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燕王高開道派遣使者帶著幾大車禮物前來薊縣向其遞上降表,並且隨表奉上了羅藝的腦袋。
由於羅藝是被巨石所砸死,雖然經過專業人士的仔細清理,面貌依然有些模糊,無法完全恢復原樣,不過,據熟知羅藝的原幽州總管府的近侍確認,那的確是羅藝的腦袋。
在降表上,高開道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聲稱自己是一時糊塗,迷了心竅,這才聽信了羅藝的花言巧語,在他的蠱惑下不自量力率軍前來抵抗王師,被王師擊敗之後,他方才大徹大悟,醒覺過來,發誓要痛改前非,這才派兵將逆賊羅藝斬首,將逆賊的腦袋獻給夏王,希望可以將功贖罪,企盼得到夏王殿下的諒解。
若是夏王殿下能原諒他這個粗人,他願意去除王號,甘為夏王殿下一馬前卒,願為夏王殿下鎮守北疆,抵禦東北面胡人的侵襲,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一派胡言!
這就是高暢這番話的唯一評價,他非常清楚,對方並不是真心投降,否則就不會只派一個使者來薊縣,本人卻龜縮在老巢,之所以派個使者上表稱臣,無非是拖延時間,行的是緩兵之計而已!
這般粗糙的計策自然瞞不過高暢的法眼,不過,高暢並痛責其非,反而,滿臉帶笑,欣然應許。
高暢也知道,高開道這傢伙是一個毒瘤,讓其盤踞在幽州東北面,遲早是心腹大患。
漁陽。北平。以及柳城,懷遠等郡不過是苦寒之地,地廣人稀。出產不豐,就算讓高開道佔據了這些地方,也掀不起什麼大浪來,高開道其人,不過是鼠目寸光之徒,遠沒有羅藝雄才大略。
之所以說那傢伙會成為心腹之患。另有原因。
這才和羅藝在幽州展開激戰,一股胡人精騎出乎意料地出現在戰場,後來,從幽州降臣的嘴裡得知,這些胡人騎兵乃是高開道引進來的,高暢擔心地是,日後,高開道會和胡人繼續勾結。引胡人入關,侵襲幽州,甚至南下中原,這將是一件極有可能發生地事情。
這次。高開道只是小打小鬧,引的是奚人。和契丹人的部落聯軍,下次,他若是引突厥人入關,事情就不妙了。
然而,明知道高開道是一個潛藏地毒瘤,高暢卻沒有立刻動手將其剷除的打算,非是不想,實是不能也!
雖然擊敗了羅藝的大軍,佔據了薊縣,最初的戰略目的總算是達到了,然而,高暢所面臨的困難卻非常多。
首先,除了薊縣,縣,固安等城池掌握在高暢軍手中外,像霍堡,雍奴,昌平,懷戎等城池仍然在其他人手中,這些城池要不仍然打著大隋地旗號,要不依然忠心於羅藝,要不就是固守自立,對於治下出現的這些不和諧的聲音,高暢自然不能聽之任之,要不將其收服,要不就要將其剿滅,不管怎樣做,一些用來震懾的兵力是必須的,在這個時候,還要抽調兵力前去攻打高開道,無疑有些困難。
除了這些城池外,在幽州大地上,還有許多地主豪強,宗族世家建立的塢堡,這些宗族勢力完全就是獨立王國,不管是薛家當政,還是羅藝在幽州掌權,他們大多也是虛應其事,偶爾奉上一些錢糧,名為樂捐,除此之外,就不承擔別的義務了,現在,換了高暢當政,他們也只是名義上臣服,實際上依舊是自行其是。
塢堡,私兵,不尊法令,所有的這些都是高暢所無法容忍地,這也是他沒有殺薛萬鈞,而是以將軍之職籠絡薛家兄弟的原因。
在薛家兄弟的幫助下,至少大部分宗族豪強都表態接受了新政權,而要想抑制那些宗族豪強的勢力,不是短期內就能辦到地事情。
內部不穩的情況下,再起干戈,這不是高暢地行事作風。
再加上,羅藝為了和高暢軍對抗,幾乎將薊縣庫存的錢糧全部消耗乾淨了,為了籠絡民心,高暢需要大量的糧食和農具來修建農莊,興修水利,修築馳道,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繼續進行一場大戰役的資本。
更不要說,南方的平原,清河,河間等郡乃是他的根本,他不能棄之不顧。
既然無法出戰,所以,明知道高開道是心腹之患,高暢也只能將計就計,笑納了對方的投誠,任命對方為漁陽總管,讓其鎮守北疆。
之後,高開道命令潞縣的守軍主動讓出了潞縣,讓其班師回到了漁陽,縣深入幽州境地,乃是一座孤城,根本就守不住,高開道乾脆把其當作禮物送於了高暢,表現出自己的赤膽忠心。
幽州地廣人稀,並不缺少土地,雖然,有不少豪強地主將好一點的土地佔去了,不過,由於戰亂的原因,塢堡五十里外的土地就是他們的極限了,更遠一些的地方,是他們勢力不及的範圍。
