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隱奇道:「荊州刺史,王敦?」
王羲之點頭說道:「不錯,至少我覺得你有見他一面的必要。其實剛才小弟知道,若不是石兄你幫忙,我豈會贏那惡婆娘。」原來王羲之此人,雖然看起來愣頭愣腦,但是心細卻依然縝密得很。
石隱呵呵笑道:「逸少客氣了,只是不知道這一個『必要』的意思是?」
王羲之笑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如今我們王家可是我朝的大家族,我叔父也是朝中重臣,你爹又深得東海王的器重,你這做兒子的,若不現在趁早結識一些大人物,以後怎麼在朝中混呢?就算你不想在朝中混,有了這些靠山,天下哪裡去不得呢?」
石隱暗道,此話也對,若是能結識上層的人物,對自己的確以後行動之類有莫大的好處。隨即笑道:「那就有勞逸少了。」
王羲之笑道:「無須見外,你我從小的兄弟,難得見次面,順便到我家做客也是應該的。」
二人呵呵笑著,一路朝著大名堂走去。
荊州府·大名堂
二人剛走到大名堂外,便已有一個藍衣家奴的年輕人迎了上來,一臉急切道:「少爺啊,奴才正急著找你呢?」
王羲之指著此人笑道:「這是我的貼身僕人,叫做王義。這位,石,石公子。」
王義早已遠遠見到這位神采不凡的公子,連忙躬身道:「石公子好。」
石隱微微拱手還禮,王羲之笑罵道:「看你這麼急,是不是叔父又找我?」
王義笑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王羲之笑道:「你找我這麼急,不是叔父找,還有誰能讓你這麼大動靜啊,是不是又來了什麼人?」言語間,突然一愣,手指著王義,抖抖的吶吶道:「不會又是那個……」他不自覺的又想起步妤宣和那日恐怖的經歷。
王義似乎知道王羲之在怕什麼,笑道:「不是不是,公子,是府裡來了位年輕公子,老爺才叫你回去待客的。」
王羲之鬆了口氣,奇道:「年輕公子,是什麼來頭?又要我去待客?」
王義皺眉道:「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聽小翠說,好像是從四川來的。」
石隱心頭一震,四川來的?莫非是那傻笑小子不成?
王羲之也皺皺眉,奇道:「四川,大老遠從成漢國那邊來,到底是什麼人?」
隨手揮了揮,又道;「你先去通知叔父,我隨後就到。」
王義忙一躬身,轉身風風火火的跑了。
王羲之帶著石隱走進大名堂裡,先到自己房間裡去換了一身衣服,穿上鞋子,整齊完畢這才朝著內院走去,只見這大名堂裡載中了不少的奇花異草,碎石鋪地,小竹為林,溪水綿綿,果然是大家院子,只是在石隱眼裡,這一切的景色都不如那谷底的桃花林吧。
待到二人經過一個院落,來到一個大廳之前,石隱立刻發現了大廳中的那個男子,並非是那傻笑小子,卻是一個氣宇軒昂的高大男子,約有二十七八的模樣,穿著一襲銀衣,煞有氣度。
大廳正中的高堂之上坐著一個老者,年約六十,只是黑髮黑眉,看起來竟似中年人一般,只是他那雙飽藏滄桑的眼睛,如同能看透人心思一般,此人正是王敦。
王敦似乎正和那男子談得歡,見王羲之領著一個白衣神采的同齡男子上來,眼角露出一絲異彩,不錯,人的不凡之處,就在一眼便能看盡。就連那個高大的男子看著石隱之時也不免露出一絲異色來。
王羲之笑著走了進來,拱手叫了聲:「叔父。」
王敦拂鬚頷首笑笑,奇道:「這位是……」
王羲之哈哈笑道:「叔父你是一定不相信的,他就是石隱啊。」
王敦眼中異彩大放,忍不住站起身,走過來仔細的打量著石隱,點頭讚道:「好根骨,好氣勢,果然不愧是石兄之子啊。」
石隱微笑著恭謹的欠身答道:「世伯過獎了,世伯才真是氣勢非凡,單是那龍盤虎踞之姿就讓小侄羨慕。」
王敦眼中再次異彩大放,拂鬚哈哈大笑道:「好一個龍盤虎踞,好,好,來,坐,都坐下。」
王羲之和石隱隨即坐在左邊的席位上,王敦笑著對剛才那個男子問道:「夏侯世侄,你看他們如何?」
原來那男子竟名為夏侯,男子笑道:「王少兄一表人才,不愧為大族之後,隱約之間以有世伯的五分光彩;石少兄氣宇非凡,不驕不懼,不愧為安平郡公之子啊。」
安平郡公之子?石隱眼中茫然了一下。
王敦哈哈笑道;「石世侄你還不知道吧,你父親因為護送『白龍玉璽』和『武牙兵符』有功,已被陛下封為『安平郡公』,都統大將軍,領五千戶,對了,你也有封。」
石隱牽動一下嘴唇,奇道:「我也有封?」
王敦呵呵笑道:「當然,你的大哥石修被封為了『護璽侯』,而你也被追封為了『歸遠侯』,呵呵,不能說追封,現在你可是名副其實的『歸遠侯』了啊。」
石隱萬想不到自己竟然莫名的當了一個侯爺,忙起身拱手道:「多謝世伯提拔。」
王敦雖然聽得滿心歡喜,還是朝天拱拱手道:「都是皇恩浩蕩啊。」
王羲之哈哈大笑,也對著石隱一拱手道;「歸遠侯,哈哈哈。」
石隱略有慚愧的一笑,心裡卻為家裡人高興,爹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全家人也都平安,已經是萬幸了。
