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巖背著柳諾萱,在白洛的帶領下,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客棧,他們剛走不到一刻鐘,郎詠琴就帶著千鏡城大大小小的勢力來了。
自然無功而返。
郎詠琴並不知道,若早到一刻鐘,說不得就意外地抓住了柳諾萱這個柳氏唯一存活的人,甚至有極大的可能,堵上張巖這個擁有佛魔寶藏的大機緣。
可惜,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推開籬笆門,白洛率先走了進去,張巖背著柳諾萱緊跟其後,而小美則騎著小丑的背上後發先至,一溜煙鑽進了院落內。
兩間草屋經風吹日曬而不倒,悠悠立在那裡,房內更是一塵不染,佈置雅致,張巖把背上的柳諾萱放到一個軟草編製的椅子內,自己在旁邊坐下,這才有心情打量四周的一切。
此時白洛從屋外走了進來,手中端了一盤紅彤彤散發著甜味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微微一笑,說道,「這是朱果,三百年成熟一次,你們來得巧,這幾日恰是它的成熟期,你們嘗嘗,這玩意補充靈力,淬煉神魂,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啊。」
張巖拿起一顆,見這朱果拳頭大小,表皮上有淡淡的紅光流轉,一股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
輕輕一咬,只覺一股清爽鮮嫩的液體湧入喉間,繼而化作無數道的靈氣湧向四肢百骸,張巖舒服得差點叫出來,這玩意果然是好東西,只這口感就是其他水果無法比擬的,可惜就是成熟期慢了些……
張巖不經意瞥見柳諾萱卻沒拿起朱果食用,問道,「朱果性溫和,應該對你的傷勢沒有多大害處吧,怎麼不吃上一顆?」
柳諾萱的玉容蒼白如故,聞言,她搖了搖螓首,輕聲道,「我吃了也是浪費,傷沒好之前,吃什麼丹藥靈果都不會增加一絲靈氣的。」
張巖拿起一顆強自塞入她手內,說道,「嘗嘗味道也好,又不圖它能治百病,你就當尋常水果拿著吃吧。」
柳諾萱怔怔看著手中朱果,眼圈一紅,清眸中運起一絲霧氣,漸漸化作晶瑩的淚水,差點要奪眶而出。
這個罹家族滅頂重難的絕色女子自從被張巖從山洞中背出,便不曾有過淚流的衝動,哪怕整個千鏡城都在緝拿於她,哪怕想起父親慘死,親人逝去,她也只是咬咬牙,在心裡告訴自己:別哭,沒報仇,沒重振柳氏家族,你就沒有哭的權利!
可今日手中拿著張巖強硬塞入的一顆朱果,她卻再無法抑制心中情緒,如同山洪傾瀉,霎時間,眸含淚光。
張巖卻沒料到自己一個無意之舉,竟惹得柳諾萱淚水盈眶,神情不禁有點恍惚,這還是那個初次見面便惹自己不喜歡,骨子裡極其強勢的女子嗎?
「嘖嘖,怪不得在客棧中你要為了她,不惜和我等為敵呢,原來你倆人早就好上了,唉,眼拙了,眼拙了」
白洛此時突然哈哈笑起來,以輕鬆的語調調侃兩人,企圖緩和一下房間內有點抑鬱的氣氛。
不是他善解人意,而是另有重事相商。
……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白送的虧本人情。只要是人,即使是悟道修仙的修士,也跳不出這個怪圈。
白洛不計較六名下屬的死亡,不在乎柳諾萱身上是否擁有雲仙秘境的地圖,甚至低三下四地懇求著張巖接受自己的幫忙,他這麼做真的沒理由嗎?
