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1楚雲市政府辦公樓朝旭辦公室
朝旭與財政局長商量年度財政預算。
朝旭:「這個預算計劃,我認為還得斟酌一下。基建費用太高,教育投入太少、科研方面幾乎沒有,這怎麼行?第三產業,重點要利用社會資金,黨政機關搞那麼多樓堂館所幹嗎?」
財政局長:「財政局的這棟賓館,議了好多年了,投資公司想了不少辦法。」
朝旭:「辦法辦法,想了什麼辦法?變著法子搞國家的錢,搞起來以後,又經營不了,低價承包出去,究竟是幹什麼?首先就要砍掉財政局這個項目。」
財政局長:「那--!汪市長說,這次不把這個項目搞起來,他的工資關係就不轉到政府哩!」
朝旭眉頭一皺:「我會給他報告的。」
財政局長:「那計劃還是造上去?」
朝旭:「不要造,有什麼變化,以後再說。」
財政局長:「他要是問起我來--?」
朝旭:「你往我身上推!」
財政局長:「那好吧!」
朝旭:「你最近把楚大、華大、交大和工學院,科研所幾個領導,召集起來開個會,他們都有科研成果轉化的實驗方案,想要點錢,要支持他們。」
財政局長:「他們自己幹嗎不寫報告?」
朝旭:「知識分子嘛!面子薄,原來也寫過報告,一次沒批,再也不敢了。中國的前途--,他們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啦!」
財政局長:「原來管這一線的領導,沒提過這些事啊!過去-」
朝旭:「過去是對,還是錯?我們沒有時間評論,面對當前才是最重要的。財政的任務兩大項:一是促進經濟發展;二是杜絕奢侈、**。」
財政局長:「難啦!好多都是領導簽了字的,你這麼一調整,他們會怎麼樣?」
朝旭:「發火,罵人,都有可能。可以理解,習慣了嘛!夥計啊!你我倆人把握楚雲財政大權,雖說不是老闆,是管家。我們的老闆是**,不是哪一個人,我倆管不好這個家,人家會罵**的娘,是麼叫向黨負責?想想吧--!」
財政局長拿著計劃表,猶豫不決。
朝旭:「我知道你為難,你可以向幾個領導匯報,就說是朝旭的想法,不要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自己過不得門。」
財政局長猛地一抬頭:「您?好!有您這句話,我什麼都不怕,大不了撤了我,要匯報在辦公會上,我倆一起匯報,您想的是對的,向**負責。就這樣了!」
朝旭起身走到財政局長身邊,遞了支煙給他:「夥計啊!現在有錢了,但辦事比沒錢的時候還難,一些人沒有責任感,順水推舟,反正是國家的錢。人民的呼聲聽不進、不理睬,如果領導幹部都這樣,**豈不會被他們玩跨?」
財政局長:「您這樣做,肯定會得罪一批領導啊!」
朝旭:「怎麼辦呢?總不能在其位,不謀其政啦!人民相信你,把你放在這個位子上,結果盡幹些人民不樂意的事,行嗎?寧可得罪領導,不要得罪人民啊!跟你剛才說的,無非是從這個位子上下來。但不論誰上來,搞歪門邪道,他不見得比我這個下去的人光彩。」
財政局長:「嘿嘿!和您說話,增長不少見識。」
朝旭:「只要不把自己這個位子看得太神聖,就不會太累,想著事業和人民,這個思維多開闊?老想著自己,路子勢必越走越窄。好吧!就這樣。」
財政局長:「我回去和預算、行財處商量一下,把您的精神傳達下去,內部先統一思想。」
朝旭:「好!別小看處長們,他們亂捅起來,擋駕不住。」
財政局長:「是的!我會做好他們的工作。」
朝旭的手機響了。
朝旭對財政局長:「我接個電話。」
財政局長:「沒其他事我先走了。」起身。
朝旭向他揮了揮手:「哎好吧!喂!」
財政局長走了。
朝旭:「哦!朝斌吶!回來了!沒去機場接你,你媽去了,代表我啦!好!我回來吃午飯。奶奶過來嗎?好!好好!」
