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神 戰爭財 第73章 衝突
    典禮,向來是一件既浪費時間金錢和精力,又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事。但是古往今來,身居上位者最喜歡搞這種無聊把戲。做為今天的主角,傑迪也不得不勉為其難地配合大家進行著一項項無聊的活動。

    剪綵、講話,宣讀諾曼大公的賀信,各位來賓送上熱情洋溢的祝福和賀禮,和馮赫爾將軍一起懸掛嶄新的「公國第一融資銀行」匾額,氣氛正達到高潮,馬上就要召開酒會的時候,一名僕人急步走進大廳,高聲說道:「傑迪先生,吉布森先生送來了賀禮!」

    「吉布森?」不止馮赫爾將軍和傑迪一怔,滿堂賓客都立刻鴉雀無聲了。

    馮赫爾將軍和財政大臣梅爾吉布森之間的恩怨已是盡人皆知,馮赫爾架空了梅爾吉布森,成為諾曼公國自大公之下第一權臣。而傑迪,則在馮赫爾之下,搞垮了吉布森會長,取而代之成為公國第一融資銀行的首任行長。

    在這個時候,已經過氣了的吉布森會長會給他送一份賀禮?

    大廳中稍稍一靜之後,人們立即竊竊私語起來。馮赫爾將軍忽然哈哈大笑,朗聲道:「好!即然吉布森先生有賀禮,那就呈上來給大家開開眼界吧,否則各位好奇的貴族怕是沒有心思盡情飲酒了」。

    僕人們看向傑迪,傑迪點了點頭,冷靜地道:「請把吉布森先生的人和他的禮物帶上來!」

    來者是傑迪見過的那個老管家,他穿著一身整潔的禮服,一塵不染,就像主持這場宴會的主人,在他的後邊,有四個魁梧的漢子,抬著一個紫檀木的托架,上邊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用紅綢遮蓋著,抬上了大廳。

    馮赫爾將軍捋著鬍鬚冷眼旁觀,他倒不相信那個被梅爾吉布森拋棄了的侄子敢在這時候搞什麼花樣,現在的他,在公國簡直是說一不二,就連老奸巨滑、有整個貴族院的梅爾吉布森都不敢輕掠其鋒,何況失寵的吉布森會長。

    老管家向馮赫爾將軍和吉迪欠身施禮,皮笑肉不笑地道:「尊敬的馮赫爾將軍、傑迪會長以及各位大人,你們好。今天是傑迪會長榮膺公國第一融資銀行行長的日子,做為前任銀行業協會會長、做為金匠銀行業的一份子,吉布森先生非常高興。可是他身體不適,不能親自前來道賀。因此由我代替先生前來道賀,並送上他的禮物。」

    「請代我感謝吉布森先生的美意!」傑迪禮貌地回答,他好奇地看著紅布遮蓋的東西,看起來還不小呢,會是什麼東西?

    老管家微笑著轉過身,輕輕一擺手,四個大漢把架子放到了地上,然後緩緩拉開了遮在上面的紅布,大廳中驚訝讚歎聲轟然四起,「好美!」、「好雄壯!」有人嘖嘖讚美,馮赫爾將軍神色一馳,也微笑著徐徐點頭。

    但是,只有傑迪,他兩眼一黑,臉色突然變的一片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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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迪,你還好麼?」海倫擔憂地問,傑迪坐在椅上,癡癡地看著前方,始終不發一言。

    他以絕大的毅力,堅持著直到整場晚宴結束,送走了馮赫爾將軍和眾賓客,一回到房中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莉婭公主怯怯地道:「傑迪哥哥,你不要嚇我,你說句話好不好?」

    傑迪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吉布森會長送來的賀禮,忽然發出一串古怪的笑聲,駭得莉婭退了幾步。傑迪緩緩站起身來,走到木架旁邊,單膝跪了下去,輕輕地撫摸著,撫摸著那金黃色的毛髮。

    一頭身體雄健的老虎,在木架上擺著猛虎下山的姿勢,凶睛怒瞪,雄踞俯瞰,威風凜凜、栩栩如生,那是半人獸克瑞斯,他被做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老虎標本,永遠地固定在那兒了。

    他再也不能坐在躺椅上,抽著大煙斗看報紙了;他再也不能用那渾厚憂鬱的男中音,向傑迪訴說他家境的艱難;他甚至還沒有見過他的兒子,那只剛剛出生的很聰明的小老虎。

    傑迪慢慢起身走到壁爐架旁,從上邊取下一隻白銅的盒子,輕輕吹了吹上邊的灰塵,然後打開,裡邊是切的很細的上等煙絲,那是半人獸克瑞斯送給他的禮物,一直擱在那兒,都有些泛潮了。

