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易心中一動,說實話,他還真沒見過比這個女子更漂亮的了。不是,不是漂亮,人間的煙火絕對無法養育出如此真實,又如實飄渺的女子。迎著遠山送來的夜風,一襲白紗長衫隨風拂揚,說不盡的閒適飄逸,俯眺遠近,從容自若。背上掛著造型典雅的古劍,平添了她三分英凜之氣,亦似在提醒別人她具有天下無雙的劍術。果然是個女子,一個穿著白紗輕衣的女子。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一把溫柔的夜月恰好鑲嵌在她三千青絲的頂上,彷彿無形中多出了一份神聖的光環,淡淡的月光籠向地面,把她修長纖細的嬌軀沐浴在月色中。更顯她猶如玉石雕琢、絲毫無粉的秀麗輪廓。一時間,他忘記了自己對女性的避諱,對女性的反感。這個女子無疑是天地間萬凡精靈的凝聚,是人世間三千精華的匯聚。
兩人都在打量對方,那女子對面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男子竟然能跟在她的身後,並不斷接近,心中的詫異,比之在深夜見到一個男子,顯得更加深刻。別人對她這個剛剛出現在江湖上的小女子可能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不知道她是什麼來路,但她自己可是心知肚明,自己的身手如果真是那麼輕易被人趕超的,她也就不用到江湖上來走動了,師門最大的規定,就是沒有超一流的武功,誰也不許出現在江湖上,她不但有超絕的武功,更重要的是,她是被師父喻為師門百年來最出色的傳人。師門淵源,人才岌岌,她這個百年天才,絕對有在江湖上縱橫的資本,可現在,還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卻發現了一個對自己的信心造成嚴重壓力的年輕男子。怎能不讓她心驚!
「不知兄台緊跟小女子身後,可有什麼事情不成!」那不含一絲人間雜質的甜美聲線,溫柔中又不失尊嚴的在羅易耳邊響了起來。整個天地間,瞬間充斥了她濃郁芳香的聲音,讓人不敢褻瀆的神態,平淡柔和的聲線中,暗含超脫自然,全身物外的灑脫。
以羅易純實樸華的性情,心神仍然難免一震,暗暗慚愧,如果這個女子是個敵人,那麼自己怕早就成了一個無主的冤魂野鬼了吧!他不敢想像自己是否適合站在這個地方,是否能有一份自己應該擁有的尊貴。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湧上心頭。彷彿對女子的聲音沒有任何反應,愣愣的盯著人家。
女子臉色略顯不愉,聲音低沉了些須,道:「兄台可是無話要說!」可在羅易的耳中,仍如山澗清溪,雲中曉風,浮面而過,驚心動魄般的震撼,依舊襲上心頭。
他搖了搖頭,彷彿要把這個不現實的虛幻從腦子中擺脫,可眼前的事情很明確,一個天上人間少有的女子,亭亭玉立,水中香荷,霧中蘭花。
「小姐可是問在下嗎?」他感到自己的喉嚨一陣乾涸,說話的聲音都失去了原有的聲色。平添了三分顫抖。
女子秀眉稍稍一鎖,讓羅易感到自己的心好想被人在上面狠狠的抓了一把,好想輕輕的予以撫開。
心思千轉萬變,女子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站在荒郊野外,與一個素昧平生的年輕男子說話。
「不知道小姐因何獨身一人趕路?」羅易漸漸的平復了自己的思緒,大腦的靈活也逐漸恢復。
女子輕聲道:「小女子喜好單身一人來來往往,兄台可是感到有什麼不妥之處?」那女子口中香舌翻飛,心下自己卻莫名其妙的感覺甚強,越來越超出自己能夠理解的廢話,不斷在自己的嘴中閃現,她心中懷疑自己定然是有什麼問題了!
