哭一場。

    他,成功的痛苦倍於失敗的憂傷。

    代宇庭這些天來精神很不好。自從在家裡和代軍「擂命」以後,臉上就沒現過多少笑容。整天沉默寡言,好像曹*殺了華佗一樣,連白天走路都好像後面跟著個「鬼」。市長辦公會,市政府常務會,總覺得不是自己坐在那裡,而是方格明伏在身上。方格明雖然沒死,但比死了還可怕。一下子又覺得自己是坐在審判庭似的,自己一人坐在辦公室或者家裡,只要聽得有人敲門,心裡一驚,唯恐是穿制服的人拿著手銬來了。上下班的途中,一聽到警車叫,兩腿就發軟,市長或市委書記打電話給他,就感到一陣緊張……。

    「你趁熱把它給吃了吧!廖醫生說,她接生的是個胖胖男孩子,母親很健康的,這個胎盤的質量一定很好。快吃吧,補補身體,噢!」淳樸的老妻總以為老頭子有什麼病,經常找人到醫院婦產科,給他弄個新鮮胎盤煮當歸等藥給他吃。代宇庭為了在外面強打精神,他本來很厭惡的這種東西,也只好咬著牙關硬嚥下去,有時只吞得眼淚雙流。

    他,一個當上楚雲市副市長不到半年的代宇庭,精神已經到崩潰的邊緣。

    代軍從與老爸發生那次激烈的衝突後,已經感覺到代宇庭這個做父親的,根本沒有一絲給他調整工作的意思,而且,配合糊塗的父親幹了件蠢事,也就是趁關聰酒醉之機,偷偷地取下關的鑰匙,到關的辦公室找到了代宇庭半年多以前,給關的那張調動資金的手諭。現在想來,自己真是蠢到了極點,竟然跟那老不死的犯下這等低級錯誤。拿走「手諭」,不等於是提醒了關聰嗎?他代宇庭動用這筆款有問題,更加速了事情的敗露,想到這裡,代軍不寒而慄。

    過去,代軍一直迷信父親辦事精明,沉著老練,沒想到遇到重大的麻煩事也會亂了陣腳。他以前不是處理過不少大事麼?什麼幾千人的上訪,動亂等等,難道那是吹牛皮?我***真混,太相信這老傢伙了,怎麼連想都沒想一下,稀里糊塗地跟著他去幹那沒頭沒腦的事?

    代軍漫步在離單位——稅務局不遠的大街上,邊走邊想著這些事,並且暗暗下定了決心,不能再聽老頭子擺佈了,決定甩開這個老糊塗。再這麼下去,事情非穿泡不可,必要時顧不了那麼多,不能等死,走脫一個是一個。

    他走進單位的院子,略略端詳了一會自己在這裡工作了幾年的環境,他將再次作出一個驚人的決定。代軍走進辦公樓,快步跨上三樓,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剛剛坐下,局裡一名幹部隨後送上一個開會通知。他接過《通知》,這位幹部隨即退了出去。代軍起身掩上門,拿著《通知》邊走邊看,心裡不覺一驚,隨之馬上又冷笑了一下。

    原來,這是市局關於全市稅務系統基建工程實施意見,文件的上方是局長簽署的:「請代局長參加」的意見,時間就在明天上午8點,地點是在市稅務局二樓會議室。

    代軍手裡拿著會議《通知》,心裡在謀劃如何實現他的重大計劃。一種緊迫感在敲打著他的心,再不動手,一切都完了。都他媽吃了老頭子的虧,把時間白白地耽誤了。想到這裡,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立即撥通了王必成的電話,問道:「必成,我要你辦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對方回道:「一切都辦妥了!」代軍又問清了帳號,並記在筆記本上。他關了手機,又拿起電話撥通了二樓陳好好,叫她馬上到他辦公室來一趟。好好接到電話高高興興的來到代軍辦公室。代軍也高興地站起來,示意她關上門,然後抱著她親熱了一番。好好問:「有什麼事嗎?」

