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天津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許多有心人的耳朵裡,人們並沒有從中看出太多,頂多也就是覺得費老頭有些失寵的意味,而八阿哥胤祀似乎也有了復出的希望。可是,當整件事情,包括康熙所說的那句「滿人只是勝在武勇」隨著莫睛的南下而傳到江南,傳到雲貴的時候,五人組剩下的三個人卻不得不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康熙在邁出多個大步之後,終於開始退縮了,而且,他還用自己的這句話給整個大清,給整個中央帝國套上了繩索!
「費老當時幹嗎不告老辭官,南下養老算了?還要躲在北京受那股邪氣?」
於中幾年來都很少見自己的妻子,可是,見到莫睛,聽了對方的敘述之後,他還是首先表示了自己的憤慨。
「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為關心?」莫睛笑了一下,「……你說,是讓費老去南京養老,還是到你的昆明賞花兒?」
「說說而已,出出悶氣!夫人在上,莫要多怪!嘿嘿!」於中乾笑了兩聲,陪禮道。
「原來你還明白!」莫睛歎了一口氣,「自從費老主持奉天炮廠,清軍的哪一次戰事沒有依靠炮廠所造的火器?我們確實沒有想到康熙居然會在享受到了火器帶來的許多好處之後居然還會說出那句話。不過,他既然說了,也好!也省得咱們一直心裡沒個準頭兒,摸不清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至於費老還在京城……哼!費老雖然現在沒有什麼實權,可是,他只要人在北京,所有人就必須正視他的存在。『朝中有人好說話,呀。康熙是個愛講情面的人,這回卸了費老的各項權力,心裡肯定也會覺得有些歉意。只要費老在一天,別人就不敢對你們輕意挑釁。你們做什麼事,在朝裡也好有人照應一下。這可比單純的做事強多了!」
「哼。只是不知道等到清軍失利的時候,康熙還會不會再提起他這句蠢到不能再蠢的屁話!」於中冷笑道。
「呵呵,在印度洋的可是你昔日麾下頭號戰將,你就對那位年大將軍這麼沒有信心?我可不信光憑羅欣洩露出去地那些消息就能讓英國人順順利利的打幾場大勝仗!」莫睛笑道。
「我當然也不信。」於中「嘿嘿」笑了兩聲,「關鍵是年羹堯從來沒有打過海戰,也就是說。這傢伙根本就是一個海戰的生手,對上英國那經歷過數百年戰火鍛煉的真正海軍,嘿嘿,別說我了,就是玉皇大帝、西天佛祖,還有那什麼阿三的濕婆大神一起保佑他,他想勝利,也只有不到三成的希望!」
「年羹堯不是領台灣水師和日本人打過嗎?而且,還跟英國艦隊幹過一架……應當是水師裡面的能將,怎麼就成了生手了?」莫睛問道。
「跟日本人打?哈哈哈……大人欺負小孩子。拿著大刀打草桿。
再不嬴可就是連蠢材都不如了。至於跟英國人……嘿,那一仗,英國人才幾艘船?而且。那還只是他們的私掠艦隊占主力,正規地海軍戰艦根本就沒有幾艘。而且,年羹堯也沒有參加那一戰。他能瞞得了別人,還能瞞得了我?事實上,那一戰,是別人領著打的,而且還是我方首先發動的突襲,從一開始就打得很亂。說起來,英國人也是輸得很冤啊!」於中笑道。
「別人打的?……」莫睛先是一詫,接著失笑起來。
「這年羹堯。別的本事沒有,撈功的能力一流。或許,他現在要是到了陸地上還能表現表現,可是,自打到了台灣之後,他就再沒有機會參加大的戰役,而且每戰都幾乎是以強凌弱,用不大著什麼所謂的戰術。這麼多年生疏下來,我就不信。他還能有多了不起!在我看來,這傢伙恐怕連他當初做參將時候的本事也沒幾成剩下了,更加不要說跟岳鍾麒他們相提並論了!」於中也接著笑道。
「歹毒,歹毒之極!這麼多年我怎麼就沒看出你居然這麼陰險呢?
