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風 第十四集 第六章 意外重逢
    話鋒一轉,風映殘用最溫柔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怨恨那場婚姻帶來了災禍,但我當年並不是被迫定親,而是真心實意想娶你。

    「當年我在京城遇過你,那時,你還是美麗動人的硯家大小姐,當然我就決心要娶你,可惜只差一點,不然我們已是夫妻了。」

    硯冰知道那場親事,的確由風家主動提出,只是現在才知道真正的原岡。

    「我現在已是鬼界的少刺監,擁有了足夠的地位和權力,你跟我去鬼界吧!我會照顧你。」風映殘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和傲氣。

    硯冰淡淡地道:「與我無關,我只是個活死人。」

    「你又何必在意身份,活著就好。」

    「你說得沒錯,活著是好,不過,不是活在鬼界的陰謀詭計之下。」

    「我對你的感情卻沒有變過,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硯冰忽然問道:「鬼人也有感情嗎?」

    風映殘不悅地道:「你以為鬼人都是冷酷無情的死人?」

    硯冰輕輕一笑,指著山峰質問道:「你看到武鬥場了嗎?你看到那片沙灘了?那些就是鬼界的作品,我雖然不是甚麼好人,但那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風映殘頓時語塞,沉吟了半晌,又勸道:「這個計畫不是我定,我不知道他們會做出那種事,不過你娘在鬼界,還有其他親人也都在鬼界,你不會覺得他們無情吧?」

    硯冰知道他以鬼人的身份為傲,不想再說甚麼,轉身便想離開。

    風映殘忽道:「有人來了。」

    硯冰倏的一驚,急忙朝著黑暗中揚聲問道:「誰?」

    「姐姐,是我!」

    「風!」硯冰最怕的,就是斬風出現在風映殘的面前,嚇得身子發軟,四肢無力。

    「是你的那位朋友?」黑暗中一對亮晶的眸子,閃爍著奇妙的光芒。

    硯冰聽出他語中的怒意,慌張地問道:「你……你幹甚麼?」

    風映殘冷笑道:「沒甚麼,聽說他在龍山擊敗了仙士,是人界難得的奇才,我早就想會會他,難得有這個機會,我怎能放棄?」

    硯冰心慌到了極點,身為少刺監,風映殘的實力可想而知,也許比仙士還要高明,如今竟出言挑戰,大驚叫道:「你不能這麼做!」

    「姐姐,他是誰?」斬風見不到對手的樣子,只能憑著聲音判斷方向。

    「我!鬼界的少剌監。」聲音狂傲之極,根本沒把對手放在眼裡。

    「少刺監!」斬風想到硯冰白天時的驚慌之態,心中微怒,輕喚道:「姐姐,快過來,我會對付他!」

    「風!別動手,我們回去吧!」硯冰衝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並用力向後拉扯,催他離開。

    肌膚的觸碰,使斬風確認了硯冰的安全,心情輕鬆了許多,望著黑暗淡淡地道:「少剌監,我和鬼界沒有瓜葛,也不想有甚麼瓜葛。」

    「可你偏偏屢次破壞我們的計畫。」

    「鬼界的人應該在鬼界,現在要來人界殺人,難道不該管嗎?」想起武鬥場,斬風的聲音越來越冷,殺氣也越來越重。

    黑暗處突然靜了下來,風映殘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安排,卻也不想辯解,沉吟片刻,傲然道:「鬼界的強大不是你能想像的,憑你一個小小的人物,就想阻擋鬼界的腳步,簡直是癡人說夢。」

    斬風冷冷地道:「如果鬼界以為人界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就請儘管來吧。」

    「人界!」風映殘露出輕蔑的笑容。

    硯冰最怕兩人交戰,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苦苫哀求道:「風,別說了,我們走吧!」

    風絲毫不懼與對手開戰,只是硯冰如此相求,不忍拒絕。

    硯冰大喜,立即召來影雀,拉著他坐了上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

    黑暗中閃過一道幽光,深沉而詭異,令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覺。雖然四周漆黑—片,但這道幽光彷彿能感覺斬風的位置,在空中畫過一條弧線,直刺斬風背後。

