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法國,奧匈,荷蘭,西班牙,土爾其……六國聯軍,這種陣容雖然表面上看來極為豪華,可是,唯有知根知底的人才會明白,這支聯軍自從開始組建就已經埋藏下了巨大的隱患,而理查德很顯然就是這麼一個人。
首先,法國剛剛被英國和奧匈聯手打了一頓,國力大損,這一次出兵不過是因為路易十四新喪,新繼位的路易十五不敢得罪英國和奧匈,又為了能夠在對中國的戰爭中取得一份利益,以便於重整旗鼓,這才不得不出兵;荷蘭和英國在海上的爭霸之戰是以英國的勝利告終,如果有機會,很難說荷蘭人會不會擺英國一道;土爾其更一直是歐洲各國的對頭,雖然在近些年來一直跟英國聯手打壓法國和俄羅斯等對手,可是,幾百年的仇怨,再加上信仰之爭已經注定這只是一場短暫的合作。而且,自從聯軍組建以來,各國軍隊的將領們就不住的扯皮,也難怪馬爾伯勒和歐根親王這兩個指揮者不得不繞開其他人,單獨命令部隊出擊。
不過,理查德雖然已經預感到了聯軍的合作前景可能並不會太好,但是,接下來的消息卻仍然讓他感到了一陣心驚。
馬爾伯勒想要見識一下清國的軍人是什麼樣子,雖然他最終達成了願望,不過,實際的結果卻讓他和聞訊而至的六國將領們都是一陣陣頭皮發麻!
……沒有俘虜!
英國海軍是這一次聯合艦隊的主力,在總數幾乎達到兩百三十艘,戰艦數量亦有一百五十艘的聯合艦隊之中,皇家海軍就佔了幾乎一半,雖然出於安全性的考慮,這一次出擊他們就出動了五十艘主力戰艦,可是,這足以打得海上力量稍差的某些國家叫苦不迭的力量在跟只有不到他們一半實力的清國西海艦隊進行了一次激烈的碰撞之後,就已經只剩下了三十多艘。而且,極為不幸的是,這三十多艘戰艦還有十多艘帶傷,近一半已經不可修復。
而且,在這麼一場戰鬥中,最讓英國人感到心悸地是,他們居然沒能抓到一個俘虜,也沒能繳獲一條清國的戰艦!
按照戰報。除了三艘清國的軍艦得以逃離戰場之外,其餘的清國戰艦,除了被擊沉的,就是自沉!
……
「為什麼會是這樣?……」對於這麼一場戰事,策劃者英國海軍上將喬治,魯克險些氣得吐血。這裡面固然有對於清軍的至死不休的戰鬥態度的震驚,也有對英國皇家海軍地巨大損失的極度憤怒。兩倍於敵的實力,居然還被打得殘廢,這在英國皇家海軍的歷史上幾乎就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一定會被釘到英國海軍史的恥辱柱上去的,哪怕這已經不是他的第一次敗仗。
「我想。這跟指揮者的能力有關!」看到喬治·魯克到現在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路易十四之子,法國海軍上將圖盧茲伯爵十分有風度地在旁邊笑道。法國跟英國可以說是大對頭,這一回雖然不得不住站到了同一條陣線上。可是,兩者地矛盾也是聯軍之中最大的。尤其是圖盧茲曾經在馬拉加海戰中打敗過喬治·魯克,所以一直對這位被賦予司令權力指揮聯軍艦隊的英國海軍上將感到十分不服。雖然在那一場海戰之中,喬治·魯克因為輕敵而沒有讓英國艦隊進行任何戰術協同,兩國地艦隊僅僅在進行了一場「原始」的海上搏鬥!
「中國人就算擁有頑強的戰鬥意志,也不可能輕易的就將我們這麼多的戰艦都送入海底……我雖然對海軍的行當並不太熟悉,可是,一次被擊沉擊傷三十多艘戰艦,這種結果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會出現在僅僅幾十艘戰艦的對決之中!何況,我對我們的海軍小伙子的技術和能力非常有信心。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海軍之一,沒有理由會勝……打得這麼慘。」馬爾伯勒吶吶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好意思把「勝利」兩個字說出口。以兩倍於敵的實力,還被人擊沉擊傷一半以上的船隻,這種戰果,哪怕他只是陸軍元帥,也覺得有些丟臉。
「元帥閣下,事實上,我們面對的。幾乎可以說是等同於我們實力的中國艦隊!他們的主艦雖然只有不到二十艘,可是,當發現已經進入了我們的伏擊圈之後,他們的每艘大船上都放下了三到四艘小船,這些小船的速度非常地快,借助速度上的優勢,他們往往是幾艘圍攻我們一艘戰艦——「」,海軍少將布萊克沉著臉說道,身為此次引誘並伏擊清軍的主將,取得這樣淒慘的戰果,他已經打算準備回國退休了。雖然他今年還不到五十歲。
「大船被小船圍毆?我沒有聽錯吧?難道幾隻小船就能對我們英勇無敵的皇家海軍的軍艦構成什麼威脅嗎?」荷蘭海軍上將廖特爾嗤笑著問道。
「將軍閣下,小船當然沒有威脅,可是,如果這些小船上都裝備有射程長達三千碼的重炮的話,不知道您認為它們能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布萊克瞪著眼反問道。
「在小船上裝備了長射程的重炮?」
混了這麼多年,喬治·魯克、圖盧茲以及其他幾個國家海軍將領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船小代表著超越普通戰艦的速度和極大的靈活性,長射程代表可以遠距離攻擊,而重炮,則代表著這些小船對如今的帆船戰艦擁有可以一擊絕殺的力量……
「戰術!新的戰術……」
難怪堂堂的皇家海軍會被打得這麼慘!喬治·魯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海軍是一個強悍而不可或缺的兵種,可是,這個軍種也同樣嬌貴,往往,一項戰術或者是技術的革新就能讓所有的海軍焦頭爛額。而布萊克所描述的清國海軍戰術很顯然就是一種讓他不得不皺起眉頭苦思對策的東西。
長射程的重炮,這些東西聯軍不是沒有,可是,數量並不多。而他們所要面對的卻是一支可能每隻戰艦都帶有幾門重炮和幾條快船地對手。
「如果不是我們的戰艦數量遠遠多過清國人,而且他們的小船也無法承載太多的彈藥。我們或許就不會取得這場慘勝……」布萊克又說道。他的話外音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來,那就是,如果清國人的彈藥充足,他們可能連慘勝都無法做到!
