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法對面的空中,十二個黑衣人成半圓形排布在那裡,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個猙獰的面具。很快,元法等人就發現了他們的區別。很顯然,處在中間的兩人,就是他們的首領。因為其餘十個黑衣人都帶著綠顏色的面具,而他們兩人卻分別帶著一個紅顏色的面具和一個藍顏色的面具。
「阿彌陀佛,不知兩位施主尊姓大名?為何帶人進犯風雲山莊?」元法低喝一聲佛號,向中間兩人問道。
「哼哼,沒想到風雲震天的面子還不小,就連禪宗的人也來湊熱鬧。我叫勾魂使者,我兄弟叫奪魄使者,不知大師怎麼稱呼呀?」帶著紅面具的勾魂使者陰陰地說道。那刺耳的聲音表明,他就是一直在暗中傳音之人。
「阿彌陀佛!老衲元法,不知兩位施主如此大動干戈究竟所謂何事?」元法高宣一聲佛號,沉聲問道。
「原來是元法大師呀,失敬失敬!本來嘛,就是我們尊上看上了風雲世家的仙石礦,派我們來與風雲震天商議仙石礦的轉讓問題。誰知道,他不識抬舉,不但對我們兄弟惡語相向,而且打傷了我們手下的幾個弟兄。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受傷的弟兄報仇的。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也就別怪我們弟兄心狠手辣了。」帶著藍面具的奪魄使者也在一旁冷笑著接道。
「你們分明是血口噴人!你們不顧修真界的規矩,大舉襲擊我們風雲世家的仙石礦。我們的護莊莊丁傷亡慘重,就連總管齊鳴也當場戰死,你們竟然還敢惡人先告狀,真是不知廉恥!」不等元法答話,風雲震天就已經手指奪魄使者,高聲怒罵起來。
「老哥,他們故意激怒你,別上了他們的當,注意自己的傷勢。」蘭野鵬按著風雲震天的肩膀說道。然後轉過頭來,望著眼前的敵人,冷笑了兩聲說道:「你們也不用找借口了,仙石礦不過就是你們的幌子罷了。就憑你們把這修真界鬧得雞飛狗跳,各門各派都人心惶惶的實力,又怎麼會看的上這小小的仙石礦。你們的目的無非就是借此立威,以達到你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啪啪啪啪」一陣掌聲響起,勾魂使者大笑著說道:「好!說得好!蘭掌門真是不愧有智多星之稱!比你那個沒用的親家強得太多了。既然你已經看出了我們的目的,我也就不繞圈子了。你們眼下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是歸順我們,發誓終身受我們差遣;第二,就是我們血洗風雲山莊,你們將死無葬身之地。對了,還有眼前的這位元法大師,你也是一樣哦。我給你們一注香的時間,你們好好想想吧。」
「啊呸!就憑你們這群跳樑小丑,也想讓我們投降,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勾魂使者話音剛落,風雲傲就忍不住大罵起來。
「呦!看不出,少莊主還蠻有氣節的嘛!」奪魄使者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忽然臉色一邊,沉聲說道,「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這次我不跟你計較,再有下次的話,哼哼,你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你!」風雲傲滿臉通紅剛要發作,可是看到奪魄使者那凌厲的目光之後,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將後面的話生生地憋了回去。那樣子有多窩囊,就多窩囊。
此時,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風雲震天的身上,是戰!是降!只取決於他的一句話而已。元法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閉上了雙目,如同入定一般,面無表情地停在空中,好像一切事情都與他無關一樣。
剎那之間,時間彷彿靜止住了,這也大概會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了吧。
風雲震天的目光緩緩地從眾人臉上掠過,他看到的是一張張充滿堅毅、決絕之色的臉龐。無論是護莊的莊丁,還是前來支援的明霞派弟子,他們的臉上明確地顯示出了每個人心中的答案——寧死不降。蘭彩雲與風雲飄飄母女也是緊握雙拳,對眼前的黑衣人怒目相視。當然了,任何事情也都會有例外的情況。而此時那例外的情況,就是風雲傲母子。他們母子的臉上滿是惶恐,眼中透露出了深深的恐懼。看到這裡,風雲震天在心中歎了一口氣,為什麼害怕的會是他們,我風雲震天的後代怎麼會如此的懦弱?難道風雲世家真的會斷送在我的手上嗎?感到非常失望的風雲震天,在心中已經做好決定。
