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雄風錄 卷六 輝煌 第二十五節 禁忌之戀(下)
    阿布拉生的極為高大,結結實實的身材,使得他即使是在匈奴人中也顯得格外顯眼,一頭披散著的長髮,被頗為用心的結成一條條具有特殊風格的髮辮。

    阿布拉無疑是匈奴貴族中的一個另類,在越來越追求華麗的衣著,奢侈的享受的貴族中,他顯得格格不入。

    他與他的父親,匈奴故去的老上單于一般,極為重視傳統,他的軍隊從來就不靠那些越來越花哨的技術戰鬥,因為在漠南人看來,殺人的技術還是簡單的好。

    與現在越來越追求重甲重箭戰爭的漠北匈奴不同,漠南很窮,根本裝備不起哪怕是很薄的護甲,因此漠南人戰鬥,從來就不披護甲,光著膀子撕殺才是正道。

    不過現在,這名從來不穿絲綢的匈奴將軍,破天荒的準備了具有濃厚中原服飾特徵的絲綢衣服,他那從不離手的愛劍被他放在床頭,幾乎沒有梳洗過的身體,此刻卻泡在滾燙的熱水中。現在的他不像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有如刀削般的臉上,更多的是坎珂,他便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心臟不可避免的劇烈跳動著。

    他清楚,只要他走出這個大帳,再向前走幾百步,就可以見到那夢中的人兒。

    匈奴與大漢國有著完全不同的習俗,在匈奴,弟弟繼承哥哥的女人,兒子娶父親的妻子,這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也是傳統。

    但是………………………………

    阿布拉卻依然吃不準,他把握不住心上人的想法,闋氏是大漢國皇帝的親姐姐,是中原的公主,自十一歲起就被闋氏照顧的他很瞭解闋氏。

    那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即使被屈辱性地嫁到這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土地。她也依然堅持著心中的執著。

    阿布拉表面上大字不識一個,但是,他的親信都知道,那不過是偽裝而已。實際上自十一歲起,闋氏就教了阿布拉很多,也傳授了他很多,包括中原燦爛地文化知識,闋氏最喜歡的《離騷》……還有那被阿布拉視為制勝法寶的《孫子兵法》。

    可以說。阿布拉是一個矛盾的共同體,一方面,漠南人的思維,使他嚴重排斥一切非匈奴文化。一切可能破壞匈奴人生活習慣地外來文化和奢侈的貴族享受。

    在另一方面,受到闋氏的影響,他對中原的文化如癡如醉,他欣賞屈原地才華,對孫子有著極高的崇敬,他甚至認為孫子應該是所有武將的共同老師,全匈奴的貴族青年都應該手捧《孫子兵法》日日研習。

    他喜歡闋氏。想要擁有闋氏,這在他的親信中早已不是秘密。

    阿布拉自信自己的騎兵有足夠的實力,為他爭取到應該屬於他地東西,而且他也相信,自己才是這世界真正的戰神,那大單于的寶座,本來就應該是他的!

    在王庭的外圍,七千名絕對忠誠於他的匈奴勇士,正在哪裡待命。儘管目前王庭的守衛力量足足有三萬騎兵,但是在漠南勇士面前,三萬隻會玩女人,享樂,虐待奴隸的騎兵與綿羊沒有區別。

    只要他一聲令下,他的軍隊就會殺將進來,將這裡,這長生天地聖地,變為人間地獄,用鮮血重新塑造一個新的匈奴秩序!恢復冒頓大單于時期匈奴人的勇猛。堅毅,刻苦,耐勞。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等一個人的答覆,等那個,只有她才有資格成為阿布拉闋氏的女子一句答覆,假如她說「我願意!」

    那麼今天晚上就將注定是一個流血的夜晚,漠南騎兵將用最迅猛的速度,將這裡的一切正在褻瀆著長生天,褻瀆著匈奴人傳統的墮落者清除。

    但是………………………………

    阿布拉卻吃不準,闋氏前年剛生下兒子於單,那是軍臣地兒子,不是他阿布拉的,阿布拉很難相信闋氏那麼溫柔的一個女人會放棄兒子,會為他放棄兒子……

    躊躇著穿上準備好的絲綢衣服,柔軟,舒適而又清涼,束好腰帶,阿布拉拉開大帳,在外面他的親信士兵已經十分乾淨的處理掉了這個區域的王庭警戒衛兵。

    地上連一滴鮮血,半絲打鬥的痕跡也沒有看到,阿布拉很滿意也很諷刺的笑了笑,他滿意他的親衛的身手,同時也為冒頓大單于感到悲哀。

    當年僅僅以五千人就橫掃大半個草原的王庭精銳衛兵,竟然已經腐化至斯!

    難怪即使是伊稚邪那樣的人也可在半年內連連以弱勢兵力,擊敗王庭的騎兵,這種情況看在阿布拉眼中,更堅定了他要找回匈奴傳統,重新洗滌目前匈奴人腐化的貴族體系的信念。

    粗糙的大手摸了摸身上披著絲綢袍子,不知道為什麼,阿布拉竟然有種再也捨不得脫下它的想法。

    猶豫了一陣,阿布拉最終沒有脫下這件絲綢袍子,因為一會他就要去見闋氏,他要說服她,他要告訴她,自己才是這草原唯一愛她,尊重她,願意為她犧牲一切的人,真正的匈奴單于!

