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易面色嚴肅的坐在主位上。
身邊是神情有點惶恐的金煌,不時的抬頭看看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這裡是他們旭日島在臨江新添置的一處院落,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主要公開的活動場所在旭日島以前的聯絡點,這裡相對來說要隱秘的多。
「金輝的問題你問了嗎?」羅易聲音轉低,淡然問道。
「問過了。」金煌猶豫了半天才回答,他是不知道怎麼回答啊,如果說沒問,那他可就是失職,但如果問過了,那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問過就好,你認為他是不是出了點問題,那麼嗜殺,畢竟不是什麼好事!」羅易自顧自的道。
金煌聽的有點癡呆了,他都不知道羅易在說什麼,還以為問的是被朝廷利用這個事情呢,原來是金輝自己身上的問題。
他慌忙中轉動了好幾個念頭,才想到羅易確實談過這個問題,連忙道:「請島主恕罪,這個事情我還沒有仔細想過,但金輝似乎很少有這個表現吧!」
「那是需要表現的機會太少了,現在我都懷疑,如果把他放到戰爭中,放到鐵血的戰場上去,是不是他就可能完全變為一個殺人魔王呢!」羅易心中很是擔憂的道。
「絕對不會。」金煌斬釘截鐵的道,似乎他從羅易的話中聽出了什麼嚴重的後果,臉色也變的嚴肅而認真起來。
「唉,這個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有點殺氣也好,畢竟我們需要動手的地方太多了,說說看,我們都來了些什麼人,對付眼前的事情有沒有人手不足的情況?」羅易突然轉變了話題問道。
金煌馬上就進入了狀態,神情也變的嚴肅起來,道:「旭日三島只留下了新訓練的人手,長老會除了蕭前輩,李老五人留下了四人,李老也來了;第一次登陸的那些人都趕到了臨江或者是到了臨江附近。巡查堂堂主張星雲早就來了,他的手下也在前兩天趕了過來,不過他們都分散到各地去了。而外事堂的兄弟也已趕到,另外,內事堂的人也在近日趕到。」
「二十四人組到了沒有?」羅易聽他惟獨沒有提到拖把月等人,大為奇怪的問道。
金煌微笑道:「請島主放心,他們來的不比我們晚,只是來時被長老會派有特殊任務,自由行動到這兩天,大概我們就能見到了。」
「有這種事情?」羅易皺起了眉頭,倒不是他想要知道二十四人組幹什麼去了,只是那麼神秘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難道長老會不相信他?這個可能太小了。可什麼事情需要保密到現在?
金煌當然知道他想的什麼,因此笑著道:「事情倒不是什麼大事,因那時島主正忙,沒有及時匯報,他們主要是被分散下去打探各地番王的消息。」
「你們通天堂不是有人專門負責這個事情嗎?」對於二十四人組去做這個事情,他感到有點大材小用了。
「他們要面對的是各地番王的內府,長老會很擔心在這個上容易過早的暴露我們的實力,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希望死太多的人,如果事情還沒有多少進展,結果我們人手損失過多,就不是我們能承受住的了!」金煌解釋道。
羅易點了點頭,這個他還真沒有想到,平時見到的消息那麼及時準確,可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那要花費多大的代價了!心中稍微有點過意不去,但很快就放棄了這個不太長遠的想法,任何事情總有人要犧牲的,他們既然進了通天堂,應該早有這個準備吧!
「其他勢力可有動向?」
「各番王實際上早已派人進入臨江,但都是些不入流的人員;各大勢力因為這次的叛軍事件,被我們趕的差不多了,還沒有什麼人能進的來。」金煌皺著眉頭道,「這有點不符合規律,雖然我們在官兵的幫助下,搜查的很緊,也很嚴格,可江湖事只有江湖人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絕對,但居然沒有什麼可疑的事情發生。」
羅易笑道:「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發生,那只能說該勢力沒什麼底蘊,要想在我們控制的臨江這段時間搞點事情出來,沒有點實力是不可能的,而有點實力的人都知道,過早的消耗只會造成漁人之利,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因此,沒有動靜才是危險的徵兆。」
「難怪他們都成了精,大家都在觀望嘛。」金煌恍然。
「隨時注意臨江的動靜,相信這幾天怕有事情發生,我們要不臨江的任何可能對我們威脅的事情都扼殺在萌芽狀態,不能成為威脅。」羅易點著頭,慢悠悠的道。
「島主要出去嗎?」看他站了起來,金煌有點疑惑的問道,琴紫寧與春思都在休息,如果被她們兩人知道羅易出去了,那留下的人可就有災難了,琴紫寧好說,但春思卻不是什麼人都能對付過來的。
「我嘛,隨便走走,差不多很快就能回來,這臨江來了那麼多次,真的很少仔細遊覽過。」羅易微微笑道,他當然知道金煌擔心的是什麼。
「那……」金煌想說的話還未出口,羅易的身影就消失了。
金煌大為苦惱的搖了搖頭,心中暗想,不知道今天誰要倒霉了,趁現在那姑奶奶還沒有醒來,還是先閃人的好!
