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前1045年,薊縣便見於史書之小諸侯國的都城,後,燕國崛起,滅「薊」,薊縣就成為了燕國的都城,時稱薊城。
公元前226年燕國被強大的秦國所滅,秦王政實行郡縣制,將燕國的都城薊城地區改為薊縣,治所在薊城,隸廣陽郡。
西漢時,薊縣先後隸屬燕國和廣陽國。新始建國元年(9),王莽建立新朝,更廣陽國為廣有郡,治薊城,改薊縣為伐戎、方城和廣陽,隸廣有郡。東漢建武二年(26),復置廣陽國,都薊城,恢復薊縣,先後隸廣陽國、上谷郡、廣陽郡。
西晉時,薊縣隸屬幽州,五胡亂華時期,薊縣先後為匈奴族前趙、族後趙、鮮卑族前燕、族前秦、鮮卑族後燕、南燕和漢族馮跋北燕所佔據,歸鮮卑族後魏所管轄,之後,魏文帝遷都洛陽,分裂為東魏和西魏,分別為北齊與北周所篡,最後,隋楊堅一統全國,分天下為九州,薊縣分屬於冀州。
楊廣登基之後,變州為郡,薊縣為郡治所,羅藝入主之後,將郡更為為幽州,自號幽州總管,薊縣成為了他的治所。
從古至今,薊縣作為北地邊塞,飽經戰火,城下徘徊的冤魂不知有多少人?它的主人也換了無數,在五月二十二這天,它又迎來了一個新的主人。
這一日,天公作美,天空的顏色藍得無邊無際。白雲如棉花垛一般在蔚藍的空中飄蕩。陽光和煦,溫柔地落在了古青色地城樓上,落在那些隨風飄揚地旌旗之上。
高暢全身披掛。騎著一匹白色的大宛名馬,進入了薊縣的南城門。
街道打掃得很乾淨,上面鋪滿了黃土,昨日,在南城地城門口,尉持恭率領的夏軍曾與幽州軍有過激戰。現在,激戰的蹤跡已然全無,就連城門甬道的磚牆上濺上的血跡也被人連夜抹掉了。
司馬溫彥博一身紫色官袍,雙手捧著幽州大印誠惶誠恐地站在城門口,幽州的文臣武將排成了兩排,尾隨其後,分列在城門兩邊。
高暢縱馬來到城門下,勒住了馬韁。停在了他們身前。
「恭迎夏王入城!」
溫彥博長揖到地,高聲吟唱,聲音不疾不徐,溫潤如玉。
「恭迎夏王入城!」
眾人在他身後同聲附和。然後,同樣長揖到地。聲音有些參差不齊,其中,某些人地聲調隱隱帶著顫音,夾雜著些許的惶恐。
隨後,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這個儀式表明了幽州的臣服,高暢一臉似笑非笑,按照既定的程序完成了這一套。
最後,他縱馬進入了薊縣,一千親衛緩緩跟在他身後,那些投誠的文臣武將則跟在了隊伍的最後面,心態各有不同地等待著命運的判決,如今,他們的身家性命如何,只在前頭那人地一念之間。
大街的兩旁,都有士兵警戒,每隔五步就站有一名全服武裝的士卒,在士卒維持的警戒線外,薊縣百姓列在兩旁,靜候高暢入城,當高暢地影子出現在他們的視線內,當那一千盔甲華麗,雄壯地邁著正步地士卒映入了他們的眼簾時,他們的目光充滿了畏懼。
對百姓而言,城池的主人是誰?其實並不打緊,只要他不強征暴斂,讓大伙活不下去就沒有任何問題了,羅藝的人雖然將高暢這人妖魔化了,不過,還是有不少從南方來的人帶來的訊息在民間流傳,說是那邊的老百姓的日子過得著實不錯。
希望那些話並非謠言?
事到如今,已經自動成為了夏國子民的他們只能朝好的方面去想了,人,要想好好地活下去,只能如此。
雖然,不曉得以後究竟會這樣,不過,從城破後的昨天到現在這段短短的時間內,高暢軍的表現卻還值得稱道。
昨天,城破之後,不管是市井小民,還是那些大戶人家,個個膽戰心驚,誠惶誠恐,生怕亂兵洗城,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勇武一點的人則手持菜刀等武器站在自家的房門之後,膽怯一點的傢伙就睡在炕上,將被子蓋在身上,顫抖著念著佛號,希望佛祖保佑。
遠處,隱隱傳來了一陣喊殺聲,有些膽大的人透過門縫向外望去,能瞧見遠處的城門冒起了一股黑煙,那裡廝殺正酣。
不一會,就有一小隊全副武裝的士卒從大街上小跑著經過,他們嘴裡不斷地在嘶喊:「所有人待在屋內,不得外出,違令者斬!」
那些人和他們的士兵沒有多大的區別,只不過衣甲的顏色和式樣有所不同而已,看來,並不像官府所宣傳的那樣,他們是在和流寇交戰,流寇的身上哪裡穿得上這樣華麗的盔甲,若是流寇入城,這個時候,城內已經亂起來了吧?