朝旭放下電話眉開眼笑。
682楚雲市政府領導住宅樓朝旭家
朝旭進門。
朝斌立即迎了上來,抱住父親。
朝斌:「爸--!」
朝旭:「兒子啊--!你可回來啦!」
朝母笑逐顏開地:「你看這父子倆喲!」
朝旭抓住兒子的肩膀:「兒子啊!你咋瘦了?」
朝斌:「爸!您也瘦了。」他扶著父親坐下。
鳳玲從廚房端菜出來:「你爸他咋不瘦呢!每天晚上一兩點還沒睡,不是開會,就是看書、看文件。」
朝斌:「當市長這麼累嗎?」
朝旭:「是啊!公司單純,搞定一個項目,就可以輕一段時間,在政府工作可不行啊!凡經過我的手,沒一件是小事,幾千萬人,上千個億,不能有半點鬆懈。」
朝斌:「這下好啦!兒子回來幫您。」
朝旭:「嘿嘿--!你幫我?」
朝斌:「嗯!我幫您!」
鳳玲:「吃飯吃飯!你能幫你爸,別幫倒忙就是好事。」
朝斌:「媽!你小看我,不管咋說,也留了幾年學呀!」
朝母:「好好!能幫能幫--!」一家高興地圍坐一桌。
朝斌給父親斟了杯酒:「爸!我今天可以喝杯酒吧!」
朝旭輕輕地拍了下他的頭:「你這小子,明知故問。」親自給兒子倒了杯酒「在國外你喝酒吧?」
朝斌笑道:「您這也是明知故問,有句話怎麼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嘛!」
朝旭喝了口酒,吃了著菜:「國外都喝啥酒?洋酒貴呀!我到現在還喝不習慣,還是國產酒夠勁兒。」
鳳玲:「這一開戒呀!一發不可收拾咯!」
朝母:「啥叫接班?喝酒也叫接班呢!」
朝斌:「那算啥!奶奶--!我還想接爸這個副市長的班兒呢!」
朝旭笑道:「是嗎?」
朝斌:「那可不是,我給媽說,我要到政府工作,從一般幹部幹起,然後下去鍛煉,再然後……。」
朝旭的臉色沉了下來,喝了口酒:「別再然後啦!我現在就告訴你,你不能在政府工作。」
朝斌不高興地:「為什麼呀?」
朝母和鳳玲都失望地看著朝旭。
朝旭嚴肅地:「既使是沒文件規定,我也不會讓你到政府機關。」
鳳玲:「咱局裡領導幹部的孩子,都在一個單位哩!」
朝母:「你當你的領導,他做他的事,這不順理成章嗎?」
朝旭:「市長是個公眾人物,一言一行直接影響社會。廉政,不光是經濟上乾淨,任人唯親也是不廉潔。它是通過親戚關係,間接地把好處給自己。機關現在裙帶關係特別嚴重,老子是廳級,兒子不著急,老子是副省,兒子官職穩;丈夫在市委那邊當廳長,老婆就務必是政府這邊的處長或副廳長,丈夫是副省級,老婆也要相應安排,好像**的天下是他們打下來。」
鳳玲:「既然人家都這麼整,那你怕啥?經濟上沒來往,政治上靠他自己,不去幹些違法亂紀的事,這有啥?」
朝旭:「父親當市長,兒子在市政府工作,你說你是他的領導,你會怎麼做?」
鳳玲想了想,不做聲了。
朝旭:「組織人事部門,連領導的秘書,都安排重要領導崗位,何況是領導的兒子?親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都往機關裡面堆,不管有沒有能力,哪怕是個白癡,要照顧崗位、職務,好處佔盡。」
朝母:「不要他們照顧,靠斌兒自己的本事。」
朝旭:「媽!我懂您的心事,我這個做父親的,難道不希望把兒子安排得更好嗎?我把他送去留學為了啥?還不是……。」
朝母:「我知-道!別人照顧就讓他們照顧去唄!反正你不打招呼,不就行啦!」
鳳玲笑了。
朝旭笑道:「這種事,我不打招呼,他們也會照顧,可是,我咋工作?這個照顧他的人,如果有啥事要辦,原則又不許可,我咋辦?意想不到的事多著呢?這也還在其次。」
朝母:「還有啥嚴重的?反正我不明白,你咋要這認真。」
