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所謂譏諷
悠長的鐘聲甫落,高台上桓空真人立起身子,四下一掃,揮揮手,「開始吧。」寥寥三字如龍吟虎嘯,激盪在整個場地之上,眾人神色一凜,繼而一喜,桓空掌門果然乾脆,知道我等都急不可待了……內門的比賽有八座擂台,參賽的弟子卻有將近一百五十名之多。而比賽必須在今日結束,選出不同的名次,所以,桓空話畢剛坐下身子,便有八道銀衣金丹修士飛至場中八座擂台之側。
張巖等五十名外門弟子和百餘名內門弟子一起在高台之下抽取了比賽的對陣名單。
第一輪的比賽並沒有張巖和石洛城,但兩人卻高興不起來,甚至神情有點凝重,他兩人很不幸,抽籤抽到了內門弟子作對手。
兩人相視苦笑,但也不懼,尤其是石洛城,張巖剛贈給他一把中品靈器庚金飛劍,他一直沒有動用,這時,甚至有點迫不及待拿內門弟子試試手了。
鐘聲齊鳴,八座擂台白光一閃,隨著一聲聲點名,十六名修士分別跳上擂台開始比賽,很快,八座擂台前擠滿了人群,高台上的一部分金丹修士和各大家族族長也走下高台,前來觀戰。台上劍氣縱橫,靈光迸濺,台下不時響起一聲聲喝彩和驚呼聲,氣氛瞬間變得喧鬧起來。
張巖和石洛城來到一座擂台前觀戰,這是兩名內門弟子的比賽,兩人來此,也是窺覷一下內門弟子的真實水平,心裡有底。
擂台上兩人都是歲數不大的青年,但修為都有築基後期,一個膚色白皙,額前三縷長髮直垂下來,他叫董凡,手握一把火屬性上品法器飛劍,他的身形飄忽如游蛇,飛劍上火光飛濺似流星,招式如春蠶吐絲,細密綿延,嚴謹異常。
董凡的對手叫成海,面容枯黃,手中青色羽扇是一件木屬性上品法器,他身形凝滯緩慢,出手極慢,只在董凡的飛劍激射出火光游蛇時,他才一揮羽扇,一蓬青光噴吐而出,擊散火光。
兩人一動一靜,董凡身形跳動如輕燕,配以火光四射的飛劍,攻勢甚急,而成海幾乎立在原地不動,見招拆招,動作凝滯渾厚,防禦尤其嚴密。但由於五行相生相剋,火克木是亙古不變的常理,再加上兩人修為相當,此時對比看來,董凡佔了極大的優勢。但成海不見氣餒之色,竭力以出,一時半刻看不出絲毫敗跡。
「你說,他兩人誰輸誰贏?」張巖目光依舊盯著擂台之上,但這話卻是對身旁的石洛城說的。
石洛城聞言,略一沉思,半響才答道,「目前來看,董凡的優勢很大,想必最後的勝者是他。」
張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悠悠說道,「剛才我也這麼認為,現在嘛,卻改變了。」
石洛城目中精光一閃,不等張巖解釋,朝成海仔細打量,半響,才恍然說道,「不錯,我也看出來了,成海臉上有焦灼之色,步伐卻愈來愈穩健了,這是迷惑敵人呢。」
張巖搖搖頭,「不對,你能看出來,董凡何嘗沒看出?我之所以看好成海,是因為。」
「因為什麼?」一道聲音兀然響在兩人身後。這聲音聽在張巖耳中異常熟悉,是話嘮韓彬!
