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人問李雲,他認為這世界上最可愛的人是誰,那麼他會毫不猶豫的告訴那人,是庚子年下半歲,他在遼東遇到的高句麗人。
毫無疑問整個高句麗民族哈漢風氣嚴重,高句麗的貴族每生一小孩,首先想到的不是和其餘遊牧民族一般請來巫師,宰殺牛羊,乞求長生天賜福,而是想方設法的從長城內的漢人地區請來一名漢人老者,按照漢人的禮節,洗浴賜福,抓周,更以取漢姓漢名為榮,至於尋常小民則只能羨慕這名貴族的闊綽,因為遼東漢人實在太少,而夠資格主持這些禮節的老者更是稀少,所以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不可奢求的。
就連高句麗的單于,也不喜歡族人喚他單于,而是喜歡擺弄著已經不知道轉過幾次手的那個周天子賜予原高句麗祖先韓侯的公侯證明,而高句麗的單于的名字更是早就改成了漢人的韓姓,高句麗現在的單于叫韓鮑,他的家族改韓姓已經足足有上百年歷史了,以至於連他自己都忘記了他原先應該叫什麼名字。
毋庸置疑,任何一名大漢官員對於高句麗人中蔓延的這種普遍存在的友好風氣十分讚賞,也正是因為高句麗人喜歡漢文化的原因,所以他們進出長城並不受到刁難,甚至有時候遇上雪災,大漢的天子還會親自過問高句麗人的生活問題。
而對於高句麗如此友好的態度,李雲猶為欣賞,他帶上一百名禁衛騎兵,統一穿上最好的盔甲拿上最優質的武器,以天使的身份前往高句麗人在草原的王庭。
一路上,聽說這隊騎兵是大漢天子的使節團後,高句麗人迅速用行動表達了他們的立場。許多高句麗牧民自發的為使節困送水,送乾糧。以得到漢使讚賞為榮耀。
在這樣一種被羨慕的氣氛中,禁衛騎兵們對於高句麗人好感大增,見了高句麗人也不再那麼緊張,甚至有幾人還迅速的和高句麗牧民結成朋友。
高句麗人由於親漢的關係。所以他們的王庭並未有離開長城多遠,大概在長城以北約七十里的地方,那是一個水草豐盛的大牧場,而且四周是丘林地形,典型的一個可以憑險防禦敵人進攻的地形。
一個中等的湖泊在高句麗王庭附近,湖中水草漣漪,這裡實是一個風景優美的好地方。高句麗單于韓鮑聽說漢使前來,早帶著王庭的三干多騎兵在這裡恭迎漢使,他們這個民族想成為漢人的一部分。已經幻想了幾個世紀,可是戰國時期,中原人內訌無暇分身來管他們,大漢建立後也由於種種原因以及限制。使得他們回歸的夢想落空。
其實高句麗的要求不高,他們僅僅是想要大漢賜予他們一個空頭身份,承認他們屬於漢人的一部分,這樣他們就不必再用高句麗來稱呼自己了,也不必在面對漢人的詢問時扭扭捏捏的說出自己的民族,他們可以挺直了腰桿,對漢人說「我也是漢人!」
當然了,他們是遊牧民族,永遠也不會被人束縛和管轄,他們不喜歡這樣,相對於漢人的生活,他們更喜歡自由,所以他們一直懇請著遼東郡守替他們向大漢天子轉達他們希望成漢人。卻並不希望大漢派官員管理他們的意思,說白了,就是按照五服體系來管理他們,他們希望大漢承認他們的身份,然後他們按照五服中侯服或者要服的規矩,向天子進貢。
李雲自然知道他們的想法,也理解他們的想法。
對於遊牧民族,對於一個離開了中原幾百年的部落,能做到這點已經相當的不錯了,更何況他一直以來都希望找到一個代理人,大漢在草原利蓋的代理人。
他考慮過月氏,可是月氏這個民族很難控制,李雲可不敢保證月氏人的擊敗匈奴後,會不會和大漢反目,假如真是那樣,那麼大漢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也考慮過烏孫,相對於月氏,烏孫人這個在他所知道的歷史上比較親漢的民族,同樣令他不放心。李雲可不想有一天烏孫騎兵取代匈奴騎兵成為大漢的心腹大患!