朝旭:「你們和我一樣,歷來看不起靠裙帶關係上去的幹部。朝斌從國外學成歸來,還要依賴做父親的關係工作,有什麼出息?一個男孩子不靠自己的本事,地位再高,自己也說不起話,說不定哪天還要出問題。再說,當官的為自己的親戚朋友考慮得多,說不定哪天自己也會出鬼,代宇庭既是死在兒子手裡,說到底是死在自己手裡。機關最近在搞反**學習,討論的中心問題就是-舔犢何須**?」
朝斌試探地:「您說的雖然有理,但是有條件利用,我至少要縮短二十年的拚搏啊!」
朝旭嚴肅地:「縮短二十年拚搏,你就能增二十年壽?這二十年,實際上是你人生的空白。拚搏是人生道路上最有意義的里程碑,不通過拚搏獲得的,是最沒價值、也是最危險的。一個作家在享受創作過程,自己寫出的東西最有成就感,剽竊別人的,雖然署上自己的名字,那啥感受?人生是一本書,拚搏就是創作自己的人生。」
朝斌:「過去朝為布衣,夕為卿相,一步登天,又作何解釋?」
朝旭:「你沒聽說十年寒窗無人問嗎?那十年勤奮就是拚搏呀!就是中了狀元,也要先到翰林院反覆磨練,歷史上狀元直接掌權的官兒並不多。唯一由武狀元而位至宰相的,只有唐代的郭子儀。太子接皇位也是如此,不經過自身拚搏,哪怕是當上了皇帝,也是短命的。不通過拚搏的享受,是竊取。他根本不會去想什麼來之不易,更不知道幸福是啥。」
朝母:「朝斌啦!你父親說得對喲!他就是拚搏的一生,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們平安、幸福,為兒女們設計,都不會是同一種方式。兒女也不會完全按父母的設計程序,亦步亦趨。你能像你父親一樣,最終由國家來挑選,奶奶就心滿意足了,做父母的也就認為你成功了。」
朝旭:「朝斌,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作為我這一級領導,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你媽和奶奶都知道,我開始根本就不想回政府,就是當一把手,我也不想回來。」
朝母:「嗯!確實的,你爸確實不願意回來,是程伯伯特地從深圳來楚雲,做了你爸幾天的工作,後來,還把我這老婆子搬出來,幫他做工作,你爸才勉強同意,這是真的。嗯!真的!」
朝旭:「搞技術遠離政治,既安全穩妥,又沒心理壓力,踏上官場這條路,一輩子都處在緊張的精神狀態之中,人都要老得快些。搞技術就不一樣,只要有真本事,一樣有前途。」
鳳玲:「這也倒是,你爸來政府這才多久?變了個人似的。」
朝旭:「叫你不想也不行啊!一方面,要考慮到全市的事;另一方面,還要考慮到左左右右的關係。不堅持原則不行,太原則了,也不行。成天好像在漩渦裡轉,很傷神啊!搞技術多好,一個項目做成,就可以自由自在。」
朝斌:「爸!您別說了,我聽您的,不進政府,我去設計院。」
朝旭笑了:「響鼓不在重敲,我兒子到底是留過學的,懂理!」站起來,拍了拍朝斌的肩膀。
朝母高興地:「行!這叫朝裡朝外都有人,朝家有你爺兒倆,夠意思了。」
朝斌:「好!今天咱家高高興興地,爸!您該咋干咋干!兒子我決不拉您的後退。媽!奶奶!我為有這樣出色的爸高興、自豪!來!干!」
朝旭:「好兒子啊!來!干!從今天起!您該咋喝咋喝,爸不再干預。」
鳳玲:「嗯--!這屬不屬於亂表態呀?」
朝旭自覺失言,不好意思。
鳳玲:「酒這玩意兒不是好東西--!」對丈夫「一高興起來,政策就沒邊兒!還副市長哩!」
朝旭:「哦!哦-還是聽你媽的吧!酒這玩意兒不是好東西,哎!盡量控制,盡量控制噢!」
朝母:「哈哈哈!相生相剋呀!一個管幾千萬人的大市長,在咱家只不過是個副手,好!好哇!朱元璋不也是聽馬大腳的嗎?要有個人敲邊鼓啊!一個高級領導亂表態,成啥?」
朝斌:「哈哈哈!弄了半天,爸還是在媽領導下進行工作啊!」