最後,他抬起頭來,正好迎上蘭野鵬那堅定的眼神,多年的默契使他們對互相之間瞭如指掌,所以他們沒有說話,只是將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哼,看來你們已經選擇好了第二條路,那麼就修怪我們兄弟無情了。」看到他們的舉動之後,勾魂使者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
「老爺!你不能這樣做啊!跟他們打就是送死呀!」看到雙方就要動手,風雨震天的老婆抱著他的胳臂,驚惶失措地哭喊了起來,「老爺,你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我們著想,為孩子們著想啊!不如,不如,我們就投降了吧……」
「住口!」風雲震天暴喝一聲,一個耳光打在了他老婆的臉上,「風雲世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我們風雲世家只有戰死的英雄,沒有屈膝的奴才!誰再敢提投降,我風雲震天就先劈了他!!!」
沒有人知道,風雲震天此時心裡想到的卻是一百幾十前年的那場生死之戰。在那一次戰鬥中,他的第一個妻子楊彩雲,始終陪在他的身邊。當時自己身受暗算,修為大減,面對著追趕而來的強敵,早已喪失了堅持下去的信心。可是楊彩雲卻始終微笑著鼓勵自己,任憑刀劍加身,水火侵體,也絲毫不退地擋在自己的身前,直到援兵趕來為止。如果不是為自己擋下那致命的一擊,也許她就不會拋下剛剛出生的兒子,撒手而去的。風雲震天到現在還記得當年妻子臨走時,那溫柔、不捨的眼神,記得妻子當時的遺言: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兒子!再看現在自己的妻兒,嘿,真是冤孽呀!心兒,心兒,為父真是對不起你呀!也許你此刻早已不在人世,不過很快我們一家三口又能在泉下團圓了,到時候再讓為父來彌補多年以來對你的虧欠吧。
「哈哈哈哈!老哥!說得好!我們就和他們血戰到底!」蘭野鵬一聲朗笑,將風雲震天從思緒中帶了回來。
「想盡滅我們風雲世家,會付出很大代價的!多說無益,你們來吧!」抱定必死決心之後,風雲震天的身上散發出了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呀,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們,這麼快就可以恢復鬥志。只是如此多的人才不能為楊無心所用,真是可惜!可惜!」奪魄使者有些驚訝地說道,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賞,「既然如此,我們兄弟就得罪了!」說著,口中發出一種怪異的尖嘯聲。而剛才沒有一點動靜的十個黑衣人,也隨著嘯聲迅速地移動著,將風雲震天等人包圍了起來。
戰鬥終於開始了,十個黑衣人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衝向自己早已選擇好的對手,與風雲震天、蘭野鵬等人戰在一處。飛劍、法寶滿天飛舞,各種法術也是爭相綻放,場面甚是壯觀,而不時發生的爆炸也將下面的風雲世家變得一片狼藉。
一直如雕塑一般不響不動的元法,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奪魄使者的身前。緊閉的雙目也已經睜開,有如實體的目光帶著強大的氣勢,牢牢地鎖定住了眼前的對手。而奪魄使者也毫不示弱地回視著元法。無聲中,兩個人之間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混戰開始後,蘭野鵬就發現了情況不妙,兩方實力懸殊太大了。圍攻己方眾人的十個黑衣人都有離合期以上的修為,而己方這邊則差了很多。大多數人都只有金丹期的修為,達到元嬰期的人也是寥寥無幾,就更別提離合期了。除了自已以外,只有風雲震天和風雲傲父子的修為達到了離合期,而且風雲震天還受了傷,修為也因此大打折扣。元法大師和對手也就是半斤八兩,一時半會兒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可是不要忘了,對方還有一個高手沒動呢,如果他再加入的話……蘭野鵬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局勢基本上是按照蘭野鵬所設想的發展。元法大師和對手已經打出了真火,火屬性的紫金禪杖對水屬性的飛劍,可以說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而蘭野鵬他們也在黑衣人的圍攻之下已經被壓縮得非常密集,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擺出了一個防禦型的陣勢,苦苦地支撐著。雖然,他們也常常是險象環生,幾乎人人帶傷,但是在眾人的齊心合力之下,對手也一時找不到什麼機會。
