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兩口子還真親熱,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城門口閒聊的那些士兵比諸葛德威還要先看見高暢兩人,瞧著這平常難見的男人背著女人的一幕,他們馬上圍了上來,在城門口擋住了高暢他們的去路。
這些傢伙已經是老兵痞了,雖然,不敢違背竇建德的軍紀,做出什麼強搶民女的事情來,只是,在這麼冷的天氣下,找點樂子什麼的還是難以避免,現在,高暢和阿嵐成為了他們的目標。
諸葛德威收回長槍,向那裡走去。
高暢原本低著的頭猛地一抬,沒有說話,眼神一閃,冷冷地看了出聲的那個傢伙一眼,那人原本還想說什麼,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語在高暢的目光之下,吞了回去。
「咕噥!」
他嚥了好大一口口水下喉,發出非常大的聲響。
跟在他身邊的那些小兵正在猥瑣的大笑,然而,當高暢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之時,他們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笑容就像被冰凍一般凝聚在他們臉上,至於,笑聲什麼的也全部嚥回了肚裡。
這不是一個能夠被人隨便欺辱的角色,在那一刻,他們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然而,說話那人叫曹先民,和曹旦有點非常遙遠的親戚關係,也就變相地和竇建德的夫人曹鳳有親戚關係,所以,是他們這一隊的隊長,平時頗有些目中無人。一向驕橫慣了的他雖然下意識地被高暢嚇住了,但是回過神來之後,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屈辱。
或者可以這樣說吧,為了掩飾最初的失態,為了重樹自己的尊嚴,他有些魯莽,沒有經過任何思索就把腰刀拔了出來。
「喂!小子!你是哪裡來的?不會是官兵的奸細吧?」
任何人都知道他在無中生有,沒事找事,不過,對這些普通的士兵來說,所謂的正義感是不存在的。
諸葛德威站在稍微有點遠的地方,瞧著高暢,想知道他會怎麼做。
高暢背上的阿嵐搶先說話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問呢?難道你沒有腦子嗎?奸細會是這個樣子嗎?」
她一說話,眾人的目光就放在了她身上。
她的聲音非常清脆,加上語速極快,因此,在那些人聽來,就像屋簷下築巢的小燕子在唱歌一般,聽起來是那麼的甜美,再看到那張美麗的臉,這些傢伙不由嫉妒起把她背在身上的高暢來。
曹先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落在阿嵐臉上,這一刻,他覺得她就是走出山林的狐狸精,只要看了男人一眼,就能把男人的魂勾走。
「你知不知道,你看人的樣子很討厭啊!」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經過黑松林那次驚心動魄的戰鬥後,阿嵐那顆被仇恨緊鎖的心被什麼東西打開了一道門,那個原本的自己正從那道門裡走出來。
所以,她像過去那樣直言無忌,說出這樣的話來。
雖然感覺有些狼狽,但是,曹先民發現自己無法怪罪這個女子,或許,她真是狐狸精吧,這才把自己迷住了。
他的目光從阿嵐臉上往下移動,停留在高暢身上,於是,高暢成為了他的出氣筒。
「我在問你,為什麼不答話,啞巴了?」
他向前伸出手,刀尖對著高暢的臉,距離不過半尺。
「拿開!」
高暢的嘴裡冷冷地蹦出這兩個字,不帶著任何感情在裡面。
「你說什麼?」
曹先民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他的手抖動著,刀尖也隨之微微顫抖,曹先民掉過頭,對身邊的那些人笑著說。
「這小子,居然叫我把刀拿開,哈哈!」
「啊!」
這時,他瞧見身邊的人全部張大了嘴,發出一聲驚呼,他有些納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隨即,他感覺手腕一疼,手臂不由自主地往上一仰,手裡的刀向天空上飛去,然後直直地落了下來,他抬頭一看,刀朝著自己的面門落了下來。
「呀!」
他驚叫一聲,雙手抱頭,跳了開來,那把刀插進泥地,刀把微微顫抖著,離他的腳尖只有不到兩寸的距離。
只要有人把武器對準自己,就是威脅,高暢不允許任何不在自己掌握下的局面出現,當然,更不會輕易讓別人的武器對準自己。
為了消除這個威脅,他用了最直接的辦法。
要是背上的阿嵐沒有受傷,他或許不會這樣做,可能會尋找一個不那麼強硬,比較婉轉的方法來處理這件事情。