朝旭:「你沒弄明白,最高領導應是奶奶。咱家呀!是在母親,也就是你奶奶領導下的,妻子也就是你媽,不不!我咋說亂套了呢!嗯!分兩句說吧!我!嗨!咱家,是在母親領導下的妻子負責制。換句話說,就是在你奶奶領導下的,你母親負責制。」
大家:「哈哈哈!」
683楚雲市政府辦公樓夏承芳辦公室
夏承芳:「砍吧!讓他砍吧!這麼做也行!不引起眾怒,他是不知道厲害的。
財政局長:「我怎麼跟他說,他也不同意,還給我來一大堆高境界,什麼我們的老闆是**,只能向**負責,好像他才是真正的馬列主義者。」
夏承芳冷笑道:「哼哼!不知道天高地厚,楚雲的錢就是你朝旭的?科研成果轉化,那是個無底洞--,只有***傻瓜才幹那事。」
財政局長:「投資公司那個項目?」
夏承芳:「暫時別動!這些事,都不說沒事,只要有一個人放橫炮,就收不了場。況且,他掌握著楚雲的財政大權,不好對付啊!」想了想「哎!你沒給他說,我不把這棟樓搞起來,不轉工資關係的事吧?」
財政局長臉一紅,但馬上說:「沒、沒有!怎麼會呢!」
夏承芳:「看來!他很懂行。」
財政局長:「我瞭解過,他原來在華宇公司是財務總監,政府財政雖與企業不同,但他從不講外行話。」
夏承芳:「這樣一來,有相當一批項目會被他卡死。」
財政局長:「他還說,要把煙草、電力、石油那幾個部門截留的錢,全部上交國庫。還說,省一級政府搞小錢櫃,是縱容**,就會上行下效。」
夏承芳:「我估計他會有這道符。唉!怎麼會讓這樣一個人佔在這個位子上呢?」
財政局長:「他還打算要審計廳、市紀委派人,與財政局審計室合署辦公,今後,凡是國家千萬以上的樓堂館所項目,預算處提出意見,須經審計室審計認可。」
夏承芳:「對過去的事呢?」
財政局長:「他好像對過去的事不感興趣,沒提過。我琢磨,他的重點是科研項目、教育、衛生、交通能源和民生福利事業。」
夏承芳:「什麼都想抓,鋒芒畢露,咄咄逼人啦!他要標榜、表現自己與眾不同。可惜!諾貝爾獎金沒設馬列主義者獎項。哼!讓他搞吧!他要楚雲站得住腳,我就不姓汪。」
財政局長:「我聽市長的,您是我的老領導了,您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夏承芳:「不行啊!他分管財政這條線,你暫時還得聽他的,以後怎麼樣?再說吧!」
684楚雲市政府機關宿舍原馬伯清家
馬伯清擰著提包,來到自己原宿舍門前,他猶豫不決地來回轉了幾圈,伸出手敲開了門。
一老太太開門:「您找誰?」警惕地上下打量他。
馬伯清:「這是張小莉家嗎?」
老太太:「什麼張小莉?不認識。」「砰!」一聲門關了。
馬伯清抬頭看了看門牌號,無奈地搖搖頭,往回走了幾步,硬著頭皮,又敲開隔壁鄰居的門。
鄰居:「哦!馬處長!您回啦!」
馬伯清勉強笑道:「嘿嘿!回啦!請問,張小莉她搬去哪?」
鄰居:「可別說了!您出事後,家被抄了,她氣得發了瘋似的,大吵大鬧一通,發誓不進這個門。第二天,她就搬了出去,也不知道住哪去了。您到她店裡去找找嘛!」
馬伯清:「好了!謝您噢!」
鄰居:「不用謝!」關了門。
馬伯清愁苦地低著頭,下了樓。
685楚雲市街頭
馬伯清在街頭徘徊。
他來到妻子原來的電器商店前,抬頭看了看,招牌也換了,他向店裡營業員打聽。
馬伯清:「請問,這裡原來的張老闆搬去哪?」
營業員見他這副模樣,沒理他,走開了。
馬伯清跟了過去:「請問,這裡原來的張老闆搬去哪?」
營業員厭惡地:「中山路!珠寶商行!」看也不看他。
馬伯清躬了躬身:「哦!謝啦!」轉身出了商店,往中山路尋訪。
686楚雲市中山路鑫利珠寶商行
一營業員正在為一顧客挑選一隻戒子。
馬伯清走了過來:「請問,張老闆在嗎?」
營業員疑惑地看了看他:「你找我們張老闆?」
馬伯清:「嗯!」
營業員:「啥事?」
馬伯清:「我是她丈夫。」
