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
清晨拂曉,古老小城再次甦醒過來,
大街之上冷冷淡清,晨曦的風徐徐吹過,
帶起葉尖的露滴也跟著一起輕輕的搖晃,整街道的輪廓閃現其中,淡顯祥和。
大地初錚,整個小城沉浸在朝陽前那獨有的寧靜中,
月影依依,就連遠方那火紅的太陽也顯現出一絲特有的慵懶,柔和卻又遐意。
時間靜靜的流淌著,
太陽也緩慢的爬上樹稍,睜開那蓬勃有神的眼睛,天地成輝,
「嘰嘰………。」
幾隻飛鳥跳出小窩,撲騰著翅膀穿梭在碧綠的樹葉間,做著重複而又快樂的事情,
受它們的感染,街道上依稀的出現了幾道人影,他們一個個站在街道兩旁忙碌著自己的生計,行色匆忙卻面有笑容,
時間很快,頭頂的太陽終於甦醒,盡情的揮灑著自己的每一份熱情,原本清冷的大街上便沸騰了起來,一副熱鬧非凡的樣子,
城西街尾,
遠離了城鎮喧囂,這裡自成一格,
碧綠的樹葉相互依襯,遮擋住炎熱的驕陽,
周圍一片沉靜!就連飛鳥的嘻戲聲彷彿都遠離了這裡,
清涼的街道,有風吹過,
整齊的樹蔭下,一道青色的身影慢慢的踱著步子,
背負長劍,
目光垂地,
腳步猶似千斤,
一眼看去倒像是從『碎雲澗』失落而歸的修士,背影孤寂而又蒼涼,
不只過了多久,青年慢慢的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紅漆牌匾,
「福源客棧!」青年低唸一聲,接著提步向內走去,
「小環,你多少吃點東西呀………!」週一仙眉頭緊皺的圍著小環轉個不停,
自從那日張小凡與野狗走後,小環就一直怔怔的坐在那裡,眼神呆呆的在沉思著什麼,週一仙叫她吃東西,
她卻只說『沒味口』,其他的便不再多言,
如今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除了偶爾的端起身前的茶杯,她可以說是粒米未進了,
原本潤澤的臉色也慢慢的蒼白了起來,略顯憔悴。
這可急壞了週一仙,但不管他怎麼勸,回答他的依舊是那三個字,『沒味口!』
也許這裡地處偏靜,整天都不會有多少客人,看著那老少二人的異樣,僅有的幾個人也只道是小女孩撒嬌而已,倒也沒驚出多大的事情,
「小環,就算爺爺求求你了,吃點吧!」週一仙端著飯碗湊在她嘴邊,
瞧他那充滿血絲眼睛,看樣子恨不得直接橇開她的嘴塞進去了,
「小環……,你知道爺爺的腰不好,站這麼久會復發的………。」週一仙盡量讓自己的眼神可憐一點,可眼前的孫女依舊不為動色,
「……哎喲,……哎喲,這怎麼說來就來呀………!」週一仙忽然怪聲大叫了起來,接著連忙放下碗筷,扶著腰呻吟了起來,
接著神色痛苦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喚道,
「……小環,來來來,幫爺爺捶一下,……哎喲,痛死我這老頭子了……。」
但小環依然靜坐不動,眼神怔怔。
週一仙的眼珠子一轉,接著脖子一仰,大聲嚎道:「…天吶……,我怎麼養了這麼不孝的孫女呀,看著自家爺爺要死………。」
「嗚嗚嗚嗚………。」這時一直靜坐不動的小環忽然兀自低泣了起來,
週一仙「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神色焦急的走到孫女身旁急道:「小環別哭…,小環別哭……,爺爺說氣話的啦!」
說著不斷的擦掉小環臉上的淚珠,可那淚似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的掉落下來,急得他陣手忙腳亂。
「爺爺,我心好痛…,真的好痛呀………。」小環一頭扎進週一仙的懷抱之中,
哭泣之聲也慢慢的大了起來,
旁桌的那位青年眉頭一挑,看了這爺孫二人一眼,接著獨飲了起來。
「好了,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週一仙輕撫著她的後背,
眼神無奈中帶著一絲不忍,
良久,彷彿將所有的情緒發洩出來了一般,哭泣的聲音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小環坐回到椅子之上,秀巧的臉龐上淚眼婆娑,看起來卻是楚楚動人。
「好了,小環現在鬧也鬧了哭也哭了,快吃點東西吧,再下去我這把老骨頭還不被你折騰死。」週一仙做了個誇張的動作。
「對不起…爺爺!」小環「撲噗」一笑,接著將飯碗端了起來,
週一仙笑了笑,道:「傻孫女,跟爺爺還客氣呀!」
看著自己的小孫女,眼中儘是憐愛之意,
這時小環突然停住了手,眼神迷惘的問道:「爺爺,怎麼樣才能讓自己不後悔呢?」
週一仙沉吟道:「努力過吧……,努力過就………。」忽然他臉色微變,急道:「你不會還想著那小子吧!」