羅易感到自己如果再不離開這個女子,可能會發生什麼更大的事情,但心情越來越糟糕,不是他不想離開,而是這個女子給他的感覺,讓他冥冥之中彷彿有種感覺,這個女子一定與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但這個關係是什麼,他一點概念也沒有。從出生,到現今,他認識的女子中,似乎沒有一個能與這個女子相提並論,可為什麼會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呢?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愣愣的看著那猶如霧中仙子的女子,心神飛躍了靈宵。
「兄台心中可是有事要與小女子言?」那女子竟然好奇的繼續問道,羅易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嘴邊上的微笑卻顯露出來,一口潔白的牙齒,聲音平和的道:「小姐不是不知道一個女子單身夜走,有多麼危險吧!」終於恢復了他心的平靜,沒有欲求的靈魂,才是最安全的靈魂,羅易在最後一刻,在女子的聲音中,完成了一次心靈上的蛻變。功勞可以說是這女子的,可也不全是,更重要的是,沒有他心中對女人的成見,這個想法怕永遠也難以實現了!
那女子聽了他的話,嘴角輕輕揚起,不要聲音,他感到一陣昏眩,刺目亮眼的光彩,讓所有心情都能振奮起來,周圍一切細蜜鳴響的生物全都被這一笑震懾了靈魂,疏散了精魄,一種飛昇的愉悅襲過空靈的心頭,羅易心中大呼:「如此女人,豈是天下之人!」彷彿天界精靈,又如重霄聖母。
一聲悠遠柔膩的笑聲,猶如緩緩流過的溪水,又如空谷幽林,撥雲見日,陽光灑照,普度眾生的滌蕩心頭靈魂,女子道:「多謝兄台好意,小女子已經習慣了一人趕路,並且,小女子可不是一個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呢!」說著,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後的寶劍上。轉了一圈,重新回到羅易的身上,目光充滿了好奇,直指羅易腰間的幽冥amp;#8226;破軍,彷彿,幽冥amp;#8226;破軍的吸引力大過了羅易本人。
羅易恢復算是相當快了,馬上發現了她的異常,笑道:「小姐可後什麼疑問?」
那女子搖了搖頭,道:「看兄台同是武林中人,夜晚趕路莫不是也習慣了一人。」
羅易心頭大是驚訝,這個女子很明顯在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她的目光告訴別人,自己對這把兵器有所思,但卻否認了,為什麼?他心中暗自揣摩不已,可嘴少還是否認道:「小姐說笑了,在下不過練了兩年拳腳而已,難入大家法眼,難說是武林中人。」
那女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目光一緊,秀麗的臉龐猶如玉雕粉刻般,清晰的輪廓七分秀美中三分英挺。羅易心中暗歎,為何一個女子穿了男裝,卻仍然有如此致命的吸引力呢!
那女子目光一攔,道:「小女子先走一步!」說著,也不待羅易有所反應,身軀冉冉而起,與臨江悲道而去。
如此突兀的決定,羅易一時難以接受,手掌前伸,腳下沒有任何意念在起作用,身軀卻向前一橫,電光石火的一把躍到了女子的前面。
那女子心底一震,這個年輕的男子,身手真是有點太誇張了吧!自己已經預算到了他可能出手攔截了,輕功基本上發揮到了最大的程度,可卻仍然難以比擬。
她的思想太過集中,羅易的動作又有點太急噪,兩人幾乎都沒有任何意識上的阻礙,女子輕柔嬌軀直接撞到了羅易的胸前。
羅易感到一對尖挺秀拔的雙峰毫無阻礙的撞到了自己身上,一股淡淡的陰寒之氣,像是受到自己真氣吸引般,一瞬間的衝撞,使兩者之間產生了些許共鳴。他心中一酥,彷彿自己陷進了一個絲毫沒有盡頭的溫柔陷阱,既沒有想像中的熱辣場面,也沒有令人難堪的動作,兩人之間的接觸,就像是一次沒有任何計劃,沒有任何結果,沒有任何需要解釋的心情。
那女子一雙虛碧凝華的秀眸僅僅是飛起一縷詫異的神情,稍微線顯露出半分低沉,身軀一錯,再次躍過羅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羅易還沉浸在久久的震驚中不能自拔。他一半是沉浸於那女子香艷的動作,另一半則是對那女子武功的思考,混雜的心情,讓他很難集中注意力,這個女子的身份未免太是特殊,武功上與自己可能有說不清的關係,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女子已渺渺無跡。
丹田真氣猛然一動,他全力運轉自己的真氣,一股少有的明晰隱隱爬上心頭,一雙漆黑的眸子,在夜空中閃閃而動,猶如一雙充滿智慧的深潭,深奧中,難見其真。
耳中適時傳來了聲聲呵斥,幾個人不斷的叫喊,把他遠遠飄飛的思緒又拉了回來,心中暗暗奇怪,今天晚上可是個多事之秋啊。先不說遇到了一個另人一生難忘的女子,馬上就出現了一起打鬥,難道離開了蘇杭,也沒有一個安穩的日子嗎?他心中一番苦笑,一番無奈,照準了方向,身影猶如浮光掠影般的滑去。不弄明白這些事情,他心中終究是有點納悶呢!