營業員「吭哧!」一笑:「您是小莉姐的丈夫?」
馬伯清認真地點點頭。
營業員笑笑,向櫃檯裡屋叫道:「小莉姐!」
張小莉從裡屋:「哎!」
營業員:「外面有人找--!」
張小莉:「哎來啦來啦--!」一身珠光寶氣的張小莉,從裡屋出來「誰呀!」一見馬伯清笑瞇瞇地站在那兒,她回頭就往裡屋走,剛走幾步,又回過身對營業員:「叫他進來吧!」
營業員:「叫您……。」
營業員還沒說完,馬伯清提著包疾步走進了裡屋。
張小莉:「把門關上!」坐在那兒,頭也不抬。
馬伯清:「哎!哎!」回身把門關了,自己坐了下來,拿出一支劣質煙抽著。
張小莉:「你伏刑沒十年啦!咋就出來啦?」
馬伯清:「是!六年半。」
張小莉拿出一包高檔煙,自己點燃一支抽著,把剩下的拿在手裡猶豫了一下,扔給馬伯清。
馬伯清立即站起來接著:「謝謝!謝謝!」躬身點頭
張小莉睨了他一眼:「怎麼辦?有啥打算?」
馬伯清:「怎麼辦?有啥打算?我?我現在啥都完啦!咋辦?只能找你啦!」
張小莉:「找我?你還想回到從前?」
馬伯清聽了,先是發愣,忽地從凳子上溜下地跪著,哭道:「我現在啥也沒了,求你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救救我吧!要不我會死在街頭的,救救我吧!小莉!我知道自己錯了,我會……。」
張小莉把桌子一拍:「行了!」她伏在了桌子上,想很久,慢慢抬起頭,久久地看著他。
馬伯清跪在地上,哀憐地看著她。
張小莉:「救你!也行!三條……。」
馬伯清:「您說您說,別說三條,就是一百條,我也會遵守。監獄裡……。」見小莉瞪眼,他「啪」地給自己一耳光「哦!說這些幹啥!您說您說。」
張小莉:「第一、不准你再到店裡來。」
馬伯清:「行行!我不來就是。」
張小莉:「第二、不准你管我的任何事情。」
馬伯清:「行行!我連自己都管不好,我哪能管你呀!」
張小莉:「第三、不准你隨便出門,除了買菜,只能在家做家務,整飯,行嗎?」
馬伯清:「行行!怎麼都行!」
張小莉從手包中點了幾百元錢,給丈夫:「拿去吧!把衣服換了,直接回家,這是鑰匙。」
馬伯清:「家在哪兒?」
張小莉痛苦地低著頭,低聲說:「南洋街23號,公寓樓四門403號。」
馬伯清:「哎哎!謝啦!謝啦噢!」高興地從地下爬起來,接著錢和鑰匙,提著包走了。
張小莉看著他出了門,突然扒在桌子上放聲大哭。
幾個營業員聽到哭聲,都向裡屋張望。
剛才那營業員:「你們給我看著下櫃檯,我進去看看。」
其他幾人點點頭。
營業員進到裡屋:「小莉姐、小莉姐!你咋啦!」
張小莉哭訴:「你都看到啦!我怎麼會找這麼個背時鬼啊!我這一輩子可咋辦啦!」
營業員:「離了算了唄!」
張小莉:「他現在一無工作,二無分文,離了,他可咋生活呀!」
營業員:「還管那麼多,聽您說,他原來不是花得很嗎?那他是自找的。」
張小莉:「不行啊!小妹!離了,孩子會咋看我?他父女倆又會咋樣?不行啊!不行啊!」捶著桌子,不停地哭泣。
營業員勸道:「小莉姐!您良心好!要是我,早就休了他,又不是條件不好,找個啥人不比他強?」
張小莉:「我下不了決心啊!早在進號子那前,不少人都給我說,我沒辦,現在,我、我要從孩子看啊!」
687楚雲市南洋街23號張小莉家
馬伯清全身新裝,站在豪華客廳,笑逐顏開地看著家中擺設,將鑰匙往上拋擲又接住,往沙發上使勁一坐,掂了掂,繼而打著口哨,進了廚房。他從廚房出來,想了想-
「嘿!買菜去咯!」
688楚雲市委常委會議室
楚雲市委常委會議。
章欽鼎:「朝旭同志主持的高速公路建設科研成果,不僅在楚雲產生了巨大的經濟效益,而且被建設部推廣到全國。據三個省市報道,他們在修建高速公路過程,運用這一程果,為國家節餘了上百個億的資金。