當初你把年羹堯派到台灣,我們還以為你多大度,知道為國家培養人材,現在看來,原來你是壓根兒就不再想讓年羹堯有出頭之日啊!……
我看你比當初那『口蜜腹劍,的李林甫還要毒上三分,佩服,佩服啊!」莫睛雙手一抱,對著於中連連拱手。
「夫人過獎了,哈哈哈……」於中仰天大笑三聲,又轉頭看看四周,湊天莫睛耳邊小聲說道:「其實我也是聽水師將領地來信之後才想到這些地。夫人你可別說出去啊!」
「哦?好大的膽子啊。你於某人居然在水師裡面留下了眼線,還刺探軍中機密,膽子不小哇!說,那個膽敢出賣軍中將領的傢伙是誰?」莫睛食指伸出,指著於中笑問道。
「夫人,你這可不能怨我!我又沒讓那傢伙寫信來……而且,這個膽敢洩漏軍中機密地,似乎也不是我的門下啊!」於中「嘿嘿」笑道。
「不是你的門下?還有這回事兒?你於大將軍是滿洲水師的奠基人,如今滿洲水師的將領也有不少都被派到了其他水師去領兵,哼哼,現而今的四大水師裡面,你於大將軍的話恐怕還是管用三分的吧?再者說了,不是你的門下,又何必給你寫信?」莫睛反問道。
「唉,那個……夫人吶!這個寫信的是沈慶余,他真地不是我的門下!他好像是……您的門下吧?」於中「嘿嘿」笑道。
「沈慶余?」莫睛怔了一下,旋即苦笑。這個沈慶余本是安徽的一個大鹽梟,手下幾條船曾經連江南的水師都不放在眼裡,屢屢硬拚,打得朝廷官兵一度不敢捋其鋒芒。在江南綠林道上的萬兒十分響亮,也是能數得著的人物!只是這傢伙因為走霉運,被當時初到安徽的馬德當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小雞崽兒。安慶總兵趙恆生當時接到了馬德地死命令,要把沈慶余給收拾掉。結果,趙恆生佈置了兩千多官兵把沈慶余給圍在長江的一個江段之上。打了幾天,居然愣是打不下對方地幾條船,最後,官兵怕死不敢繼續進攻,沈慶余也走不了,馬德無奈,只好將之招安,這才讓雙方有了台階。而沈慶余從那以後。也被馬德收到了自己的撫標親兵裡面,後來又派其保護莫睛到了海參葳,成了標在於中名下,卻實際只歸莫睛管的特殊護衛。後來在海參葳,這傢伙曾經用一種叫九尾貓鞭的刑具,按照莫睛的命令將頭上頂著「康熙的表弟、佟國維的侄子、世襲一等公爵位」這幾面大牌子的鄂倫岱給當眾抽了個半死,抽完之後也是渾不在意。後來,莫睛覺得老是把這麼一個人放在身邊當護衛太過委屈了對方,便讓於中將其編入了水師,再後來。於中走後。
滿洲水師地諸將領被康熙分到了其餘各大水師之中領兵,這傢伙又被調到了南海。只是不曾想,在年羹堯奉命前往印度的時候。這傢伙居然也被抽調了過去。
「好久都沒聽過沈慶余的名字了,恐怕也得五十多歲了吧?現在他是什麼官職?」莫睛想了一會兒,又朝於中問道。
「好像是個參將吧!這傢伙很能打的!」於中答道。
「呵呵,都已經是參將了?我記得他參軍還沒有幾年吧?難怪會想到給你寫信呢!跟在於大將軍身後,起點就是高啊!」莫睛笑道。
「南海水師的人賣我面子,施世膘又在兵部主持水師事務,他自己又能打,自然不會被人為難!」於中笑的有些得意。莫睛的話沒有錯。
雖然被康熙調動的比較頻繁,可是,無論在哪裡領兵。他都能帶著手下將士陞官發財,威望自然也就極高。這恐怕也是康熙為什麼不放心他老是在一個地方的原因,太容易形成勢力啊!