實際上,除了遠處傳來的交戰聲外,除了大街上士兵們的呼喊和腳步聲外,整個薊縣顯得格外的寧靜。
天黑了下來。
廝殺聲已經變得細不可聞了,偶爾會傳來一聲突然拔高了的慘叫,讓人的心猛地抖動了一下,不過,僅此而已!
城破之後,老百姓怕的不僅是士兵,還有城內的暴民,那些暴民大多是街坊上的無賴和流氓,他們會乘著士兵入城混亂之際,闖入別人家中,姦淫擄掠,無所不為,薊縣被高暢軍攻破之後,那些傢伙自然要跑出來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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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們遇見的是高暢軍。
入城之後,大部分士兵都去搶佔衙門,倉庫,城門等要害之地,同時,一小部分士兵組成了巡邏隊,在大街小巷上開始了巡邏,他們嚴格執行著軍令。只要瞧見青壯年出現在大街上。殺無赦。
薊縣的大部分青狀都被抽調到了軍中,前往戰場和高暢軍作戰,仍然留在城內的青狀並不多。再加上,由於城外正在打仗,城內地百姓也大多被官府勒令留在了屋內,所以,高暢軍進城地時候,街上其實並沒有多少人。
這個時候。仍然流連在街上的青狀,自然是些牛鬼蛇神,他們被砍下腦袋也並不冤枉,要知道,趁火打劫也是一件技術含量蠻高的事情,有時候,劫不但打不成,反倒要被火焚燒。
一夜過後。清晨來臨。
有士兵在裡正地帶領下,挨家挨戶地敲打老百姓的房門,讓他們出去迎接夏王高暢入城,順便在裡正那裡登記。自家是不是有青狀在軍中服役,讓他們報上名來。隸屬於哪個部隊,城外有數萬降兵,他們若是有家人擔保,最終都會被放回來。
如果,只是為了迎接高暢入城而出門,恐怕大部分人都不願意,他們寧肯待在家中等待,看過幾天後,還是不是像現在這般平靜,若是一直都是這樣,就像裡正們聲嘶力竭地喊叫的那樣,一切如常,無須驚恐!那麼,他們才會戰戰兢兢地走出門去。
然而,對於家人的牽掛戰勝了對未知的恐懼。
他們不得不出門去迎接那個夏王高暢,還必須做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只有這樣,他們才有可能將自己地親人接回家來,當然,前提是他們並沒有在戰場上喪命。
「仁義之師啊!」
有些鬍鬚花白的老夫子摸著鬍鬚發出了這樣的感歎,入城不燒不搶,將降兵放回鄉野,這是自古以來也少有的仁義之師啊!一般說來,不要說將降兵放回來,只要不殺降,而是將降兵納入自己部下,繼續讓他們去為上位者賣命,就已經很難得了!
聽說那高暢乃是神君下凡,老天都站在他那一邊,日後恐怕會成就大業,不然,驍勇善戰的虎賁狼騎又怎會敗在他的手中呢?羅藝的重裝鐵騎,這些老百姓也大多在公開的演武場上見過,那時怎樣地威猛之師啊!不想也敗在了夏軍的手中。
何況,薊縣是如此高大,防護嚴密,昨天高暢軍無聲無息就進入了城裡,很快就解決了戰鬥,莫非真是神兵天降。
看來,為夏王效力是件不錯的事情,日後,說不定會光宗耀祖,封侯拜相啊!
某些有野心,有慾望的傢伙心裡面不自覺地打起了小算盤來。
不管這些人各懷怎樣地心思,最終,他們還是出現在了迎接高暢入城的隊伍之中,貧民百姓是想將自己在軍中地親人接回家,有野心的人是想看看高暢這人,是不是真有王者之氣,值不值得跟隨,有些膽大的傢伙就純粹是在看熱鬧,那些大戶人家則是不得不出門來迎接高暢,日後,他就是他們頭上的統治者了,不能不打好關係啊,家族的前途就在那人的雙手之中,他只要感到不爽,他們就會更加不爽。
在萬人觸目之下,高暢和一千親衛來到了一個大廣場,大廣場的盡頭就是幽州總管府,那是一座極其華美的府邸,楊廣北征高句麗時,城外的臨朔宮是其主要居所,他若是進城來,這座府邸就會成為行宮,雖然,楊廣從未進城來住過,不過,這個府邸卻是始終存在的,最後,變成了羅藝的總管府。
羅藝的家人已經被遷出了總管府,暫時拘禁了起來,羅藝只有羅成這個兒子,已然被萬箭穿心,射殺在沼澤地裡,而今,他的府上大多是女眷,翻不起什麼大浪來,高暢暫時沒有時間處置她們。
「夏王,請!」
溫彥博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高暢身前,他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躬著身子,手往幽州總管府那扇朱紅大門一指,對高暢輕聲說道。
高暢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翻身下馬,當先朝那扇門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