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城,
這座古老的城市又將迎來一場浩劫的洗禮,厚實的城牆上滿面斑駁,乾涸的血跡呈現出暗黑色蒼桑的痕跡,依稀間可以看到妖獸利爪過的深槽。
烏雲低垂,蕭冷的風吹過城牆,發出嗚嗚的哀嚎聲,天地一片肅殺之氣,古老的城內,空闊的大街上人煙杳跡,孤寥的幾隻燈籠隨風晃動,一片蒼涼的景象。
獸妖來襲的消息已傳來幾天,城中的百姓唯恐逃之不及,紛紛提前撤退,不過很顯然他們的決定是正確的,這次的獸妖與上次的確不同,它們沒有分開,而是匯成一股,浩浩蕩蕩的北向而來,鋒芒直指『青雲門』。
北風寒冽,孤冷的城牆上佇立著一道灰色的身影,狹長的衣袂,隨風獵獵。
林山已經不記清自己是多少次來到這裡了,從最初的懵懂踏至,到喜悅張望,再到如今惆悵的身臨。
面對這蕭條的景象,心中也不由的暗暗感歎這世事的多變,自己也不是當年那個少年了。獸妖來襲的消息他早已知曉,不過他卻沒有一絲緊張之意,在風舞為他裊息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的結彷彿瞬間都打了開來,心境更是進了一大步。
一切都在改變,他也是一樣,當年那稚嫩的心已經成熟,就如他身後的半截縛劍,蒼桑而又古樸。
不遠處出現一道身影,慢慢的走來,林山回過頭。面上閃過一絲訝異。
「周前輩,是你呀!」
來人白衣竹幡,正是離開老林的週一仙,此時的他面色平靜,目光也是十分的祥和。
微微點頭,週一仙走到林山三丈遠時,停了下來。
林山看一眼周圍,道:「周前輩,這時的人都走光了,你還沒走呀?」
週一仙點點頭,道:「快了。」
說著目光定在了林山肩頭的古劍上,林山目光疑惑的看著他,忽然彷彿想起了什麼,道:「小環沒有跟你在一起嗎?那天我們看到她消失在天上,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週一仙移開目光,仰起了頭,怔怔的看著天空。
良久後,他回過頭來,長歎了一聲,道:「她會回來的!」聲音中帶著無限的思念與不捨。
林山靜靜的看著他。
片刻後,週一仙收回心緒,目光中透著一絲凜然。
「孩子,你的宿命也到了。」週一仙正聲說道,「世間能貫通『五部天書』的只有你……與你師傅,這次浩劫也只有你才能平息了。」林山微微一訝,沒想到對方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虛實,神情立刻變得莊重了起來。
「我林山一介小子,何得何能去拯救天下,天下猶勝過我的不下萬計,周前輩謬讚了吧。」
週一仙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道:「這是宿命,你我都躲不過的。」說著他長歎一聲:「此次獸妖勢大,世間唯有集齊『天,地,人』三書方可抵擋。」
「天,地,人?」林山喃喃念道,疑惑的看向他。
「不錯,」週一仙沉聲道:「你已經掌握了天道之力,而早年用的『封魔珠』乃至聖之物,也謂地書!」
「那『人書』呢?」林山問道,神色不禁微微一動。「人書………!」週一仙低低的唸了一聲,目光中劃過一絲留念,忽的他朗聲一句。
「『人書』便是我…。」說著他大喝一聲,
「看好了!」聲音中氣十足凜然生威。
林山目光一肅,只見週一仙單臂一振,手中枯槁的瘦竹竟然插入了堅硬的磚石之中,接著他雙手大開,在空中如彎月一般重重的一劃。
「嘩啦啦……!」竹槁上的白帆迎風見漲,並且越來越長,到最後遮天敝日,彷彿一座白色的橫天之橋,立於天地之間。
林山心神一動,只見那淨白的布面上慢慢的現出一個個古篆大字,
「天地至仁,
萬物不息,
大衍蒼生,
人間正道……………。」
那些古字這些白色的古字高逾百丈,氣勢無比宏大,一經化出,忽然脫出布面,一個個騰空而起。
