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豪陽萬里,大江東去,漠海蒼蒼,眼前儘是粼粼波光,湖光山色盡收眼底,石隱站在船頭之上,看著遙遙遠去的另一艘官船,心中卻無限的感慨。
大哥陪著瑤琴郡主回東海龍宮了,這是必然的,而自己則必須為了尋找藍月,開始前往建康的旅程。
一笑,石隱只覺得自己多情起來了,但是無論如何的坦然,卻掩飾不住眼神中的傷感,是啊,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想起和大哥相聚的短暫日子,頗有些感歎。
蘇雅軒、齊靜兒、薛宛鈴和步妤宣都站在他的左右,風姿卓越,似仙翩翩。
看著他如此傷情的眼神,蘇雅軒安慰道:「等我們找到月兒姐姐,便一起回安平郡。」
齊靜兒跟著點頭道:「是啊,石哥哥,等找到月兒姐姐,我們便一起回去。」
薛宛鈴和步妤宣都沒有說話,雖然二女一心繫在石隱身上,但是對二人來說,實在不知道站在什麼立場上表達什麼,或許,不用表達著,大家心裡已經明白了,畢竟那兩雙神情的眼睛早已經說明了一切。
石隱側過頭,看著四女,心中一陣感動,閉眼暗歎道:藍月啊,藍月,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千里江山如一線天,逐漸的消失在石隱的腦海中,剩下的便是那糾纏不清的情絲了。
東晉大興二年·建康
建康,東倚鍾山,西距石頭山,曾得諸葛武侯「龍盤虎距」之贊語。建康城在玄武湖南,南城牆距秦淮河約有五里,西城牆距長江也有相當的距離,加上靠著石頭山,使得整個城市負山面江,西寧面既秦淮河入長江之口,形式極為險要。
當年孫權在此築城,顯然是作為江防要塞的,秦淮河上另有西州城,乃是揚州刺史的治所。它的東面有東府城,是宰相和揚州刺史的府弟所在。
東晉初年,建康城很荒落,其都城和宮殿都是在東吳建業後的苑城基礎上擴建的。外城仍是土牆和竹籬門,宮城稱為建康宮。
從地理上看,建康無論建造得多麼堅固,它的安危存亡卻是取決於上游的形勢。王氏大族,王導、王敦堂弟兄兩人,一內一外,輔助東晉皇帝司馬睿,但是由此權利過大,也引起了司馬睿的猜忌,他逐漸重用琅邪王府中的兩個舊人,刁協為尚書令,劉隗為侍中。而王氏家族和帝王的關係暗中開始逐漸惡化。
建康本名為建業,為了避晉愍帝司馬鄴的諱而改名為建康。
經過數天的航行,建康城在眾人的眼中逐漸的變得清晰起來,雖然沒有長安城的輝煌與巨大,但是那種自然賦予的龍脈之在,仍使得建康城給人一種特有的震撼力。
當巨大的船停靠在建康城外的碼頭,碼頭邊上早已排滿了兩列手持高大錦旗的黑衣男子,而錦旗上則是寫著一個大大的「王」字。
王羲之領著眾人才一下船,腳還未站穩,不遠處傳來一聲豪爽大笑聲:「逸少!」
但見一個長髮披肩的黑衣青年人站在碼頭之上,渾然自有一股氣勢,王羲之哈哈大笑的跑下去,和他擁抱在一起。
蘇雅軒對著眾人解釋道:「此人便是尚書令王導的兄弟王啟之子王應。因為王導無子,便以他當成親生兒子對待。」
眾人都緩緩點頭,心知此人的地位之重要,在王羲之的介紹下,王應英雄惜英雄似的緊握了握石隱的手。
王應笑道:「叔父早派人快馬來信,並將城外的『握玉山莊』清理出來,給侯爺和各位住下。」
王羲之拍著石隱的肩膀道:「好小子,你可真有福氣,握玉山莊可不是普通地方啊。」
石隱拱手笑道:「都是世伯和王兄抬愛了。」
王應點頭笑道:「侯爺和幾未風塵而來,在下已經準備了快馬輕轎,侯爺和各位就先前去,晚上在府中設有宴會,到時候在來接各位。」
石隱拱手道:「如此,本侯便先告辭了。」
不知是故意的安排還是無意的疏漏,轎子一共八台,薛宛玲、齊靜兒、步妤宣、藍老大、青老二、白老三、紫四妹各一台,待到起轎的時候,石隱才發現只剩下一頂轎子了。
看著蘇雅軒,王羲之笑道:「雅軒妹妹,看來要委屈和石兄弟一頂了。」
王應呵呵拱手道:「招待不周,侯爺還請見諒啊。」
石隱亦不多說什麼,只得拱手請蘇雅軒上了轎,自己才坐了上去,和王應一行人告別之後,眾人前往城外的握玉山莊。
其實這一行人中,還有東山宗派來參加宗主大會的數名族中高手,一個個都是年輕漢子,穿著青色的衣服,跟在轎子之後,在東山宗待的日子裡,由藍老大四人親自對這些年輕人授藝,這些人的武學造詣也一日千里的前進著,加上在船上的日子,短短十日,功力已然大進。然後就是跟隨著蘇雅軒而來的一些排教好手。
