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率領兩萬殘餘離開汲郡,進抵魏縣就食
魏縣城小,出產不封,近兩年戰亂頻頻,百姓多已逃亡,所以,無力承受兩萬大軍的供養,西進關中之路極其漫長,途中有瓦崗軍,李唐的大軍,殘餘的舊隋勢力,每股勢力都對宇文化及心存敵意,要想回關中,需一路打過去,宇文化及的智囊們皆認為,依靠這兩萬人是無法打回關中的,現在,對宇文世家來說,迫在眉睫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找一個根據地暫且安頓下來,積蓄力量,以待良機,在趁勢而起。
宇文化及採納了謀士們的意見,率領這兩萬人繼續北上,目標直指聊城。
到這步田地,這兩萬人仍然跟隨宇文化及,不離不棄,算得上是宇文家的死忠,軍中的高低級軍官大多姓宇文,或為其家族的家奴,所以,軍心一直沒有渙散,仍然保持著一定的戰鬥力,他們的裝備也是大隋禁軍中的頭一份,面對宇文軍的強大壓力,沿路的各路變民軍不是望風而逃,就是俯首稱臣。
當時,在聊城盤踞的乃是打著瓦崗旗號的伏德,他的兵力有一萬餘人,然而,大多為老弱病殘,真正的精銳只有一千人左右,王薄在齊郡被高暢部下騰玨擊敗之後,率領了數百親信前來投靠於他,兩軍加起來,能戰之人也不過區區兩千來人,要想抵擋宇文軍的進攻,無疑是天方夜譚。
最終,伏德採取了王薄的建議。兩人不戰而降。將聊城拱手讓給了宇文化及,至此,從江都一路逃竄至此地宇文化及終於有了一塊立足之地。
由於高暢雄踞河北。聊城附近地清河,平原兩郡皆在夏國的統治範圍,近年來,與之毗鄰的聊城也甚少受到強大勢力地襲擾,故而,這一帶的百姓很少逃亡。再加上,聊城靠近黃河河岸,土地肥沃,出產豐富,突然間接納了兩萬多大軍以及龐大的舊隋官僚集團,一時間,卻也承受得起。
不過,聊城畢竟不是什麼大城。周圍的地盤也只有那麼大一點,時日一長,卻也難供養人數如此眾多的官僚的士卒,宇文家要想生存。就必須向外擴張。
南方是瓦崗軍地勢力範圍,宇文化及剛剛被瓦崗軍打敗。對其心存忌憚,暫時沒有南進之意,擺在他面前的唯有北上,東進,西攻這三個路徑,而東,西,北都是高暢的夏國,聊城可以說是正處在夏國的包圍範圍內,就算是為了將來,宇文化及也必須打破高暢的這個包圍圈,不然,若是高暢緩過手來,他只有被動挨打了。
九月,就在夏國百姓搶收秋糧之際,宇文化及派出了小股部隊輪流進入夏國地界,搶奪糧食。
然而,事情的進展並不順利,對於宇文化及的北上,高暢早有戒心,他一直停留在平原,未曾回歸河間,甚至,蘇雪宜和阿嵐兩人也離開了河間,前來平原陪伴他,對現今的夏國政權來說,南進至關重要。
宇文軍地小股部隊遇見了強有力的阻擊,在平原和清河境內,各地農莊皆佈置了烽火台,一遇見宇文軍,若是兵少,農莊內的那些民兵則主動抵抗,若是兵力眾多,則躲入農莊內,點烽火為號,高暢的正規部隊駐紮在附近地堡壘內,一見烽火,立刻出動,宇文軍身處在陌生地方,天時地利人和一個都沒有,難免丟盔卸甲,狼狽而回。
糧食搶到不多,士兵的損失卻非常巨大,眼見這種騷擾作戰沒有用處,宇文化及只好將這計劃放棄了。
既然騷擾沒有用,那麼只能大舉進攻了!