「唉,看在你們都是些人才的份上,我再給你們一個機會。」勾魂使者刺耳的聲音又不合時宜地響起,「現在,我從一數到十,在這期間逃出山莊的人一律放生,而留下的人,格殺勿論!我現在就開始數了,你們聽好……」
「一……二……三………………」每一個數字都像是一把鐵錘,敲打在眾人的心頭。人就是這樣,在明知必死的時候,才能真正放下心中的雜念,達到一種空靈之境。這時,他們會釋放出極大的潛能,發揮超常的力量。而一旦有了一線希望,求生的慾望就隨之而生。空靈之境也會因為慾望而產生一絲破綻。所以說讓人絕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絕望中為他留下一線希望。
現在也是一樣,本來齊心協力,準備死戰到底的眾人,忽然又得到了一個活命的機會,結果就是——亂!開始還不覺得什麼,可能是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但是,當勾魂使者數到「五」的時候,場面一下子亂了起來。
「別殺我!」一個明霞派的弟子大喊著向莊的側後方飛去。有了第一個,後面的人就有了效仿的對象,接二連三的有人向四面八方逃去,這其中就包括有風雲震天的老婆。不過,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選擇山莊的正門方向。最後,陣中只剩下十來個人,原本滴水不漏的防禦陣勢,瞬間宣告瓦解。趁著大家都處於混亂階段的時候,勾魂使者卻動了起來。他衝進陣中,向剩下的眾人,每人發出一道劍氣,把風雲震天他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看著眾人紛紛受傷落地,勾魂使者得意地大笑起來,「你們真是可悲呀,我略施小計就讓你們輕鬆就範。這下看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你們不是說要殺光我們嗎?可是現在我們已經有很多人成功逃走,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哈哈哈哈!」蘭野鵬捂著胸口大笑道。可能是過於激動,他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噴出一口鮮血!
「爹,爹,你不要緊吧!」蘭彩雲掙扎著來到蘭野鵬的身前,將他一把扶住,然後手點著敵人罵道,「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生,今天要殺要刮你們隨便!逃出去的師兄師弟們,一定會為我們報仇的!」
「哈哈……哈哈哈,你們不會這麼幼稚吧?還指望著他們為你們報仇,真是笑死我了!就他們這群膽小鬼,別說逃不出去,就是真的逃出去,只怕也會忘記你們,獨自偷生的。」勾魂使者誇張地笑著說道,「現在咱們來看看你們那些可愛的同伴,到底逃出去了多少個?」說著,他口中發出一陣怪異地嘯聲,同時他手下的蒙面人也向四面八方急飛而去。
沒過多久,剛剛逃走的眾人,就一個一個被他們捉了回來,然後仍在了地上。數數看,一共三十四個,也就是說一個都沒跑掉,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個令人噁心的婆娘。
只見她跪在地上哭嚎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是說放過我們的嗎?你們不能不守信用啊!」
「哼,我只是說逃出去的人不殺,你們不是沒逃出去嘛!」勾魂使者陰笑著說道。
「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經逃出去了,我飛了這麼遠,沒理由逃不出去的。」那些被抓回來的傢伙拚命地搖著頭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我只不過在風雲山莊的周圍設下了一道禁制而已。」勾魂使者淡淡地說道。
「有禁制?怎麼可能?你什麼時候布好的?元法大師來的時候都沒有發現!」他們嘶啞地喊道,聲音中充滿了不信。
「哼!我心從第一次警告你們的時候,就開始佈置了。至於元法那個老禿驢沒有發現,那是因為在山莊的正門方向沒有禁制,而他又是從正面進來的。」勾魂使者不屑地說道。
「無恥鼠輩!只會藏頭露尾,永遠見不得光!老衲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降妖除魔!」激戰中的元法聞言怒喝道。
「老禿驢,你還是考慮一下自己的狀況吧!還降妖除魔?我呸!還是讓我這個妖魔來超度你吧!」奪魄使者一邊向元法扔出兩個掌心雷,一邊諷刺道。
