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羹堯為我們表功?……」聽到高士奇的話,於中和馬德就像突然吞了兩個蛤蟆,嘴巴張得大大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啊,」高士奇微笑著看著兩人,問道:「難道二位大人有什麼意見?」
「意見?……噢,不不不,我們……不是……這個……」於中雙手亂舞,「丫丫」的說不出話來,好在馬德還算鎮定,怔了一會兒之後有了反應,「高相,你……說的都是真的?」
「是啊,皇上已經加封年羹堯為正四品指揮僉事,而且準備凱旋之後再封賞恭親王和二位大人,只是想不到恭親王卻派二位大人來到這裡,真是巧啊……哈哈哈……」高士奇大笑道。
「……高相,你真的不是在騙我們?」馬德有些不確定的又問了一次。
「我為什麼要騙二位大人?二位大人可以去打聽打聽,保住了大清龍興之地不受逆賊之擾,這可是大功,軍中早就傳開了……日後二位大人肯定會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啊。」
……
於中和馬德被高士奇的一番話轟的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又愣怔了好一會兒,依然是滿腦子漿糊,只能聽高士奇接著往下說。
「本來,恭親王奉命率先出擊葛爾丹,雖只是牽制,可是,成功的話也是大功一件,可惜卻被葛爾丹打敗。……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禍得福,被皇上派往奉天之後,反而僅憑千餘老弱便立下了大功,二位大人適逢其會,也是幸運非常啊!」
「幸運非常?倒也是,只可惜差點兒連命都丟了……高相,你來這裡,總該不會只是為了給我們說這些的吧?」於中終於稍稍回復了一點兒,聽高士奇這麼不著邊際的說話,忍不住問道。
「呵呵,二位大人果然不愧是初上戰場就立下大功的人,確實夠鎮定!……」高士奇還是笑瞇瞇的,不過,言語之中已經開始顯露出了一絲信息。
「鎮定?高相你果然是有備而來……既然年羹堯已經為我們表了功,那高相你總不會是來抓我們的吧?」馬德問道。
「哈哈,當然不是!」高士奇笑道。
「那高相對我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呵呵……」高士奇笑了笑之後,正色道:「二位大人難道不知道自己正處於風口浪尖嗎?」
「請高相明示!」馬德拱手道。
「嗯,」高士奇也不客氣,負手轉了幾個圈,說道:「關天奉天附近的這一戰,恭親王信上與年羹堯所說的其實都差不多,只是在後面發生的情況上稍有出入……二位大人知道嗎?年羹堯雖然殲滅多爾濟的主力,可是,他卻把主功讓給了恭親王與二位大人,對皇上說,是由於他自己判斷失誤,才險些使得這場戰事功虧一簣的,也正是因為如此,皇上把本打算封給他的參將改為了這指揮僉事……可是,接到恭親王的信之後,皇上就有些拿不準了,也不知道恭親王說的對,還是年羹堯說的對……二位大人,你們認為皇上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呢?」
「我們?……」
「是啊,二位大人既是替恭親王送信的,又是當事之人,對這事總得有個說法吧?」
「我們可是恭親王一邊兒的,高相,我們的話皇上能信嗎?」馬德問道。
「信不信那是皇上的事情……可是說不說,就是二位大人的事情了。」
「說什麼?這年羹堯這麼鬼,我們哪知道他會來招退一進三?他這麼給我們一表功,反倒顯得我們是想不依不饒的跟他搶功,像群小人似的了……媽的,要是早知道這樣,老子哪裡還用得著趕這麼遠的路來吃這個苦頭?」於中嘟囔道。
「是啊,年羹堯這麼一招,避重就輕,把故意遲緩救援說成是策略失誤,又輕輕鬆鬆的把想殺人滅口的罪行給推了個一乾二淨。畢竟,他連主功都推給了我們,又有誰會相信他會因為想搶功而殺人滅口?哼,這一招可真是厲害,硬生生的玩了我們一把!」馬德咬牙道。
「二位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殺人滅口?呵呵,你們有證據嗎?恭親王信上也很不確定啊,只是隨意提了一下。何況這年羹堯甚得飛揚古大將軍看重,剛回來沒多久就又在戰場上生擒了葛爾丹的女婿穆薩爾,使得葛爾丹手下戰力最為剽悍的一部兵馬失去統帥,最終投向了我軍……現如今,他可是軍中新秀,十幾萬將士的楷模。二位大人,現在就是皇上,如非必要,也不會動他的……」高士奇眨巴著眼睛說道。
「高相,你到底想說什麼?」於中聽出了高士奇話中有話,便直接問道。
