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旭回到柳州葉府,怔怔呆了半晌,一動不動。
身邊的那些葉家老一輩高手比他更加不堪,一個個泥雕木塑般站在原地,引得葉家的僕人家奴不住的觀望,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這些老祖宗出門一趟回來後,怎麼都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府主似乎也悶悶不樂,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葉思道咳嗽一聲,目光掃視一周。那些僕人家奴心中一凜,連忙低頭,各自忙活去了。
「少保,你跟我來。」葉思道突然耳朵動了動,皺了皺眉頭,對幾位叔祖置之不理,向葉旭道。
葉旭醒悟,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卻見葉思道足下不停,逕自進入內府,向葉秦的房子走去。
還未走近,葉旭便聽到叮叮咚咚的琴音傳來,卻聽一個柔美的女音唱道:「……此夕于飛樂,共學燕歸梁……但願千秋歲裡,結取萬年歡會,恩愛應天長……」
聲音柔弱婉轉,連不通音律的葉旭,也能聽出其中的濃濃情意。
葉秦的聲音從房內傳來,撫掌稱讚道:「好一句『結取萬年歡會,恩愛應天長』!菁兒妹妹,為兄願與你學那歸梁之燕,雙宿雙飛,恩愛天長!可惜我爹那老頑固,腦袋一根筋,多半不會同意咱倆的婚事。須得生米煮成熟飯,把孫子抱在他面前,讓他不認也得認……」
「混賬東西,靡靡之音,不求進取!」葉思道冷哼一聲。
房內突然鴉雀無聲,過了片刻,裡面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音。
葉秦叫道:「糟糕,我爹回來了!菁兒妹妹,你趕快躲到床下,先避避他的銳氣……」
葉思道臉色慍怒,逕自闖入房中。
葉旭頭大如斗,硬著頭皮跟著走了進去,心道:「大哥慘了,這次我也救不了他……」
「爹,您怎麼回來了?」葉秦腆著臉上前,慌忙請葉思道坐下,暗中卻沖葉旭擠眉弄眼,示意他為自己說句好話。
葉思道冷哼一聲,道:「我這個老頑固如果不是提前回來,怎麼能知道你做出這種醜事?別藏了,出來吧,讓我看看是誰家的女兒!」
方菁毛手毛腳從床底爬出,臉蛋通紅,捏著衣角揉來揉去,躲在葉秦身後。
葉思道細細打量,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方家的二女兒。葉秦,你膽子倒大,若是被方家知道,打斷你的狗腿!」
葉秦額頭汗珠滾滾,乾笑不已。
葉思道繼續道:「不過你既然已經做出這種醜事,便不能不給人家一個名分,今日便準備好聘禮,隨我一起去方家提親。」
葉秦又驚又喜,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連忙斟茶,笑道:「多謝爹爹成全!」
葉思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笑道:「我這老頑固難得喝到你親手沏的茶。」說罷,抬頭看了葉旭與葉秦一眼,放下茶杯,閉目思索,久久不語。
葉秦心中忐忑不安,過了片刻,葉思道終於睜開眼睛,道:「秦兒,少保,你們兩人誰願意做我葉家的下任府主?」
葉旭微微一怔,與葉秦對視一眼,搖頭道:「府主,大哥胸襟寬廣,是府主之才,而我卻受不得氣,睚眥必報,不是做府主的材料。」
「果然如此。」
葉思道點頭道:「從鷹愁澗回來,我便見你魂不守舍,想必你已經做出決定,要離開葉家了罷?」
葉旭點頭稱是,道:「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出去遊歷也好。」
葉思道含笑道:「我也不會在葉家久留,再過不久我便會離開葉府,雲遊四方,尋求突破,凝聚元丹。因此這府主的人選,必須早早定下來。既然你也要出門,那麼府主之職只能交給你不成器的大哥。不過……」
他頓了頓,看向葉秦,目光漸漸凌厲,喝道:「只娶方家的女兒,並不能讓你的地位穩固,我離開之後,甚至連你的那些兄弟都會覬覦你的位子,周家更會對你防備猜疑!因此明天你還要跟著我,去周家提親!我聽說周文清的小孫女周依韻溫柔嫻淑,落落大方,明天便隨我去周家,把這門親事也定下來!」
葉秦的臉色頓時苦了下來,抗聲道:「爹,我只喜歡菁兒一人!」
「這事由不得你!」
葉思道斷然道:「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葉旭偷偷抹了把冷汗,暗自慶幸,如果不是他推辭掉府主之位,只怕此刻也要被葉思道安排兩門親事。
方家的女兒倒也罷了,周家的女兒,他連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想想周世文的那副粗壯如熊的體魄,葉旭便不得不對葉秦表示同情。
「大哥,大嫂,小弟先恭喜你們了。」葉思道走後,葉旭立刻上前,笑道。
葉秦瞪他一眼,突然展顏笑道:「少保,你替我娶一個?好歹咱們也是兄弟,你應該替哥哥分憂才是。」
「周家的女兒,小弟可消受不起!」葉旭哈哈大笑,慌忙逃之夭夭。
次日,葉思道果然帶著葉秦,準備了豐厚的聘禮,去方家、周家上門提親。
經過鷹愁澗一事,周、方兩家對爭霸柳州的心思也淡化了不少,葉思道率長子葉秦前來提親,無疑透露出化解恩怨,三家聯姻的念頭,方萬豪與周文清自然不會拒絕,便將親事應承下來,訂在來年陽春三月過門。
「少保,你不等為兄成親之後再走?」葉秦將葉旭送到柳州城外,問道。
葉旭微微一笑,道:「來年大哥成親時,我必然會親自前來,為大哥道喜。」
葉思道也出城而來,取出一枚小巧玲瓏的玉匣,交給他,道:「我曾經向青州的梁王借了一樣東西,你若經過青州,便替我把這件東西還給他,便說思道多有冒犯。」
葉旭將玉匣收起,道:「我一定會去青州,替府主拜會梁王。」
葉思道含笑點頭,一旁的馬三寶詫異的看他一眼,剛要說話,被葉思道把眼一瞪,連忙牽出一匹又乾又瘦的馬,道:「七爺,馬某身無長物,這匹乾柴蛟便送給你了,望七爺好生照料它。」
葉旭知道乾柴蛟乃是蛟龍與馬的混種,速度極快,是一等一的良馬,連忙稱謝,接過韁繩,翻身上馬,伸手一探,將蘇喬喬攬住,拉到懷中,笑道:「府主、大哥、場主,我去了!」說罷,拍馬絕塵而去。
馬三寶目送他遠離,突然道:「府主,剛才那玉盒中的莫非就是您從梁王府中搶來的天香續命丹?七爺把這枚靈丹送回梁王府,只怕前途不妙呢……」
葉思道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少保雖然資質不錯,但還欠缺磨練。」
「您就不怕把他磨練死了?」馬三寶心裡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