    代軍說:「這筆基建款這次還得動一下。」

    好好驚問:「又要動一下?」

    代軍說:「廣州一筆大生意需要周轉金,時間最多一個月。」

    好好又問:「這行嗎?」

    代軍說:「怎麼不行?上次動了一下不又回來了嗎?小東西,你只管辦事,局裡的事你管那麼多幹嘛?」說著,又牽過她的手上前親了一陣,然後說:「帳號在這裡,去辦吧!」

    好好也不好多問,點點頭,拿著代軍給的帳號下樓準備去了,代軍眼睛一亮,喊住了她說:「回來!」陳好好不知原由,趕緊進來,隨手關上門,問:「還有事嗎?」

    代軍說:「數額2000萬,匯票自帶,開後天的日子。」

    好好問:「誰去?」

    代軍斬釘截鐵的說:「我親自去。」

    好好遲疑了一下:「那……」

    代軍奸笑道:「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好好說:「不行,不行!大後天是我爸爸的五十歲大壽,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我能不在家嗎?」

    代軍想了想說:「這倒也是,你走了別人會說的。那麼好吧,我到了那裡,再給你打電話。記住,我到哪裡去,仍然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局長和我家裡人。」

    好好點點頭,拿著東西走了。

    第二天上午8點,代軍準時參加了市局召開的,市稅務系統基建工作會議。會上,市局負責基建工作的副局長,詳細地說明了全市稅務系統基建工作的指導思想,時間安排,具體要求。特別強調各分局分管基建的領導,分局的基建部門一定要廉潔自愛,不要樓房建起來了,人倒下去了,一律按國家要求,配合建設部門搞好招投標,不得利用職權拉關係,送任務,吃回扣。同時,要按市局統一佈署的時間,抓緊辦理報建等手續,早日動工。因為,很多勞累在第一線的稅務幹部住房相當困難,有的五口之家,擠在只有十幾平米的房子裡生活,有的到郊區租房住。解決職工的住房問題已迫在眉捷。這位副局長再次強調,不論何人都不得挪用基建款,必須專款專用……。

    代軍低著頭寫著,也不知道是寫的什麼,耳朵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半句。

    他在考慮著下一步的行動。

    散會後,代軍逕直回到家裡。看到代宇庭不在家,趕忙關起門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用一個大旅行箱裝好,塞到床底下。他母親見他關了門,也不去問什麼,自己到廚房做飯去了。

    代宇庭沒有回家。中午,就只有代軍母子兩在一起吃飯。他邊吃飯,邊望著母親,心中掠過一絲悲意。這個口語木訥的農村婦女,雖然生活在仕宦之家,現在還是市長夫人。然而,她簡單得就如家庭傭人一般。別說享受市長夫人的尊貴,就連「夫人」為何物?也許還弄不大明白。在她看來,意大利真皮沙發還沒有農村木靠背椅舒服,還難得搞衛生。什麼山珍海味?那些東西還不如辣椒蘿蔔下飯,也不就是一日三餐。官大官小,錢多錢少又有什麼意思?柴米油鹽醬醋茶,不缺就行。她常常獨自一人歎氣,「唉,人到底為什麼?只看到他們爭爭吵吵,神神秘秘,不這樣不行嗎?……。」

    代軍吃著飯,看著從不多言的農村老太,自己的老娘,想到自己以前從未關心過的娘,明天又要出走,也許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也許就要與這老母親永別了。心裡很不是滋味,但又不能明說。凝噎了半晌,問了一句:「媽——!您老人家這段時間還好吧?」

    「好好,只要你們不吵就好!」腸肥腦滿的母親並沒有在意,隨口答道。

    代軍苦笑道:「我和父親再也不會吵了!」

    母親喜道:「那就好!有話好講嘛,吵起來神鬼不安。老班子講,吵死!吵死!一吵就會出事,記住嗎?不要吵了!」

    代軍聽得心裡一驚,慢慢將碗筷放下,看著母親那煩躁的樣子,說:「您慢慢吃吧!」

    母親看也沒看一眼,問:「就不吃了?」

    代軍:「嗯!」了一聲,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他心裡很緊張,特別是聽了他母親最後講的那幾句話,一陣不祥的感覺湧上腦瓜,覺得脹昏昏的。一支湮沒抽完便捏進煙灰缸,扯過被子倒頭便睡。

    代軍向往常一樣在辦公室上了最後一天班,但他沒有把昨天的會議情況向局長匯報。局長的事情也多,應酬也多,加之代軍現在是市長的公子,在工作上更不想多問。

    陳好好按照代軍的吩咐,辦好了自帶匯票和當晚去廣州的火車臥票,送到代軍手中。代軍從抽屜中拿出一捆足有兩三萬的現金給她,她問:「這是幹什麼?」代軍笑道:「做生意賺的錢還不能用嗎?拿著零花,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也是作為我這未來的女婿,給岳父大人的壽禮哩!」