在其後面跟著出現一些細小的字篆,這些字體很快便脫出白帆,一個個隨之飛起。
林山怔怔的看著天上漂浮的字體,身體內什麼東西被勾起了一般,蒼桑而又雄厚,接著化做一道滾滾的河流,不斷的在他身體裡面奔騰著。
而他原本平靜的身子上突然暴出耀眼的白光,整個人也慢慢的離開地面,天空中萬丈霞光,異鳴陣囝,那些漂浮的字體彷彿活過來了一般,一個個圍繞著林山,化作最深的記憶,銘刻的他腦海之中。
城牆之上,週一仙仰著頭,怔怔的看著半空中的那道身影,目光中帶著一絲釋然。
忽然間只聽「嗖『的一聲,一道銀白的流光劃破烏雲落了下來。
週一仙身子微震,他慢慢的轉過頭來,健朗的身子不知覺中微微有些佝僂了,彷彿在這片刻間。
這位白髮的老者,居然蒼老了許多。
在他身前不遠處站著一位女子,眉目清秀,一身淡色衣裙襯托得婷婷玉立,在她的額頭上戴著一個月形的銀環,正是那日在『落日崖』消失的小環。
看著眼前那個女子,週一仙笑了笑:「小環,你回來了呀。」
「爺爺,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小環神哀落的走近他的身子。
「唉!」週一仙長歎一聲,「你都看出來了吧!」
「是,是,是……!」小環不住的點著頭,眼中水波迷離:「我看出來了,亂魔之命,本為魔。太衍之象,本無命……。」
說著她突然撲向週一仙的懷裡,哪知居然撲了個空,不對,應該說是穿過了他的身子。
聲悲切的呢語聲,小環張大著嘴,神情無比的痛苦,她快速的摀住嘴,眼中的淚水簌簌而下。
「為什麼會這樣?」她哽咽著慢慢的轉過身子。
週一仙依舊站在原地,只不過已經轉過了身來,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捨。
「不錯,我早就死了。」他喃喃的說道:「早在三百多年前,我就應該已經死了,若不是那次的意外的話!」
週一仙的目光有些縹緲,慢慢的抬了起來。彷彿在默默的祭奠著那逝去的往事,忽然間,他笑了一下,
「世上的事真的是變化莫測,當年莫名奇妙的跟著他們去了,後來想想,我居然是為了那個女子。」帶著幾絲欣然,週一仙再次的一笑,不過他的身子卻變得有些模糊了。
小環低低的抽泣著,目光痛苦的看著那道與自己形影不離三十多年的身影,削瘦的身子不住的顫抖。
「小環,不要哭了!」週一仙目光恢復了慈祥,他長歎一聲,「這些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雖然無緣跟她在一起,是你的到來,讓我告別了重生的乏味,有了繼續天涯的想法。」他微笑的看著身前的女孩,眼神中卻滑過了一絲傷惋。
小環痛苦的低語道:「可是現在……,可是……。」
「這是我的命呀,小環,你應該最瞭解才是,不要哭了,好嗎?」
「讓爺爺放心的去吧!」週一仙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不定起來,慈祥的面孔漸漸的變得透明。
小環停住了抽泣,她抹掉臉上的眼淚,重新的站在週一仙的面前。
「爺爺,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世有輪迴,下輩子就讓我做您的孫女吧。」
「好,一言為定………。」週一仙微微一笑,淡薄的身影慢慢的隨風變談,最後,消失空中。
蕭冷的風,吹過城牆,欣朗的聲音依舊不住的迴盪空中,裊裊不絕。
「一言為定……,」小環默默的看著半空,神色慢慢回復平常,只是在這之中,帶著一絲堅定。
而就在此時,白空中的白光漸漸消散。
迷霧中,一道身影慢慢落了下來。
(PS:本以為能寫完的,但中途出了些小意外,所以只能等下一次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