    他會摘下草原上最美麗的鮮花戴在她美麗的頭髮上,親吻她全身的每一個地方,驕傲的帶領著漠南的勇士,征服草原上的一切部落。

    他會驅趕奴隸,為她建造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宮殿,為她在聖山上建造一個永久的石像,以此證明他的愛。

    甚至他會為她不惜破壞傳統和理想,從中原請來她故鄉的工匠,樂師,在這王庭中日日與她演奏,與她講述故鄉的故事,故鄉的笑話。

    而他則永遠守護在她的身邊,用身體為她遮擋一切風雨,用劍為她獲取一切她想要的東西,甚至假如她希望她的兒子於單成為匈奴單于。他也毫不猶豫的任命於單為匈奴左賢王……

    這一切的一切,只在於她想,只要她想!那麼馬上就可以擁有!

    可是,阿布拉卻很懷疑。非常懷疑,以他對闋氏地瞭解,那個美麗而善良的女人,很有可能不會答應。

    儘管阿布拉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他比軍臣年輕。比軍臣勇敢,他的軍隊比這世界上一切軍隊更為精銳,他比軍臣更知道怎麼愛護她。

    可是熟悉中原文化傳統的阿布拉,卻知道。那悠久而燦爛地中原文化中,對於女性的道德有著很高的要求。

    中原女人與草原女人有著本質上的不同,草原的女子只會喜歡英雄,喜歡強權,她們對於丈夫地要求僅僅是他夠強壯。

    而中原的女子更多的在乎一個家庭的完整性,家和丈夫,兒子對於她們地意義就是一切。在闋氏曾講給他的故事中,那些中原的女子中甚至出現了一個曾經拒絕他們皇帝求婚的寡婦,也出現過一個曾經千里尋夫的女子。

    這在草原上,簡直如同笑話一般,草原的女人從來都不會在乎這些,丈夫戰死了,她們立刻就會改嫁給一個更強壯的男人,在草原上女人和物品一般是可以交易地,勇士們用來款待自己最尊敬的客人時。往往他們會把自己的妻子獻上。

    阿布拉遇到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他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聯想到閼氏,這個善良的女子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他不能接受!

    所以通常情況下,他婉轉的拒絕了,這在匈奴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有時候他甚至認為,其實他的骨子裡已經被中原文化所征服。早已經存在著對中原文化地認同感。

    但是一個冒頓大單于的合法後代,不容許他表現出這樣的傾向,他應該是一名抵禦中原人奢侈生活的鬥士。

    他便是如此一個矛盾的共同體,每日都生活在掙扎與反抗之中,理智與理想相互糾纏著,令他倍感痛苦。

    走到闋氏的大帳前,早解決了帳外衛兵,並換上王庭士兵服飾的親衛在哪裡為他警戒,今天晚上,這裡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絕對不會有人知道!

    阿布拉抬起頭看看這輝煌的王庭,這匈奴人世代以為聖地的地方,各大賬房貴族的住處,儘是一片混亂地聲音以及女人的尖叫。

    巡邏的衛兵早忘記了自己的職責,他們三五成群的在一起不是談論著女人的身材,就是談論著貴族的服飾,這裡已經墮落了。

    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氣,拉開帳門,走了進去。

    香!這久違了香味立刻撲鼻而來,看來即使老邁如軍臣,也依舊深深的眷念著闋氏,阿布拉張了張嘴,卻發現聲音微弱至極點「南宮姐姐!」

    「南宮姐姐!」他終於大聲的喊了出來。

    帳裡立刻傳出女人的驚呼聲,兩名匈奴的侍女走了出來,見這帳內居然進了外人,立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正要叫喊,阿布拉的親兵已經湧了上來,將這兩名女子敲暈在地。

    帳內的簾子被掀開了,阿布拉抬頭看了看,聲音立刻急湊起來,許多本來準備已久的話,現在居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只願意這樣看著那走出來的美人兒。

    六年不見,姐姐依然美麗如斯,看在阿布拉的眼裡,一時掀起無數的回憶,他揮手屏退了衛兵,走上前去,激動的道:「南宮姐姐!是我啊!我是十二!」

    在少年時期,阿布拉被人成為十二,十二在匈奴話中是一種極為親暱的稱呼,通常是家中哥哥或姐姐對弟弟的稱呼,這來源於老上單于時期的一個典故,當時老上單于的義弟,烏孫大昆莫就經常被老上單于稱呼為十二,漸漸的人們也就開始普及這個帶有親暱性質的稱呼。

    匈奴闋氏,大漢國的南宮公主殿下,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大漢,一顆心放了下來,送開緊緊抱著的愛子的手,將小於單放在地上,滿是親暱的看了看阿布拉,這被她當成是長安的弟弟一般照顧著的匈奴大漢,輕啟玉唇道:「十二弟弟,你回來了,姐姐可真想死你了,這六年來,你在漠南肯定吃苦了!」

    聽到久違的充滿愛憐的聲音,阿布拉的眼淚忽然似止不住一般,刷刷流下。

    南宮是一個悲劇性的女人…有個單純的女人…事實上匈奴內戰大半是因為她…雖然她沒有起到西施一般的作用但是不可否認,軍臣在得到她後,至少有七年沒有侵犯邊境,這在歷史上有記載,雖然沒有明說是南宮公主的原因,但是事實上匈奴在景帝朝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大規模侵略。

    歷史上發揮真正西施作用的是另一名嫁到烏孫的公主細君公主!真正的愛國女性,一生都奉獻給她的國家,民族!永遠值得後人懷念和崇敬的偉大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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