「清國人擁有這麼可怕的戰術……怎麼這麼重要地情報我們卻一直都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敵人的這項戰術極有可能會使得我們失去在海洋上的主動權!」圖盧茲陰著臉向馬爾伯勒和同樣坐在旁聽席上的歐根親王質問道。區區一個實力微小的印度洋艦隊就能讓己方損失慘重,如果清國海軍傾全力而來……他真的不敢想像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而跟他同樣心情的,還有其他各國的將領。這一次跟中國開戰,如果沒有海上的絕對優勢。他們除非立即退卻,要麼,就只有面臨滅頂之災。這早已經是諸人地共識。
「朋友們,我們會派人馬上去給國內送回消息,讓他們馬上搜集長射程地重炮送來!大家不必擔心!……何況,我們的海軍都是全世界最優秀的,怎麼能只打了一仗就被嚇得撤退呢?而且,清國人用小船載炮,雖然可以以絕對優勢地靈活性對我們的戰艦進行一擊必殺的攻擊,可是。我的朋友們。這些小船卻經受不住我們的隨便哪一種炮的打擊!所以,我們也可以用小船對付小船。而只需要我們能夠克制住清國人的小船,就完全不必害怕……大家覺得呢?」歐根親王見到群情激憤。急忙說道。
「親王殿下說得沒錯,而且,我們已經跟中國人開戰了。現在需要做的,要麼就是馬上出擊,要麼,就是等待中國人的報復……先生們,中國人是最愛面子的。而如果我們退卻了,他們又會怎麼對付我們呢?」一直沒有發話地理查德也趕緊說道。
「沒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互相責難了,……必須馬上出擊。以免中國人反應過來!」喬治·魯克鄭重地說道。中國人是愛面子,可他呢?既然打了敗仗。如果不找回場子來,他又怎麼有臉回去英國?他可不想一回去就被撤了職!海軍元帥的位子正在朝他招手,這個機會無論如何都要抓住!
「年羹堯的手下,如果不瘋狂那才叫奇怪!」
戰事又一次出乎意料。於中在阿瓦接到年羹堯處的消息之後,忍不住歎道。年羹堯治軍嚴厲到了已經幾乎可以稱之為「凶殘」的地步,手下不遵軍令者動輒便是去手之刑,就這,都還只是輕的。而對於立功者,年羹堯又從來不吝嗇賞賜。所以。他的軍隊從來都是兇猛無比。
雖然瞧不起年羹堯的為人,可是,於中不得不承認,年羹堯訓練出來的兵是他最不想面對地對手之一。而如今,這支軍隊面對的又是完全「異種」的軍隊,將士們奮力死拼自然是預料中事。不過,於中卻沒有想到,年羹堯這一回卻能取得這麼漂亮的戰果。
沒錯,就是漂亮!以區區十數艘戰艦對敵五十艘,擊沉擊傷三十餘艘,這放到哪裡都是一個巨大的戰功。何況,此時的年羹堯還僅僅是損失了一半的戰力!要知道,為了以防萬一,他可是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又為年羹堯的西海艦隊從其餘諸大水師裡面又要來的十幾艘戰艦以及大批的彈藥!年羹堯這一回中了敵軍的埋伏,損失了一半的戰艦固然是一個失敗,可是,仍然擁有一定實力的年某人必然不會甘心退卻的。
「敵人尚有近兩百艘艦船的實力,年羹堯只剩下了十七艘,而且還有三艘傷得極為嚴重,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到底能打成什麼樣!」於中又忍不住想道。這個時候,他突然有點兒不忍心讓年羹堯去死了。
畢竟,這傢伙也是一個人材,在這個時候,能牽制住聯軍的一份力量就是對他的幫助。而且,以年羹堯的性格,被人狠狠的打了這麼一個巴掌,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如果不十倍百倍的討回來。那才叫一個奇怪。
「你們年軍門現在移師到了哪裡?」
看著眼前這個被年羹堯派來給自己送消息的年輕將領,於中又輕聲地問道。年羹堯本來是在錫蘭(今斯里蘭卡)駐兵,如今歐洲聯軍勢大,而且就駐兵在馬爾代夫,兩軍相距極近,如果再駐紮下去,肯定要倒霉。年羹堯雖然不願吃虧,可螳臂當車的事情卻也不能做。所以,移師他地是很自然地選擇。
