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從屋內出來,外邊已經空無一人了,看來所有的妖怪都去那個議事廳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環境,楚白按照記憶往議事廳奔去,片刻後就來到了這個龐大無比的廣場。
議事廳內已經擠滿了妖怪,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根據楚白估計起碼有兩千多名妖怪。
在議事廳的正中央,是一座兩人多高的巨大石台,估計那裡就是議事的時候發言的地方。而現在,那個叫馬克多的妖怪就和另外幾個妖怪站在那裡,上官雲飛和紫無暇也在上面。
楚白由人群中望去,上官雲飛似乎沒受到什麼傷害,雖然一臉憤慨,但身上無傷,只是衣服凌亂了些,看來剛才曾和那幾個妖怪有點不愉快。
看到他無恙,楚白放下心來,站在人群中不動聲色的看著,想要看看那幾個妖怪能怎麼鬧。
「大家說,碧碧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們能容忍她被卑鄙的人類殺害卻什麼都不做嗎?」台上,那個叫馬克多的妖怪向台下的妖怪們叫道。
台下的妖怪群中傳來一陣嗡嗡聲響,妖怪們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楚白注意聽了一下,台下的妖怪們將信將疑的還是比較多。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誰殺害歐陽碧碧了!」上官雲飛在台上大罵,紫無暇急忙在他身後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太激動。但是上官雲飛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有注意到紫無暇的動作,指著馬克多的鼻子又罵道:「你說我們殺了歐陽碧碧,你有什麼證據?如果沒有就不要在這裡血口噴人!」
馬克多不理他,轉向台下群妖說道:「大家都看到了,人類就是如此粗俗,根本不配和我們相處,更沒有資格干涉我們的生活。以前我們容忍他們,但是他們現在竟然把毒手伸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的好妹妹,歐陽碧碧,就是在他們那裡被害的,而我們向他們要兇手的時候,他們竟然編造了個離奇的謊言作為給我們的解釋,這不是明擺著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嗎?」
上官雲飛聞言漲紅了臉,上前又要大罵,卻被紫無暇眼忙手快的一把拉了回來。
楚白在台下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上官雲飛看來真不是玩陰謀權術的料,這麼容易衝動只會壞事。
果不其然,台下一陣騷動,楚白注意到不少年輕妖怪都面帶怒色,顯然是多少受到了馬克多的話影響。
「碧碧是我看著長大的,不瞞大家說,我其實挺喜歡她的。」馬克多一臉悲慟的繼續道:「又有誰不喜歡這麼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呢?可是現在,她卻被人害死了,而這些人類卻不肯告訴我們兇手是誰。我問問你們,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兇手可能就是人類,所以他們不肯把兇手交出來!」
「找出兇手,為我們的同胞報仇……」
「我們自己去找兇手!」
「就是,不要靠那些人類了,他們憑什麼和我們比!」
幾個妖怪在人群中大喊,台下的妖怪一陣騷動,顯然有不少妖怪被他的這番話所打動。
楚白在一旁冷眼旁觀,他的側方不遠處就有一個妖怪在振臂高呼,但是楚白卻發現他臉上毫無悲色。
上官雲飛在台上氣得滿面通紅,要不是紫無暇在一旁死命拉著他,恐怕他早就撲上去和馬克多拚命了。
「你說兇手是人類,有什麼證據?」台下一個看起來老成些的妖怪叫道,立刻引起一片附和聲。
馬克多臉上悄悄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楚白將他的這個表情看在眼裡,還未琢磨透這代表著什麼意思,馬克多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高高舉過頭頂大叫道:「
證據就在這裡!」
台下又是一陣騷動,片刻後,幾個年紀稍大的妖怪躍上台去,顯然是想看看他手裡的照片到底是什麼。
楚白心裡也好奇,心念一動,注意著在那幾個妖怪手中傳來傳去的照片,終於讓他抓住一個機會看了個清楚。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楚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上竟是一名男子持劍刺入一名女子的胸口,身後還有幾名男子手持武器,其中就有上官雲飛的身影,而那名女子赫然就是歐陽碧碧!
楚白吃驚的睜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持劍刺入歐陽碧碧胸口的那名男子楚白也認識,就是那日在商場上官雲飛的手下之一。
但是歐陽碧碧的死是他親眼所見,她確實是被引路者和死神聯手所殺,那麼為何會有這張照片呢?
