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道藍色的閃電劈過夜空,將草原照得亮如白晝。
兩道暗赤色的火焰猛然從半空中擊下,眼珠「吱吱」怪叫著,在熊熊的烈火中四處逃竄。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風照原的身邊,雙拳射出一道道赤色厲芒,猶如突臨凡間的天神,所向披靡。
赤芒彷彿火山噴發的岩漿呼嘯捲過,眼珠的波浪頓時崩潰,這些怪物有的向遠處急逃,有的紛紛鑽入地下。
「罕高峰!」
札札望著來人,不能置信地叫道。
「蓬」的一聲,幾十隻眼珠突然從風照原的身軀內彈出,化作粘稠的液體,四處激射。
疼痛的昏迷中,風照原聽見熟悉的妖異聲音在他心中響起:「先救你一條命吧,小子。毀了你的軀體,我也無處藏身。」
幽幽的銀色光暈倏地在風照原身上亮起,一圈圈銀光環繞住他的全身,上下滾動,顯得怪誕無比。
罕高峰的雙目中露出驚異之色,對衝過來的札札道:「你看好風照原,不要動他,那些魔物由我來對付!」
札札拚命點頭,望著銀光環繞,昏迷不醒的風照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罕高峰雙目厲如閃電,俯背蹲身,左手中指點向自己眉心,右拳直直擊向地面,口中叱道:「破!」
一聲雷鳴般的巨響,幾十道暗赤色的火蛇以罕高峰的右拳為中心,沿著地面四處激射,追上正在四處逃竄的眼珠,將它們迅猛吞噬。
「太爽啦!」
札札興奮地道:「可惜鑽入地下的那些眼珠逃跑了。」
罕高峰森然一笑,周圍的草原上倏地亮起數百個紅點,「嗖嗖嗖」,一道道赤光從地底沖天怒射,幾百隻眼珠破土而出,怪叫著被赤光拋向空中,化作灰燼。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突然傳來,遠處的黑暗中,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衝過來,面目猙獰,雙臂奮張,直到罕高峰的身前,才「撲通」倒地。
罕高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身軀微顫,面色蒼白如紙。
「這個人是誰?咦?好像,好像是個叫山本紀夫的日本學員啊!」
札札吃驚地看著地上的屍體,叫嚷道。
竟然是他?
罕高峰皺眉仔細察看死者,胖胖的臉,大蒜鼻,八字鬍,果然是前來參加考核的學員山本紀夫,只是額頭上多出了一隻腫瘤般大的眼珠,咕咕冒著血水。
「他就是用魔物攻擊你們的人。」
罕高峰沉吟道:「我也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山本紀夫,他原來在日本內務部工作,背景十分清白,按理說他不應該是潛入的奸細啊。」
「潛入的奸細?喂喂,教官你說清楚一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些恐怖的眼珠不是你們弄出來的嗎?還有,您為什麼突然跑來了?」
札札的疑問連珠炮般地發出。
這時,風照原的喉中發出微弱的呻吟聲,他慢慢地爬起來,身上的銀光已經消失,流淌的鮮血奇跡般地止住了,一個個深深的傷口以令人驚異的速度,收攏復原。
札札顧不上再問罕高峰,激動地一把抱住風照原,顫聲道:「朋友,你沒事了嗎?」
風照原點點頭,神色一片茫然。
「他媽的,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札札語聲哽咽,快活地捶了風照原一拳,又再次緊緊地抱住他,任淚水從臉頰無聲滑落。
罕高峰緩緩站起,驚異地凝視著風照原:「原來你還會再生體的異能,為什麼在你的檔案中沒有提到過?」
「再生體?那是什麼?」
風照原迷惑不解地反問道。
罕高峰皺了皺眉:「你不知道嗎?再生體是一種治癒創傷的奇特異能,就像動物中的蜥蜴一樣,斷了的尾巴會重新長出來。它由百年前的異能大宗師法妝卿所創,不過已經失傳很久了。」
風照原搖搖頭:「我不會什麼再生體的異能,也沒有聽說過法妝卿這個人。」
「朋友啊,法妝卿你都不知道?」
札札誇張地吐著舌頭:「天下無雙的大美女,天下無敵的異能大宗師啊!嘖嘖,可惜我晚生了那麼多年,不能親眼見到她絕世的風采。」
「百年前的人,現在早就死了,我怎麼會知道呢?」
風照原茫然道。
妖異的聲音驀地響起:「什麼再生體?真是一群白癡!那是我老人家枯木逢春的妖力!奇怪,難道後世也有人會這種妖術嗎?」
風照原心神一跳,左顧右盼,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影。
「既然不知道就算了。」
罕高峰道,心中卻在暗自思索,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另一種異能具有與再生體相同的功效嗎?
