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變得更濃了。
話已經說完,現在該是讓這場「鬧劇」閉幕的時候了。
站在可娜身後的斗篷人再次向前一步,將可娜團團圍住,只留出面向札特的唯一一個出口。札特則是帶著溫柔而慈祥的笑容,玩弄著手中的劍,緩緩走向可娜。
雪塊,是如此的大。
砸在人的臉上,疼得無以復加。
可娜驚悚的甚至已經無法出聲。她慌亂的倒退著,卻被斗篷人奪去匕,牢牢架住。更有一人用膝蓋頂著她的腰,讓她那隆起的肚子,直白的面向走過來的札特。
親情…………?
對普通人來說,這個詞可能很重要。
「去見你的丈夫吧。這也算是我這個做父親的送給你最好的結婚禮物。」
但對札特來說,這個詞似乎只有在和利用與利益掛鉤的時候,才會讓他去留戀一下。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甚至會產生對自己的威脅之時……
「不要————————————!!!」
短劍,插向滿臉驚恐,淚流滿面的可娜……
插向她那隆起的肚子……
萬丈光芒,從沙漏中爆射而出。
……
…………
………………
………………………………!!!
黃金色的劍芒,在白色的世界中綻放如同花朵。
那些拉著可娜胳膊的斗篷人瞬間就被這些劍芒逼退。
札特顯然也被這一下嚇到了,他被這些金色的光芒逼退十步,懷著驚恐的心情,他定睛看著眼前的可娜。
「這…………不·可·能——————!!!」
不可能?
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可能。而札特也知道,絕對的不可能是絕不會出現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有太多的變數,而這些變數,都會誕生出無數的所謂「不可能」。
所以,早在敗給李之後,他就已經放棄再去說「不可能」這個詞。他也早已做好了應付任何「不可能」出現的狀況。
可是現在……
他卻依舊說出了這個詞。
這是因為眼前出現的景象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太過無理!這已經遠遠出了他所能思考範圍的極限,更遠遠出了所謂的「常識」!
一個「人」……
一個渾身半透明,散著黃金色溫潤光澤的人影,持著同樣出金色光芒的長劍,維持著六劍第一式殤的姿態,緩緩的……
立於目光呆滯的可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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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沙漏,只是一個騙局。
那只是札特為了哄騙蓋亞尋死,所編織出來的一個謊言。
這個沙漏並不是來自第二紀元,而是他在途徑另一個偏僻小鎮時花了五十蘇拉讓那裡的工匠製作的。也許,這個小東西的確很精美,算得上是一件出色的工藝品。
但……
它也只可能是一件工藝品!!!
「為什麼…………」
空氣中的雪花被映照成黃金色,緩緩飄落。有著蓋亞容貌的「靈魂」立於可娜的身前,銳利的雙眼帶著可怕的氣勢直視札特。直到五分鐘之後,這個「靈魂」才緩緩回過頭,深情的望了可娜一眼……
「啊!蓋……」
可娜抬手,但是「靈魂」卻已經重新化為黃金光芒,紛紛隱入她胸口的那個沙漏之中。
……
…………
………………
黃金色的雪再次化為白色,緩緩飄落。
可娜的眼中依舊飽含著淚水,但和剛才的恐懼不同,現在的她卻是緊緊的抱著懷中的沙漏,低聲抽泣,默然不語……
「………………切,什麼鬼東西。」
抹去額頭上因為恐懼而滾落的汗水,札特再次站穩。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次上前。他是個謹慎的人,因為謹慎,所以絕不會讓自己在什麼都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貿然冒險。
不過相對的,他也是一個聰明人。從剛剛的短短一剎那間,他就已經摸清楚了這個沙漏和那個酷似蓋亞的「靈魂」出現的條件——
如果想要直接傷害可娜的話,恐怕那個黃金靈魂會再次出現阻止。那麼,如果只是脅持呢?
剛才那些斗篷人挾持住了可娜,那個時候黃金靈魂並沒有出現。也就是說,那個時候黃金靈魂並不判定可娜有危險嘍?
