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照原即將登機返回紐約的前一天,罕高峰下達了安全總署的最新決定——逮捕帝凡納。
「我們懷疑物種基因庫的失竊和法妝卿有關,既然證實了帝凡納與法妝卿的關係,那就先逮捕帝凡納,採取引蛇出洞的戰略,設法引出法妝卿。」
電話那頭,罕高峰的命令不容置疑。
「我明白了。」
風照原只覺得嘴裡又苦又澀。引蛇出洞?引狼入室才是真的。以法妝卿的異能力,誰能是她的對手?
「安全總署的紀律執行隊將在今晚到達羅馬,你要協助他們的行動。」
罕高峰頓了一頓,道:「你放心,以紀律執行隊的實力,應該可以應付法妝卿了。」
「來得這麼快?」
風照原心中一動,裝作隨意地問道:「紀律執行隊,是否就是奉命追捕尊將的那些人呢?」
「嗯,不過那次行動失敗了。」
罕高峰的語聲中沒有絲毫沮喪。得知尊將安全的消息,風照原的心情立刻變得愉快起來。掛斷電話,風照原不禁想到,在罕高峰的心中,是否也在為尊將的逃脫而暗自慶幸呢?
午後的羅馬市,突然下起了罕見的暴雨。
驟急的雨點敲擊在窗戶上,外面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坐在公寓裡,風照原倏然感到心中一片平和。大自然的暴動與室內的平靜,形成鮮明對比。在這一剎那,風照原似乎感悟到了什麼。
「還不轉動你的脈輪?」
千年白狐的聲音突然響起。
「風、雨、雷、電、霜、雪,和日、月、星光,儘管屬性不同,但本質一樣,都是宇宙的能量,脈輪盡可以將它們吸收。」
千年白狐沉聲道:「你不是不願意利用我的力量去戰鬥嗎?那就盡快加強你自己的力量。」
風照原微微一笑:「別逼得我這麼緊嘛。老妖怪,這幾天我可是一直勤加修煉。」
「等你十八隻脈輪轉動的速度不再慢得像烏龜爬,我可以教你一些東西。」
「是妖怪的妖術嗎?」
「是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妖術,恐怕也沒有傳人了吧。」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陷入了沉思。
風照原打開落地窗,風雨撲面而來。
白亮的雨點連成一片,灰濛濛冷颼颼,將一切景物裹在裡面。地上濺起無數道水箭,天空落下萬千條瀑布,天地已經分不開,視野中儘是升騰的煙霧,耳旁風雨聲陣陣呼嘯。
風照原體內脈輪受到感應,不由自主地加速轉動。
雨聲漸漸模糊,心靈進入寂靜無聲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等風照原停止修煉脈輪時,滂沱雨聲才重新變得清晰可聞。
風照原忽然想起獵奇的魔音秘術,既然雨聲是人類可以接受到的音波,那為什麼自己在專注轉動脈輪時,聽不見任何聲音呢?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脈輪轉動時,令精神過於專注,所以反而忽視了周圍的感受。這麼說來,對付魔音秘術,豈不是有了第三種辦法?正因為人類的精神力不可能百分之一百的集中,所以才會被魔音引誘,如果轉動脈輪,高度集中精神,就不會受到音波的干擾。
再反過來說,魔音秘術的精髓,就是控制人的精神。
一念及此,風照原恍然大悟。
脈輪轉動,周圍的聲音已隨著他的精神力而變化,風中樹枝的搖動聲,街道上一駛而過的汽車聲,雨點打落屋頂的窸窣聲,要清晰就清晰,要模糊就模糊。
一陣狂喜掠過風照原心頭,獵奇雖然只教會了他如何對抗魔音秘術,但他舉一反三,已掌握了施展魔音秘術的原理。
「啪!啪!」
風照原沉思良久,忽然雙掌相擊,帶著某種奇特的節奏,彷彿打出來的音樂節拍,充滿了魔力的韻律,使人聽了忍不住想翩翩起舞,不能自制。
掌聲頻頻響起,不需要借助任何樂器,純粹以轉動的脈輪牽引精神力,通過雙掌敲擊,發出奇妙的聲音。
這可以算得上是一種脫胎於魔音秘術,卻又迥然不同的技藝!
這是風照原自己所創的秘術!
