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半巡,晚餐的氣氛也漸漸的熱鬧了起來。這時,札特的女兒女婿也一併出場,端著酒杯向眾人祝賀。胡桃一邊應付著周圍人露出官方笑容,一邊百無聊賴的看了看那對夫婦。只見那位妻子如今已經是大腹便便,顯然,已經有五六個月身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裝飾,在她的脖子上掛著一個沙漏形狀的吊墜。裡面的沙不停的漏著。
…………嗯?
胡桃端起酒杯,看著那個沙漏。可由於距離有些遠,沒有看清。而且那位妻子在出現片刻之後就以身體不適為由退下,更沒有前來拜見。不過那個沙漏……裡面的沙漏不光的嗎……?
就在胡桃思考的時候,又有一些護衛藉著酒興上前來奉承搭訕。不得以,胡桃只能停止腦中的思考,笑著去回應那些護衛的憧憬之意,把沙漏的事情放在一邊了。
又過了一會兒——
「啊——各位,請安靜,請靜一下。」
隨著一個清朗的年輕聲音從主席台上揚起,後花園中的眾人相繼停下討論,轉向主席台。白癡也是略微抬起頭,在角落裡護著還在含淚咀嚼乾巴無味的壓縮餅乾的小麵包,望著台上。
在那裡,戴勞·古德塞身著一身輕便的白色西裝,揚著他那頭瀟灑至極,在雪夜下閃閃光的金立於眾人的視線焦點。他略微清了清喉嚨,用一種頗具領導者口吻的聲音說道——
「各位,我很高興能夠在這裡看到諸位。也很高興能夠來我古德塞家族的領地做客。今晚,大家不是上下屬的關係,而是一起享用這個夜晚,是我戴勞·古德塞的客人。」
「敬少爺——————!」
人群中因斯爾頓不失時機的舉起裝著橘子汁的杯子。其他人聞言,也紛紛舉杯。就連胡桃此刻也不得不舉起杯子,向著台上的戴勞敬了一下。
戴勞笑著攤開雙手,讓眾人安靜。在這種唯他獨尊的氛圍之中,這位萬眾矚目的明日之星向著台下難得露出笑容的銀卷鎮鎮長,札特·古斯諾招了招手,讓他上來。
「少爺。」
「古斯諾先生,既然今晚那麼高興,那我們也沒必要再隱瞞了。我問你,銀卷鎮的治安如何?」
眾人一愣,誰也不知道這位大少爺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札特更是皺起眉頭,對戴勞的這個問題顯得既驚訝,又疑惑。
「回少爺,本鎮的治安工作…………很好。」
「很好?呵呵,不見得吧。」
戴勞再次冷笑一聲,剎那間,札特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眼神看著戴勞。這一刻,白癡看到真切,條督軍的眼神中明顯有著些許勸誡的意思。但很可惜,戴勞對此卻是視而不見。
「各位!很抱歉,在這裡告訴大家這樣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早在兩個月前距離銀卷鎮大約5o公里處的一座名叫海鳥港灣的水港城鎮在一夜之間被一支近百人的黑龍餘孽部隊剿滅。全鎮上下3ooo多人在一夜之間全部死於非命,無一倖免。」
「啊——————!」
人群中出一陣輕輕的驚呼。這些戰士們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現在乍一聽,臉上立刻出現驚訝之色。但隨後,就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憤慨。
「所以,今次我們來到這裡,並不單單是為了保護我們美麗的公主這樣一個任務。我們還有剿滅黑龍餘孽這種必須完成的任務!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內,我們會以銀卷鎮為根據地,全方位的搜捕那些膽敢行兇的兇手!我們要讓他們知道,膽敢在雄鹿的境內逞兇,就絕對要付出代價!」
慷慨激昂的演說讓台下的眾人忍不住歡呼起來。眾人紛紛舉起酒杯,誓表殺賊決心。對於戴勞的歡呼聲更是此起彼伏,接連不絕。
「殺掉黑龍的餘孽!為我國的**仇!」
「該死的黑龍!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古德塞少爺!我誓死追隨您的腳步,沖在殺滅那些劫匪的第一線!」
「古德塞少爺!我們什麼時候出?什麼時候出——!!!」
歡呼聲雷動,戴勞閉上眼睛,默默享受著這種受眾人膜拜的感覺。在這裡,他就是當之無愧的主角。他擁有成為主角所應該具備的一切要素!他們全都是用一雙看到偶像般的眼神望著他。眼睛裡,無一不充滿了期待。
「少爺。」
可是,面對眾人的歡呼,古斯諾鎮長卻是陰沉著臉,悄聲說道——
「您不應該將這件事那麼早的說出來。這樣……不好。」
「哼,有什麼不好的?戰鬥前激勵士氣可是最基本的戰術。古斯諾先生,我承認您當年是一位很優秀的將領。現在,就請您在我的指揮下,幫助我殺敵吧。」
戴勞壓根就沒有理會札特的勸說。或者說,他是根本就不屑去聽從。他是個天才,無論是戰略還是智力,尤其是實力上,都無人能出其右的天才。向來只有天才領導別人,而沒有別人領導天才!