    「我想……抽枝煙……」,傑迪啞著嗓子道。

    一直屏息不敢說話的巴托急忙遞過一支大雪茄,傑迪搖了搖頭,說道:「我想要一隻煙斗。」

    乖巧的小狐女急忙溜了出去,傑迪金匠鋪上上下下的人她都很熟悉,她知道誰抽煙斗。海倫輕輕歎了口氣,柔聲勸道:「傑迪,我們知道你很難過。克瑞斯遭遇了這樣的不幸,我們心裡也不好受,可是……你要堅強起來,不能因為這件事被打倒。」

    傑迪眼中閃爍著冷厲的光芒,淡淡地道:「我沒有被打倒!打擊越是殘酷,我越是不會倒,永遠不會!」

    煙斗點燃了,傑迪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煙草氣味帶著一股淡淡的香草味被深深地吸入肺腑,又幽幽地吐了出來,傑迪的眼睛濕潤了。

    煙斗的火光一閃一閃的,映得傑迪的眸子似乎也變成了深邃的紅色。煙氣繚繞著旁邊克瑞斯威風霸道的身影,就像一曲悲愴的惋歌。

    煙在房間裡緩緩地散開,這種氣氛也感染了每一個人,巴托忍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悄悄地摸出一枝雪茄也吸了起來。

    報信的畢格比老人惶然看看屋裡的人,緊張地嚥了口唾沫。

    「畢格比,克瑞斯都說過什麼?」傑迪悶頭吸著煙,靜靜地問。他不太會吸煙,時而輕咳兩聲。

    「神使大人,我和往常一樣,趕著驢車到吉布森大人家裡收垃圾。一般這個時候,克瑞斯會按照約定把他得到的消息送來給我知道。吉布森大人家裡的動物都是散養的,這麼做一向不會引人懷疑。

    不過今天他卻沒有露面,我在吉布森大人家裡不能亂走,見他沒來,正想離開的時候,忽然看見幾個人抬了一隻鐵籠過來,裡邊關的就是克瑞斯,我很驚訝,有意地磨蹭了一會兒,那幾個人把他放下後就走開了。

    克瑞斯告訴我,他暴露了身份,吉布森會長非常惱怒,把他失勢都歸咎於克瑞斯,所以要把他殺掉。還說他既然喜歡扮野獸,那就讓他一直扮到死,他不知道吉布森會長要怎麼對付他……。」

    畢格比停了停,繼續說:「克瑞斯讓我告訴您,他遵守了承喏,他沒有在吉布森面前說過一句話,即便是被抓住之後。」

    「那他怎麼會……怎麼會暴露了身份?」

    「他聽說自已有了兒子太過興奮,在睡夢裡說過夢話,他說這是他的錯,希望沒有給你惹下什麼麻煩……。」

    傑迪靜靜地聽著,緩緩說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克瑞斯的家人……,呵,我忘了,她是一頭真正的老虎,除非把克瑞斯的屍體抬去,否則我們說的話,她不一定聽的懂。」

    他苦澀地一笑,隨即長身而起,伸手一握,那支煙斗被握的粉碎,碎末從他的指縫裡簌簌而落。

    海倫不禁聳然一驚,她是一名武士,自然知道要折斷這樣一隻硬櫟木的煙斗需要多大的力量,而要把它在掌心裡握成碎末,那麼需要的力量恐怕擴大十倍都辦不到。這就像一個半大孩子也能折斷一桿長槍,然而一個一生精練武技的人也不能輕易把一根半寸長的槍桿折斷一樣,傑迪的力量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可怕了?

    「吉布森會長一定要付出代價!他可以殺掉一個奸細,但是他不可以這樣侮辱克瑞斯,把它變成一具標本來折磨他的靈魂!那些來賓讚美這頭老虎是如何的威風、如何的栩栩如生的每一句話,都像利爪在撓著我的心,我一定要懲罰他!」

    「當然,他一定會付出代價的,我們保證!」杜維忙道:「等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不!他現在就要付出代價!」傑迪的聲音斬釘截鐵,杜維的聲音一下子窒住了。

    海倫輕輕蹙起了眉頭:「傑迪,雖說他現在下台了,不過他的實力還沒有受到削弱,現在我們還不能為所欲為。何況,你剛剛把持公國財政大權,需要你做的事實在太多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傑迪,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能夠堅持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大贏家。我們現在對付吉布森,很可能給暫時屈居下風的貴族們找到反攻的借口。」