「………………呵,我還以為什麼呢,原來如此。」
札特打了個響指,那些被逼退的斗篷人再次湧上,抓手的抓手,壓肩的壓肩。等到控制住可娜之後,札特輕輕拍了拍略微被雪打濕的衣擺,笑著,走上前——
「看起來,我似乎的確是殺不了你嘛,我的乖女兒。」
可娜沒有回答,她只是低頭看著脖子上的沙漏,眼淚無聲的落下。
「不過沒關係,雖然我無法殺你,但我可以限制你的自由。我就不相信這個鬼沙漏能夠保你一輩子。」
「不過即使真的能夠保你一輩子也沒關係。我把你關起來,難道這東西還能憑空變出食物來給你果腹不成?哈哈哈哈。」
「所以,放聰明點。看在你還有利用價值的情況下,給我,給組織乖乖的繼續研究毒物。不然,你就等著餓死吧。」
札特退後一步,在這段時間裡,沙漏中的黃金光芒依舊沒有絲毫綻放。這也更加確定了他的判斷。隨著他的一個響指,斗篷人們點了點頭,押解著雙腳無力的可娜,重新往鎮長官邸的方向走去。
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想著剛才那一剎那生的情況,札特不由得皺起眉頭。他實在是想不出來,是什麼力量讓自己的謊言成真的?如果說,能夠將這股連「不存在」都能化為「存在」的力量掌握的話……
呵,這幕戲劇,可能就真的會變的萬分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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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飛馳的列車上……
「啊……阿嚏——!」
可能是著涼了,小麵包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一條稀鼻涕軟趴趴的從她的鼻子裡垂下來。她漲紅著臉,抽了兩下鼻子後就要伸手去摸。
「別動。」
白癡拉住了她的手,取出一條紙巾幫她擦去稀鼻涕。小丫頭就著紙巾一陣猛哼,直到將小鼻子也弄得紅彤彤,才心滿意足的呼了一口氣。
將紙巾扔掉,白癡抱著有些昏昏欲睡的小麵包,望著窗外不斷向後移動的雪景。銀卷鎮看起來越來越遠,終於,在不久之後完全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中。
「啊嗚啊嗚~~~~~」
小麵包回過頭,睡眼惺忪的趴在白癡的胸口,呼出兩口氣。白癡看著她那張臉,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有些燙,看來真的著涼了。
「嗚哇~~~!嗚哇嗚哇~~~~!」
小麵包甩開白癡的手,張開兩條小胳膊大聲的歡呼,看起來似乎想要爬到窗邊去看雪。白癡搖了搖頭,將她牢牢抱緊,隨後又取過一條毛毯裹住她。再從自己的包裹中隨時攜帶的感冒藥給這丫頭吃了兩粒,安排她睡下了。
窗外的雪,依舊如同鵝毛一般的落下。
鐵軌被這厚厚的積雪所掩埋,看起來,魔導列車就猶如在茫茫的大雪原上沒有方向的行駛。
那些被衝散飛起的積雪化為一種難得的美景,反射著列車中的燈光,顯得十分的璀璨……
「人類小子,想什麼呢?」
血瞳睜開,望著眺望窗外雪景的白癡,嘲諷道——
「你是不是也長大了?開始學會玩深沉,玩詩意了?這些雪看了那麼多年還沒有看夠,現在竟然還擺個姿勢繼續看?」
白癡單手摟著呼呼入睡的小麵包,他沒有去理睬右臂上傳來的諷刺。和以前一樣,他只是在獨自思考,思考這次旅程中所碰到的一切事情。
「喂喂喂,別不理我啊~~~!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我著想一下啊!你知道,身為一把劍,尤其是身為一把有思想,有內涵的魔劍,我其實壓力很大的。我唯一能夠自由交流的就只有身為宿主的你,如果你再不和我說話那我長久下去可就要精神抑鬱了!話說回來,你知道什麼是精神抑鬱嗎?那是一種很可怕的疾病。得了這種病的人很容易自殺的!啊,說到自殺我想起來了,你知不知道一些很有趣的他殺偽裝成自殺,或是自殺偽裝成他殺的事情?記得有一次……」
………………很煩。
真的很煩。
白癡斜眼,看著鎖鏈中那只猩紅色的瞳孔。看起來如果不回答他的問題的話,這把劍是不會打算讓自己好好的思考下去了。
「……………………我在思考。」
「呵,終於回答我了啊~~~~!我當然知道你是在思考,那麼,你在思考什麼呢?」
白癡閉上眼,在一片黑暗中,第三劍夏嵐的全部圖譜盡數浮現在眼前。在迅閱覽了全部劍招之後,他睜開眼,慢慢的,歎了一口氣……
「夏嵐……依舊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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