正在他難以抉擇的時候,高句麗人送上門來了。
再沒有比這個民族更符合李雲心意的了,他實力小,總人口頂多不過十幾萬,能戰之兵最多二三萬,所以比較容易控制,更難得的是這個民族十分哈漢,十分的仰慕漢文化,甚至有不少貴族甘願放棄高句麗的身份,帶著全家跑到遼東城賴著不走,過了十來年,大漢政府也就只好在戶口本上登下他一家大小的名字,簡直和後代的偷渡客一個樣。
於是在雙方都心甘情願,甚至高興的氣氛下,李雲當著高句麗人的面對韓鮑宣讀了大漢天子的詔書,冊封他為護東將軍,遼東侯,並將準備好的公侯服以及象徵公侯身份的印信交與他。
韓鮑是一個真正的漢人通,他的漢話比高句麗話說的更為流利,因此這道詔書他聽的明明白白,於是他在接過聖旨後,立刻向作為使者的李雲道謝,在得知李雲的官職和品秩和他這個護東將軍一樣時,深知大漢傳統的他立刻喜孜孜的請李雲到王庭做客。
李雲正巴不得他親自邀請,因為他不讓其他人來的原因就是想借這個機會先試探試探高句麗人對於大漢的底線。
兩人肩並肩的騎著戰馬,在高句麗騎兵和禁衛騎兵的保護下,進入高句麗人居住了上百年的王庭。
高句麗的王庭有著濃厚的大漢氣味,依山而建的防禦點和崗哨,無不是學自大漢的軍隊,而王庭中更整齊的用木材而不是和其他民族般用牛羊的糞便搭建起的一排排房子,令李雲感覺這個民族是真心的仰慕中原文化。
房子中不時有幾個穿著羊皮衣服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跑出來,好奇的注視著李雲一行人,其中一個穿了絲綢的小孩子更是尖聲道:「是漢人!我見過的。漢人就是這樣!」
李雲不免注意起來,這個孩子看樣子不過七八歲。一口漢話居然說地如此流利。
韓鮑跳下戰馬,跑到那孩子面前抱起來,向李雲解釋道:「天使,此乃吾兒羽。吾之繼承人,還望天使向天子多多美言,准許此子繼承吾業!」
李雲自然知道他的小九九,其實在周時似侯服和要服這樣的特殊環境,族中繼承人的問題天子是不予過問的,很顯然,這名看上去很普通的高句麗男人,大漢國剛冊封的遼東侯,護東將軍大人並不是傻子。他在用這個話套李雲的話,假如李雲告訴他此事還需要請示天子的話,那麼這名大漢新晉地公侯很可能就會懷疑大漢並不想賜他高句麗一族自由,而是想和國內的諸侯一般進行強力約束。
李雲可不上當。雖然事實上他很想將整個高句麗現在就全部吞併,但是一個名義上獨立實際上屬於大漢控制的高句麗顯然更符合他的期望,因此他搖搖頭,道:「侯爺。此事乃侯爺族中之事情,本使無權插手!」
韓鮑哈哈一笑道:「天使言重了,此事天使如何過問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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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搖頭不語,反是指著那一百名禁衛騎兵問道:「遼東侯覺得本使地這一百親衛比之貴族騎兵如何?」
韓鮑看了看那一百名全身上下皆是精良兵器的禁衛騎兵,又看了看自家的騎兵。禁衛軍人人身上著了一副大漢國最好的護甲,這種用上等皮革編織地護甲比起高句麗人身上僅有的一點羊皮實在是好太多,更令韓鮑覺得驚訝的是禁衛騎兵們人人背上背著一副上等桑木製的角弓,角弓的製造技術對於遊牧民族來說簡直是高科技武器,根本無從仿造。而箭筒中的羽箭也俱是用上等雁羽製作。箭頭採用清一色的鋒利好鐵打造,比起高句麗人用的青銅箭頭甚至木箭頭好的自然不是一點半點。
但是韓鮑並不願意服輸,他倔強的道:「天使親衛裝備雖然厲害,但是弓馬之術必不如我高句麗騎兵!」
「哦?」李雲笑了笑,朝一名騎兵揮了揮手道:「高遠,你給侯爺露一手看看!」
高遠本是大漢民間的一個遊蕩的俠客,有道是俠以武犯禁,這小子在當遊俠時經常上演一人戲弄幾十名衙役的事情,當地的官員對他無可奈何,因為這小子據說背景挺堅硬的,通常上午抓進去,下午就有高官親自過問此事,而他又從不幹什麼壞事,只喜歡當當英雄,勾引勾引俏寡婦,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一來二去的,高遠成了當地典型的牛皮蘚,已亥年的時候,禁衛軍招募新兵,出身長安的他被當地官員一紙推薦書送到了禁衛軍。據說他當兵去那一天,他所在那個縣有七名富豪因為他去當兵而大擺酒席,祝願高痞子在禁衛軍被人喀嚓,更有十幾名俏寡婦哭著送他。
但是很遺憾,在禁衛軍中他憑藉著非常好的身手,和幽默的話語,很快就和那些同樣來自長安的貴族青年以及痞子打成一片,甚至劉徹都覺得這高遠實在很不錯,所以才將他配備給李雲當貼身保鏢。
高遠聽了,嘴巴一翹,拱手道:「卑職遵命!」
抬起頭來了看了看天空,幾隻大雁排成一字向北飛去,他標誌性的一笑,從背後抽出角弓,在高句麗人的驚詫中連上四枝箭。他看都不看天上一眼,轉過頭對夥伴一笑。
「嗖!」四支箭直直的射向天空,令人驚訝的是每一支箭的方向都不同,各自射向一隻大雁。
撲!中了,韓鮑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像膜拜神明一樣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高遠,因為他實在太變態了,剛才那一箭,居然射下了七隻大雁,也就是說每一支箭幾乎都是一中二。
可是這傢伙卻吐了口唾液,不滿的擺擺手,罵道:「媽的,又失手了,本來我以為是八隻!」
韓鮑「……」李雲見目的達到笑道:「候爺想不想您的軍隊也和本使的親衛一樣呢?假如想的話,咱們進去仔細談談!」
已經被高遠那一手弄的迷迷糊糊的韓鮑一聽說這位漢使居然有辦法可令自己的騎兵和那高遠一樣,那裡還想其他,忙笑道:「請,請,天使請隨小侯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