顯然,答案不言而喻。
安排柳諾萱在隔壁的草屋閉目療傷,把朱果大發給丑兒和小美,讓倆小傢伙跑到屋外玩耍,白洛這才笑吟吟坐回屋內。
張巖自然知道,免費午餐的時間結束了,這一刻白洛這廝該收回利息和本金了。
他不覺得有什麼不正常,在這個紛繁譎詐的修真界摸爬打滾了三年之久,他已經適應並掌握了這一套行事法則,並且正在朝游刃有餘的方向發展。
像在珍瓏坊遇到清俊和煦的蘭容若的時候,當蘭容若無故以提高法器兌換價格的時候,他便知道,這其中必有緣由。
白洛和蘭容若的不同便在於,蘭容若把自己的目的或者是用心開門見山說了出來,而白洛卻在提供了許多利益或者是幫助的末尾,才開始緩緩提出要求。不過,兩人方式雖然不一,卻都有明確的目的,這或許就是其共同點吧。
張巖不覺得兩人做的有什麼不對,相反,還是比較欣賞兩人處事做人的手腕的,從他們身上,他也或多或少學到了許多東西。
天道,修煉是一項,明悟又是一項,兩者不可或缺。
而要明悟,不吃透人情世故,堪破紅塵俗世,又怎可能?
人情練達即文章,同樣,也代表著天道追尋的必要環節。
白洛梳理了下思路,便開始把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沒有一絲隱瞞地告訴張巖。
按白洛所說,這處尋常的湖心島自十年前被他以五萬顆中品靈石的天價買下之後,他便被千鏡城所有修士譏笑為敗家子,甚至連他的族人都這麼認為。
自己不是敗家子,這點白若自己很確定,他不覺得花五萬顆中品靈石有什麼不妥,甚至賣主索要十萬顆中品靈石,他都敢緊勒褲腰帶把湖心島買下來。
因為,這湖心島下有一個比十萬顆,百萬顆中品靈石更值錢的東西!
沒人發現,而他白若發現了。他不能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任何人,包括自己最親近的父兄,這個東西價值太過驚人,也過於驚世駭俗了,他不確定被人知曉後是否會被洩露出去,所以寧願背負敗家子的惡名,去守護這個只有他一人知曉的秘密。
但遇到張巖之後,他覺得機運來了,或者說,洗刷自己敗家子惡名,享受這份秘密的成果的時候到了。
他確定,只要張巖幫助自己,必定能夠開啟這個秘密。因為他看到了張巖設下的虛陣,他認為張巖是個高級陣法師,而這個秘密,必須在一名高級陣法師配合之下,才能浮現世間。
聽到此,即使以張巖堅韌卓絕的心性,心裡也不禁泛起一絲驚異,什麼秘密,需要白若如此費盡心思,即便背負十年敗家之名,也不願透露給別人知道呢?
他沒有問,他知道,既然白若需要自己這個偽高級陣法師幫忙,必定會把一切說出。
果然,白若稍一醞釀,神情嚴肅異常,壓低聲音,說道,「千鏡城零零散散地遍佈著上千個湖泊,我仔細數過,恰是一千零八個,而我觀察其分佈,赫然發現,這些湖泊竟然按照一定的方位,構成了一座大陣!」
「一座以整個千鏡城為陣基的巨大陣法,這簡直就是移山倒海的仙人手段,我初始並不相信,但當我幾乎查遍千鏡城幾乎所有的城志雜記,才赫然發現,這是真的。」
「可惜,我所得之的材料實在太少,只能確定這座陣法早在五千年前便已出現,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漸漸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但是,它被我發現了!」
「苦苦搜尋了近十年,我終於確定,在我們的腳下,就是整個千鏡城的陣眼,而在陣眼下方,有一個被掩埋近乎五千年的密室!」
說到此,白若臉上湧現出興奮之極的癲狂之色,雙眼泛起絲絲瘋狂的血色,低沉嘶聲道,「你說,這密室會不會就是設下這座陣法的主人坐化之地?」
張巖已經被他所說的秘密震驚,心神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有點恍惚地問道,「你說這座大陣覆蓋了整個將近方圓千里的千鏡城?」
「是!」
「而我們的腳下,就是這座大陣的陣眼?」
「是!」
「你確定有密室?」
「確定!」
白若每一次回答,都讓張巖的心抽一下,此時,他已經完全陷入了驚駭之中,這座大陣,是八級?九級?甚至說,它已經突破了級數的限制?
還有那座密室,裡邊又有些什麼驚人的東西呢?
若要打開它,自己這個只會凝結虛陣的傢伙,真的可以嗎?
重重的震駭之後,張巖心中陡然湧出了無數疑問,這些問題彷彿有魔力一般,徹底佔據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