這一刻,札特鎮長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不說話了。
場上的熱鬧非凡讓胡桃顯得十分的不適應。好吧,既然這些熱血男兒想要去搏殺,那她這個公主沒必要去湊合。趁著他們興奮的時刻,胡桃從人群中鑽了出來。也還真是巧,剛剛鑽出來的她立刻就看到了角落裡的白癡和小麵包。這一刻,她心裡那個高興啊∼∼∼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白癡!你怎麼來了啊?!」
胡桃興高采烈的跑了過去。說真的,在這種周圍全是古德塞家族的人的情況下,能夠看到白癡對她來說真的好比找到一棵參天大樹∼∼∼!而白癡看到她跑過來之後接下去扔出來的一句話,更是讓這位公主喜上眉梢。
「……………………來保護你。」
這句話的語氣儘管依然冰冷,但聽在胡桃耳朵裡,卻猶如蜜糖一般的甜。這個白癡,平時那麼冷冰冰的,其實還是很在乎我的嘛∼∼∼!真是的,想要做我的騎士就直說,幹嘛這麼遮遮掩掩的?討∼∼∼厭∼∼∼
懷著心頭那不可向人訴說的秘密,胡桃的臉蛋漸漸變紅了。她輕輕的推了白癡一把,低著頭,玩弄著自己的裙子。
「啊嗚∼∼傻嗶∼∼」
看到胡桃,小麵包那張委屈的臉終於像是找到知音似的笑了起來。她帶著還尚存淚滴的臉頰,雙手高舉,充分將那些壓縮餅乾和冷水遞到胡桃眼前,有意無意的展示著。同時,那雙翠色的眼鏡還有意無意的瞟向那些玲琅滿目的食物。
看著小麵包如此可憐的模樣,胡桃的母性再次作。她十分憐憫的摸了摸小麵包的頭,抬起頭,狠狠的瞪了白癡一眼——
「好啊,每次每次你都是這樣。就是不肯讓小麵包吃東西,是不是?」
白癡不作答,只是冷冷的看著胡桃。良久之後,他才冷冷的擠出一句——
「可能有毒。」
對於白癡的警惕性,胡桃已經是懶得去辯駁了。她端起旁邊桌子上的一杯水果汁,喝了一口,道:「是啊是啊,有毒,別人吃的所有東西都有毒。所有人都在想著法子謀害你,你一不小心就會死於非命。對不對?你很正確,非常正確。咳∼∼∼我突然現,我連說你都懶的……」
話,說到這裡。
眼前的白癡突然摀住喉嚨,雙眼翻白,抱著小麵包,倒地。
就在胡桃對此驚訝的時候,一股強烈的眩暈感,也從她的腦海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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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
在瞬間就變得模糊的視線之中,胡桃只感到自己的身體在不受控制的倒地。
沒有疼痛,也沒有任何的不適。但就是沒有感覺……沒有了可以控制身體的感覺。
她倒下了……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上前來扶起她。在這個公主那充滿驚慌的栗色瞳孔之中,原本慷慨激昂的晚會剎那間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那些人……在哀嚎著。
他們不斷的撓著自己的喉嚨,口吐白沫的哀嚎著。
他們就好像喝醉了酒,腳步虛浮。一些勉為其難的人扶住了桌子,咬著牙,硬是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而另一些沒有東西拉扯的人則和她一樣,紛紛倒地。
椅子和桌子,被混亂的人群撞到。
堆了滿滿一桌的食物,被雙眼幾乎翻白的人推落。
碟子和酒杯猶如慢鏡頭一樣從桌上摔落,在地上化為一聲輕響和數之不盡的碎片。
一分鐘……
僅僅是一分鐘,整整5oo多人的筵席,就變成了地獄的開幕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