但同時,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他自己沒有發現,就是發現了,怕也不想承認。他正在飛奔的這個方向,就是那個女子剛剛消失的方向。
如果能再見到那個女子,怕他內心是相當願意吧!
羅易打起精神,速度不斷增加,思想不由得的又到了那個女子身上,能有這麼好的輕功,在江湖上應該有她的一席之地,自己可能沒有聽說過,但別人應該有所耳聞。最好找個人問個明白。就是武功不高,可如此驚天動地的美麗,不,用美麗來形容她也有點委屈了,可一時間,他還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只能如此認為了。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女子,只要會個一招半式,相信在江湖上的名聲絕對不會比一個絕頂高手來的差。肯定是一問就知道了!至於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心中現在根本沒有想的那麼遠。
如飛的身軀帶動空氣,拉起陣陣氣流的飛旋,悅耳的呼嘯聲在他身後時隱時現,本不應該出現之中情況的,以他神出鬼沒的輕功,這種事情還真不應該有,可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巨大的移動,並沒有壓制下真氣的流動所帶來的異常,空氣的擠壓是很正常的事情。
距離不是很近,但在他的眼中,這點距離不算什麼。可那是以前,他現在心急的情況下,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輕功還有加強的必要,居然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見到一個人!他當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翻過了一座小小的山包,再遠,怕他就要回到了蘇杭。
好的是,在他的忍耐限度到了頂的時刻,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遠遠傳了出來。羅易的身軀瞬間一個急停,在不可能的情況下,手中一把漆黑的兵器已經到了眼前,似乎動作沒有時間的觀念了,一個心意,心到眼到手到!
可兵器上手快,回去的也快。他馬上發現了問題,這個地方不需要他出手,看來剛剛還是低估了這個女子!
那神秘女子正站在一塊稍微有點突起的石頭上,手中沒有任何兵器,可面前卻站著三個神色猙獰中充滿不信而又絕望的眼神。
一個邋遢的漢子,聲音有點顫抖的道:「小姐,在下兄弟多有冒犯,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我們這一次吧!」
女子黛眉輕輕一擰,好像是在思考是否真的應該剛過這三個人,他們也就是對自己出言不馴而已,這種事情確實沒有必要弄的人名關天。想了想,道:「饒你們不難,但必須保證以後不再為惡,否則,一旦讓我碰到了,那就沒有話好說了!」
那三個男子一聽自己有機會繼續活下去了,激動中,嘴上又有點關不住了,還是那個很邋遢的傢伙,神色煞是低俗,褻穢,嘴角有點漏風的道:「小姐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小的再也不敢為非作歹了!」
女子眉頭皺的更加厲害,有點厭煩可語氣仍然如此從容,如此恬淡,彷彿一切在她眼中都不是那麼重要,或者說,她對一切彷彿都有一種盡在掌握中的自信般,道:「你們走吧!」說著,不再看他們三個,目光轉向羅易來的方向,好像是在自語,又像是說給別人聽,「奇怪,那人的武功怎麼可能與本間有關係?」
羅易還真以為是與自己說話,看她眉頭不展的樣子,心中大是不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道:「姑娘可是為內功的事情費心?」
那女子神情很明顯的一震,這未免太不可能了吧!到了自己三丈內,自己都沒有感覺!
