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天使忽然低下頭來,神態安祥地問陳弈:「這是,什麼招式?」
此刻他從頭顱到會陰,被陳弈以一記絕世斧招完美的一分為二,兩邊軀體更是各自分家,發出聲音的,並不是那跌落左右的兩攤爛肉,而是失去了肉體保護,被兩種不同火焰填充的精神體。
陳弈抬起頭來,看著這左邊白金光明火,右邊黑紅地獄炎的精神體,眼睛卻沒有看他的眼睛,只是死死盯著兩種火焰當中,涇渭分明的一條亮線,口中說道:「是我效仿盤古開天闢地的第三招,三斧破虛分混沌!」
「開天闢地……開天闢地……」精神體的火焰不斷地爆破,震動空氣,發出了聲音:「能夠死在這一招面,我也不冤。」
說完了這一句,降世天使的精神體忽然再也維持不住,兩種不同的火焰混合在一起,爆炸開來!
陳弈也在烈焰灼燒的範圍之內,他卻沒有進行任何的閃避,首當其衝的被爆炸捲了進去!
不是他不想躲,而是他躲不了。縱使躲過了爆炸的波動,也躲不過使用了遠超自己極限的招數的反噬!
開天闢地是什麼樣的恐怖招式!能夠一招秒殺拚命反擊的降世天使,又是什麼樣的力量水準!
這樣的水準,陳弈固然能夠憑借他幾乎不死的精神印記釋放出來,可是之後的虛弱,卻是無法避免的。降世天使的最終爆炸,雖然算不自爆,可是威力與原理,都與自爆如出一轍;如果此時陳弈處於全盛狀態,無論是躲避還是防禦,都有了餘地,可是此刻他用力過度,和脫力沒什麼區別,一下子就被徹底的捲了進去!
無限光明火焚燒肉體,無限地獄火毀滅靈魂,重傷之下的陳弈甚至連悶哼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就徹底的被轟成了飛灰!
失去了陳弈能力的支持,拿一把釋放過開天闢地的斧頭,也在萬分之一秒當中在爆破當中化為了鐵渣,然後什麼都沒有剩下來。王虎他們雖然也察覺到了陳弈的情況,可是他們面前卻還有各自的敵人,此刻還不是分心的時候,只好專心對付敵人。
還好陳弈之前已經有了一次類似的情況,王虎他們之前,還摸不著頭腦;而直到雙方戰鬥結束,全滅了敵人之後,陳弈依然沒有恢復,他們才發現了有所不妙。
而陳弈此刻,在這個世界的精神烙印已經完全摧毀,甚至一絲一毫都沒有剩下,只有他的意志,還融合在天地之間。
陳弈的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某個次元的夾縫當中,他整個人都在,甚至在剛才承受爆炸時候的疼痛都還歷歷在目。然而當他想要回到地球的,重組自己的精神印記的時候,卻始終彷彿隔了一層一樣,不得其門而入。
陳弈當然沒有死,可是也沒有辦法復原。精神體無論如何受傷,只要還有一點種子,之後的恢復就會很簡單,甚至只需要一動念之間,就能夠完成。可是如果所有的精神印記全部被摧毀,就好像大海面迷失了方向,想要找到陸地,就難加難了。
這可不是衛星時代,隨時給你提供G信號的大海航行;甚至不是很久以前,那種依靠六分儀和羅盤,看著星星尋找方向的時代;如果硬要說的話,就是那些砍個樹,做個獨木舟,就干漂洋過海的原始時代!
陳弈連續嘗試了不知道多久,都沒有成功的突破那一層障壁。地球就在那裡,可是他卻感覺自己彷彿被困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裡,和地球始終隔著一層玻璃,看起來似乎無形,可是卻真實存在著,阻擋著他回歸的路線,
既然前面走不通,那麼就試試其他的方向。
陳弈一邊這麼想著,一邊隨意的在這個空間的夾縫當中漫步。他此刻暫時沒有辦法回到地球,反倒是有了一點閒暇的時間,靜下心來去想一想,自己的狀態。
他一邊漫無目的的走著,一邊檢查者自己的精神的狀態:自己在地球面的身體和精神印記都已經徹底的損壞,在丟失了地球位面坐標的同時,卻也擺脫了無限地獄火的灼燒。這是一種寶貴的經驗,如果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就可以考慮使用同樣的辦法來解決問題了。陳弈心中這麼想著,末了又加了一句:前提是,如果這次能夠順利的回去的話。
然後,是自己的身體的狀態:陳弈稍微握了一下拳,他的身體依然健壯有力,甚至比之前鍛煉的時候,更加的強壯。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發自靈魂的,由內而外的強大。如果說,之前的鍛煉方式,都是通過不停地鍛煉身體,然後通過肉體來影響精神,讓精神記住自己的身體狀態,然後在身體受損,細胞重組的時候,進行修復的話;那麼現在陳弈的狀態,就是純粹的由於精神體太過強大,導致身體的結構也產生了一些內在的,連陳弈也沒有辦法分辨的改變,讓自己徹底的強壯起來。
陳弈伸出手來,手中一塊金屬迅速的凝聚出來。通過具現化的能力分支,他將一塊超合金貝塔重現了出來,然後用力一捏!