    斬風正想催動「雪神氣盾」,卻發現元神剛進入清神府後,內元空空,沒行任何氣流,不禁大驚失色。

    就在這一剎那,幽光狠狠地刺入他的後背,最後在身體上炸開了,無數細小的幽光碎片,像刀子般衝向內腑。

    劇痛在瞬間吞噬了斬風,這是他成為冥人後受到的最大創傷,再加卜白天施展冥引術時,已消耗了大量體力,身子很虛,衝擊下立即失去了知覺,一個觔斗,栽下地面。

    硯冰看不見斬風的變化,只聽背後傳來一聲悶哼,人就栽了下去,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風……你怎麼了?」

    黑暗中沒任何回音。

    她一頭撲向地面,迅速摸到了一個身體,心頭一震,急得要哭,大聲叫道:「快說話呀!你怎麼了?」

    未婚妻為另一個男子哭泣,任誰也無法忍受,風映殘的心裡像點燃了一團火焰,灼痛著神經,冷笑道:「不必救了,他中了『玄光殺』,必死無疑,這就是與鬼界作對的下場。」

    這句話彷彿青天霹靂一般,震得硯冰差一點昏倒,腦海中空白一片,眼裡一片昏黑,雙手抱著斬風的身軀,呆滯的目光盯著前方,一聲不吭的坐著。

    風映殘不是蠢人,只不過被感情觸動,一時無法控制自己,聽著淒厲的哭叫聲,心裡也滿不是滋味,也知道硯冰只怕會恨上自己,神色一黯,淡淡地道:「找個地方安葬了吧。」

    「你給我滾!」硯冰心痛如絞,精神處於半崩潰邊緣,傷心得幾乎發狂,咬牙切齒地衝到他身邊,一個耳光就煽了過去。

    啪!黑暗響起一聲輕脆的耳光聲。

    硯冰一時衝動,沒想到風映殘的實力,更沒想到自己真能打他一個耳光,神智呆了一呆,突然又退了回去,撲在斬風的身上嚎啕大哭。

    斬風的存在,是她做為活死人生存下去的唯一期望,雖然沒有期待感情上有任何收穫,但能在他身邊生活,找到存活的意義,一切都值得,現在斬風瀕於死亡邊緣,她心中的支柱也搖搖欲倒,怎能不讓她心痛。

    聲嘶力竭的大哭,令風映殘也很不好受,但「玄光殺」的威力如何他很清楚,普通人絕對活不下去。

    硯冰抹了抹眼淚,爬了起來,雙手抱著斬風沒有知覺的身體,坐上影雀,以最快的速度向天漩山莊衝去,只要有一線生機,就不會放棄。

    臨走前,還留了一句話。

    「這仇我一定會報的!」

    「仇!」風映殘望著漆黑中遠去的紅光,心頭有些一絲痛快,也有一絲不安,美人的怨恨想必已到極點,想化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風!別死,求求你,千萬別死啊!」