現在的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小事上面。
「讓開!」
他冷冷地說了一聲,背著阿嵐從在一旁發愣,仍沒有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的曹先民身邊走過,那些圍觀的士兵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眼看高暢他們就要走進城門洞了,曹先民清醒過來了,他大聲叫道。
「把他攔住,把他給我抓起來!」
士兵們互相望了一眼,有些遲疑地拿出武器,高暢猛地轉過身來,一隻手摟著背後的阿嵐,一隻手握在刀柄上,在他目光的逼視下,那些士兵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讓我下來!」
阿嵐在高暢耳邊輕聲說道。
高暢皺了皺眉,把她放了下來。
「你們知道這是誰嗎?是新任的西營司兵大人,也就是說,他就是你們的頂頭上司,你們想以下犯上嗎?」
阿嵐高聲說道。
高暢的這個任命還沒有發佈到全軍中,竇建德原本想在兩日後的帥帳議事時把這個任命向全軍發佈下去,所以,這些人對他毫無瞭解,因此,對阿嵐的話半信半疑。
這時,諸葛德威站了出來。
為了往上爬,他一直對上面的消息頗為留心,因此,知道竇大帥近期任命了一個才加入軍隊的人為司兵,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個人而已。
之前,他的腦子一直在飛快地轉動著,思考著在這件事情裡該怎樣做,自己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如果,這個人真是新任的司兵大人的話,就會是自己的上官,現在,不正是為上官效勞,在他面前留下深刻印象的時候嗎?
只要曹先民一天當隊長,自己就不可能爬上去,因為在曹先民身後有一個曹旦,無論自己立多大的功勞,曹先民都會得到大的一份,既然如此,自己何不改換門庭呢?
如果這人真是新任的司兵大人,從剛才那一幕,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個有能力的人,一個擁有上位者尊嚴,不同凡響的傢伙。他和自己一樣都是外來戶,不是和竇建德一起在漳南起兵的老兄弟,在這裡沒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自己這個時候出面,很有可能成為對方的心腹。
當然,自己真要這樣做,也有很大的風險,這個人或許在軍中站不住腳,曹旦作為竇建德的大舅子,勢力實在是太大了,然而,不冒這個險,自己就永遠會被曹先民壓過一頭,永遠當這個副隊長。
媽的!富貴險中求!老子拼了!
在那一刻,諸葛德威的眼中又冒出了血絲,就像在戰場上尋覓武將的頭顱一般,他站了出來,喊了一聲。
「慢!」
那些人本就沒有動武的心思,在城門口守門這麼輕鬆,何必動刀動槍呢?要是有了死傷,要是死傷的是自己,不是不划算嗎?就算殺了這個傢伙又能怎樣?得不到什麼好處的,何況,萬一他要是真的司兵大人,自己這些人又不像曹隊長一樣有關係,到時,責任壓下來,還不是自己這些人背。因此,當平時眼睛長在腦袋上,一臉傲氣的諸葛德威站出來之後,他們就像得到了敕令一般,馬上把武器收了起來。
「諸葛德威!你幹什麼?」
諸葛德威沒有理會站在一旁叫囂的曹先民,他向前一步,朝高暢鞠了一躬,神色誠懇地說道。
「大人,在下是西營一大隊二小隊副小隊長諸葛德威,耽誤了大人的時間,在下替隊裡的弟兄向大人道歉!」
高暢瞧了諸葛德威一眼,在那張畢恭畢敬的臉上,他看到的卻是難以掩飾的野心和慾望,這一切,都在那雙狂熱的眼神中盡顯無遺。
有野心?很好!
高暢點點頭,對諸葛德威似笑非笑地點點頭。
「諸葛德威!很好,我記住了!明天,你到西營的指揮所來找我吧!」
「是!大人!」
諸葛德威低下頭,單膝跪地,行了一個軍禮,他的心中就像颶風捲過一般,波瀾萬丈,這次,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為了日後的尊嚴,此刻的屈膝,何足掛齒!
因為諸葛德威的出面,手下的士卒也就按兵不動了,曹先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高暢扶著阿嵐消失在城門洞裡。
他惡狠狠地瞪著仍單膝跪在地上,以這樣的一種姿勢向高暢送行的諸葛德威,心中充滿了怨毒。
諸葛德威!還有那個所謂的司兵大人!
這事不會這樣就算了,一定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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