轎子是小了一點,石隱只得微微的側著身子,哪知道這一側,反而使得蘇雅軒倒進懷裡來。
石隱只覺一股噴香的氣味撲鼻而入,讓自己心神一晃,如此溫香抱滿懷,身體亦情不自禁起來。
蘇雅軒本來臉就已然紅暈,如今感覺到什麼,臉剎地變得通紅,紅得燙手。
石隱尷尬著就要起身,蘇雅軒一咬唇,伸出手將石隱攔腰抱住,使勁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裡。
石隱雙手懸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蘇雅軒卻已把他抱得更緊了,似乎要將他勒進身體裡,永世不再分開一般。
就這樣帶著複雜的心情,二人不覺中已來到了城外的握玉山莊。
建康城外·握玉山莊
握玉山莊,乃是孫權建立建康時修的一座別園,後來被司馬睿賞賜給王導,成為了閒置之所。王導讓石隱暫住在此,可見對其的重視。
山莊裡翠竹叢生,綠樹遍種,假山溪水,山閣玲瓏之間,宛然身在仙樓中一般,待到眾人來到此地,頓時有種留戀往返的感覺。
石隱住在一間諾大的廂房「紫雲閣」裡,剛砌了壺茶,準備休息一下,門就被推開來,步妤宣轉身將門別上,帶著一股幽香坐到石隱的對面。
石隱對她的感覺依然是不討厭,亦不喜歡,或許,他太在意在江陵發生的事情。
步妤宣一改平時的輕佻,面色微有沉重之感的說道:「我找你,是要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石隱沒怎麼看她,自故的喝著自己的茶,聽得步妤宣說道:「陛下已經知道你來了。」
消息來得如此之快?不愧是皇帝,石隱不驚不震,心中雖然很想進皇宮走一圈,找到彩石姬的下落,但是表面上依然平淡的哦了一聲。
步妤宣卻是直搗龍門的說道:「你若是想救彩石姬,就必須去見陛下;若不然,便趕快離開建康。」
石隱冷笑一聲,沒有答話。讓我離開建康?
步妤宣歎口氣,說道:「我知你武功高強,的確,憑武功,天下哪裡也攔不住你,可是如果彩石姬失蹤,你必然是第一號嫌疑人;而且你留在這王導所屬的握玉山莊,沒有半點好處。」
石隱眼光一寒,盯著步妤宣道:「你很聰明,情報也很準,但是,你就認定我不敢殺你?」
步妤宣微微閉上眼,淡然道:「你當然可以,隨時都可以。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如今京城裡陛下和王氏已是水火不容,若是進了王家的門,就很難劃清自己的立場了。人在官場,總是身不由己。」
石隱冷笑一下道:「照這樣說來,我豈不是要感謝你的提醒。」
步妤宣面色微寒,咬唇道:「我從來就沒有奢求過你會對我怎麼樣,我承認江陵的事情我是有責任,你對我如此也是應該的。」
石隱聲音微微一沉道:「本來就是你的責任。你也不用再說什麼。」
步妤宣怒上心頭,皓腕一揚,一巴掌朝著石隱打去。
石隱面色冷漠,右手微微一抬,就將她的手抓住。
二人僵持的眼神這樣對望著,看著石隱冷冷的眼神,步妤宣只感覺自己的好心被狗吃了一般,萬分委屈湧上心頭。
步妤宣面上抽搐一下,眼圈微微的紅著,左手朝面上一掩,右手猛地掙脫,委屈似的大聲道:「你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說完,一把推開門,奔了出去。
空氣中傳來悲傷的味道,一滴眼淚隨著門聲輕輕落下,砸在地上,砸在了石隱的心裡。
石隱面色寒色頓消,閉上眼,靜靜的品了一口茶,心中卻突感一陣刺痛,這,究竟是怎麼了,這種痛,壓得自己好悲傷好悲傷,竟讓自己連呼吸都困難似的。
天空中突然變得沉寂起來,沉寂得有些心煩,心煩,石隱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不,以前有,有著,當藍月不在身邊的痛,莫非自己竟愛上了這個女人不成?石隱腦海裡一陣轟鳴,哎,我究竟是怎麼了?
下午的時候,王羲之來到了握玉山莊,帶著眾人一起前往王導的府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