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之武技在猶豫與憐憫的最後一刻終於拋棄了這些戰場上不應該有的感情。原本還溫柔笑著的嘴角已經被濃厚的嚴肅所凝固。這是蝕骨所帶來的第一槍,也是目前為止星璃所遇到過的最強的一次攻擊。事實告訴她,她根本就沒有去猶豫與憐憫的資格!
撞擊,再次爆。絲帶螺旋劍在硬碰硬的撞擊下被瞬間轟散。星璃的腳步急退,眼看那把長槍依舊要洞穿她的胸口之時,她連忙伸出雙手按住身後凌亂飛舞的絲巾。粉色絲巾立刻擴張,如同一雙翅膀般拍打了一下,將她險險的帶離危險之境。
碰————————!
長槍,刺進看台。
巨大的龜裂充分像征了剛才那一槍的可怕程度。星璃的額頭不由得冒出冷汗,險險退開的她再回頭看著在灰塵中若隱若現的黯,不由得讚歎了一聲——
「魔槍……配合你的狂之武技,比我想像中更為厲害。」
「切,厲害?那又怎麼樣?沒有擊中敵人的槍法根本就毫無意義。不過我還是要佩服你,星璃。你是迄今為止第一個,能夠在我的蝕骨之下能夠避開第一槍的人。真的很難想像,擁有你這張臉的人會強到如此地步。」
孤傲的聲音從沙塵中竄出,下一刻,紅少年的身影如同閃電一般竄出煙塵,拖著那桿長槍衝向星璃!
他的嘴角在含笑,眼神中則是佈滿了激動的色彩。隨著自己越是靠近星璃,對方越是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內,這個男孩嘴角的笑容,也會變得更為濃烈,更為瘋狂!
「黯少爺,您所使用的武技十分危險!像您這樣的人應該終生都不能動武才對!」
星璃快後退,絲帶再次化為翅膀,替她爭取更快的後退度。
「切,哪來那麼多廢話!和我一戰……我的生存意義就只有和強者的一戰!來啊,凝之武技,快一點……我已經激動的快要遏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快來!和我打——!!!」
後退的腳步,在觸地之時瞬間化為蹬踏。寧靜的雙眼內同樣透露著堅毅。白皙的手臂微微一握,兩把粉色螺旋劍立刻出現。迎著那撲面而來的暴風,星璃義無反顧的正面迎了上去!
「黯少爺,為了救您,那麼就算把您的四肢砍下來,我也要制止您繼續催動狂之武技!」
轟————————!
戰鬥,在這片肅殺的競技場上進行。「狂」戰「凝」,短短的幾個回合之中這種戰鬥立刻吸引了看台上所有人的視線。就連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都悶悶不樂的胡桃也在不由得屏息靜氣,不敢大口呼吸。
血,已經混進了那些泥沙之中。星璃與黯的嘴角全都掛著點滴的血絲,絲帶與魔槍在黃昏的陽光下交織,碰撞。一時間,甚至人們已經忘了這只是一場半決賽,這種純粹的廝殺並不具有觀賞性。相反,它們的戰鬥帶來的卻是真實……
越是真實的戰鬥,反而……越是可怕。
螺旋劍重重劈下,黯舉起蝕骨好不容易才勉強擋住。但他的雙腳卻不約而同的往地面陷落了幾公分。
還不等星璃調整姿態,黯的一腳已經重重的轟中她的腹部,將她整個人踢飛。粉色絲帶極為勉強的張開形成緩衝帶讓她的飛勢減緩的剎那,抬頭,看見的卻是魔槍那駭人的黑色光芒。
這不再是選拔賽,最為真實的廝殺早已讓旁邊的司儀嚇得面無人色。而高台上的那位王者看著眼前的場景之時,卻沒有任何出聲阻止的意思,反而喝止自己的大兒子木瀆想要阻止的舉動,靜靜的觀察著下方的戰鬥。
「凝之武技……嗎?」王者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
「陛下,說實話,真的很強。雖然概括來說,這種武技可以操縱布料。但其實真正可以操縱的應該是硬度小於1o吉米的任何物體。」坎帕望著下方的戰鬥,緩緩說道,「所以,不僅僅是布片,甚至是樹葉或者是細線,她也一樣能夠操縱吧。」
王者冷笑了一聲,道:「的確,凝之武技非常強。可練成這種武技就必須是一個善良而溫和,但卻絕對不是笨蛋,而且還要具有天分的人。魯尼答家族延續一百多年,可真正能夠練成凝之武技的卻是寥寥無幾。將他們一族貶低,應該也不是什麼大錯。」
坎帕閉上眼,君臣兩人相安無事。可沉默了一分鐘之後,他們兩人卻都是不約而同的說出一句話——
「那麼,狂之武技,到底還能撐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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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區已經開始點起燈火,白癡抱著麵包繼續站在牆角,觀察著眼前的戰鬥。這是一場看起來難分難解的戰鬥,但很快……
「嘿嘿嘿,狂?這小子的確狂的可以。每一招都是使出全力,毫無保留的純攻擊狀態。和你的第一劍的理念倒是有些相似啊。不過,這樣的狂到底還能持續多久呢?」
白癡抬頭,在他那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競技場上的戰況。那兩個人似乎依舊在進行著拉鋸戰。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這場戰鬥進入半個小時之後,情況……出現了變化。
「呼……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開始佔據黯的喉嚨。他的額頭開始冒出豆大的汗水,行動也開始漸漸遲緩。相比之下,星璃的行動依舊井然有序,白皙的肌膚上沒有丁點的汗水,操縱著螺旋劍的雙手也是輕盈的張開。
僅僅半個小時,體力方面就會出現如此巨大的差別嗎?