台上幾個妖怪傳看著照片,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望向上官雲飛的眼神也滿是敵意。
「那照片上是什麼啊?」上官雲飛大感不妙,急切的問,但是卻沒人理他。
台下的妖怪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在底下交頭接耳起來,這時台上一個中年男人模樣的妖怪轉過身來,面向台下神色冷肅地道:「各位同胞,馬克多提供的這張照片太過重要了,我們不敢擅自下結論,請各位選出你們信得過的代表上台一觀。」
台下的妖怪們早已是心癢難耐,聞言也不廢話,嘀咕了一會兒,推選出十二個妖怪,似乎都是在妖怪中比較有威信的上台。
那個中年人模樣的妖怪等他們都上到台上後,將照片遞給他們,這十二個妖怪立刻圍在一起研究起來。
上官雲飛看不到照片上到底是什麼,只能在一旁心神不安的等候著,心中還暗罵楚白怎麼去這麼久都不回來,再不回來恐怕就要給自己收屍了。
上官雲飛正暗自心驚的時候,就見那十二個妖怪轉過身來,整齊一致的望向他,眼中滿是鄙夷仇恨之色,看得他心裡直發毛,旁邊的紫無暇也暗自心驚,忍不住問:「這到底是什麼照片啊?」
「你自己看吧!」一個光頭大漢模樣的妖怪低聲說道,順手把照片遞給紫無暇。
上官雲飛也急忙湊了過去,看清楚照片後,他如中雷殛,頓時僵立在那裡。
「兄弟們,照片我們看過了,碧碧的死即使不是人類所為,也一定與他們有很大的關係!」那個光頭面向台下眾妖,忿忿地叫道,台下頓時一陣嘩然,不少妖怪激動的叫囂著,想要衝上台來。
「不過這事現在還不能確定,有哪位電腦比較好的?來看看這張照片是否有作假。」一個看起來穩重些的妖怪說。
「我來!」台下跳上來一個年輕妖怪,他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手上提了一台筆記型電腦道:「我是麻省理工學院的電腦碩士,應該夠資格了吧?」
幾個妖怪點了點頭,從紫無暇手裡拿過照片遞給他,這個年輕妖怪立刻打開自己的筆記型電腦忙了起來。
趁這機會,紫無暇一把揪過上官雲飛,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上官雲飛苦著臉低聲道:「那一定是假照片,我們和歐陽碧碧交手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一副怪模樣了,何況我們的人當時只是把她趕走罷了,根本沒有造成什麼致命傷,那當胸一劍根本沒出現過!」
紫無暇定定的看著他,上官雲飛也毫不膽怯的與她對視,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是坦蕩的樣子。
好一會兒,紫無暇收回目光,恨恨的罵道:「這次我相信你,如果讓我知道你騙了我,我一定讓你好看!」
上官雲飛鬆了口氣,知道終於拉了一個幫手在身邊,有她幫自己說話,起碼可以緩和一下局面,當下急忙陪笑道:「我哪裡敢騙你呢,要是我騙了你,隨便你處置。」
紫無暇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注意觀察著那群妖怪的動向,上官雲飛也乖乖的閉上嘴,頗為不安的環顧四周,尋找著楚白的蹤跡。
就在這時,那個檢查照片的年輕妖怪站了起來,紫無暇和上官雲飛緊張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因為他的話很是重要。
在眾人的注視下,那個年輕妖怪緩緩搖了搖頭道:「沒有作假,這是貨真價實的照片,不是合成的。」
台下妖怪聞言又是一陣嘩然,一時間議論聲四起,有不少妖怪在台下急不可耐的叫嚷著要看照片。
台上眾妖對視一眼,低聲商量片刻,由一個高大妖怪手持照片跳下台去讓下邊的妖怪觀看,照片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叫囂聲。
漸漸的,叫囂聲匯合成一片,在這廣闊的空間內,只聽見一個整齊劃一的聲音在不住迴盪著──「找出兇手,為碧碧報仇﹔殺死人類,為碧碧報仇!」
紫無暇和上官雲飛面面相覷,臉色慘白,均沒想到事態竟然會惡化到如此地步。