要知道兩晉時期為六等分封制,史稱「晉有王、公、侯、伯、子、男六等之封」,所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舉賢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權貴」,而所謂的士族、世族,望族一般是歷代書香,累世仕宦,名門望族,門地顯耀之族,能成王成公者也必定和皇親國戚掛上了鉤,而石家便是因為和皇室關係密切,由此被封,而由此也可以看出東海王的勢力。
王敦笑罷,指著那高大男子說道:「這位少兄可也是名門之後,乃是堂堂夏侯家的大公子夏侯罡。」
夏侯一門本是魏國名門,只是後來司馬一族代魏立晉中,夏侯一門便逃往蜀國,如此在政治中銷聲匿跡,但是虎死威名在,提起夏侯一族來,誰也不敢輕視。
王敦哈哈笑道:「你們聊,老夫這就去書信一封,寄於琅邪,好讓你爹放心。」旋而又問道:「石世侄想必是歸心似箭了,不過先在老夫這裡盤桓幾日,再走不遲。」
石隱沉吟一下道:「小侄恐怕還有事到臨安一行,恐怕要回琅邪要晚一些。」
王敦奇道:「臨安?」
王羲之則是神秘的眨眨眼睛,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王敦笑罵道:「你知道什麼?」
王羲之大笑道:「我知道原來石兄也是惜花之人啊,據說這中土八大美女,江南便佔其四,雖然石兄身邊的兩位女子生得夠美,還是想要去臨安城見見那八大美女之一中『藝絕天下』的『彩石姬』吧?」
王敦哈哈大笑,指著王羲之笑罵一句:「少年心性,不足為奇嘛。」哈哈大笑的走出大廳,消失在三人視線中。
石隱卻是一臉苦笑,什麼時候自己又成了惜花之人,什麼時候又要去看什麼四大美女之類的,這王羲之真是……
卻見王羲之突然透來神秘的眼,石隱心頭猛然了悟,這小子定然是想找個機會離開這裡,看他那性格,怎會甘心呆在此處?而自己就是最好的擋箭牌了。苦笑一下,沒想到自己竟還著了他的道。
夏侯罡卻是有如相逢恨晚似的打開了話匣子,和王羲之石隱二人攀談起來,石隱笑著應答不停,三人哈哈大笑,如同老朋友一般,而石隱卻隱約覺得這個夏侯罡和唐門的傻笑小子有著某種關聯,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找到線索似的。
眾人正談笑風生之間,王敦卻已回來了,看見三人談得高興,不由得也十分高興,說道:「今天當真是個好日子,今晚排教教主正是宴請四方豪傑辦他那寶貝女兒的二十歲生日酒,老夫正好帶著你們三人一起去露露臉,如何?」
王羲之一聽,雙目一亮,喜道:「當然要去,當然要去,我可是好久沒有見到雅軒妹妹了,真是想念得很。」
夏侯罡笑道:「但憑世伯吩咐。」
石隱卻皺眉道:「多謝世伯美意,只是小侄還有幾位朋友……」
王敦一擺手道:「無妨無妨,一起帶來就可。」
石隱又尷尬道:「之前,在四川那邊和排教還有些過結……」
王敦笑道;「有老夫在,何不就此順便將此瞭解了就是。」
石隱心道,如此倒也好,便笑了一笑,說道:「如此,單憑世伯吩咐。」
當幾個穿著藍衣的奴僕到原始客棧找到齊靜兒一群人,並帶她們到了樓下的時候,眾人看到那豪華的六台大轎,不由得都驚了一驚,後來還好王義解釋著,如今石公子已是歸遠侯,而且今天晚上要眾人一起去參加排教大小姐的生日宴時,眾人又忍不住的驚了一驚,白老三倒是不由羨慕的歎道:「這石兄弟倒真是神通光大,竟然不知覺就當了侯爺。」
只是白老三上了轎子後,可苦了那轎夫,他那貪玩的性格再一次的展露出來,一會來個千斤頂,讓眾轎夫抬得大汗連連,一會又來個身輕如羽,讓眾轎夫懷疑裡面是否沒有了人,一會又是趁眾人不注意,化成一道淡影飛了出去,等到眾人抬了大半截路,他卻早就在前面吃著剛烤熟的飛鳥。
排教的總舵正是設在南紀門處,當眾人下了轎子,外面迎來一人,這個人大家再熟悉不過了,竟是排教三當家的赫莊。
白老三面色大喜道;「飯團兒,我的飯團兒。」
卻見赫莊一見眾人來了,忙迎了上來,拱手道;「失敬失敬,上次多有得罪,還望諸位前輩見諒。」
眾人見得他如此禮貌,不由得面面相覷。
赫莊見眾人不解,還以為不原諒他,不由得輕聲輕氣的道:「在下實在是因為不知道諸位乃是歸遠侯的朋友,當時事有唐突,還望各位多多包涵。」
原來是這個名頭,不錯,歸遠侯怎麼說也是個侯爺,而且還是和王氏家族聯繫緊密的王爺,乃是東海王眼前大紅人安平郡公的二公子,惹了他,豈不等於拿刀割自己的腦袋不成?
赫莊又連聲道歉道:「對薛小姐的事情,在下也實在是……」
藍老大卻是截斷他的話道;「赫當家的也是身不由己,各有各的立場,若是三當家的願意賞臉,我藍某人還要和赫當家的大乾三杯啊。」
赫莊大喜道:「三杯怎麼夠,至少也得三十杯,不,三百杯。」
藍老大哈哈大笑的走過去拍拍赫莊的肩膀,二人竟如老友一般的談笑著朝裡走去。
白老三則是看著赫莊越來越遠的背影,傷感而又無助的對著眾人說道:「我的飯團兒,被老大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