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心靈的碰撞
潘凌一個人走在白色的沙灘上，很喜歡雙腳陷在細柔的白沙中的感覺，海風拂面，海浪洗刷著她走過的腳印，閒適的時光竟讓她有些茫然，平時這樣靜下來的時間很少，她也不讓自己有閒下來的時候，因為身體停下來，思想的齒輪不會停下，無數的思緒會湧入腦海，孤獨、寂寞、彷徨、煩惱會將她吞沒，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一個人，是孤寂的，她一直在逃避面對，雖然表面堅強，可是低下頭，會發現，心中有一個洞，海風從破著的洞中穿過，涼颼颼的，隱隱的痛，胸口有些悶，她已經麻木了，她從來都很堅強，可為什麼還是覺得會有缺憾，總是這樣把自己封閉保護起來，將所有的人關在心門之外，真的好嗎？
散步完的潘凌回到別墅，走到門廳，突然一陣如水的鋼琴旋律傳入耳朵，是誰？誰在彈鋼琴？潘凌跟著琴聲走到一個靠海的房間，海浪拍打海岸「嘩嘩」的聲音與美妙的琴聲融合在一起，真仿若天籟之音，輕輕地走進房間，她一下愣住了！
一片白色，好純的白，雪白的牆壁泛著柔光，雪白的窗簾在海風中輕舞，像是天使揮舞著潔白無塵的翅膀……我靠，連地板都是白的，有沒有搞錯？等一等，重點不在這裡吧，是誰在演奏鋼琴？
白色的鋼琴、白色的襯衫，一身的白，哇！艾爾夫這個傢伙有潔癖呀？乾脆連鋼琴的黑鍵也刷白算了！不過……真是讓人讚歎的美麗呀！在純白色的背景下，白衣俊逸的他坐在白色的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劃過鍵盤，俊美迷人的臉龐，海風吹過長髮，拂過臉頰，將衣領輕輕吹開，隱約露出的性感鎖骨，低垂的眼簾下是一汪碧藍的海水……
我怎麼會看呆掉了？潘凌手輕撫臉頰，怎麼有些發燙？心跳也加快了，我這是怎麼了？她不是最討厭這種像電影情節的場景嘛，覺得好假！但為什麼會覺得美得不忍移開目光？而且他鋼琴演奏如果嫻熟優美，從來不知道他的水準如此之高，絕對的超高專業水準，婉轉動人的旋律令人沉醉心悸，這樣夢幻的場景像在作夢，美得不可思議，浪漫得不真實！她有些不知所措，這種感覺她從未有過，難道她……
「南，散步完了？雖然不想多說什麼，不過還是要提醒你，注意安全！」一首曲終，艾爾夫緩緩抬起頭，碧藍的雙眸直視潘凌，認真謹慎地說道。
潘凌一愣，趕緊收回心神，有些不好意思，衝他略有些靦腆地宛爾一笑，「知道啦！」說著吐了一下舌頭，做了一個鬼臉，可愛俏皮的囧樣讓艾爾夫竟有些看癡了，她沒有意識到自己一身潔白的紗裙與整個白色的背景如此的貼合，早已融放這夢幻的美景中！兩人的充滿火花的眼神撞在一起，竟不自覺的同時別開，又莫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害羞？太搞笑了些，又不約而同地輕笑出聲！突然，潘凌覺得心漸漸地被充實，那個破著的洞在癒合，一點一點的縮小！
「我們一起彈吧，來個四手聯奏！來，來，來，往那邊去點。」潘凌突然來了興頭，竄到鋼琴邊，一屁股擠到艾爾夫身旁坐下，難得碰到高手呀，她的興致立刻就上來了。
艾爾夫好笑地看著她，讓出半邊的座位，故意戲謔問道：「那你想彈什麼呢？」
「嗯……小星星變奏曲！」潘凌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冒出一個可愛的名字。
「什麼？不是吧，這麼幼稚的曲子我才不要彈呢！」艾爾夫立刻「做出」不屑的表情，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鼻尖翹得高高，擺出高傲的模樣。
「喂，什麼態度？這可是莫扎特的名曲。」潘凌一臉你不識貨地斜了艾爾夫一眼，自顧自地雙手放在了琴鍵上跳躍起來，輕快明亮的旋律立刻跳了出來，這首曲子本來就非常可愛，加上她還故意搖頭晃腦地擺動著身體，一副調皮的模樣，讓艾爾夫忍俊不禁，俊顏上綻現如初升陽光般燦爛暖人的迷人微笑，某人這麼有興致，當然要奉陪！
他立刻配合上潘凌的節奏和旋律，一串串輕快的音符圍繞著兩人，陣陣海風穿過，兩人的合音竟天衣無縫，浪漫純淨的色彩在兩人之間流動，兩雙美目眼中只有彼此，銀鈴般的笑聲蔓延整個空間，這般的契合與完美，就連被琴音吸引而來的路德都佇立在門外不忍打擾，異色的雙眸在落寞和憂鬱中似乎變成深色，沒有了光彩。而房內的兩人竟都沒有察覺門外落魄離去的身影。