雖說二人現在仍然對那張照片充滿懷疑,卻不敢提出異議,因為他們知道,在這種狂熱氣氛下,如果讓台下眾人想起上官雲飛這個「兇手之一」,那即使有紫無暇護著,他也會被打成肉醬的。
可惜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無奈,偏偏就有人不想讓他們如意。
馬克多突然大吼一聲,震住全場妖怪,使他們安靜下來後,他猛的轉身,指著上官雲飛叫道:「這裡,就有一個照片上的人類,你們說,對這樣一個兇手,應該如何處置?」
「殺了他,為碧碧報仇!」
「殺了他,我們再殺出去找其他兇手!」
台下的妖怪激動至極,揮舞著手臂嚎叫著,不少靠近檯子的妖怪甚至想要爬上來,卻被上面負責維持秩序的妖怪一腳一個踹了回去,場中頓時一陣大亂。
「靜一靜!」馬克多伸手虛壓,等妖怪們安靜下來後,他叫道:「就如大家所願,我們殺了這個人類為碧碧報仇,然後再去找其他人類兇手。」
台下妖怪又是一陣喧鬧,馬克多不得不提高音量叫道:「但是請大家保持安靜,殺一個小小人類,用不著各位動手,有我們在就足夠了!」
台下妖怪一陣交頭接耳,知道他說得有理,逐漸安靜了下來。
見台下妖怪接受了自己的意見,馬克多轉身向上官雲飛這邊走來,臉上滿是冰冷殺意。
「等一等!」見事情不妙,紫無暇毅然決然站了出來擋在上官雲飛前面,伸手攔住馬克多,厲聲道:「馬克多,不要亂來,就憑一張不知真假的照片就可以定罪嗎?何況他的身份特殊,難道你想挑起與人類的戰爭?」
「放你媽的屁!」
台下突然有人大罵一聲,緊接著一道黃色身影向紫無暇飛去,眼尖者都看出了那是一顆橘子,想必是有人順手拿起旁邊的水果向紫無暇砸去的。
一顆橘子沒有什麼殺傷力,就算砸到身上也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但基於女性愛美的心理,紫無暇可不想被砸得一身狼狽。
正想跳到一旁躲開這顆橘子,腰間突然錚的一聲輕響,一道翠綠色的光芒從她腰間飛起,迎向那顆飛來的橘子,三兩下就將它劈得粉碎。
翠綠色的光芒劈碎了橘子並沒有回去,而是耀武揚威的在紫無暇頭上盤旋著,這時眾人才看清楚,那是一把手掌般大小,散發著翠綠色光芒的柳葉形小劍。
「是我的飛劍翠碧!」紫無暇又驚又喜的看著頭頂上盤旋的那把小劍。早就聽說有靈性的法寶會自動護主,沒想到自己剛得到的這把飛劍也可以,她心中大喜的同時,對給自己這把劍的楚白就更是感激了。
「法寶!」
台下的妖怪中有人驚呼一聲,廣場內嗡嗡的議論聲立刻靜了下來,片刻後嘈雜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越來越大。
前面已經說過,對於不會煉製法寶的妖怪來說,法寶這種東西只能在聽故事的時候聽到,或者是與某個人類修真高手衝突時看到。而在場的妖怪大多只有上百年修為,自然更沒機會見到法寶了,因此紫無暇的飛劍一出場立刻吸引來無數羨慕眼光。
場中妖怪們的心神都被紫無暇頭頂上盤旋的飛劍牢牢吸引住,一時間倒沒人在意上官雲飛了,場中狂熱的氣氛漸漸冷卻了下來。
馬克多見眾人注意力被引開,臉上不由得露出焦急之色,這都被台下的楚白看在眼裡。楚白還在琢磨,就聽馬克多又是一聲大吼,指著紫無暇叫道:「法寶這東西向來只有人類才能煉製,你從哪裡得來的法寶?」
「這個……」紫無暇一陣遲疑,不知是否該說實話。
「難道這是人類送你的?」馬克多一臉懷疑,「你被這件法寶給收買了嗎?為了一件法寶,連碧碧的仇都不報了嗎?」
紫無暇很是為難,如果實話實說,恐怕馬克多立刻會給自己扣一個「與人類勾結」的帽子,那麼自己說話就更沒人信了。可是不實話實說的話,飛劍的來歷又沒辦法交代清楚。
台下的妖怪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在他們看來,馬克多的話很有道理。而紫無暇卻遲遲說不出飛劍的來歷,看在台下妖怪眼中,更是堅信這是人類用來收買她的東西,看她的眼神中就滿是鄙夷之色。
「這把飛劍是朋友送的,有何不可?」就在紫無暇為難之際,上官雲飛衝上前叫道:「我們的朋友不僅送她一把飛劍,還送我一個法寶,這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上官雲飛往腰間一拍,剛得來的青騰鍾就閃爍著青色光芒飛了出來,落在他的肩膀上。
