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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瀾身上穿著褐色的皮甲,視線緊盯在前面那人的屁股上,風迎面吹來,小刀子一般刮在他的臉上,他的臉早就麻木了,沒有任何的感覺。
汗水不停地從額上滴下,模糊了視線,身上背負著的幾十斤負重像山一樣壓在肩上,他步履蹣跚,堅持著向前挪動著步子。
他大張著嘴,像狗一樣伸著舌頭,大口大口地喘息。
「快!快一點!」
一記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他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啊!」
大吼一聲,身上感受到的痛苦似乎轉化成了力量,腳下猛地向前緊跑了兩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拿著鞭子抽他的監督士卒訓練的高暢親兵,他們好幾個人,手拿皮鞭跟在隊伍的後面,誰要是落後了,就要挨鞭子。
崔安瀾原本是一個文弱的書生,在本隊中,跑在最後面的人總是他,因此,挨了不少的鞭子,幸好,他的性格堅毅,心中埋藏著一個深遠的目標,終究是熬了過去,如今,鞭子抽在身上,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另一個百人隊以二十人為一排,前後相隔好幾步遠,排成五個橫隊筆直地站在場子中央,他們手中拿著長槍懷抱在胸前。
「把胸挺起來,站直一點,不准搖晃!」
諸葛德威手拿鞭子在隊列中間來回,他大聲咆哮著,聲音顯得非常嚴厲。
被他呵斥的人身體一抖,馬上挺直胸膛,堅毅地望著前方。
「舉槍!向前一步走,刺!」
「殺!」
大家一絲不苟地按照諸葛德威的命令做著動作,向前踏出一步,身子微微前傾,手持長槍向前刺出,嘴裡齊聲吶喊。
後排的人槍尖堪堪刺到前排人的後心才收住,前排的人甚至能夠感受到槍尖的冰涼,他們神色不變,保持著向前刺殺的姿勢,堅定地望著前方。
「舉槍!向前一步走,刺!」
「殺!」
這一輪動作完成下來,有的人步子邁得過大,超出了隊列,致使前排的士卒被他所誤傷,收回長槍的時候,雪亮的槍尖上多了一抹紅色,比槍尖下方的紅纓還要鮮紅,前面被他刺傷那位搖晃著身子,仍然站在隊列之中。
「你!出列!」
諸葛德威指了指被刺傷的那個人,那人搖晃著走到隊列外來,這才,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馬上就有幾個親兵跑了過來,用早就準備好的金創藥敷在他的傷口上。
「你!出列!」
他指了指那個誤傷他人的士卒,那人臉色有些發白,他把長槍舉在胸前,小步跑了出來。
「向前突刺,沒有命令,不准停止!」
「是!」
那人舉起長槍,左腿向前一步,紅纓一甩,槍尖頓時呈十五度角朝前指著。
「殺!」
他大吼一聲,手肘一沉,前弓後箭,長槍筆直地向前刺出,然後,保持了一點時間後,再收回步子,把槍舉在胸前。
接下來,又是如此。
那一邊,在諸葛德威的咆哮下,那個百人隊的隊伍換了一個方向,又開始了刺殺訓練,向前刺殺時的喊叫聲穿透了雲霄,散發出了一種凌厲的沙場之氣。
這是開始訓練的第三天,過了今天,全營就要開拔前往攻打平原了。當然,這些小兵們並不知道這個消息。
這兩天他們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軍令如山!
這就是那個受傷的士兵在沒有接到命令之前,不敢出聲,也不敢出列的原因,軍令這東西已經在他們心中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烙印,沒有得到上面的命令,他們不敢妄自行動。
每當有人忍受不了的時候,他的視線就會不由自主地移到場子邊沿的那幾根木樁上去,犯事那幾人的腦袋雖然已經取了下來,那上面的殘留的紫黑色血斑仍然使他們膽戰心驚,不寒而慄。
一般說來,這樣的殘酷軍法難免會引起部隊的嘩變,然而,因為本營的主將是高暢,一個在他們心中留下了不可戰勝形象的人,一個通過個人魅力深深影響到他們的人,一個冷酷無情殺伐決斷的人,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他,更不要說對抗他的軍令。
高暢一路慢慢走來,腳下的野草簌簌發抖,冬日原野上的天空,鉛灰色的雲層隨著北風不停變換著形狀。
正在訓練中的士卒目不斜視,緊盯著前方,只有很少人才把視線投射到他和身後的雄闊海身上,高暢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和自己在某一世訓練出來的鐵軍相差不是一星半點,畢竟,也有了一隻精銳兵團的雛形,這個時代的人,果然能夠吃苦啊!
「殺!」
士卒們把所有的怨氣,所有的怒氣都在這一聲嘶喊中爆發了出來,顯得殺氣騰騰。
明天就要作為前鋒去攻打平原了,對於平原的情況,自己只能從大帥府的探報那裡瞭解一些,都是些模糊不清,自相矛盾的情報,在對敵人完全不瞭解的情況下出兵,這一趟還真是凶多吉少啊!
轉生了這麼多次,不管是作為士兵,還是作為將軍,以及統帥,高暢已經打過了無數次仗,冷兵器,熱兵器,魔法戰爭,仙魔大戰,諸神黃昏,可以說,只要是人們想得出來的戰鬥,他都經歷過。
這些戰鬥,他勝利過,也失敗過。
然而,不管怎樣,只要作為一軍統帥,他就不打沒有任何準備的仗,只是,現在,他就要在別人的命令下,去打一場沒有準備的戰爭。
不能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別人的身上,無論轉生多少次,他始終深信這句話。
「報!」
遠遠地,一個傳令兵騎著馬奔了過來,那人在高暢身前幾丈開外,勒住馬匹,翻身下馬,朝著他單膝跪地,行了一個軍禮,然後,朗聲說道。
「將軍,大帥有請將軍過府!」
「知道了,你去繳令,就說我馬上到!」
該來的始終要來,看來,自己要好好想個辦法,不僅要完成竇建德交付自己的任務,還要好好保存自己的實力。
他知道,只要通過一個死亡不多的勝仗,自己手下的這一千多號人才會真正心悅誠服地跟著他,這才不需要靠催眠術這樣的小道,以及嚴酷的軍法震懾他們了。
高暢低著頭,向訓練場外走去。
這時,崔安瀾那一隊迎面跑了過來,他抬起頭,目光在那些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後,落在跑在最後的崔安瀾身上。
高暢的眼睛一亮,視線在崔安瀾臉上停頓了好一會,某個念頭在他腦袋轉了轉,變成了一個成熟的想法,他的嘴角綻出一絲微笑。
崔安瀾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他的眼中只有前面那人屁股的存在,要想少挨鞭子,他只能寄希望有人在自己身後注視自己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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