手指鬆開的時候,一個清晰地掌紋,出現在超合金貝塔面。他沒有使用任何的金屬控制能力,只是純粹的肉體力量,就能夠達到如此的地步,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
陳弈搖了搖頭,順手把帶有自己掌紋的金屬丟在了地。金屬團滾了兩滾,忽然彷彿進入了一副照片一樣,失去了自己的厚度。這個次元的夾縫當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的東西都好像是遙遠的背景一樣,猛一看彷彿就在其中,可是當要去觸摸的時候,卻又能發現其中的不同。
對於這樣詭異的狀態,陳弈心理反而一點都不著急。他在之前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過忙碌了,此刻雖然身處的位置和地球隔絕,可是整個人卻懶洋洋的,一點精神都沒有。事實,在利用三記絕世斧招將自己的積壓的精神壓力訴說出去之後,他就一直處於一種懶洋洋的感覺,一點都打不起精神,只是想著躺在那裡休息。
陳弈的三記斧招,第一擊的壓力來自於期望,是別人的期望給他帶來的壓力。面對這一記壓力,他想到的解決方法,是和大禹一樣,將一切一刀兩斷,沒有任何的關係,就沒有任何的壓力。
這種避世的想法對於如何讓生活繼續下去自然是毫無幫助,他也只不過是拿著這一式斧招,來訴說一下自己擁有這般的情懷罷了——如果真的給他這樣一個機會,就算讓陳弈選,他也不會選擇切斷一切人際方面的關係,一個人離群索居。
別的不說,這種娘炮的行為,更本就不是在解決壓力,而是在逃避壓力。陳弈在創造斧招的時候,或許帶著一點心灰意冷的自暴自棄,可是當他將這一式轟出去之後,忽然就放下了這個負擔,對於之前的這種行為,不齒起來。
第二擊,來自於責任,和重、黎二人一樣,陳弈的壓力,同樣也來自於責任。你不容拒絕的人給你的命令,以及身處位置所需要承擔的職責,都是一份壓力的來源。和重、黎一樣,陳弈想到的,除了履行職責之外,他能夠想到的,就只有截停、阻止。
將一切命令都阻攔、截停之後,既然就失去了一大部分的壓力。可是這樣的事情,注定只能夠去想像罷了,在舒緩了自己的心情之後,陳弈也很迅速的將這一式的招意棄之如敝屐,提也不去提。
只有第三擊,取自盤古開天闢地的神話,這一招「三斧破虛分混沌」,對於盤古來說,最輝煌的一刻,是一斧斬破混沌,將天地分開的那個瞬間;而之後的雙手撐天,雙腳踏地,呼吸化風,聲音做雷,左眼為日,右眼為月,骨節變成山林,身體變成江海,肌肉變成沃土,經脈化為了道路……這些萬千變化,都不過是他那一刻輝煌,所帶來的責任罷了。
盤古開天闢地,是何等的快意!
混沌束縛著我,我就將他斬開!天地之間不清,我就把它分開!萬物一片黑暗,我就給他光明!
然而,這一份快意,卻在他劈開了天地的那一瞬間,變成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混沌是我分開的,那我就有責任讓天地不在化為一團;萬物是我從混沌當中放出的,那我就有責任滋養他們!
這一份責任,無窮無盡,縱使強若盤古,最終也落得了一份力竭而亡、身化萬物的結局罷了。
陳弈心中,又何嘗沒有這樣的一份感情呢?自從王洛普的組織被陳弈帶隊殲滅,他就多多少少背了一點思想包袱:他是異能地球入侵這個事實最早發現的一批人,雖然知道這事情自己沒有任何的責任,可是心中,卻總有一種想要做什麼的感情,在不斷地灼燒著他的心靈。
這份感情越級越厚,最終化為了這樣一式,能夠產生開天闢地的威勢,卻也能產生開天闢地之後那分力竭而亡的感覺的絕世斧招!
陳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依然能夠感覺得到,自己在揮出了這一式之後,哪一種心中空落落的感覺。
那是一種,純粹來自於精神,和肉體毫無關係的恐怖反噬。在將精神和盤古的故事共鳴,揮出了那一記絕世斧招之後,陳弈忽然覺得自己就應該在開天闢地,力竭而亡。
此刻這種懶洋洋的感覺,正是來自於此。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慶幸的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自己還沒有抵達級,推演這一招根本只得了一兩分神韻的話,恐怕這一招揮出去,敵人固然死得不能再死,自己也會被反噬徹底幹掉,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