    呼喚中,血影雀如流星般,滑至天漩山莊,直落在所住的小院中。

    人們都已入睡,突然聽到哭泣聲都衝了出來,見硯冰抱著斬風衝往臥室,臉上淚流不止,無不大吃一驚。

    赤瑕璧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驚問道:「風老弟怎麼了?」

    「雅雅,快……快幫我救人,快呀!」硯冰腦海中一片混亂,只想到雅雅醫術高明,其他的事都顧不上了。

    看著哭成淚人的硯冰,素來心軟的雅雅,急忙衝了過去,柔聲勸道:「姐姐別急,快把人抱進去,我會盡全力的。」

    硯冰方寸已亂,木人似的點點頭,在眾人的推攘下,進入了斬風的臥室。

    借手燈火,眾人此時才看清楚斬風的傷勢,都不由得大吃一驚,俊朗的面孔變成灰色,身上溢著陣陣灰氣,像是靈魂在燃燒似的,嘴角還有灰紅色的液體流出,似血非血。

    「怎麼會這樣?」雅雅從沒見過傷成這樣的,頓時傻了眼,再為斬風把了把脈,發現他根本沒有脈搏,彷彿早就是死人,只是身子還在不時地微顫著。

    硯冰急切地看著她,問道:「怎麼,有救嗎?快說呀,你怎麼下說話了?」

    雅雅呆呆地道:「我……我個清楚,我從沒見過這種奇傷,連脈象都沒有了,人卻還在動,有違醫學理論,太不可思議了。」

    赤瑕璧等人,都神色沉重地站在床邊,聽了這一番話,臉色更沉,斬風雖然表面冷漠,但做事果斷堅決,且對朋友極好,每次都是拚命救人,彰顯出豪俠之氣,如果死了,實在是天大的可惜。

    氣氛變得極為壓抑,人們的心情都很沉重,彷彿有一塊大石壓在胸口。

    明帥對斬風的感激之情更深,嘟嘍著道:「怎麼可能這樣?不是連仙人都殺不了他嗎?到底是甚麼人有這麼大的力量。」

    赤瑕璧的臉色,失去了慣有的笑容,眼中殺氣騰騰,冷聲問道:「硯姑娘,是甚麼人動的手?我們立即去找他,非把他抽筋剝皮不可。」

    硯冰呆了呆,隨後尖叫著道:「不,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千萬別去。」

    赤瑕璧見她的神情瀕臨崩潰,不忍再刺激,只好作罷。

    「風哥哥!」幽兒正與纖芷在房裡玩,聽說斬風傷了,嚇得立即衝了過來,看著床上不似人形的斬風,嚶嚀一聲昏倒在地。

    花舞連聲吩咐道:「纖芷,快把她扶回去,這不是添亂嗎?」

    若不是斬風,纖芷師徒兩人早巳死在武鬥場,滿心感激,此時也哭成了淚人,嗚咽著問道:「風大哥怎麼了?」

    「不知道。」花舞苦笑著,搖了搖頭,勸道:「你也回去吧,看好幽兒,她原本就有奇病,再犯病就麻煩了。」

    纖芷探頭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斬風,眼淚嘩嘩直流,早已泣不成聲,花舞一再催促下,才抱起幽兒奔了出去。

    兵燁拉著雅雅問道:「雅雅,他的傷到底怎麼了?」

    雅雅皺著眉頭道:「我實在看不懂,心脈沒了,照理已是死人,但身子卻還在動。」

    「死人」兩個字深深地觸動了硯冰,她癡狂地撲到斬風身上,顫抖的手,撫摸著灰氣濛濛的面頰,嘴裡滿是胡言亂語。

    「都是因為,我該死,我早就該死了,為甚麼還要在我的傷口上撒鹽,為甚麼……」

    後面的人都不忍再看,都傷感地低下了頭。

    赤瑕璧猛一跺腳,長歎著走出屋外,長長地吐了口氣,彷彿要將胸中的悶氣一吐而出。

    「真是天不佑人啊!」聿丘走到他身邊,仰頭望著沒有星光的夜空。

    「我實在想不懂,究竟是甚麼力量,能把他傷成這樣?」

    聿丘喃喃地道:「難道是仙人!」

    「仙人!」赤瑕璧臉色微白,攥著拳頭道:「若真是仙人,這個仇可不好報。」

    「報仇?」聿丘雖然知道他為人豪爽,卻從來沒聽他嘴裡說出這兩個字,不禁大為驚訝。

    赤瑕璧抱著額頭,歎道:「我和風老弟一見如故,雖然話不多說,但彼此心裡都明白。你也明白,我赤瑕璧真正的朋友可就這麼幾個,斬風這個朋友我交定了,要是他有了甚麼差池,就算是仙人,我也要跟他理論理論。」