黯握著蝕骨,一邊沉重的呼吸,一邊開始左右移動。他似乎在極力的保持自己的冷靜,等到身體稍稍輕鬆一點之後,再次舉起長槍攻上!
呼吸沉重的黯,出招是否有遲緩?
不。
他的動作依舊沒有遲緩,反而更猛,更烈!星璃一時躲閃不及,腰上被長槍硬生生擦過,她的襯衣被銳利的槍頭撕開,不僅露出底下的肌膚,更在肌膚上露出一條鮮紅的細線……
刺——!
血,從星璃的腰上流了出來。
「嗚……黯少爺,我們不應該再戰鬥下去了!您……您現在應該休息!」
星璃捂著腰,後退兩步。可相比起受傷的她,站在她面前的黯卻似乎更為難受。剛才的那一槍過後,他開始拄著蝕骨,大口大口的吸氣,呼氣。一頭紅下的臉卻是無比的蒼白,褐色的雙眼也開始變得沒有神采,空洞虛無。
「勝負……還沒有決出……」
在競技場緩緩點燃的因城下火光映襯下,黯倚著蝕骨強行站直身體,重新擺下迎戰姿態。
「我……還能戰…………我……決不是廢物!!!」
正在關心黯身體的星璃猛然間渾身一震!她忙不迭的站起後退,伴隨著一陣地面被撕裂般的巨響,她剛剛所站之處赫然揚起一條半月形的沙塵。透過那沙塵望去,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襯托著那個甚至已經略帶顫抖的身體,蝕骨魔槍也已經準備就緒,目標,無疑就是星璃的心臟!
「最後一擊。」
就連一貫冷淡的白癡此時此刻也不由得凝聚注意力。他緊緊抱著懷中的小麵包,黑色的瞳孔透過時間的縫隙捕捉著那些即將染血的動作。腦海中的暗滅也在冷笑,散出嗜血的渴望。
避無可避,星璃眼中的關懷也被死亡的恐懼所驅散。螺旋劍開始快旋轉,所有的絲帶全都凝聚在她的右臂之上……
「星璃·魯尼答!!!來啊!讓我享受一下,人生在世最刺激的戰鬥!!!」
「黯·諾利烏斯……」
迸的長槍刺破蒼穹,彷彿被爆炸一般,腳底的沙塵形成一個氣圈從黯的身旁擴散。蝕骨魔槍衝了上去,星璃也是腳步一蹬,直接迎向那可以將任何人攆成碎片的長槍!
……………………這一刻,時間,變得緩慢。
槍,很快……
呼吸間,冰冷的槍頭滑過星璃的頭頸……
在緩慢流逝的時間中逐漸睜大的瞳孔中,螺旋劍開始崩解……
剛猛的劍,在狂暴的風中再次變回柔軟的絲帶……
隨著長槍下落,嬌弱的肩膀被重重磕中……
她,墜落在地,除了激起那一地的灰塵之外……
「噗哧!」
鮮血,也從她的脖子中,噴了出來。
「勝負已分!勝者,64號黯·諾利烏斯少爺,晉級決賽!」
司儀宣佈比賽結果,可看台上沒有一個人鼓掌歡呼。他們只是看著,繼續屏著呼吸看著。看著那握著長槍,屹立於競技場之內的紅少年。
「我……贏了……」
撲通……
「我……打贏了……?」
撲通……撲通……!
「真是刺激……真是舒服……」
撲通……!撲通……!!撲通……!!!
「的…………感覺………………啊……………………」
黯的嘴角揚起笑容,可就在這一刻,他嘴角的笑容卻在突然間扭曲。這位勝者甚至連手中的長槍都握不住,隨著蝕骨落地的聲音響起,他的雙手死死的抓著胸口,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