扭頭,果然嬉皮笑臉的韓彬立在自己兩人身後,張巖目含笑意,調侃道「師兄,你不在赤煉峰燒爐火,怎麼跑這裡來了?」
韓彬哈哈笑著抱了抱張巖,笑吟吟道「還不是來看師弟你嘛,我央求桓水師叔祖,是她老人家帶我來的。」
「師兄就這麼確定我能來松雲峰參加內門的比賽?」張巖訝然了,韓彬的舉動很讓人感動啊。
「師兄我看不起誰,也不能看不起師弟你啊。」韓彬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笑嘻嘻的,突然壓低了聲音,「其實,此次來,除了見見師弟你,師兄我是來當救世主呢!」
噗。張巖差點笑出聲來,看著鬼鬼祟祟的韓彬,無奈地搖搖頭,「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韓彬聳聳肩,正要開口,卻聽遠處傳來一聲大喝,「丹藥房的弟子何在!速速前來,有人受傷了。」
張巖放眼望去,見坤位的擂台上,一名弟子被打的正爬在地上狂吐血呢。那聲音是擂台一側的裁判金丹修士發出。
「看到了吧,師兄我就是他口中的救世主了,不和你聊了,我得趕緊過去呢!」韓彬雙手向外一擺,嘻嘻哈哈地鑽進人群離開了。
張巖一怔,恍然想起,韓彬還兼職著丹藥房的出納一職呢!搖搖頭,他終於明白了,這廝不是來看自己的,純粹是被抓了壯丁啊。
被韓彬一打擾,張巖本打算解釋看好成海的原因的心思也沒了,默然想起了許多,想起了靈虛園內的自己、武秀蓉和韓彬……一時心裡百無聊賴,叮囑了石洛城一番,便獨自朝人群外走去,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倚在一棵蒼鬱的大松樹下,陷入沉思。
遠處是被喧鬧的人群包裹著的八座擂台,再在遠處是美輪美奐的高台,桓空等六名元嬰修士低聲交談,神情嚴肅,並沒有朝擂台上望上一眼。
那他們,也許是在商討下一步該如何削減門中弟子吧……青木之靈吞了千羽宗極品靈脈內近乎兩成的靈氣,丑兒卻把青木之靈吞了。找不到青木之靈,空自損耗了巨大的靈脈資源,怪不得他們都皺著眉毛,臉色難看呢,呵……可這又關自己什麼事呢?張巖自嘲一笑,目光不經意間瞥見高台上一眼威嚴的武泰來,心情陡然變得沉重,冷冷一哼,便要離去,卻被一個內門青衣弟子叫住。
「你是張巖?」
這人模樣俊秀,左臉頰有一道宛如新月的刀疤,給他平添三峰冷峻的氣息,想起韓彬所說,張巖瞬間認出,這人該是築基大圓滿境的內門弟子葉玄石了,那個戰鬥經驗極為豐富,被譽為內門四大風雲人物之一的青年俊彥!
張巖點點頭,眼底掠過一絲疑惑之色,他怎麼認識自己的?
「我叫葉玄石,想必你聽過我的名字。」葉玄石面無表情,俊美的臉上反而有一絲寒意。
張巖察覺到了,心下一凜,沉聲道,「葉師兄找我何事?」
葉玄石眉頭輕皺,似乎張巖喊他師兄,讓他覺得彆扭,不過一瞬間,他的臉色恢復平靜,略一沉吟,眸中陡然射出一道冷光,「我來是告訴你,以後不要在糾纏秀蓉師妹了!」
心中一震,張巖心頭念頭電閃,臉色變得很難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不好的預感,毫不退讓地盯著葉玄石冷冰冰的目光,「為什麼?」這三個字似乎從牙縫擠出,異常的沉重。
葉玄石輕聲一笑,似乎不屑,撫摸了一下臉上新月刀疤,雙手負背,悠悠說道,「我是他的未婚夫!這個理由足夠了吧?」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張巖心中苦澀之極,未婚夫三字宛如重錘般狠狠地擊在心上,疼痛的感覺瀰漫了全身。武秀蓉她有未婚夫了,為什麼還要喜歡自己?為什麼不告訴自己……葉玄石臉色一下變得異常冰冷,低沉著聲音,「我似乎沒理由告訴你吧?為什麼要讓你知道,你是誰?你配嗎?你一個外門弟子,還是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吧!」
一連串蘊含極其辛辣的諷刺的質問配以葉玄石淡漠的不屑的表情,猶如凜冽寒風,不僅刺骨,更絞心,痛襲全身,一股濃濃的怒火倏然升起,洶湧激盪在全身上下,張巖的臉色卻異常平靜,只是輕輕地問道,「今日你來,是要威脅於我?」
葉玄石嗤地一聲笑出來,搖了搖頭,以調侃的語氣說道,「不對,不是威脅,我一般不威脅像你這樣的人,不值得,很不值得!」
張巖突然笑了,淳樸的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以極其溫柔的語氣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把你今日打死在擂台上,武秀蓉會為你傷心嗎?」
葉玄石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之色,那道新月刀疤宛如蚯蚓一般扭曲開來,他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指一指遠處擂台,「我等你,威脅的話我聽過很多次,他們全都死在我手中了,今日,也包括你!」
說完,葉玄石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步伐悠悠,瞬間消失在人群中。
張巖平靜地看著葉玄石離開,一人孑然獨立在如蓋松樹之下,心極冷,像一塊冰疙瘩,有凜冽刺骨的味道從中溢出。
風驟起,松雲微漾,武泰來不知何時,悄然走來,他依舊威嚴如初次相見。
兩人背對而立,中間是蒼鬱的松樹。
「為什麼要違約?」張巖沒有扭頭,目光深邃,劃過青天白雲,落在天的那頭。
「你也看到葉玄石了,你覺得你和他可以相比嗎?」武泰來面無表情,語氣仍然充滿高位者俯視的態度。
「就因為這個原因?」
武泰來轉過身,伸手拍了拍松樹幹,輕輕一歎,朝遠處走去,他沒有回到張巖,卻說了另一句話,「你還是丟掉心中的僥倖吧,我女兒不會嫁給你的……你還是回外門好好呆著吧,你和秀蓉是兩個世界的人,不一樣。」
張巖沒有回頭,從武泰來出現到離開,他沒有看武泰來一眼。
心中冷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