羅易可不理會她的想法,只是愣愣的看著那女子,神情有點複雜,心情也是亂七八糟,彷彿什麼事情都失去了頭緒般。
那女子大概有點生氣了,他心道,看她久久不說一句話,自己心中倒也有點惶恐,又有點興奮,最少,這個女子是因為自己生氣吧!他把這個看作是自己的成就,嘴角的笑容就不由自主的露了出來。
女子大是詫異,這個看來傻傻的傢伙,既沒有像一般似的,對她風言風語,也沒有像自己的崇拜者那般,對自己神魂顛倒的失常,好像只是有點奇怪。她心中把羅易看的過高了。見到她這麼優秀的女子,鮮少有不失常的人,羅易也不例外。
她輕輕的咳嗽了聲,語氣有點責怪的意味,道:「兄台因何一再與小女子過不去?」
羅易愣了,他心中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與她過不去了,連忙反對道:「小姐怎麼如此說,在下沒做什麼吧!」
女子突然神情冷淡的道:「大概兄台自認武功高超,不把小女子放在眼中。」語氣嘲諷的氣味很濃。
羅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可他並沒有這種心理,剛剛想解釋,那女子已經接著道:「小女子初出江湖,高手也見識了不少,閣下看來是小女子遇到的武功最高的人了,在下領教高明!」
說著,鄭重其事的把背後的寶劍輕輕的拉了出來,即使在生氣的時候,羅易也發現了,她的動作仍然是那麼柔媚,那麼平淡,彷彿世上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不那麼重要般。他心中可很是著急,自己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可看這女子像是誤會了自己呢!
張了張嘴,馬上就主動的放棄了,他心中暗暗吃驚,或者自己真的小覷了這個女子,隨著她手中寶劍的出鞘,一股威壓無形中在自己的周圍形成。凌厲無比的劍氣隨著她腳步的款款移動,直指羅易週身大穴,令他生出一種事情大不可為的心理。
羅易心頭大凜,這樣的對手還是第一次遇到,不僅收起了輕視之心,雖然開始就沒有輕視之心,但他可沒怎麼當作重要的事情來看。
羅易目光接上她那清澈的不見絲毫塵世紛雜的秀眸,心間再震,一股就此放棄的念頭不可抑止的襲了上來。充滿祥和光輝,猶如神聖不可侵犯的仙子,使人難以生起與之動手的想法,並且,還在不斷加強的氣勢,讓羅易心中一陣膽怯,這可說是他武功有所成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沒有底氣的想法。
女子腳下進了兩步,羅易心頭再震,看似閒庭信步,不著痕跡的兩步,但給人猶如行雲流水,斷水水流的奇異感覺。只是兩步,可氣勢上卻成倍的增長,分明是一種高明的步法招式,否則,怎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兩步間,就讓自己感到有些力不從心的錯覺。
但羅易並不是沒有任何反擊的餘地,怎麼說,他也是近百年來,武林中最幸運的一個傢伙,不但身懷武林中兩大傳說聖書,更重要的是,魔宗宗主那神奇一生的傳說,在他身上即將重現呢!
可他一時還不敢有什麼大的動作,心中清楚的很,這女子的精神已經把他鎖住,只要自己有點點異常的行動,鋪天蓋地,無情無義的打擊必然會猶如排山倒海般迎頭而來。
背上的有名破軍沒有任何異動,彷彿也知道主人這次遇到了真正的勁敵,安穩的落在羅易的背上,默默等待出手的最佳時機。
女子再跨一步。
羅易丹田一陣顫動,嘴角升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終於感到自己的真氣在壓力下,自動的運行了起來。身軀沒有任何動作,右手像是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情般,輕的揚了起來,不過避免給那女子造成動手的印象,很是緩慢。斜斜的指向右側,幽冥amp;#8226;破軍這個時候猶如知道了事情的纖毫般,「鏘」然一聲,帶起一抹暗黑的光芒,落到他的手中。
女子心頭一震,手中的寶劍氣勢再盛,刺骨凜冽的劍氣強勢如山的擊進羅易慢慢升起的護身真氣。
羅易暗暗心急,可真氣運行的速度比之平時不知道慢了幾倍,他的臉色變的很是難看。以為自己這次可能要出醜了。可他的心思還沒有來得及結束,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女子深厚輕柔的真氣,像是一潭清幽的山水,波瀾不驚,卻又猶如實質的撕空裂地,向羅易壓來,瞬間與羅易的真氣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