想到這個,他跟著羅易的腳步也離開了此地。
抬頭看看已盡午時的陽光,燦爛的普照在臨江的大街小巷,一些藏污納垢的地方並沒有因為叛亂而變的更亂,也沒有因為旭日島的進入而清理乾淨。乞丐流民,地痞流氓,仍然是這些地方的大老,依然控制著眾多的見不得陽光的事情。而大街上卻在經歷了這場叛亂之後,比之以前稍微有點蕭條。但畢竟是京城,是天宇的政治、經濟中心,似乎受到的影響也只是細心的觀察才能見到那些行色匆匆的人臉上稍見不安。
羅易閒庭信步的從他們的秘密基地出來,一眨眼的工夫就離開了這個不太可能暴露的地方,當然不要讓人看到自己出現在這裡要好的多。
到什麼地方去呢?
「咕嚕……」心中正為去向而發愁時,肚子不爭氣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他啞然一笑,無奈的搖了搖頭,無論武功有多厲害,還是難以脫離俗人的需求啊!看來吃飯這個事情是任何人都難以避免的。不過也好,任何酒樓都是消息的集散地,都是事端的發生源。
他沿著面前這條看起來相當繁華的大街悠閒的向前移動,選擇什麼樣的酒樓吃飯這個問題沒有必要深究,他對吃這個方面要求還是滿低的,關鍵是心情。
幾乎要把整條大街都逛完了,當他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街的尾頭時,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了好多看上去規模人氣都很好的酒樓,正想回去,眼前一亮!
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館呈現在他的面前。
普通的酒館當然不能讓人眼前一亮,但這家酒館真的處於一個很是玄妙的地理位置上。任何人到了這個地方的時候,都不會一眼注意到這家酒館,但只要你稍微停留那麼一瞬間,你馬上就會被它所吸引,那才叫眼前一亮!
有玄機!
羅易心頭暗喜,無論這個酒館有什麼特殊之處,但現在對他來說,這個地方絕對是個自己嚮往的地方。
三兩步到了酒館的門前,一道虛晃的門簾橫在那裡。門前既沒有吆三喝五把客人當成搖錢樹的夥計來招呼,也沒有以貌取人的鼻子朝天的小二!
門簾內,影影綽綽的人影在晃動,一陣陣聲音傳出來,不仔細去分辨,很難聽的出來他們在談論什麼。
他抬手一撩。
彷彿瞬間在自己的面前撩出了一個熱鬧中而又不失安靜的場面。
隨著他的動作,酒館內一亮,聲音頓時低了下來,多數人的眼光射了過來。
但只是瞬間,聲音又恢復了原來的熱鬧而不失寧靜。
羅易心中暗歎:「真乃一好地方,看來這臨江真是藏龍臥虎,高手隱逸之輩到處可見,這家酒館的老闆絕對是個人物!」
「客官,裡面請!」一精神幹練、說話不亢不卑的小伙子微笑著向他招呼。
羅易點了點頭,隨著他的手勢發現酒館規模不大,前後兩間穿堂貫通了整個地方,大概四人的桌子有十張左右,更有七八張是兩人專用的桌子。大概上了八成座。
他的目光很快就把這裡的人看了個大概。還真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幾乎什麼人都能見到。
確實是個好地方。
「客官您就一位?」夥計的笑容很有親和力,讓人覺得自己就是這裡的主人般。
他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滿是微笑,道:「隨便找個地方就好。」
夥計笑的更開心了,是個好伺候的主。
羅易要了兩個下酒菜,一壺聽說是自家釀的老酒,老神在在的半依靠在酒館提供的那超過一般酒樓的椅子上,舒服的差點要呻吟出來了。眼睛似有似無的半開半閉,心思馳騁萬里,耳朵卻沒有離開這裡。
這裡的人真是太豐富了!
這裡也太吸引人了!