九月下,宇文化及率領一萬精銳,伏德,王薄率領本部人馬為其兩翼,浩浩蕩蕩朝平原郡殺奔而來。
平原郡是高暢地根本,他的勢力最初就是在平原郡發展起來的,他的根基在平原郡極其深厚,正因如此,宇文化及才把目標對準了平原。
不要說平原郡的富饒,獲得了平原的糧食,不僅解決了兩萬大軍的溫飽問題,甚至可以擴充軍隊,就只看佔據平原的政治意義,就值得宇文化及為之一搏了。
然而,宇文化及的如意算盤雖然打的不錯,不過,他算錯了一些東西,他的大軍尚在聊城集結未曾出發,敵情司的那些傢伙就把情報傳回了平原,於是,戰鬥所必須的隱蔽性,突然性這些就沒有了,當宇文軍出現在平原地界時,等待他的是高暢親自率領的一萬精兵,牢牢地擋住了宇文化及的去路。
兩軍在一個叫虎嘯谷的地方,隔著一條名為虎嘯河的小溪對峙。
宇文化及想要河高暢決戰,高暢卻沒有這個意思,現在的他仍然沒有準備好,秋糧尚未入庫,李靖和騰玨部進入渤海,北海,齊郡等地後,兵力擴充得很快,需要大量糧食,這三個地方人心尚不安穩,需要做的事情還需很多,農莊的模式能否在這三個宗族勢力強大的地方建立,還需要軍隊的幫助,再加上,瓦崗軍與東都的楊隋政權尚未分出勝負來,北方的高開道尚未解決,胡人的威脅也如
背,大量兵力都擺在了郡,上谷一線,以防胡人的方已經率領一千前鋒進入了太行山,後續的部隊也該陸續發出,爭取將太行山中的這個通道掌握在手中,這樣,日後和李唐對壘時,方能佔據上風,所有這些事情都需要消耗大量錢糧,在此時和宇文化及拚個你死我活,並不划算,人家是破罐破摔的爛瓦罐,自己是精貴的瓷器,沒必要和他碰個兩敗俱傷。
高暢不出戰,只是牢牢地擋在宇文化及面前,讓他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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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攻吧?虎嘯河雖然不大,大軍渡河的時候被對方半渡而擊的話。同樣夠嗆。若是撤退,那此次進攻不是白費錢糧了,典型地偷雞不成蝕把米。
思索再三。宇文化及還是不甘心就此撤軍。
於是,他暗中命令王薄與伏德兩人帶領本部人馬迂迴虎嘯河地上游,想從上游渡河,包抄到高暢的後面向他突然發起襲擊,這時,自己突然率大軍過河。前後夾擊,務必將高暢留在虎嘯河。
為了幫兩人贏取時間,不讓高暢發現兩人的行蹤,宇文化及每日都命令軍隊到河邊列陣,向高暢挑戰。
這一日,到了約定前後夾擊地時間,宇文化及率領大軍又來到了河邊列陣,大肆辱罵對方。在宇文化及看來,自己每日都這樣做,高暢肯定會對此習以為常,警惕心什麼的絕對會降低。擋他的後方受到攻擊慌亂之際,自己突然發起進攻。對方一定難以抵擋。
出乎宇文化及意料之外的是,高暢居然一改往日拒不出戰的作風,居然率領大軍出營,在對岸布下了陣勢。
宇文化及心中大喜,這樣的話,王薄和伏德兩人地機會就來了,若是兩人在高暢後面發起進攻,對方必定潰不成軍。
於是,他躍馬來到河岸邊,要求高暢出來對話。
高暢如他所願,來到了陣前,於他隔河對望。
宇文化及微笑著說道。
「高賢侄,吾家與高家有通家之好,先父與乃祖高穎乃是一殿之臣,來者皆是客,現吾來世侄處做客,世侄何苦刀兵相見啊?」
高暢冷冷一笑,並未像宇文化及所想的那樣與他客套,說一些冠冕堂皇的廢話,而是直接破口大罵。
「宇文家滿門皆是不忠不義之徒,休得與我高家相提並論,當初,爾父宇文述與楊素合謀,幫助楊廣欺瞞文皇帝,故而篡奪了大位,將先太子勇毒殺,吾祖高穎公信守忠義,未爾等不容,族滅身死,你宇文家深得楊廣信任,就連爾在雁門被困之際與突厥人做生意,暗中出賣楊廣,都特地繞你不死,楊廣就算對不起天下人,也絕不會對不起你宇文化及,爾這不忠不義之徒,居然弒主奪位,天下無恥之徒,無人出爾之上!」
這一通大罵罵的宇文化及面色青白不定,險些吐出血來,高暢的聲音不是雄渾有力的那種,卻也清朗嘹亮,虎嘯河兩岸格外靜寂,兩岸的士兵將這罵聲聽了個清清楚楚。
「小子狂妄!」
宇文化及舉起手來,指著高暢,厲聲喝道。
這時,在對岸列陣的高暢軍後方突然一陣煙塵滾滾,隱隱傳來喊殺之聲,宇文化及心中大喜,看來是王薄和伏德得手了!
眼見對岸地高暢軍陣型突然一陣騷亂,宇文化及命令親兵揮動令旗,他大喝道。
「兒郎們。隨我殺過河去!「
頓時,鼓聲雷動,早就有所準備的宇文軍在將領們的率領下,一窩蜂地湧下了虎嘯河,涉水而過,待其大半入水只好,對面卻風雲突變。
原本騷亂的高暢軍陣型卻突然變得齊整起來,弓弩手從陣型中魚貫而出,好整以暇地拉弓上弦,隨著一聲梆子響,箭矢像烏雲遮住天空一般,黑壓壓地一片,籠罩在虎嘯河上空,箭矢的呼嘯聲就如地獄閻王地召喚一般。
虎嘯河狹窄的河面上,堆滿了宇文軍的屍體,河水為之不流,觸目之處,儘是鮮紅。
宇文化及身子搖晃不定,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
為什麼會這樣,他心中一片茫然。
「你等的是他嗎?」
對面的高暢縱馬來到河岸邊,手中提著一個人頭,朝他高高舉起,然後大聲吼道。
人頭血肉模糊,然而,從那個頭盔來看,依稀可見是伏德的人頭,宇文化及的臉色變得血紅一片。
「氣煞我也!」
他高喝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一旁的親兵忙衝了上來,將他扶上馬,打馬往後狂奔而去。
此戰,宇文軍損失了數千人,從此,宇文化及困守聊城,再也不敢輕言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