「這沈慶余不會只為了告訴你跟英國人那一仗才寫信的吧?」莫睛笑了笑,又接著問道。
「夫人果然英明!」於中微笑著對莫睛拱了拱手,「沈慶余是覺得年羹堯可能會對他不利,所以想調到別處。可惜這傢伙一向不怎麼結交上峰,想來想去,就只有我還能幫他說幾句話了!不寫信給我,又能寫給誰?」
「那他現在被調走了?」莫睛又問了一句。
「是啊!到淡馬錫領兵去了!」於中笑了笑。
有些陰險。
「……我說你歹毒吧!」莫睛看著於中,再次搖頭苦笑。沈慶余當初跟在她身邊地時候雖然顯得沉悶內斂,也不愛多說話,可她卻明白,那傢伙其實是一副極為暴烈地脾氣,發起火來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和就動刀子拚命的那種。不管是真是假,既然他認定當初年羹堯為了搶功可能會對他不利,那麼,肯定會在心裡記著這個仇,說不定還真就起過什麼衝突。而淡馬錫又是印度洋到太平洋的通道,如果英國人到時候真地打嬴了,那麼,當年羹堯就算能在英國人手下逃生,遇到在淡馬錫領兵的沈慶余的時候,恐怕很難再穿過那條「黃金水道」了。
「先得罪我們,再得罪沈慶余,不知道年羹堯這是不是也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呢?」莫睛忍不住想道。
………………
「大人,巡撫阿靈阿大人在總督衙門等著您呢!」
莫睛是很有錢的,這一點勿庸置疑,甚至於,現在光是「莫睛」這兩個字,隨便拿到任何一家銀行、錢莊都能支取個萬兒八千兩的銀子。
莫睛只要一句話,立即就能籌集到至少二三百萬兩的金銀,比朝廷的戶部尚書都要大款!而生意大都上了軌道,康熙又有那句話撂下,新鮮事物也不好再往外拿,所以,莫睛這一回到昆明也是不會再隨意離開的了,這麼一來,自然就要住得好一些。所以,從北京趕到昆明之前,莫睛就已經在這座「春城」的郊外置辦了一個院子。不大,佔地也就百十來畝!原主是一個本地的大商人,姓什麼叫什麼莫睛也不關心,反正她只知道這個院子地再上一任主人是叫做吳三桂。而一到昆明,莫睛就派人把於中叫到了這裡,連總督衙門也沒進。不過,現在她這麼做的後果出現了,有事兒的時候,總督衙門的人就得快馬出城前來稟報。
「又有什麼事?這傢伙不知道我正在陪夫人嗎?你去告訴他,老子沒空!」於中不悅地對來報信的親兵叫道。他和莫睛確實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見面了,真得很煩別人來打擾。別說只是一個阿靈阿,就是佟國維來了,照樣揍出去。
「這個……」身為於中的親兵,自然瞭解這富察氏於家的家庭構成狀況,所以,聽到於中的話後,親兵為難起來,遲疑了一下,就想退出去。
「等等……那位阿大人有什麼事情?」莫睛開口問道。」小地不太清楚!不過,跟巡撫大人一起來的,還有布政使楊大人,和一位蔡大人……」親兵答道。
「蔡大人?什麼蔡大人?」於中皺眉問道。雲南有點兒級別的官員裡面他差不多都知道,沒什麼姓蔡的呀!
「聽阿大人說,這個蔡大人好像是什麼新任的雲南提督!」親兵答道,語氣之中似乎有些對那位蔡大人看不大上眼的意思。
「新任的雲南提督?哼,你收到過廷寄嗎?」莫睛揮揮手讓親兵退下,又向於中問道。
「廷寄?嘿嘿,別說這種明文實報,我可是連個消息都沒有。」
於中冷笑著答道。
「這麼說來,似乎是朝中有人對你有些不滿嘍!」莫睛也冷笑道。
「除此之外,還會有別的可能嗎?」於中舒了一個懶腰,站起身來,「我倒要去瞧一瞧,朝廷這回又派來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