開發大西北,我們也有任務。xi城處在大西北的中心位置,擬建一條通往老區的高速公路。該省交通公路部門向政府提交的設計報告,邀請楚雲方面去xi城指導。該省政府正式向我們發出邀請。經研究,決定派朝旭同志率團,前往xi城考察,並向他們提供價值兩千萬元的機械設備援助。「
坐在章欽鼎身邊的夏承芳,斜了朝旭一眼,一臉不高興。
章欽鼎:「朝副市長,你看還帶些什麼人去比較好?」
朝旭略一思忖:「既然去了,就得幫人家解決一點實際問題。我想,請建委、重點辦;科委;交通局、路橋處;設計院;楚雲大學各去一名專家,或者懂行的領導。」
章欽鼎:「可以,具體由政府辦公廳通知。」
朝旭:「行!我先給他們開個會,具體行程和做法,我會向市委、政府報告。」
章欽鼎:「好!這事就這樣定了。
689西北xi城大廈
xi城陽光燦爛,彩旗飄揚,各大主要街道的路口都掛起了十分顯目的橫幅-
熱烈歡迎楚雲市政府代表團光臨我市指導!
熱烈歡迎朝旭副市長一行蒞臨xi城!
開發大西北!祖國明天更美好!
衷心感謝楚雲人民大力支持和無私貢獻!
負責接待朝旭一行的xi城大廈門前,懸掛著「熱烈歡迎朝旭市長一行下榻xi城大廈!」
690貴妃機場
貴妃機場,候機樓頂上四周插滿面了各色彩旗。貴賓通道上沿懸掛橫幅,上面寫著:「熱烈歡迎朝旭市長一行蒞臨指導!」
一架波音737客機,在貴妃機場徐徐降落。
西北方面省市領導從貴賓室出迎。
機倉門開啟。
朝旭第一個出現在飛機舷梯平台,他身穿一件黑色羊絨大衣,載一雙純白手套,帥氣的臉上充滿堅定、自信的笑容。朝旭髮型經典,腦後齊頸的黑髮,額上凸起一片烏雲。他站在舷梯平台,向前來迎接的省市領導們招手致意。
地面迎接他的人們驚歎:「啊!楚雲政府領導人好帥喲!」
他的隨員,為他高雅的氣質感到與驕傲,欣慰地朝他看。
車隊徐徐駛出機場,一台公安警車前面開道,十幾台高級轎車後,還有一台警車護衛。
朝旭與前來迎接他的李平副省長在第三台車上。
691往xi城的車上
朝旭幽默地:「地動山搖哇!」對坐在身旁的李平副省長。
李平:「不過半幅鑾架而已!」他看了看風度翩翩的朝旭「朝市長是北方人?」
朝旭笑道:「我不是北方人,地地道道的老楚雲。」
李平:「您的口音不像是楚雲人,譜通話說得很地道啊!」
朝旭:「數十年海北天南的漂泊,鄉音豈能無改呀!」
李平:「這也倒是,據說海南農村老太太,也會幾句簡單的譜通話哩!」
朝旭:「國語嘛!是中國人都要講譜通話,社會發展這是基礎。語言是交際工具,一個發達國家,首先,語言應當是先進的,這就是英國為什麼成為日不落國的奧妙,他現在仍然是日不落國,英語為世界通用,您說是吧?」
李平:「說得是!您思想敏銳,出語不凡啦!」
朝旭:「您生長千年古都,這裡是華廈文化的源頭哇!」
李平尋思一會:「朝市長,您來自楚雲,楚文化博大精深,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朝市長是否介意?」
朝旭笑道:「您別客氣!」
李平:「前年,我去貴市參觀學習,在屈原祠看到一楹聯,寫得真好,可惜我只記得上聯:『痛飲讀離騷,放開今古才子膽;』下聯……。」
「狂歌吊湘水,照見江潭漁父心。」李平話音剛落,朝旭馬上接道。
李平高興地:「對!對對!還有,貴市屈原、賈誼二公祠楹聯下聯是:『騷可為經,策可為史,以天行地大文章。』對吧?」
朝旭笑道:「您的記心真不錯,上聯……?」他想了想「應該是『親不負楚,疏不負梁,愛國忠君真氣節;』」
李平伸出大拇指誇獎道:「朝旭市長文情四溢,難怪說唯楚有才呀!」
朝旭笑接:「於xi為甚啊!楚地千年前,乃歷代皇帝最為頭痛的蠻夷之地,貴市則與雅典、羅馬、開羅並稱世界四大古都啊!從公元前11世紀到公元10世紀左右,先後有13個王朝在此建都,歷時1100餘年,是中華民族的驕傲哇!」