這家酒館的老闆絕對是個心理上的高手,能琢磨到人心所想,能把酒館經營成這個如同家,又有如同專門的交際場所。羅易留上了心,一個絕對人才啊!只不知道是什麼人。
「狗娘養的,這日子真是不讓人活了。」一聽著聲音就知道說話的是靠他左首的那個滿臉絡腮鬍子,胳膊上跑馬,拳頭上站人,五大三粗的好漢。就是不知道他在什麼罷了。
「王五,你娘的壞種又發什麼牢騷,是不是你那些小弟都跑路了,沒人給你龜孫子上供了?」一個尖細的,說話刻薄的傢伙接過來嘲諷道,看來兩人是熟人了。
「你他娘的嘴上乾淨點,老子可不是軟柿子,惹火了老子有你小子好看。」王五似乎對這個聲音頗為忌憚,也只是嘴上討點便宜,要說真的生氣,似乎早應該動手了。
「你小子又皮癢了,是不是一天挨揍感覺不對怎麼著!」
「這臨江什麼時候變的那麼無法無天了,老子都活了三十好幾,就沒見過今天這個樣子。」王五不理會那傢伙的挑釁,聲音中忿忿不平的道。
「朝廷可是難了!」尖細的聲音有點幸災樂禍的道。
「你小子又有什麼高見不成?」不要看王五一副粗魯的樣子,可他也聽的出來這個尖細聲音的小子話中有話。
尖細聲音似乎在點頭,又像是撇了撇嘴,羅易半開著的眼神掃了過去,一道精芒乍隱乍現,他心中暗道:「高手!」
「你不是臨江的地老鼠嗎,怎會不知道。」
「你還真有什麼其他消息不成?」王五皺著眉頭詫異的問道,他對臨江真可以說是連一隻螞蟻住什麼地方都掌握的差不多。但這個尖細聲音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今天的客你請了。」尖細聲音似乎頗為得意。
「你小子就知道佔便宜,說吧,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那嗓門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兩人要說什麼般。
他的聲音確實起到了效果,酒館中很快就沉靜下來,大家都支起了耳朵細心的聽著。
尖細聲音見那麼多人注意到他們兩人的對話,不經意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的笑容來。
羅易心頭一愣,這兩個傢伙有問題!
但令他納悶的是,他們兩人想要幹什麼?
尖細聲音目光轉動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拿捏了一番,等大家都有點不耐煩了,他卻恰好開口。
「自我們這小地盤進入了旭日島那橫行無忌的大鱷,你的日子難過了吧,不過,很快就要結束了,臨江一枝獨秀的日子沒有旭日島的囂張幾天呢。」
「你說有人能把旭日島趕跑?」王五不太相信的問道。
羅易心中也大為詫異,他們都有朝廷做靠山,難道還有什麼勢力敢與朝廷作對不成?
他的疑惑還未落下,王五冷笑著道:「小子,我說你也不是第一天見了旭日島的人,要說江湖上真能與他們對抗的,似乎也找不到幾個有這麼個實力的吧,就是真的有這個能力,他們會不會為了這個什麼狗屁不如的臨江出力還是個問題呢!」
「誰說有人要找死呢,但如果他們沒了最大的依靠,想想臨江會是個什麼樣子吧!」尖細聲音似乎不屑一顧的道。
「你小子看來真不知道事情真相,想那旭日島的島主可是與當今娘娘有一腿呵!」尖細聲音尾音上帶著令人作嘔的下流的味道。
酒館中的人都一副明白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羅易臉色一青,剛想要爆發,可馬上想到那不是說自己就在這裡嗎?現在應該沒人能見到他。
「沒想到柳天淵那壞種死了都有人給他帶綠帽子,看來他就是做了鬼都抬不起頭來了。」王五語氣嫉妒的道。
「那娘們真有女人味,幹起來就是夭壽都值得啊!」尖細聲音似乎要陷入了幻想中。
其他人都一副贊同的樣子。
羅易臉色鐵青,雙手死死的扣著手中的酒杯,他還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把這裡的人趕盡殺絕呢!但真能把人的口堵上嗎?
「喂,你還沒說旭日島怎會放棄這裡呢!」王五見那小子似乎真的陶醉了,大聲的提醒道。
尖細聲音恍然,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呢。因此點了點頭,道:「現在臨江看起來太平無事,叛亂也被平了,城內也顯得井然有序,可你想過沒有,那些被旭日島強行驅逐的人,要有,那些番王真的會答應一個女流之輩成為天宇的最高統治者?」
「娘的,你越說越讓人糊塗,就是有人反對,那也要看看自己的實力。」王五有點不耐煩的罵道。
「你認為那練鴻裳真的要與旭日島合作嗎,不要天真了,她代表的可是朝廷,你什麼時候見過江湖勢力在朝廷手中討到好處的,不是利用就是趕盡殺絕,斬草除根。只要是與政治沾上了邊,你認為那女人還是個正常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她什麼做不出來?她讓那旭日島島主操了她不正說明這點嗎?」尖細聲音冷然道。
「那要是我能給她提供服務,是不是我也有幸操那女人啊!」王五口無遮攔的嘿嘿叫道。
「人人有份,人人有份!」尖細聲音哈哈大笑道。
「還有其他原因嗎?」王五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那些話自己都知道是一時圖個口快,他哪有資格享受一國娘娘的服務。
尖細聲音點了點頭,道:「當然,旭日島在江湖上樹的敵人還真不少,你認為他們不會趁機會趕來。」
「他們要到那練鴻裳登極才來嗎?」王五根本不相信的諷刺道。
「早就到了,只是瞞著旭日島罷了!有朝廷為他們掩飾,只有旭日島這個笨蛋只會相信臨江是他們的天下了!」
羅易脖子青筋暴起,怒火再也壓制不住,手中的酒杯瞬間蒸發右手拍岸而起,輕輕「噗」的一聲,跟前的桌子化為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