直到此時,他才對音波有了真正的領悟。
風照原興奮地呼喊一聲,開始反覆練習自己新創的秘術。
夜幕低垂,亮起萬家燈火。從落地窗望去,茫茫的雨幕夾著燈光,朦朧閃爍著,給人忽明忽暗的感覺。因為罕見的暴風雨,街道上彷彿無數條河流在竄動,幾乎看不見一個行人,路過的車輛也很少。
一輛出租車濺起積水,在風照原的公寓前停下。
一分鐘後,低沉而有規律的敲門聲突然傳入耳中,三長一短,正是罕高峰和風照原約定的聯絡暗號。
應該是紀律執行隊的人到了。
風照原看了看表,時間吻合。打開門,進來的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看起來很普通,即使見過一面,也很難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茫茫人海中,這樣的面孔實在太多。
雙方各自出示了證件,檢驗無誤後,對方溫和地笑道:「你好,風照原先生。我是喬丹,奉命前來,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沒有問題。」
風照原聳聳肩,看門見山地道:「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行動已經開始了。」
喬丹打量著風照原:「帝凡納現在在我們手裡。」
風照原暗自心驚,紐約到羅馬的航班應該在今晚九點到達,現在十點三十分,扣除機場到市區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也就是說,幾分鐘內,紀律執行隊已經將一個素未蒙面的人控制住。
半個小時後,風照原跟隨喬丹來到帝凡納的別墅。
大雨沖洗去了一切痕跡,別墅籠罩在滂沱大雨中,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帝凡納的房間裡亮著燈,裡面空無一人。
「帝凡納在哪裡?」
喬丹笑了笑,伸出手掌,將臉上的肌肉麵團似的揉動了幾下,一張帝凡納的臉出現在風照原面前。
風照原吃了一驚,喬丹渾身的骨骼咯吱作響,四肢一陣扭曲,竟連身材也變得和帝凡納完全相同。再帶上銀白色的假髮,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帝凡納。
「真正的帝凡納被關押在車庫,我們就在這裡,慢慢等待法妝卿的光臨。」
喬丹拍了拍手掌,兩個幽靈般的影子從門外閃入,拿出繩索,將喬丹綁在床上。不等風照原看清楚他們的臉,兩人又迅速消失。
「紀律執行隊已經埋伏在別墅四周。」
喬丹淡淡地道:「加上我一共七個人,都算得上是第一流的秘術高手。不過要委曲你一下,充當綁架帝凡納的角色。」
風照原點點頭,喬丹的計劃他已經明瞭,只要帝凡納突然消失,法妝卿一定會找到這裡來。到時只要冒充帝凡納伏擊法妝卿,就能攻其不備,出奇制勝。
「傭人、司機,都已經換成我們的人了吧。」
「是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熄滅了燈,室內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法妝卿,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過了許久,風照原打破了沉默。想到又要面對這樣可怕的敵人,他的心緒實在難以平靜。除非附身的老妖怪幫助,否則遇上法妝卿,他是死路一條。
可是老妖怪附身畢竟是一個秘密,不能讓太多外人知道。不然的話他恐怕先被安全總署抓起來,拿去做人體研究了。
「聽說一百多年前,她曾經是一個傑出的舞蹈藝術家。」
喬丹低聲回答:「就在即將結婚的前夕,新郎突然心臟病發作而死。從那以後,法妝卿消失在演藝台上。三年後再度出現,竟然成為擁有異能力的人,並擊敗了當時秘術界的第一秘術高手,成為公認的異能大宗師。」
「這樣的人也會結婚嗎?」
風照原嘲弄地道,在他心目中,法妝卿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怪物。
「新郎也是個舞蹈演員。兩人合作的雙人現代舞,曾經獲過法國國際舞蹈節的銀獎,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風照原想了想,又問道:「法妝卿後來又為什麼突然失蹤呢?」
「安全總署沒有這方面的資料,大家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如果不是根據你的報告,實在難以相信。」
風照原苦笑一聲:「法妝卿的力量我親眼所見,實在是太可怕了。在她面前,你感覺就像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嬰兒,根本無法對抗。」
喬丹沉默了很久,忽然開口道:「只要她來到別墅,就必死無疑。」
風照原心中猛然一震:「安全總署不打算留她活口嗎?」
「如果不能活捉,死的也要。當然,這是不得已的辦法。畢竟物種基因庫是安全總署志在必得的東西。」
風照原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專心轉動體內的脈輪,養精蓄銳,準備接下來的戰鬥。
經過一天脈輪轉動,他似乎又有了一些不同的收穫。吸收日月光華時,脈輪是穩定而乾燥的,但面對暴風雨時,脈輪是跳躍和濕潤的。也就是說,吸收的天地精氣不同,脈輪的屬性也在發生變化。
時間悄悄流逝,風照原沉浸在轉動脈輪的奇妙境界中。室內的光線漸漸明亮,玫瑰色的曙光染上窗帷。
四周倏然靜寂,雨已經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