風照原的目光突然變得森寒,緊緊盯著罕高峰,緩緩地道:「教官,你救了我們,我們理應十分感激。但是我想請問,為什麼『我投降』這三個字突然失去了作用?為什麼你會來到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罕高峰冷峻的臉露出一絲歉然的神色:「系統突然無法運作,『我投降』的自動退出程序也被刪除了。」
札札駭然叫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有人刻意破壞了系統,不過經過搶修,現在暫時恢復了。從監視屏幕中我發現你們被魔物攻擊,危在旦夕,所以我立刻進入了這個虛擬世界,還好來得及。」
罕高峰的目光落在山本紀夫的屍體上,又道:「現在看來,這個破壞系統的人應該是山本紀夫了,他的目的是想暗殺參加考核的學員吧。」
「山本紀夫暗殺我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風照原目光灼灼地問道。
「很簡單——試圖阻止雷電盾牌異能組的建立。」
罕高峰冷然道:「關於山本紀夫的一切我們會詳細調查。目前系統還很不穩定,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危險,半個小時後,所有的學員將會自動退出這個虛擬世界。」
札札好奇地問道:「那我們就算通過考核了嗎?」
罕高峰點點頭,神色黯然地道:「現在這裡加上你們,只剩下七個活著的學員了。」
札札面色劇變,狠狠踢了一腳山本紀夫的屍體,一連串的非洲罵人土語脫口而出。
「我還有最有一個問題。」
風照原沉聲道:「這裡的世界果真是完全虛擬的嗎?」
罕高峰臉色微微一變:「關於系統的一切都屬於高級機密,任何人無權過問。」
兩人對視一眼,風照原漠然道:「原來是這樣,請恕我無禮,教官。我忘記了,我們能做的只是服從兩個字。」
真的很像從前的自己啊。
罕高峰在心中苦笑一聲,十年前的自己,也曾經為了心中堅持的一些東西,和嚴厲的上司大聲爭論。曾幾何時,那個銳氣逼人的輕狂少年,現在又剩下多少青春的熱血呢?
清冷的夜風吹得罕高峰的心中一陣蕭索,即便智商高如風照原者,恐怕也不能洞悉世間的醜惡吧。有些高級機密,其實還是不知道的好。
札札還在用腳洩憤山本紀夫的屍體,咒罵道:「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是混到這裡暗殺我們的。他媽的,這個日本豬用的是什麼妖術啊?變出了那麼多古怪的眼珠,害的老子差點不明不白地死了。」
「秘術。」
罕高峰緩緩地道:「是一種可以和異能力所抗衡的秘術。」
「秘術?那不是早就失傳了嗎?」
罕高峰歎了一口氣,負手而立,抬頭望著遼闊的天空:「人類的發展猶如一條燦爛的銀河,數千年來,不知道升起過多少顆耀眼的星辰。從石器時代到青銅時代,從手工操作到大工業時代,再發展成如今的高科技社會,無數璀璨的文明應蘊而生,也有無數的文明如同匆匆的流星,失落在茫茫銀河之中。」
札札點點頭,道:「這話說得沒錯,比如我們剛果維龍加地區傳說中的所羅門鑽石礦——津吉城就消失了,成為歷史之謎。」
「消失的又何止是城市?」
罕高峰默默地道:「醫術、藝術、文化,在每一個領域中,都有失落的文明,而異能力和秘術也是如此。」
風照原贊同地點點頭,在中國的古代就有柳枝接骨的神奇醫術,只是早就失傳罷了。再往深一層地去想,許多神話傳說中的仙魔鬼怪,也許就是一些具有異能力的人類。不過隨著時間流逝,具有異能力的人越來越少,神話傳說也變得不再讓人相信。
罕高峰接著道:「秘術,起源於古希臘的愛琴海文明,後來經過發展演變,衍生了許多流派,其中最著名的兩支有一支後來被稱作魔法,其實應該叫做魔物秘術,另一支在北歐盛行,叫做巫術。還有幾支秘術輾轉傳到了亞洲,與當地的文化相結合,發展成許多種嶄新的流派。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科技文明的高度發展,秘術和其它的一些古老文明一樣,也慢慢地失傳,變成只有極少數的人才能掌握的奇特力量。」
風照原不禁問道:「那麼秘術和異能力有什麼不同呢?」
「異能力大都是與生俱來的,對自身也沒有害處。秘術則是通過後天的不斷鍛煉修成,有時還需要借助古老的咒語。而某些過於邪惡霸道的秘術,一旦運用失敗,就會對身體造成可怕的危害。」
罕高峰指了指地上的山本紀夫,解釋道:「像他就是被我破去秘術之後,身體承受不了秘術反噬的威力,所以才自我毀滅的。」
札札嬉皮笑臉地道:「看來還是異能力比較安全,不過我的異能力倒不是天生的,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就奇跡般地有了。」
罕高峰淡淡一笑,望著遠方蒼茫的夜色:「我是小時候在蒙古草原上放牧時,突然被雷電擊中,醒來後發現自己具備了異能。」
札札皺眉道:「你剛才射出來的紅色烈焰是異能力嗎?我看怎麼不像啊!」
罕高峰讚許道:「你的眼力不錯,我剛才所用的也是一種秘術。」
風照原心想難怪罕高峰會成為安全總署的教官,原來他一個人具備異能力和秘術兩種本領,真可以算得上是半個超人了。
札札笑道:「看來山本紀夫的秘術比起教官還是差遠了。」
罕高峰正色道:「你別小看他,他的秘術已經到了第三流的境地,可以變化出殺人的怪物,比我也只差了一個層次而已。」
「難道他只是第三流嗎?」
札札目瞪口呆地道:「一個第三流就這樣可怕了,那麼第一流的秘術又是怎樣呢?」
「第一流的秘術,據說可以控制他人的靈魂和肉體,通過任何的生物來向你發動攻擊。」
「我的老天,那不變成妖怪了?」
札札叫嚷道。
「這樣的人鳳毛麟角,我們可能一生都無法遇到一個。」
罕高峰目光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幾年前和自己分道揚鑣的那個人,現在是不是已經練成第一流的秘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