「嘿……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如果我們剛才冒險選擇正門的話,也許現在就不是這個結果了。」其中一人苦澀地說道。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
「你們不是沒從正門走嗎?我可是給過你們機會了,是你們自己選擇了死路!」勾魂使者冷笑著說道。他巧妙地抓住了逃亡者的心理,一直牽著對手的鼻子走,使對手一步一步地走進自己早已設下的圈套,一點一點地摧毀對手的自信,不能不說他是一個謀略上的絕頂高手。
看到對手的士氣已經跌到了谷底,自己的目的已經完全實現之後,勾魂使者充滿厭惡地對眼前的逃亡者們說道:「現在你們沒什麼好說的了吧?我最討厭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膽小鬼了,一看見你們,我就覺得噁心。留著你們就是對我自己的侮辱!殺!!!」說罷,他向手下的黑衣人發出一聲低嘯,然後轉過頭去,對身後的敵人不屑於再多看一眼。
聽到一聲令下,十個黑衣人立時行動了起來。十把飛劍縱橫交錯,如電光火石一般從空中掠過,三十四個活人從此煙消雲散,彷彿從未來到過這人世一般,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不要啊!娘!………………」看到這一幕的風雲傲急怒攻心,噴出一口鮮血,仰天栽倒在地。
此時,山莊上方的天空忽然間暗了下來,周圍的環境也在不經意間發生著改變,太陽在悄然之間已經消失不見了。可是對於這一點,場內的雙方眾人卻誰也沒有發現。
風雲世家中剩下的眾人,都被剛才那殘忍的一幕震懾住了。他們都面色蒼白,呼吸急促,身體也在不由自主地發抖。視死如歸?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蘭彩雲默默地將丈夫抱在懷裡,輕輕地擦去他嘴角的血跡,眼神中充滿了溫柔。風雲飄飄緊咬著下唇,瞪著眼前的仇人,雖然她的眼圈早已是變得通紅,不過她還是強忍著沒有留下一滴淚水。蘭野鵬木然地站在那裡,眼中一片空洞,沒有一絲生氣,目睹了剛才的屠殺之後,他已經喪失了求生的慾望。
「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一陣狂笑聲傳來,那是風雲震天,一個剛剛喪失妻子的老人。只見他披頭散髮,貌若鬼魅,而且他的雙目中竟然流出血紅色的淚水。他發瘋一般的笑著,像是在用笑聲來向蒼天控訴一般。
一時之間,元法與奪魄使者的戰鬥之聲和風雲震天的恐怖笑聲交織在一起,使整個場面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唉,你們這是何苦呢!」勾魂使者歎了一口氣說道,「早早歸順我們的話,又怎麼會落道如此地步呢?」
「惡賊!你死了這條心吧!想讓我們向你那樣為別人做狗,你休想!你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風雲飄飄激動地喊道,她那嬌弱的身影在此時顯得那麼的無助。
「好!說得好!寧死不屈才是我的乖女兒!娘為你感到自豪!」蘭彩雲用讚賞的語氣對女兒說道,她那藐視生死的豪氣,真令周圍的鬚眉男兒感到慚愧。
「哼,你們好!好得很!死道臨頭你們還嘴硬,老子就成全了你們!」勾魂使者怒急反笑,目露凶光,手指著風雲飄飄說道,「就拿你這個小丫頭開刀,老子親手結果了你,受死吧!」說罷,勾魂使者化掌為刀,猛地劈出一道刀氣,夾帶著「嘶嘶」地破空之聲,向風雲飄飄呼嘯而來。
「飄飄小心!」看到女兒面臨危險,蘭彩雲大喊著向女兒撲去,希望可以挽救女兒的生命。不過受傷之後的她,在速度上大打折扣,根本無法追上閃電一般的刀氣。而周圍的其他人,也都是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再次上演。
眼見刀氣迎面而來,根本來不及躲閃的風雲飄飄只好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死亡時刻地到來。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強勁的刀氣在空中發生了爆炸。風雲飄飄並沒有向想像那樣被打得魂飛魄散,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一個風度翩翩的帥氣少年,站在她的面起,為她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而且,這個少年正在向她微笑,那感覺就像是春風拂面一般,是那樣的平和,那樣的溫馨。一瞬間,這個少年的形象已經深深地印在了風雲飄飄的心中。
而這個少年正是楚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