「恩…!」小環重重的點了下頭,目光堅決的道:「我必須再見他一面,即使他不喜歡我,我也要幫他救活碧瑤,不能讓他二人陰陽相隔!」
旁桌青年身子巨震,手中的酒杯輕輕一抖,空氣中閃過一絲晶瑩滴落桌面。
週一仙面色大變,急道:「你這丫頭中魔了呀,那小子有什麼好的,年輕的時候笨得要死,成熟之後冷血無情殺人無數,你……你………!」他顫抖著手指向小環,臉色漲紅愣是沒吐出半個字。
「你……你認識張小凡!」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音,
小環轉首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容貌極其英俊的青年,不過此時這張英俊的臉上卻帶有一絲期盼……一絲緊張,
週一仙氣急敗壞的說道:「張小凡是誰呀,不認識……!」
小環沖男子報歉的一笑,道:「認識!你是………!」
青衣男子面色一喜,道:「在下『青雲門』『龍首峰』弟子林驚羽,跟……跟小凡是…………。」說到後面他臉色一黯,
此人正是前不久潛入『焚香谷』的林驚羽,在搜便整個山谷後,他失落的來到『青陽城』,一直漫無目的的行走著,
卻不想無意中聽到小環口中的碧瑤,而且從那老頭的話中他也隱隱感覺自己所猜無錯,因為他知道那個兒時夥伴的心愛之人就是碧瑤,
而她,也是魂魄不全之體。如此般,他才惴惴的起身相問,心中卻是激動無比。
「林驚羽………。」小環喃喃著低頭沉吟,
忽然她臉色一喜,道:「你就是那個小時候跟小凡一起走出草蘆的夥伴?」
這些她本不知曉,全是從金瓶兒那裡問來的,
「過來坐吧……!」小環微笑著道,蒼白的臉上泛起一層久違的潤色,
「小凡……,小凡,叫得多親熱呀……,連自家爺爺都不認了!」週一仙小聲嘀咕著,接著兀自感歎道:「老咯,現在連孫女都嫌棄了………。」
小環輕輕一笑,也不去爭辯,她看著林驚羽有些遲疑的道:「你……你知道小凡住哪裡嗎?」
「知道……!」林驚羽笑了笑,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環疑問道:「怎麼了?」
林驚羽目光一陣閃爍,面有遲疑:「我剛才聽你說你要去救……救…………。」
忽然他長歎一聲,直接了當的問道:「你是不是身懷『還魂術』……?」說完目光炯炯的看著對方,
週一仙面大變,急忙站起身來擋在小環身前,道:「什麼『還魂術』『還鬼術』?沒聽過,你找人家去……。」
說著轉回身子小聲道,「你不想活了呀,我們快走………!」說著就去拉小環的手。
小環蹙眉道:「爺爺,你讓我任性一次好不好,等這件事過了之後,我……我會把他忘記的……!」說著她眼神一黯,
週一仙氣道:「呀……翅膀長硬了是不是,就不聽爺爺的話了……,好,你想死就去,大不了白髮人送黑髮人……!」週一仙目光一瞪,悶聲坐回到椅子上,看他臉色鐵青的樣子,倒不似做假。
小環落寂的看了他一眼,道:「爺爺,對不起………。」
週一仙鼻子一哼,老臉轉向一旁,樣子倒是有幾分滑稽。
「唉……!」小環輕歎一聲轉向林驚羽,點頭道:「不錯,我會『還魂術』。」
林驚羽面色大喜,目光希冀的看著她,道:「姑娘可否幫我救一個人……?」
「是碧瑤嗎……?」小環輕聲道,
林驚羽深深呼吸,道:「不是!」
小環面色一怔,詫異道:「那是誰?」
「我的一位前輩,他肉身異變,魂魄繚索在周圍,我想『還魂術』應該能救活他!」林驚羽肯定的說道。
小環蹙眉喃喃念道:「肉身異變,靈魂繚索不散……。」
「是不是在青雲峰頂?」她疑問道,
「正是…!」林驚羽點了點頭。
小環面色恍然:「難怪………。」
這時週一仙突然說道:「小環,你別上當,這小子騙你,『青雲』根本就沒有誰靈魂脫體,還肉身異變?撒謊都不會!」說完他噗笑一聲。
林驚羽心中大急,道:「我絕對沒有騙你,我……我那位前輩……姓萬…。」
「萬劍一……?」週一仙驚呼一聲,臉色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
「前輩你怎麼知道的?」林驚羽疑問道,
「別跟我套近乎,叫周大仙人!」週一仙不客氣的糾正道,卻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爺爺………?」小環也是目光疑惑的看了過去,
週一仙面色一陣變幻,忽然他不耐煩的道:「好啦,好啦…,你現在長大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爺爺攔不住你,也不攔你了……!」
說著有些心意灰灰的擺了擺手,轉身往客棧的二樓走去。
小環輕眉頭輕蹙的看著越走越遠的週一仙,面上雖有疑惑,但心中卻是一陣愧疚。
「姑娘能不能隨我一趟?」林驚羽緊張的問道,
小環略顯失神的點了點頭:「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