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荷架劍,起身,抱了小榮佳望殿外而走,侍衛和宮女本想向前奪下小榮佳,這時見李月荷橫劍在頸,倒嚇了一跳,一時不敢莽撞。李月荷在宮內素無惡名,這次只是眾大臣合力要驅逐她回國,並不想傷她性命,且太后和皇上對她一向看重,若她有個三長二短,眾人也是擔待不起的。有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侍衛一步跨向前,李月荷聲盡力竭喝道:「誰敢上來,我就一劍兩人,跟小公主一起死!」眾人為李月荷氣勢所攝,一時不敢上前,眼睜睜看著她抱了小榮佳、帶了李碧玉和李蘭蘭出殿而去。
出了殿門,已有轎等在門口,坐上轎出了宮門,卻見早有「北順國」的使者來接。李碧玉忙拿下李月荷手中的劍,扶她上了馬車,然後跟李蘭蘭也忙上車。待一坐定,「北順國」使者不敢稍停,快馬加鞭望來路直奔而去。
李月荷把小榮佳抱坐在膝蓋,到這時,才覺得手臂又酸又麻。來不及去計較別的,忙察看小榮佳有沒有受到傷害,一看,小榮佳的雙臂給挾得烏青一片。小榮佳雙眼中含著一泡淚,在眼眶中轉來轉去,到這時才掉下來,跟著「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李月荷心中大痛,忙幫她拭去眼淚,一邊輕聲呵護的說:「不哭啊!娘親是不捨得你,要把你帶出來,才挾痛了你!」一邊說,一邊自己的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小榮佳哭了一會,見李月荷大顆大顆的掉眼淚,不由伸出手來接眼淚,淚水從她的指縫中滑落。小榮佳看著滑落的淚水,止住了哭,抬頭怔怔的看了李月荷一會說:「娘,不哭啊!乖啊!」李月荷哽咽了一下,見小榮佳自己淚痕未乾,卻說出如此老氣橫秋的一句話,不由忍住淚強笑著說:「小榮佳也乖啊!娘不哭了!」
李碧玉和李蘭蘭紅著眼,啞了聲音也來勸李月荷:「事已至此,傷心也無益,不如想想以後吧!」
李月荷卻焉能不傷心,在皇宮裡住了一年多,心裡已把那裡當成了家,不想一下子失去它,感覺空空蕩蕩的。對唐子儀不敢抱太多希望,不想事到臨頭,心卻狠狠的痛了,痛徹心扉。原來心痛不是一個形容詞,它是一個動詞,心原來會切切實實的,血肉收縮的痛。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付出了感情,愛有多深,痛也有多深!
馬車走出一段路,前面騎馬的其中一個人在馬車旁問道:「要不要喝點水?」李月荷聽那聲音很熟悉,掀起一角轎簾往外看,不由一怔,原來問話的人是吳毅。剛才只顧上馬車,卻沒看清來人。
吳毅手中拿著一個裝水的葫蘆,眼神關切。李月荷伸出手去,接過他手裡的葫蘆,拔掉塞子,先給小榮佳喝。小榮佳「骨嘟骨嘟」喝了幾口才停下,李月荷自己也喝了幾口,這才把它遞給李碧玉。
馬車到驛站時停下休息,李碧玉問吳毅:「吳大人,你們怎知道我們娘娘要回國?倒來得及時!」吳毅道:「『南明國』有使者來接走他們的大公主唐貴妃,說是太后病危要見大公主最後一面,等他們走後,大王越想越不對,這才叫我們快馬追,已是追不上了。他們既接走唐貴妃,大王怕你在宮內也不安全,叫我們星夜趕來接你,這才到,就看到你們出宮門口,倒省了去見太后。」
趕了幾日路,才到了「北順國」,吳毅說:「如今不忙去見大王,且回王府再說。」一邊叫了人先飛馬去王府通報。
又趕了半日才到王府,才下馬車,早有一群人迎上來。李碧玉和李蘭蘭朝迎上來的一對四十多歲左右的夫婦拜見說:「參見王爺夫人!」李月荷知道這就是自己的父母了,忙抱著小榮佳也要福下身去,卻早已被那個中年婦女上來一把摟住說:「我的兒,你受苦了!」一邊一大群人把李月荷等人簇擁進了王府。
李月荷昏昏乎乎的,分不清誰是誰!卻見李碧玉和李蘭蘭分別上去拜見,原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是自己的哥哥,一個滿頭珠翠的女子是自己的嫂子,另有各色人等,一時也理不清。眾人見李月荷禮數不周,只以為她傷心過度,也不怪她。李月荷之母李夫人只忙吩咐丫鬟擺上酒席來為李月荷接風。小榮佳見全是陌生人,不肯下地,只緊攀著李月荷不放,任李夫人和眾丫鬟怎樣哄都不理。李夫人一邊卻說老夫人念了半日,快先去拜見。正說間,丫鬟報老夫人來了,眾人扶進來一個老人家,李月荷抱了小榮佳忙起身要拜見,早被老人家一把連小榮佳一起摟住說:「回來了就好!」
這個老夫人,原是李自成落難時認下的養母,後李自成接來奉養,只當是親母。老夫人所出的兒子,李自成只當是親弟,也封了王爺,就是如今李月荷的父親。李復起對老夫人也是禮敬三分,多次要接她進宮奉養,被她婉拒了。老夫人最疼孫女李月荷,當初為她的婚事多次進宮求李復起,無奈聖旨既下,難以更改,這才作罷!
吃完飯,丫鬟端上茶來,述了半天話,又忙著給小榮佳淋浴和自己淋浴,夜深方睡。李月荷只覺累的慌。才躺下沒多久,守夜的丫鬟驚慌的叫醒李月荷說:「小公主發燒了。」李月荷一骨碌起來,一摸小榮佳的頭,很燙手,忙叫丫鬟去請大夫來看。
大夫來了,開了藥。喝完藥,小榮佳又沉沉睡去,李月荷不敢去睡,只守在她身邊,不時摸一下她的額頭,看看燒退了沒有。守到天快亮時,李月荷打起瞌睡來,瞌睡了一會醒來,忙去摸小榮佳的額頭,呵,燒退了,叫了丫鬟好好看住,李月荷忙上床再睡一會。
睡沒多久,丫鬟再度驚慌的叫醒李月荷說:「小公主流了很多汗。」李月荷起來一看,小榮佳像是剛從水裡撈上來一樣,渾身濕漉漉,一摸,全身冷冰冰。李月荷大驚失色,差點委頓在地,婢女忙一邊再去請大夫,一邊飛報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