    「先別想著是仙人,我也不過這麼一說,對了,鬼界的人不是捲入了島上的紛爭嗎?說不定是他們。」

    「對呀!」赤瑕璧一拍大腿,罵道:「那群陰險小鬼,最喜歡找漆黑的地方下毒手,一定是那群混蛋干的。」

    聿丘一把摀住他的嘴,道:「別嚷,傳出去可不得了。」

    赤瑕璧回頭看了一眼,仰天長歎道:「只要風老弟過了這一關,損我十年壽都值。」

    聿佐感慨道:「道宮中的人沒多少人喜歡你這樣子,我以前也是一樣,還是斬風眼光獨到,一見就與你交上朋友了。」

    「這就叫一見如故,做朋友也要緣故啊!可惜……」赤瑕璧恨得一拳捶在牆壁。

    「別說了,我們進去吧!大家合力想想辦法,總能過這關。」

    回到臥室,氣氛依然傷感,硯冰的眼淚由始至終沒停過,嘴裡唸唸叨叨,旁人也聽不明白,只能看著她直歎氣。

    「赤兄,你們和硯姑娘較熟,勸一勸吧,我們說甚麼都不聽。」

    赤瑕璧搖頭道:「人到傷心處,怎能不流淚?別看硯姑娘平時冷冰冰,動起手凶狠辛辣,但心與我們都是一樣的,這種時候,我都想哭,別說她了。幾位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們看著。」

    明帥一聽就知道他心裡不痛快,勸慰道:「赤兄,別急,雖然沒有脈象,但人在動,應該還有救。」

    「對不起!」赤瑕璧搖了搖頭,苦頭道:「想不到我也變得這麼情緒化。」

    明帥拍拍他的肩頭,沉聲道:「各位,如今斬風在島上聲名高漲,消息一但傳出去,只怕會引起許多不便,請大家保守秘密。」

    屋內的人一齊點頭答應。

    「大家先回去吧!」

    硯冰守了一天一夜,斬風沒有任何變化,脈搏雖然全無,但身子卻在微顫中,身上還有灰氣外溢,讓人無法判定他的死活。

    斬風的確徘徊在存在與毀滅的邊緣,「玄光殺」的力量極大,更險的是力量進入身體後才任意發散,對內腑造成了重創,連元神都受到重擊,無奈之下,自動退入了清神府的虛境之中,那是外力攻不到的地方。

    這次真是太失策了,沒想到進入清神府後,無法運用環氣府的力量,要是早只知如此,自己就該用影術避開。

    他知道後悔無濟於事,但元神此時十分虛弱,如果沒有紫藍雙嬰保護著,也許早就死了,唯今之計,只能等待內元和心神慢慢的恢復。

    利用等待的時間,他開始考慮清神府之下的作戰方式,沒有進環氣府之前,都足以進攻為上,因為沒有任何防禦性的冥術,後來失去了力量種子,又有環氣流,使作戰方式由主攻變成主守,現在,似乎又要回到最早的作戰方式,當然,力量大為不同,而「死環」也可以成為有效的防禦手段。

    時間隨著漫長的等待一點點流逝,身在虛空之中,斬風也沒有辦法察覺身外的變化,直到元神擁有了足夠的力量,他才再度睜開眼睛。

    「風哥哥!」幽兒俏麗的面孔首先進入眼簾,喜極而泣的表情可愛極了,雙手抱著斬風的身子搖來搖來。

    斬風有一種死而復活的感覺,長長地舒了口氣,伸手撥了撥幽兒的鬢絲,問道:「我在哪裡?」

    「在床上呀!」幽兒這些日子一直吃不下飯,生怕世上唯一可親的人也離自己而去,直到現在才掛上了歡快的笑容。

    斬風動了動四肢,見身體的反應不但沒有遲頓,反而靈活了許多,知道必然是心神強大後的效果,正高興的時候,忽然發現身上的衣服都換了,臉色陡然大變,驚問道:「我懷裡的東西呢?」

    幽兒嚇了一跳,慌張地道:「我……我不知道,應該是硯姐姐她收起來了吧?」

    「快把她找來。」

    斬風知道那裡面的東西部見不得人,先不說「刺血石」的效力,《通元仙訣》就不是普通人應見的,更麻煩的還是那份《仙冥通緝令》,一旦洩露,身份立即敗露,牽扯之廣難以預料。