午餐時，路德沒有出現在餐廳，潘凌不放心，端了食物借口給他送去，雖然艾爾夫心裡有些吃味，但覺得自己至少應該給路德公平的機會。
潘凌輕敲路德的房門，沒有回應，咦？不在嗎？「路德，你在嗎？我進來了！」說著打開房門推門進去，卻看到路德一個人孤獨的背影坐在房間半敞開式的陽台台階上，他的房間在一樓，外面就是白色的沙灘和大海，這個敞開式的平台可是讓潘凌羨慕了好久，但看他一動不動地坐著的背影，木然地凝視著大海，應該是有什麼心事吧！潘凌走到他的身旁，將食物放下，也自顧自地坐在他身旁，一起吹著海風凝視著蔚藍的大海，和層層的浪花，一語不發！海風吹拂著兩人黑色的長髮和衣角裙擺，靜靜的，只有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如詩如畫的寧靜。
許久，路德突然幽幽地飄出一個淺淺的問句，「你愛他嗎？」卻滿含著不甘與掙扎，有些無意識沒頭沒腦的問題，自己都覺得有些唐突。
潘凌聽到他的話，竟沒有任何訝異，也沒有看向他，只是繼續凝視著大海，臉上卻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我……不太清楚，什麼算愛呢？但我想喜歡是肯定的。」
反倒是路德有些驚訝地看向她，沒想到潘凌的回答如此淡定和平靜，好像早就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就等他開口，是他的錯覺嗎？一直以為她是個遲純木訥的女孩，難道說……
「為什麼不是我？因為艾爾夫先我一步？」他還是忍不住要問，這個問題是他心中無法打開的結。
潘凌低頭輕笑一聲，「你還是不明白呀？無論何時何地我們相見，也不會有任何可能，你自己心裡也明白，我們完全不是一類人！更何況兩顆孤獨的靈魂是不會自己走到一起的！」她從來就不是真的表面上傻傻的對感情遲鈍得讓人抓狂，只是故意不在意和刻意的忽視，不想面對，不想徒增煩惱，不想走出自己的世界，有些自私，淡漠的態度傷害了不少人，但這是她的生存之道，既然無法承諾就不要給任何希望，久而久之她也變得視而不見，以遲鈍作為偽裝。
路德微皺的眉頭可以看出他並不完全明白潘凌的意思，潘凌苦笑一下，眼睛終於直視路德不解的目光，「我們看似接近，有許多共同點，但我們也都是無法給別人愛的人，兩個同樣乾涸的心靈是無法打動對方的，就算是現在的你，自問，如果沒有艾爾夫的存在，你會多看我兩眼嗎？你的執著和不甘只是出於心中的芥蒂，根本不是愛情！」她一針見血地說出癥結，路德有點不自在，但沒有反駁，陷入沉思。
潘凌繼續沉浸在恬人海風中享受著寧靜，「你我雖然同樣出於逆境，但你許多事情都無法釋懷，其實看開了，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怨恨和痛苦了，人也會輕鬆起來……哈哈！其實我也沒有資格說你啦，我心裡也有許多壁壘，是艾爾夫的真誠打動了我，他什麼也沒有要求過我，換作是你，絕對做不到。」她的話有些殘忍，直白得讓人有些受不了，但是事實，路德靜靜地聽著，始終沒有反駁，他第一次這樣直接地面對自己的內心深處，眼神有些茫然，潘凌沒有再多說下去，有些話輪不到她來說，有些事情要自己去感悟。
突然覺得自己說得夠多了，潘凌起身離開，臨走時囑咐道：「不要忘了吃飯喔！」她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路德有些猶豫的聲音，「南，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她一愣，隨即回身笑道：「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嘛！等你想通了，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吧，你一定沒問題的！」路德沒有回頭，潘凌轉身離開，帶上門，現在的他需要一個獨立安靜的空間！
路德感覺到身後關上的房門，這一刻起他的偏執也徹底消逝了，一絲溫暖的笑意爬上眼角，突然覺得一束陽光照進心裡，空蕩蕩黯淡的內心有了一線希望，他不再是那個與別人搶玩具的大孩子了，從別人手上搶來的玩具再怎麼美好，也始終不是自己的，就算搶到手，也不可能真正的快樂，得手的一瞬間就是失去快樂的一瞬間，他早該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