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出現,周圍的匈奴士兵立刻將此處圍了個滴水不洩。
四十歲的男子面不改色,虎目一瞪,環顧四周,看都不看劉聰一眼,目光直接落在司馬鄴身上,腳下一軟,竟跪了下去,沉聲道:「臣段匹磾救駕來遲,請陛下贖罪。」身後二人也一齊跪了下去。
至於這個陛下是指誰,不言而喻了,只是夾在其中的司馬鄴卻極為尷尬,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但是段匹磾三字一出,在場如同雷擊了一般,有的匈奴士兵竟然嚇得連手中的長矛都掉了。
就連劉聰也混身一震,旋而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走進來,你段匹磾雖然是鮮卑段氏首領,疆場得意,退我漢國三路大兵,可如今在這長安城裡,我看你段匹磾如何自保!」手一揮,「拿下!」
而周圍的士兵還未動,卻見段匹磾冷笑一聲,身形未動,身上突然爆出三重氣流,如同巨浪一般將周圍圍著的士兵彈出丈遠。
匈奴士兵還未來得及反應,便稀里糊塗的躺成了一團,一時間,哭爹喊娘的。
石隱驚道:對這鮮卑段氏段匹磾只是聽聞,傳說匈奴兵見他就躲,就連石勒都不是他的對手。今日一見,果然是神功無敵。
而一隊人馬從園外進來,石隱眼前一亮,此人竟是石勒,而跟著來的則是鐵首衣一行人。
石勒這才看清楚石勒的相貌,只見此人赤光滿堂,白氣罩於中庭之上,竟然比起劉聰來更有帝王之相!
而同時只見段匹磾冷哼一聲,右手一揮,在虛空中一抓,竟抓出一把鐵桿箭來。
隨著他的目光朝斜上方一望,只見圍牆之上,一個長得和劉聰相似的男子身穿盔甲,右手拿著一把烏黑色的長弓。此人白面白眉,長手過膝,目有赤光,卻是白面無鬚,身高九尺有餘。
段匹磾眼神一凝:「石勒,劉曜,都到齊了。」
石勒冷著臉,沒有說話,只是朝著劉聰一躬身,說道:「臣救駕來遲,陛下受驚了。」
劉聰微微一點頭,手一揮,說道:「還不趕快把刺客拿下!」
石勒點點頭,轉身就要出手。
卻聽圍牆之上那人笑道:「石將軍何必親自動手,本王和段兄一向未曾謀面,今日一見,免不了過上幾招。」話音一落,人已如鬼魅一般落在場中,但看這手輕功,便是不凡。
劉聰笑道;「就如皇弟所講,今日誰能捉下段匹磾,寡人重重有賞!」
劉曜哈哈大笑說道:「既是如此,這打賞我是要定了。」說完,轉過身,一臉笑意的看著段匹磾三人,猶如看著獵物一般。
段匹磾笑著對身邊的中年男子講道:「看來這鹿蠡王是有意和我為難了,邵續兄看當如何?」
邵續笑道:「一切自有段兄作主。」
段匹磾高聲笑道:「此次前來只為救主,沒必要和這些小輩計較。」
二人高聲暢談,似乎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而那身邊的女子卻是一臉的冰冷,似乎不關她的事一般。
在劉聰的示意下,早有幾個匈奴士兵守在司馬鄴身邊,似乎段匹磾一動手,就要將司馬鄴就地格殺!而更恐怖的是,連石勒都守在司馬鄴的身邊,以石勒的武功,有誰又敢輕舉妄動呢?