高暢提供了農具和種子,讓那些失去了土
民在桑干河兩岸開墾荒田,興修水利,建立農莊,為中以及南方抽調了不少神官來,讓他們把新的耕種方式,以及水車,鐵犁等新式工具的使用方法手把手地教給那些農民,一面向他們宣揚靈寶神教的教義,抓革命,促生產,兩不誤。
在發動大生產,大建設之際,他讓蘇定方率領一隻軍隊北上,攻克了昌平,佔據了居庸關,恢復了烽火台,以長城為界,建立了一道防線,以便抵禦胡人的入侵。
另外,新任的虎威將軍薛萬徹也率領一隻軍隊橫掃幽州之南,霍堡,雍奴等地相繼向高暢俯首稱臣。
那些地主豪強。宗族世家也派出了代表。帶著許多精美的禮物來到薊縣,拜見夏王高暢,表達了臣服之意。
最終。高暢和那些世家大族的代表們達成了協議。
那些世家大族為了自保而組建地私兵仍然保存了下來,不過,高暢會派軍官到其中,擔任指導和訓練之職,若是遇見外敵入侵,這些豪族養地私兵有義務出征打仗。當然,若是遇見匪盜侵襲,駐紮在城內的高暢軍也有義務出兵剿匪。
私兵既然保留了下來,塢堡自然也不會撤除,高暢默認了這些堡壘的存在,畢竟,對那些豪族來說,他們就指望它們地存在來保衛自己的安全。
那些地主豪族的土地原來是多少。現在依然還是多少,高暢並沒有剝奪他們的土地,不過,他會派人前去丈量這些土地。然後,按照土地的多少來納糧。像以前那樣不繳賦稅,只是樂捐的方式,高暢是無法容忍地。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那些世家代表們認可了這個條令。
首先,以往雖然是樂捐,但是,這種樂捐沒有限制的,有時候,甚至半月未到,新的樂捐命令就下來了,處在弱勢地位的這些豪族們只好忍氣吞聲,只要沒有超過他們的忍耐限度,他們都會繳納。
高暢雖然按照土地多寡徵收賦稅,卻也向他們承諾,廢除樂捐,他們只需要繳納一次賦稅,一年出一次勞役,其他就一了百了啦!
高暢規定的賦稅並不重,盤算了一下,這樣反而比以前不需繳納賦稅的時候划得來一些,因此,他們也同意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引起了激烈地爭論,那就是在塢堡內修不修建神廟的問題。
大部分豪族都反對在他們的塢堡內修建神廟,也不願意接受神官,然而,高暢寧願在別的地方做出一些讓步,在這條上都一寸不讓,人為刀,我為魚肉,最後,處在下風地豪族代表們只得忍氣吞聲地接受了這個條件。
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地過牆梯。
在大多數豪族代表的心中,都有這樣的想法,先答應下來,日後,再想辦法應付,畢竟,雖然他們團結起來,能夠給高暢添許多麻煩,然而,若是一個不慎,就是族滅身死的下場,連雄踞幽燕的羅藝都不是高暢的對手,他們自然沒有這個雄心和高暢作對,不管怎麼說,高暢是要離開的,大軍也是會離開的,那些條件,還是先答應下來再說吧!
協議達成之後,按照慣例,那些世家豪族派了不少家族子弟前來高暢處,年長一些的則出仕做官,年幼的則為高暢的僮僕,一方面是作為人質,另一方面則是跟著高暢學習。
至少,在表面上,這是一次團結的,勝利的,成功的大會。
在一切都慢慢上路之後,高暢率領大軍分水陸兩路離開了薊縣,一路乘船沿運河南下,船上的大部為步兵;一路則從陸路南下,多為騎兵,可以順便進行長途拉練的訓練。
他留下了一萬人交給了管小樓,防範東北面的高開道,以及北邊的胡人。
然後,高暢允許管小樓在幽州招新兵入伍,準備重新組建一隻虎賁鐵騎,幽州不缺戰馬,羅藝留了不少具裝鐵甲下來,除了一部分帶回冀州外,他留了一部分給管小樓。
畢竟,幽州騎兵乃是天下少有的強兵,不能就這樣任其沒落了。
振威將軍薛萬鈞被高暢留了下來,讓他擔任管小樓的副將,負責騎兵的訓練,高暢派了不少青年軍官跟隨薛萬鈞,作為騎兵中的骨幹,金球得作為大神官也留在了幽州,三人分處在不同的系統,這樣,才符合所謂的制衡之道啊!
虎威將軍薛萬徹和家人則被高暢帶著南下,去了冀州,薛家兄弟,兩頭猛虎,最好還是將他們分開為好。
溫彥博和一些幽州降臣也被高暢帶著南下了,與此同時,一些冀州官員在顧旦的帶領下則北上為官,顧旦將負責幽州的政務民生。
雖然,還有許多困難在等待著高暢解決,不過,總的說來,五鳳元年的六月份對高暢來說,是一個收穫的季節。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