    「姐姐他們都出去了。」

    「出去?」斬風想到鬼界的威脅,騰的跳下床,拾眼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還在龜山島的住所內。

    幽兒驚道:「風哥哥,怎麼了?」

    斬風麻利地穿好外衣,又從屋角的桌上找到了長刀,沉聲道:「幽兒,帶我去找他們。」

    「哦!」幽兒牽著他的手歡快地走出去。

    走出院落,守在門外的衛士見了他連連行禮。

    「您終於出來啦,聽說您在修煉,真是把我們莊主給急壞了。」

    斬風見兩人的眉問都有憂色,問道:「怎麼了?」

    「鬼頭幫那群人不知勾結了何方勢力,大舉殺來了。」

    「在哪?」

    衛士憂心忡仲地道:「在南面的海灘上,都殺了一天了,還沒結束。」

    「幽兒,你留下,不許出去!」斬風輕暍一聲,身子化人黑影飄然後去,有了力量種子,他的影術又可以發揮,而且速度更快,衛士都看得目瞪口呆。

    斬風沿著山道,衝到面向南方的山崖,發現戰況不如想像之中那樣慘烈。

    兩方陣營一左一右對峙著。

    相比之下,井家這方的陣形明顯完整,而且精妙,遠遠望去竟是昏天黑地,隱隱有殺氣溢出,還不時地有虎狼之嘯傳出。

    而鬼頭幫一方則是散陣,但人數上比井家這方要多出許多。

    平靜的氣氛中帶著緊張,他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張望之際,有兩個人影進入眼簾,定睛細看,遠處的另一個山頭,還有一個青年站著,一身藍衣,背上插著劍,正抱著雙臂凝望陣式。

    斬風緩緩地轉頭望去,雖然那一夜沒見到對方的面孔,但他從這個藍衣人的身上感覺到同樣的氣勢,只是離得太遠,看不見外貌,更令他吃驚的是,硯冰居然站在藍衣人的身側。

    「難道姐姐被抓了?」

    斬風心裡一沉,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長刀,脫離了環氣府,那股強大的氣流短期內似乎不可能再出現,卻有了藍嬰和紫嬰,戰鬥的方式又要做出調整,只是剛剛醒來,根本沒有實戰的準備。

    「我有甚麼力量?」他依然保持著固有的冷靜。

    風映殘突然感覺一股殺氣,轉頭望去,對面的崖上站立著一個身影,白衣紫披風,遠遠望去有一股天然的勢力,直逼而來。

    「他還沒死!」

    聽到風映殘的驚呼聲,硯冰也望了過去,慘白的臉上露出狂喜之色,驚叫道:「他沒事了,他沒事了,太好了。」

    風映殘雖然也不是小器的人,但看著未婚妻為別的男人如此興奮狂喜,心裡滿不是滋味,然而對方受了「玄光殺」之後,竟還能站起來,那可是他挾怒出手,用了全力,單是這一點,就無法不讓他吃驚。

    「我要過去。」

    「看來,你對他真是全心全意。」

    硯冰緊咬著下唇盯著他片刻,轉身朝崖外走去。「他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做個活死人也有價值的人,也許你不喜歡聽,我現在活著只為了他。」

    一句句像刀子般,割在風映殘的心上。

    「為甚麼?我不明白?你不是說自己沒有資格做人妻子嗎?」

    硯冰淒然一笑,伸手摸了摸懷裡,那張通緝令像是刀子一樣插在她的心上,幽幽地道:「我沒那個打算,只不過找到了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他的路太苦了,不知還能走幾年,能陪一天是一天吧!」

    風映殘不明白話中的含意,卻能感受到她發自內腑的深情。

    硯冰召出影雀,風一般飛到對面山崖,興奮地一把抓住斬風的手,驚喜地道:「你沒事啦!實在太好了。」

    「姐姐,我沒事。」斬風還是以往那樣的平靜。

    「沒事就好。」硯冰微微垂下頭,從懷中拿出那張《仙冥通緝令》,「對不起,我不該看,可是……」

    斬風其實不想隱瞞,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平靜接下《仙冥通緝令》收入懷中,道:「消息總會是傳出去,落在你手裡,我就放心了。」