突然女子微微轉頭,眼神朝著段匹磾一示意。
段匹磾猛然雙手一展,手上青芒乍現,若流光異彩一般,幻出兩把青色彎刀,若有人控制般的圍著段匹磾團團飛舞起來,而隨之而來的則是空中交錯而成的弧形刀光朝著外圍的匈奴士兵襲來。
劉曜似乎早有準備,猿臂一抬,左手中化出一道紅色箭光,雖然只有一道,卻化做一頭血色花豹撲向道道弧光。
而同時石勒面上卻顯出驚奇之色,不是因為段匹磾的武功,而是因為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幽靈般的女子,那個冷面的美人。
劉聰更是一驚,怒道:「快給我攔住!」
石勒冷哼一聲:「東海龍宮『鬼魅身法』。」右手一抬,只見一條赤色長龍猛然出現在空中,但他襲擊的方向不是這女子,卻是——司馬鄴。若是司馬鄴一死,段匹磾已經大敗了,石勒想到這裡,暗道,段匹磾你號稱疆場無敵,這次恐怕太貿然了吧。況且如此近的距離,司馬鄴必死無疑。
而正當石勒冷笑的當頭,那女子卻是不驚不慌,身形突然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竟然已經到了司馬鄴的身邊。
女子左右中食指在胸前一併,咻的往外一分,兩邊的匈奴士兵慘叫幾聲,竟紛紛不由自主的朝著女子這邊圍過來,似乎有意去當他們的擋箭牌。
而此時赤龍將近,不過瞬間之事。
石勒眼神中露出一絲狠意,腳下一彈,右手中猛然出現一條丈餘長的紅色大刀——赤血長刀!
赤血長刀左拍右拍不過兩個呼吸就將前面的匈奴士兵彈到周圍,而石勒左手一揚,空中的赤龍長嘯一聲,罩住上空,石勒的赤血刀也不是等閒之物,火紅的光芒織成匹練般早已將女子能逃的出路全部堵死!
上無逃路,避無可避,石隱眼看這個如花的女子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不由得一咬牙,可是自己身上的穴位根本就無力衝開,身上的劍氣早已控制不住似的亂竄開來,痛得直咬牙,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滴下,身上早已濕透!
而此時一直沒有動靜的邵續腳下猛然一踩,而本來周圍已是死路的女子和司馬鄴的腳下突然出現一個黑黑的洞口,二人一下消失在地面,石勒一驚,刀氣已經落空!
原來他們早就挖好了地道!這個事實早已經超過了石勒的想像,不錯,長安城畢竟是西晉的長安的城,畢竟是漢人的長安城,他們何時挖好的地道卻不由外人所知了!
而地道下深而幽幽,石勒冷哼一聲,朝前一進,竟然跟著落進地道中去了。
這不過幾個呼吸的事情,段匹磾和劉曜也已經過上了十來招,二人之間激起狂飆的勁氣,無人敢入得週遭六尺之內,段匹磾眼見救主成功,一邊揮刀擋箭,一邊說道:「邵兄,你先走。」
邵續點點頭,腳下又朝一處一踩,石隱只覺耳邊石板內一陣晃動,竟然也現出一個黑黑的洞口來。
邵續一個彈身過來,盯了石隱一眼,右手一抓,將石隱抓在手中,閃身落進地道中去。
而地底同時瘋狂的開始震盪起來,似乎有人在地底搗亂一般,段匹磾冷笑一聲:「看來也是我該走的時候了!」
劉曜冷哼一聲,雙手一展,狂吼一聲,身上聚起紫金之氣如陀螺般的飛速轉動起來,正在此時,地板如同發生地震一般的突然爆裂開來,碎石紛紛湧上天來,擋住了劉曜的視線,鐵首衣一行人本來就插不上手,這下抓到機會,急道:「保護陛下,保護陛下!」一群人便紛紛兵器出鞘,將襲來的石板擊開,護著劉聰出了花園。
而當震動停息之後,御花園早已成了一個四米多深的大坑,大坑正中,則是一臉怒容,手提赤血刀,煞氣滿面的石勒!