    好好向代軍放了一個媚眼,笑道:「那我就不客氣啦!」接過錢,塞進自己風衣口袋裡,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代軍鎮定地回答說:「到時我會通知你!」邊說話邊把匯票裝放進密碼箱。陳好好走後,他收拾好車票,獨自坐辦公室點上一支煙抽著,只盼望天快點黑,因車票是晚上九點的。至於這個天真無邪的陳好好,在他身上費了不少心血的女孩,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苟且偷生,對於好好那些美好的憧憬,他不可能理解也不會去細。不論是薄情寡意,還是無可奈何也罷,我代某人已顧不了那麼多了。

    代軍在單位食堂吃過晚飯,料著父親代宇庭還不曾回家,急忙回到家中,匆匆在自己的房間提出旅行箱。母親問他幹什麼去?他敷衍說是到北京出差。母親幫他打開門說了一句:「難怪帶這麼多東西呢!聽說北京那邊很冷,是要多帶點衣服噢!」代軍邊出門邊:「嗯!」了一聲,頭也沒回,眼中噙著淒涼的淚水下樓去了。

    夜深了,代宇庭帶著一些酒氣回到家中,看到代軍的房門關著,以為他睡了,沒做理會。妻子也已睡了,於是,自個兒到了衛生間洗漱完便上床睡了。

    早晨起來,代宇庭從洗漱間出來,拿著毛巾擦著臉,遲遲不見代軍房子裡有動靜,便問老婆:「代軍還沒起來呀?」

    回道:「他出差去了,說是到北京那邊,還帶了一箱子衣服。」

    代宇庭一聽心裡一緊,隨口說:「什麼?到北京出差,怎麼沒告訴我?」

    妻子說:「他出個差告訴你幹啥?」

    代宇庭一身發酸,慢慢地跌坐在沙發上,將毛巾往茶几上一扔,以輕聲命令的口氣對老婆說:「你給我把他的門打開!」

    妻子聞言,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抓出一把鑰匙,就去開代軍的門。他們家除每人一片自己房間的鑰匙外,全家整套鑰匙都是由她保管,包括三個孩子的房間鑰匙。代宇庭提副市長後,因為還沒有騰出市級領導的房間,所以仍舊這麼住著。規矩還是原來的規矩,待搬進了市長樓,代市長準備請一個他早已物色好了的保姆。

    代夫人將兒子代軍的房門開了以後,扯出鑰匙也不說什麼,看也不看裡面一眼,低著頭一片一片地數著鑰匙串,進自己屋裡去了。軟在沙發上的代宇庭象觸電似的一下彈了起來,直撲代軍的房間。他還沒進門,一眼看代軍房間的狀況,憑他的直覺,就知道大事不好,若不是兩手支撐在門框上,或許當場暈倒。兩腿控制不住抖得厲害,腦袋裡嗡嗡地響,耳朵也發出剌人的叫聲,心中叫苦不迭!那沒有血色的嘴皮囁嚅了幾下,輕輕地吐出幾個字:「畜——牲,嗯!完了、完了!」

    妻子在廚房裡問:「你是吃餃子還是吃麵包?有豆奶哩!」

    代宇庭似乎根本沒聽到,他把門帶關,無精打采地回到飯桌邊,端起一杯豆奶,慢慢地喝著,問妻子:「他走的時候說了些什麼?」

    妻子回道:「沒有說什麼!」

    代宇庭又追問:「什麼也沒有說?」

    妻子看到丈夫這副古怪的樣子,盡量想回憶點什麼出來,忽然,她想起了什麼,說道:「噢!我想起來了,他說,他再不願和您吵架了!」

    代宇庭把碗一放,驚道:「啊!他真是這麼說的?」妻子茫然的看著丈夫點點頭。代宇庭慢慢端起豆奶,手中的碗筷顫動著,豆奶從碗中淌了出來。代宇庭又問:「他是講『再不願』還是『再不和』我吵架了?」妻子放下碗筷,從廚房拿來抹布,擦著剛才丈夫從碗中淌灑在桌上的豆奶,滿不在乎地說:「什麼不願,不和,我哪裡記得那麼細。」代宇庭知道再問也是枉然。他的這位夫人精明程度驚人的有限,就好像自己的水平與市政府常務會上的那幫人相比一樣,不在一個層次上。他放下碗,眼直直地瞪著桌子,口水帶豆奶從他嘴角流出來,他也沒在意。他完全意識到,出現了嚴峻的甚至是危險的情況。

    他,這位新當選的代副市長,如今又陷入絕望的極度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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