李平:「我們都是炎黃子孫,炎帝陵在貴市轄區,排在次位的黃帝陵,在我們這兒,如此說來,xi城還是次於楚雲呢!」
朝旭笑道:「您過謙了!炎帝南下,就好比主席南巡,京畿還是xi城啦!如當時也有一個趙高,從博浪沙攜始皇帝回咸陽,楚地便無皇帝種了,也不會在兩千年後產一獨苗,幾千年僅出了一個皇帝級人物啊!」
李平笑道:「古人說,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楚雲縱然一帝,卻囊括古今啦!」他大聲朗讀:『昔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漢,只識彎弓射大雕;俱住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你看看,老人家多有氣派呀!歷史上真還沒有哪個皇帝比得上他唷!「
朝旭:「您說得極是,老人家確屬曠古偉人。就地域而言,三皇五帝、秦皇漢武、魏晉大唐的皇城一直在xi城,直到宋元明清,才移都中原。楚雲從來沒有任何皇帝在那裡建都,怎比得貴地群星燦爛,出了一百多個皇帝,而且xi城,歷來是皇都的代名詞哩!如果講特色,您這裡是中華民族的發祥地,那麼,楚雲就是階級鬥爭的策源地咯!歷史上,楚雲從來就是兵家戰場,到老人家手裡,便成了現代階級鬥爭之鄉哩!」
兩人:「哈哈哈……」
林傑坐在前面,聽得津津有味,拳頭輕輕砸在自己的大腿上,默念道-
(畫外音)帶勁!真過癮!高級領導就應該是這種素質啊!
林傑腦子裡浮現一件事來-
692杭州西湖(閃回)
林傑陪同一位副省級領導去蘇杭考察。
陪同領導謙虛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只不過徒有其名啦!」
楚雲領導:「天堂那是死人去的地方,怎麼能與蘇杭相提並論呢?」
林傑看著這位領導,眉頭緊皺。
陪同領導:「欲將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呀!」
楚雲領導:「不見得喲!」
陪同領導驚諤地看著他。
楚雲領導:「中國的紙,比西方國家的紙強多啦!隨便你怎麼抹,都不壞。」
陪同領導哭笑不得:「唉!莫愁前路無知已……。」
楚雲領導:「後面這句我知道,一枝紅杏出牆來。」我女兒說的。
陪同眾人:「哈哈哈!」
林傑與隨從瞠目結舌。
陪同人員中,一人大膽的吟了一副對聯-
繡閣並肩春望月
紅樓對面夜彈琴
眾人大笑。
這位領導不知是諷刺他,也傻乎乎地跟著笑逐顏開。
林傑想到這裡,回頭看了看朝旭、李平二人。
車隊已到驪山,朝旭看著車窗外青山,山下一片蔥綠樹林,他不由得呤起詩來:「驪山雲樹郁蒼蒼,歷盡周秦與漢唐」。
李平:「郭沫若這首詩,對驪山勝景及它的歷史地位,做了恰好處地描述。」
朝旭回了一句:「是的!」眼神緊緊地盯著車窗外,他突然發現一片桃林呈現在側,鮮艷的桃花盛開。這一景象抨然觸動了他的心事-
(畫外音)朝旭面對眼前這一景色,眼簾中一個人兒在閃現,他心中默念著另一首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玉芳,一隻纖纖玉手一邊攪拌著杯中的咖啡,一邊啟動她那鮮紅的雙唇,念道:「請容我懈怠一會兒,來坐在你的身旁。我手邊的工作等一下子再去完成。不在你的面前,我的心就不知道什麼是安逸和休息,我的工作變成了無邊的勞役海中的無盡的勞役。今天,炎暑來到我的窗前,輕噓微語;群蜂在花樹的宮廷中盡情彈唱。這正是應該靜坐的時光,和你相對,在這靜寂和無邊的閒暇裡唱出生命的獻歌。」
窗外桃花一閃而過,心中好不惆悵。他沉默了!