劉曜則是一臉怒氣,冷哼道:「石勒,你……」若不是石勒在地底發狂,劉曜估計自己那一招已經將段匹磾擊傷了。
石勒卻根本不理劉曜,朝著劉聰半跪道:「陛下受驚了,臣剛才追敵心切,萬望陛下體諒。」
劉曜卻冷然道:「皇兄,若不是石將軍剛才掀起地板,為弟的那一招早已將段匹磾重傷了。」
石勒冷冷的盯了劉曜一眼,冷笑道:「就憑你?連我的赤血神刀也破不了段匹磾的『舞天刀法』。」
劉聰則是大怒道:「別吵了,通令城中城外,定要將這段匹磾一干人等緝拿,已消我心頭之恨!這段匹磾竟然白日硬闖禁宮,我大漢國莫非竟無人替寡人分憂?」
石勒和劉曜,周圍的人連忙跪下領旨。
石勒旋而眼一亮,說道:「陛下息怒,臣倒有一計可讓陛下快意。」
劉聰大喜道:「快快說來。」
石勒拱手道;「鮮卑段氏不過一個段匹磾而已,如今段匹磾為救舊主,前來長安,群龍無首,何足懼哉,如果乘機東進,攻下冀州,鮮卑前門一失,後無退路,必定全軍覆滅,隨即再揮師東進,滅掉琅邪國,從此司馬一族的北方勢力將不覆存在,陛下當穩坐江山。」
劉聰大喜的拍腿道,手一揮,大喜道:「好,石卿家此言正和孤意,寡人便封你為征東大將軍,領兵十萬,即刻起程!」
石勒忙一低頭,沉聲道:「遵旨。」一轉身,瞥了劉曜一眼,嘴角露出一絲難以揣摩的邪笑,大步流星的出門而去。
劉曜眼珠一轉,忙拱手道:「陛下東疆既安,可北有涼州國,蜀地又有成漢國作亂,弟願長守洛陽,為陛下守得西面江山!」
劉聰大喜道:「好,准旨!」
劉曜謝恩退出,鐵首衣站在當場,看著劉聰大喜過望,石勒劉曜領旨謝恩,御花園內一片殘破之相,不由暗歎道:「這石勒劉曜分明有據地稱王之嫌,劉聰卻毫不知覺,看來真如劍皇所說,劉聰只適合當劍皇門的傀儡,替我漢氏一脈打下江山罷了。」正想著,劉聰投過來讚許的目光,似乎是讚賞他剛才救主有功。
鐵首衣連忙巋然一立,看著劉聰的笑臉,心裡想的卻是相反的事情。
長安·地道石隱只覺得被邵續提在手中,身上百脈俱痛,身體越來越重,腦海中胡亂的被烏雲罩著,每一根神經都沒有知覺,只到昏死過去。
當石隱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卻感覺身上的傷似乎好了許多。
只聽一個聲音傳過來:「陛下,石兄弟醒了。」
石隱連忙一轉頭,只見一個男子走過來,囑咐道:「石兄弟,你快躺下。」此人正是段匹磾。
而另一個人也跟著匆匆走過來,坐在石隱身邊,喜道:「小隱。」正是晉愍帝司馬鄴。司馬鄴年才十七,正是和石隱同齡,雖然面色憔悴,但是面相的帝王之氣猶未潰散。
石隱看到這人也是大喜過望,一激動又要起身,卻牽動身上的傷口,又是一陣劇痛。
司馬鄴連忙將石隱按下道:「真是難為你了,為了朕……為了我,竟然受了這麼重的傷。」
石隱慚愧一笑,又不想解釋並非為其,若是如此,也太打擊這皇上了。
司馬鄴問道:「段將軍,小隱的傷不要緊吧?」
段匹磾笑道:「陛下儘管放心,石兄弟雖然身中數十道劍氣,又被石勒的赤血刀所傷,但是他內力深厚,丹田之中一股強勁的氣息呼住心脈,當無大礙。」
司馬鄴擦擦額頭上的汗,笑道:「這就好。」
石隱看著司馬鄴,似乎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別人的關心了,自從和家人分散後,雖然不到一天的時間,卻感覺如同重生了一般,不由得感動道:「小鄴……」
司馬鄴搖搖頭,緩慢的站起身,斷然道:「既然你沒事,我也放心了,也是該走的時候了。」
話音很低,在這低低而暗色的地道裡卻猶如平地驚雷一般!
石隱差點被震得彈起來,段匹磾則是一臉的異色,邵續滿目的驚訝,在一邊靜坐著的黑衣女子眼神中不免充滿了怒容。
司馬鄴的竟然要走?他要到什麼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