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臣薩布素奏請試建新火器營折!?」
康熙掂著手裡一個黃色的奏折,饒有興趣的看著張廷玉!嘴角更是掠過了一絲輕笑!
「廷玉啊,薩布素怎麼會突然想起上這麼一道奏折呢?你給朕說說!……」
「回稟皇上,臣雖受薩布素將軍所托將此奏折承上,然此乃密折,薩布素將軍並未告知臣其上所奏之內容,是故,臣無話可說!」
張廷玉站在上書房中央,躬身說道。
「哦!是朕疏忽了,這道密折是薩布素奏請朕同意他在奉天建一個新的火器營的,說是跟神機營大有不同,朕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想這麼做,他寫這道奏折應該就是你到奉天的那段時間,你想必能明白他的一點兒意思吧?」康熙道。
「回稟皇上,臣乃文臣,對火器軍事之類一竅不通,不敢妄言!」張廷玉答道。
「呵呵……」康熙又是一笑,高士奇的眼光確實不錯,舉薦這個年輕的官員進入上書房,雖然時間不長,可是,張廷玉辦事穩妥謹慎,甚得他的歡心,只是有些少言寡語,而且從不主動進言,什麼大事都得他這個皇帝自己拿主意,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這個年輕人讓人放心,年紀輕輕能忍住一步升天的喜躍,約束住自己,看來是個幹大事的人!
想到這裡,康熙也就不再繼續追問張廷玉薩布素為什麼會突然上這麼一道奏折了,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是:「廷玉啊,朕命你去奉天問話,可有結果了?」
「回稟皇上,」張廷玉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厚厚的奏折,「臣已將奉天之行盡記於奏折之中,請皇上過目!」
「……拿來朕看!」康熙愣了一下,便要過了奏折!他從通州回來,一直忙這忙那,今天才想起問起這件事,卻不想張廷玉會把事情記在奏折裡呈上,難道這個年輕人記憶力不好,凡事都得先記下來?
康熙稍搖了一下頭,把無關的想法都晃出腦子,專心看起這份奏折來!這份奏折張廷玉是以對話的形式寫的,倒像是一個劇本,不過康熙讀起來反倒容易分辨了許多,至少,他不會把費老頭的話當作張廷玉自己的意思!
奏折是這樣的:
「臣問:何以於東北種稻?
費答:吃耳!
臣問:聞大人制良種稻,功成否?
費答:不易,未成!
臣問:大人試種千五百畝,不懼非難乎?
費答:自家之事,干他人何?
……
臣問:旗人皆有月例,豈會受此荒涼?
費答:名利之心,凡人概莫能外;旗人不來,引之!
臣問:何法?
費答:錢、權、女子耳!
臣問:難矣!三物,滿洲豈有些許?
費答:著先驅之人,以先富帶後富!
臣問:太祖封禁滿洲,為留弓馬刀槍,此策豈可擅動?
費答:國富未必強,國強首需富!無糧無餉,何以行軍國之事?強行則累國之筋骨!前明之鑒不遠,吾朝當慎之!……」
越往下看,康熙的神情越凝重!終於,他一下子把這份奏折扔到了面前的桌案上,「好個膽大妄為的費迪南,竟敢非議太祖皇帝之策!」
「請皇上息怒!」
張廷玉跪下說道,他突然有一些後悔把這些東西都寫在奏折上給康熙看,費迪南說的那些事情,有幾個人會認知不到?只是,大清朝有一條鐵律:祖宗成法,不得妄動!所以,就是有了這個認知的人,也不敢說出來,可這個費迪南竟然不顧這些忌諱,難怪皇帝會如此生氣,只是,他可以感覺得到,費迪南是真心希望國家富強起來,若是因為此事而被治罪,他可就覺得有一些對不起人了!
「廷玉啊,你對費迪南的這些話有何看法?」康熙又突然問道。
「臣以為,其行當禁,其心可嘉!」
「行當禁,心可嘉?……」康熙沒有表示什麼,「你去值房裡看索額圖他們在不在?在的話,就都叫來!」
「臣遵旨!」
………………
「你們看看,這個費迪南該如何處置?」索額圖、熊賜履和高士奇都在,聽到康熙的宣召,馬上就跟著張廷玉來到了上書房,三人聽了康熙的話,馬就傳看起張廷玉的奏折來!
……
「該死,該死!」索額圖看完之後,便不停地說道:「滿洲民風淳樸,其地之人,弓馬嫻熟,驍勇善戰,然費迪南此舉,想想引南方奢靡之風入我東北,使我滿人棄弓馬,爭名利,如此惡毒用心,當誅!」
「當誅?」康熙問道。
「當誅!」索額圖答道。
「熊東園(熊賜履號東園),你呢?」康熙又問熊賜履道。
「臣以為,費迪南之意雖與太祖皇帝禁令不合,卻極有可能是因其初來乍到不明我朝法度,且身受西夷求利之心影響,皇上下旨斥責,著其改正便可,不必小題大做!」熊賜履道。
「小題大做?東園公,這費迪南是居心叵測!什麼『國強首需富』?昔日北宋之富有遠超契丹,為何卻要年年向契丹交納歲幣?這費迪南妖言惑眾,豈可輕易饒恕?」索額圖叫道。
「索相,這只是我的一點兒意見,該當如何處置,皇上自有聖斷!」熊賜履瞇著眼睛答道,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高士奇,別躲在一邊,你也說說!」康熙又叫道。
「臣遵旨!」高士奇為難地笑了一下!他受明珠一案的牽累被人彈劾,雖然康熙寬大了他,並且仍留他在上書房做事,宰相之位並未有所改變,可他卻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已經遠不如以前了,所以,現在處事十分小心,很少再搶著說話……可是,他終究還是高士奇!「語不驚人死不休」才是他的本性!
「臣以為,皇上可召八旗旗主共同商議此事!」
「召八旗旗主?」
上書房一時靜了下來!
自從努爾哈赤死後,清朝的議政王大臣會議,也就是俗稱的「八王問政」一直極大地影響著皇權,直到順治時期,多爾袞攝政,憑借他的強大威權,極大的剝奪了這些議政王的權利,到後來順治親政,又廢了好大的勁兒,甚至還殺了第一任簡親王喇布,這才真正做到了集天下大權於皇帝一身,那些八旗旗主一個個從此失去了問政的權利,哪怕是順治死了,也沒叫他們出來輔政,而是找了四個大臣,可是,如今高士奇居然膽敢建議讓這些旗主出來議事,難道他不知道這話很犯忌諱嗎?還是他想「圖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