    「想不到你也……」硯冰鳴嚥著,撲在他的肩頭痛哭了起來。

    斬風見她這樣立時就慌了,連忙扶穩她,勸道:「姐姐保重,我的事沒甚麼,都過去了,現在很好。」

    硯冰幽幽地道:「我以為只有我死得痛苦,沒想到你的路更難。」

    「沒甚麼大不了,事在人為。」斬風攤開《仙冥通緝令》,道:「冥界是個好地方,沒有甚麼陰謀,也沒有那麼多是非,要是能住在那裡,甚麼也不用著愁了。」

    「可你怎麼……」

    「事情很多,以後再慢慢告訴你。」斬風冷眼看了看對面的身影,「他就是那天的那個人吧?」

    「嗯!」

    斬風深深地打量著藍色的身影。

    硯冰想起前世的姻緣,心中不由得感慨,如果沒有那場變故,自己已是他的妻子,也許會過著豪華奢侈的生活。

    往事如煙,不堪回首,她幽幽一歎,輕聲道:「其實按生前的關係來說,他也算是我們是親戚,可惜現在人鬼殊途,無法站在一起了。」

    「親戚?是誰?」斬風愕然望著她,能被稱為親戚的,必然是各大豪族的人,也就是已死之人,已死之人重現人界,這又說明了鬼界也有像冥河一樣的奇境,可以保留他們的記憶和容貌。

    硯冰尷尬地低下頭道:「他姓風!」

    「姓風!」一個風字像足劈中腦門的閃電,驚得斬風跳了起來,雙手緊捏著她的手臂,急切地催問道:「風甚麼?」

    「風——映——殘!」藍色的身影像幽靈般突然出現在斬風身後,冰冷的目光指向斬風的背中,眼神中蘊含著敵視與詫異,還有幾乎察覺不到的絲絲妒意。

    「啊!」

    斬風兩眼一直,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身子彷彿烈寒急凍,僵在當場。

    硯冰被他的反應嚇壞了,從見他那日起,就沒有發現過這種表情,擔心重傷再度發作:心裡像著了魔似的,情急之下,不顧風映殘就在旁邊,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緊張地問道:「風,你怎麼了?別嚇我!」

    「我……」

    斬風忽然發現,一向沉穩的自己居然慌得手足無措,連話都說不出來,彷彿嘴裡有甚麼東西堵住一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更加怪異。

    身後,一縷寒光射在她的身上,隨後又移向粉臂挽著的手,夾雜著恨意和妒意的目光,彷彿要割斷這只可惡的手臂。

    硯冰感覺到身後的異樣,回頭看了一眼,頓時被凌厲的目光所懾,身子微微顫了一下,耳邊同時傳來冰冷的聲音。

    「能在我的『玄光殺』之下活著,實力不小……」

    也許是因為鬼界的地位,也許是因為曾給與對手重創,風映殘沒有急於發洩心中的不滿,他想看一看這個青年有甚麼魅力,能讓已經定親的硯冰傾心相待。

    然而,當他端起架子、傲氣十足地走到斬風面前,幽深的目光在俊朗的臉上掃了一下,臉色也變了。

    硯冰正側身擋在斬風前面,擔心風映殘會再下毒手,但眼前那個高傲英俊而有靈氣的男子變了,變得目瞪口呆,表情與斬風一般無二,彷彿一對石頭人在對望。

    「你們……認識?」

    斬風瞳孔微微一縮,又再凝視著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

    「你們兩個是怎麼了?說句話呀!」硯冰感到全身部不自在,感覺要有甚麼大事發生,然而接下去的聲音卻像驚雷般,轟得她不知所措。

    「哥!」

    硯冰彷彿被重錘擊中,突然發現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天地之間一片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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