李平見朝旭望著窗外陷入了沉思,不想打擾他的思緒。
693xi城大廈
xi城大廈前,鮮花簇擁,鑼鼓喧天,盛大的歡迎儀式。
接機的車隊在xi城大廈院外停下。
朝旭一行下了車,在李副省長等黨政領導的陪同下,向大廈前的彩門走去。
歡迎的人群頓時沸騰起來。
朝旭頻頻向歡迎的人群招手致意。
一個只有六七歲,身著紅裙子長得非常漂亮的小姑娘,抱著一束鮮花,從歡迎的人群中跑出來,公安人員還沒來得及制止-
人群中的玉芳,急得直跺腳步,大聲喊:「讓孩子把花送給他!」鑼鼓喧天,人聲嘈雜,聽不到她喊的聲音。
小姑娘目標很準確地衝向了朝旭,同時,兩手高高地把花舉起,要朝旭接著。
朝旭笑容可掬地接著花,並對前來阻攔的保安人員說:「小朋友。沒關係!我接受她的花!」接過鮮花,一把將她抱起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小姑娘:「我叫懷秀,這花是我媽媽叫我獻給朝伯伯的,我媽媽叫何玉芳!」並指給朝旭看,「我媽媽就在那兒!」
人聲鼎沸。
朝旭沒有聽清楚小女孩說些什麼,只是本能地停住腳步,隨著她的小手看去。
玉芳在人群中背著身子擦拭眼淚,
朝旭未發現誰。
攝影師卻攝下了這個重要鏡頭。
公安人員從朝旭手中接過懷秀。
朝旭一行繼續前行,歡迎的人們,一直把他們迎接到大廈的彩門前。
玉芳雜在人群中,她看到朝旭從第三台車上下來-
(畫外音),朝旭!你知道嗎?我朝思暮想多少年,如今就近在咫尺啊!你還是那麼風度超群,還是那麼精神煥發,光彩奪目。朝旭!你還記得我嗎?玉芳就在你的身邊啦!朝旭--!你那金色的目光,難道就不能往我這兒照一會兒?朝旭!朝旭!你讓我多看看你一眼哪!
她輕聲的哭泣著,嘴裡不停地念道著。
694xi城怡園別墅何玉芳家
何玉芳一家人吃過晚飯,坐在沙發上看當天的新聞。
蔣炳文一臉鐵青,坐在客廳一角抽煙。
懷秀坐在媽媽玉芳身邊。
xi城電視台新聞-
男主播:現在報告新聞,今天,楚雲市常務副市朝旭一行來西北考察,常務副省長李平前往機場迎接-
歡迎車隊從飛機場出來,經驪山、鬧市區等,到xi城大廈停下,朝旭在李平陪同下向大廈走去,懷秀上前獻花的鏡頭。
秀秀尖叫:「媽媽!媽媽!你看你看,那是我,秀秀,你看你看,朝伯伯抱我啦!親我啦!」小姑娘高興得拍手跳起來。
玉芳含著淚:「媽媽看到了。媽媽當時就看到了。」
電視鏡頭裡,朝旭順著秀秀的手往自己看時,自己正背轉身擦拭眼淚。
玉芳輕聲而痛苦地:「我是怎麼搞的唷?」後悔得差點哭起來。
「啪!」地一聲,將炳文起身進到自己的房裡,把門關了,剛才那一聲巨響,就是他關門時發出來的。
秀秀嚇了一跳,她想從沙發上下去,把爸爸叫回來。
玉芳拽住了她,低頭輕聲問孩子:「這花是誰叫你送給他的,告訴朝伯伯嗎?」
秀秀怯怯地點點頭。
玉芳:「他說什麼嗎?」
孩子搖了搖頭:「我指給朝伯伯看,你在那兒,可只看到你的後腦勺哩!」
玉芳把孩子抱起來,臉貼著女兒地臉親著她,繼續觀看朝旭在市委、政府領導陪同下,一系列活動的電視報道。
695xi城政府辦公大樓會議室
朝旭和西北省委、省政府領導會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