台下妖怪又是一陣嘩然,尋常妖怪一輩子都見不到的法寶,今天竟然一次出現兩件,讓這群妖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笑話,誰都知道法寶這東西煉製不易,就算是人類修真,窮其一生最多也只能煉製兩三件,拿這麼貴重的東西送人,如果說沒有圖謀誰會信?」馬克多雖然臉色微變,但仍然強笑道。
「自以為聰明的傢伙!」上官雲飛斜睨著他,一臉鄙視地道:「就說你沒見過世面吧,別人不行,楚老弟就可以,他的法寶多得可以拿來把你埋了,又怎麼是你這個鼠目寸光的傢伙可以理解的?」
馬克多被他的話以及他鄙視的眼神氣得七竅生煙,還未答話,突然有一人長笑道:「既然如此,我倒想見見你口中的這個法寶多得可以活埋人的楚老弟!」
隨著笑聲,一道身影閃電般躍上台來,那是一個三十歲男子模樣的妖怪,濃眉短髮,左臉頰處有一道疤痕,結實的身體給人一種他很有爆發力的感覺。
「耶律大哥來了!」台下的妖怪欣喜的叫道,顯然這個剛上台的妖怪在這些年輕妖怪中有極高的聲譽和影響力。
「這是激進派妖怪的首領耶律齊,是個有六百年修為的妖怪,所有激進派妖怪都聽他的指揮,是個頗難對付的傢伙。」紫無暇把嘴湊到上官雲飛耳邊低聲說道。
上官雲飛一驚,還未答話,就見正向台下揮手致意的耶律齊轉過身來笑道:「小咩咩,多謝你在外人面前這麼誇我!」
上官雲飛又是一驚,因為紫無暇是靠在他耳邊說的話,連他都要集中精神才能勉強聽清楚了,而這個耶律齊卻是站在台邊,離這裡足足有六、七米距離的地方就聽到了紫無暇的話,顯然功力頗為深厚。
「不知這位兄弟口中的楚老弟到底在哪裡?我倒是想見識一下。」耶律齊嘴角含笑地望向上官雲飛,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話。
上官雲飛心中暗暗叫苦。楚白為何還沒來他怎麼知道,他也正在尋找他的蹤跡呢。情急之下只得支吾道:「那你恐怕要稍等一會兒了,楚老弟和歐陽老爺子在聊天,到現在還沒過來呢!」
耶律齊傲然一笑,認定上官雲飛不過是在吹牛而已。他修行了六百年,也曾見過不少使用法寶的人類修真者,因此對法寶還算比較瞭解,自然不相信有人的法寶能多得可以到處送人,因此心中認定紫無暇是被收買了。
清了清喉嚨,耶律齊正要開口說話,忽見台下妖怪都面露異色,各個神色古怪的看著自己背後,而上官雲飛更是一臉狂喜,連紫無暇臉上也難掩喜悅之色。
他心中不由得大感詫異,正要回頭查看一番,就見一隻修長的手掌輕輕拍在自己肩上,同時耳邊傳來一句低語:
「你不是要見識見識我嗎?」
聲音雖輕,聽在耶律齊耳中卻如同雷鳴,他大叫一聲向前跳出丈許,這才回頭望去。只見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男子正從自己剛才的位置向上官雲飛處走去,白玉般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雖然那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量波動,但神色卻鎮定異常,彷彿根本沒把全場這數千名妖怪看在眼裡。
「他是怎麼到我背後來的?」耶律齊驚魂未定的問。自己修行數百年,還從沒遇過能不驚動自己就掩到自己背後的人,眼前這還是第一個。
幾個妖怪對視一眼,馬克多苦笑道:「耶律大哥,我們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麼到你背後的,好像是突然出現的吧,因為我根本沒看到他上台來啊!」
耶律齊聞言又驚又怒,視線轉向台下眾妖。
見他的視線望來,台下眾妖彷彿是約好了似的,整齊一致的搖了搖頭,全場三千名妖怪,竟然無一人看清楚那人是怎麼上台去的。
「楚老弟,你終於來了,可等壞我了!」上官雲飛在一旁眉開眼笑,這教眾妖吃驚的人正是楚白,自己的靠山終於趕到,這下子他可以揚眉吐氣一番了。
「嗯,我來了,接下來事情就交給我吧!」楚白一笑,彷彿是不經意似的,他的目光冷冷的掃過馬克多,讓他機靈靈的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