「於大人跟睛格格的脾氣倒是很像,有些急啊……」高士奇又笑了笑說道,「不過,既然於大人你也這麼問了,我也就不再多廢話,其實,我這次是奉皇命而來……」
「皇命?……」於中和馬德看著高士奇,猶豫著要不要跪一下。
「二位大人不必緊張。皇上的意思麼,其實很簡單……就是希望二位大人能把這件事情給掰碎、揉爛,從此留在心裡,不要再提起來,至少,在皇上回到京城之前,這件事情,不能在軍中有任何的謠言泛起!」高士奇凝視著二人,嚴肅地說道。
「在回京之前不能有謠言泛起?難道回京之後就能提了?」於中咂摸著,心中不悅。不過,既然都這樣了,而且,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跟年羹堯這個「戰鬥英雄」對上確實是沒有多少勝算,所以,他還是決定退一步,爽快地對高士奇做了保證:「……行啊,都這樣了,還能怎麼提?我們本來就是怕年羹堯見到皇上來個惡人先告狀,現在事情既然都這個樣了,我們再糾纏,豈不是顯得很不知進退?高相你儘管放心,反正這事絕不會從我們這裡露出去。」
「是啊,我們這次來,帶的大都是沒參加過那場戰事的,知道這事的就那麼個,我們囑咐一下就是了……」馬德也說道。
「好,既然二位大人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高士奇又笑道,「其實,以二位大人的關係,別說一個年羹堯,就是再來兩個,也不夠收拾的啊!」
「高相說笑了,我們可沒有這麼大本事……」馬德擺手道。這年羹堯以小小的游擊將軍,就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上至皇帝,下至親王都統,竟一時都奈何他不得,雖說是因為時勢,可是,他隨手使出來的招數,確實是實用且厲害的很。對這麼一個人,馬德當然是不敢輕言能對付得了了。
「呵呵,二位大人小瞧了自己,又高看了年羹堯啊!」見馬德沒什麼自信,高士奇搖頭笑道。
「這話怎麼說?」於中問道。
「二位大人身為都統,又有軍功在身,不久之後必定陞遷;且二位身後還有兩位郡主,和一位『簡在帝心』的奉天府尹,尤其是兩位郡主還跟秀主兒這位新晉的皇貴妃有結拜之誼……以此種種,那年羹堯雖然也有軍功,可終究不過是漢軍旗的一個旗奴,哪能是兩位大人的對手?何況,二位大人還跟恭親王有共歷生死之情呢!」高士奇拈鬚笑道。
「……高相,我聽、聽你這意思,好像是在鼓動我們去對付年羹堯啊。」於中說道。
「哪有?……於大人你弄錯了,高某豈會鼓動二位大人對付我大清的功臣?」高士奇作色道。
「沒有?」
「當然沒有,高某只是覺得恭親王實在沒必要為了對付一個小小的游擊將軍就把事情捅到皇上那裡罷了,跟兵部說一聲不就完了?……」高士奇笑著,轉身走了。
……
「這傢伙是什麼意思?」看著高士奇的背影,於中摸了摸腦袋。
「聰明,果然聰明……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馬德也在琢磨著年羹堯的話,「這高士奇果然是眼光銳利……一下子就想到了事情的關鍵。沒錯,雖然沒有證據,可是,如果是恭親王的錯,他怎麼會冒著被揭穿的危險告訴皇上呢?那豈不是找k?以他的身份,跟兵部說一下,就算年羹堯立過大功,等戰事一了,兵部也不敢不把他給收拾了。何況年羹堯又急急忙忙地給恭親王和我們報功,這擺明了是作賊心虛嘛!」
「你小子才想到這些?我早就知道了,只可惜啊,沒證據,就算知道是年羹堯的錯,也不好定他的罪啊!……說白了,咱們兩邊現在誰也奈何不了誰。」於中佯作歎氣道。
「你丫丫的就吹吧……」馬德心情大好,朝於中做了個鄙視的手勢。
「敢小瞧我?」於中看到馬德對自己表示不屑,掄拳就湊了上去,「罰你小子去找趙大河,還有旭日幹那幾個,讓他們把嘴都閉緊了,別亂說話,省得還沒治了年羹堯,就讓咱們自己先扛個『動搖軍心』的罪名回去。」
「你幹嗎自己不去?趙大河現在可是你的手下……」馬德反擊道。
「我的手下?旭日幹那幾個還是你的奴隸呢……」
「少來,不是我的,他們是直屬於我老婆……」馬德指了指天上,「我們家那大半邊天的!」
「呵呵呵,還老婆呢,這話你敢對羅欣說嗎?你要是說了,我倒要看看她會怎麼錘死你!」於中譏笑道。
「挨錘總比賣身強……」馬德話還沒說完就轉身而逃!
……
「咳咳咳……」
於中正在追打馬德,不想,卻看到高士奇又走了回來,不知道這傢伙又想幹什麼,只得停下對馬德的追打,小心地問道:「高相,您還有事?」
「啊,也沒什麼事兒,只是忘了問馬大人一個問題。」高士奇答道。
「我?」馬德躲在遠處指指自己,有些不明白。
「正是。這個,剛才我來的時候,聽於大人說馬大人你當過『記者』,這……什麼是『記者』啊?」高士奇一臉的求知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