「回大帥,年軍門已經整頓人馬,不日便將退至達貢港(今仰光),此次派遣末將前來,就是希望大帥能派出一標人馬接應……」看到於中望過來的目光,那年輕將領急忙低頭答道。……此時年羹堯的軍中,曾經在於中手下當過兵的已經不到一半,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有一部分留在了台灣,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年羹堯想削減於中在自己軍中的影響力。畢竟。年羹堯也是把手伸進到諸皇子奪儲的漩渦中的人物。雖然只算是個外圍,可是,能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事情自然是最好。而保密地首要要求。自然是手下多為自己人了。
可是,儘管如此,在年羹堯的軍中,於中的名頭依然極為響亮。而且,先前於中派人警告年羹堯小心敵情的事情也已經在西海水師中傳開了,可年羹堯不聽勸,結果導致了如今的局面,現在更是要人家接應,這些因素加起來,身為西海水師中人。見到於中自然也就覺得心虛了一些。
「退到達貢?胡鬧!」一聽到這年輕將領的答話,於中立即就怒喝道。
「大帥……難道,難道您要見死不救?」年輕將領見於中突然發怒,一時驚愕,同時,一股怨憤也忍不住從心底裡冒了出來。
「見死不救?哼,你們退到達貢才是真正的找死!」於中從左邊踱到右邊,又從右邊踱到左邊,「以西洋聯軍的實力。如果你們退到達貢,他們完全可以將整個安達曼海封住,然後,關門打狗!到時候,以你們區區十幾艘戰艦的實力,難不成躲在港口等死?現在,我們又只是剛剛在緬甸站住腳,如果西洋人趁勢擾我沿海,或者登陸作戰,緬甸必亂,到時,你讓我怎麼辦?不退兵,就有可能腹背受敵,不得不多線作戰,可如果退兵,那就更加只會把這些西洋人引到我雲貴腹地,到時候,他們只需要陣兵邊疆,就可以與朝廷討價還價,就算朝廷不與其和談,你我,我們大家就只能一起玩完兒!年羹堯他是被人打傻了還是怎麼著?怎麼連這個也想不到?他現在應該退到淡馬錫去!」
「這……可在末將出發的時候,年軍門就已經開始整軍了,現在……恐怕他已經快到達貢了!」年輕將領也急了起來。
「他媽地……來人!」於中深吸一口氣,大罵一聲,又對著外面大聲叫道。
「大帥!」親兵急忙從外面跑了進來。
「馬上叫鄂爾格到達貢去,讓他告訴年羹堯,立碼轉去淡馬錫,要不然,我饒不了他姓年地!」於中大聲叫道。
「得令!」親兵一聲呼喝,轉身就要向外跑。
「慢著!」於中又叫了一聲。
「請大帥吩咐!」
「宋愛正領兵在伊落瓦底一帶鎮守,讓鄂爾格去告訴他,馬上收縮兵力,將糧草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交給那些緬甸首領,另一部分馬上分發給當地的百姓……然後,將地盤兒讓給那些首領,讓他馬上帶著咱們的人撤回阿瓦!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許他跟任何人交戰,如果膽敢拖延,就是死罪!」於中又下令道。
「得令!」親兵又是一聲呼喝,等了一會兒,見於中沒有再下達別地命令的意思,這才急忙轉身向外跑去。
………………
「不對!」親兵走後沒有一會兒,於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自言自語起來。
「大帥,有什麼不對?」年輕將領在旁邊小聲地問道。沒想到自己西海水師的撤退竟然會給於中添下這麼多的麻煩,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年羹堯這傢伙在搞什麼鬼?他雖然有些剛愎傲物,卻不是蠢材!
只要有點兒頭腦,不可能想不到如果退到達貢會有什麼後果,可他偏偏還要這麼做……難不成他這個王八蛋是想禍水東引,故意想讓西洋聯軍來跟我打?可是,以他的為人,又怎麼會把自己也賠上來?」於中皺眉自問道。
「於大帥,我們軍門絕對沒有那麼想過……」年輕將領嚇了一跳,急忙跪下來說道!居然說年羹堯是故意的!這個罪名可大了!如果於中真的這麼認為,他這個送信的豈不是要當場玩完兒?這也太冤了!
「……」於中沒有理會因為他自言自語的兩句話而被嚇得面皮發白地那年輕人,倒背著雙手,又在那裡轉了幾圈兒,才重新站住,「年羹堯啊年羹堯,你這一招倒是挺能迷惑人的,不過,我倒要瞧一瞧你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