    「夠了!他不是你的士兵,而是我的朋友!」傑迪一聲大吼,海倫身子不由一震,傑迪從來沒用這樣惡劣的態度和她說過話,現在當著這麼多人如此呵斥,海倫公主的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層霧氣,她咬了咬嘴唇,不再說話了。

    莉婭見他如此失態,奇怪地道:「傑迪哥哥,我知道你對克瑞斯的死感到很受傷。可是我們付出這麼多努力,包括克瑞斯的犧牲,不就是為了保證我們的計劃能夠得到實施嗎?現在怎麼能意氣用事?克瑞斯……不過是一頭會說話的老虎罷了,你怎麼這麼生氣呢?」

    「什麼?」傑迪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怔怔地看著莉婭,那種陌生的眼神讓莉婭非常害怕。過了許久,傑迪的目光才從莉婭臉上移開,緩緩地掃視著房中的每一個人。

    他的眸子裡有種深深的痛苦和悲傷,以致每一個和他對視的人都忍不住扭過了頭去,最後傑迪的目光停在巴托和杜維身上,他最要好的兩個朋友,一個人類魔法師和一名戰士。

    「告訴我,我的朋友們,你們也認為我不該為克瑞斯報仇麼?」

    杜維斟酌著以一副商人的口吻道:「嗯……親愛的傑迪,事有輕重緩急,吉布森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我們要找他算帳很容易,而我們的計劃實施卻迫在眉睫。儘管現在你漸漸走到了台前,可是我這個亞歷克斯男爵的名頭還是越來越響……」

    說到這兒,他想提起那個女鬼的事情,可是現在傑迪正在憤懣之中,如果岔出這個話題,又想引出一堆的話題,所以他忍住了,繼續道:「雖說現在帝國內部動盪不安,和帝京的消息傳遞非常緩慢,可是奧貝斯坦家族突然派出一位男爵在帝國最南方發展的消息一定已經傳了過去。

    你想想,一旦引起奧貝斯坦家族的注意,我們的計劃就有可能功虧一簣。我們現在不止是要和我們的敵人勾心鬥角,還得和時間戰鬥,務必爭取時間和隨時拆穿我們真實面目的隱形敵人競爭。從這一點上來說,我覺得報仇不必急於一時……。」

    巴托聽他囉囉嗦嗦,實在忍耐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到沙發裡,悶聲悶氣地道:「杜維,我們和傑迪不止是朋友,還是兄弟,親密無間的好兄弟,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腳兒。我坦率地說吧,傑迪,我不贊成現在對吉布森進行報復,無論是明的暗的。」

    「我知道是你派他去的,所以你感到內疚,其實大可不必,莉婭並沒有說錯,它不過是一頭會說話的老虎罷了,為自已的寵物而傷心落淚,那是閒極無聊的貴婦人才幹的事兒。為了一個比獸人還低賤的人獸大動干戈,值得嗎?」

    他說到這兒,忽然看見小狐女洛麗塔臉色蒼白,心中頓覺歉然,但是話已說出口,傷害已經無法挽回了,他懊惱地把雪茄狠狠捻熄滅在煙灰缸裡。

    他們沒有想到,這番話對傑迪的傷害更大,一頭比獸人更低賤的人獸為他們所做的犧牲不需要放在心上,那麼比人獸更缺乏文明的野獸呢?

    傑迪的心象萬箭攢射般的難受。他臉色蒼白,怔怔站立半晌,才喃喃道:「我懂了,它只是被我們利用的一頭野獸罷了,哪怕他會說人類的語言,會像品格高尚的人類一樣用生命捍衛誓言,但他終究低賤,無論怎麼努力……!

    海倫看出他的情緒非常激動,但她真的想不出一個人何以對一頭野獸有這樣的情感,如果……如果是洛麗塔那也罷了!」

    她看了眼小狐女,心想:「起碼,除了那條大尾巴和尖尖的耳朵,她和普通的人類女孩沒有什麼不同,而克瑞斯……,我錯了嗎?我們需要象重視人類夥伴一樣的對待一頭老虎嗎?傑迪為什麼這麼傷心?」

    她有點委曲地道:「傑迪,你聽我說,我們並不是不願意為克瑞斯復仇,而是我們現在不具備足夠的力量,這有可能損害我們的……」。

    「損害我們的計劃,我知道!」傑迪忽然轉過身,沉聲說道。

    「但是,我有我的原則,哪怕它是錯的!」

    傑迪的雙拳握的緊緊的,他現在堅持的已不僅僅是為一個同伴復仇,他要爭取的,是做為一個生命的尊嚴,他要用敵人的血,來彌合不同血統之間的差異,這是對一個高貴靈魂的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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