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黑壓壓的人群,男子不但沒有一絲毫懼意,反而傲氣十足地指喝道:「你們是甚麼人?居然敢闖莊主內院,不想活啦!」
「你是甚麼人?」明帥排眾而出,冷言喝問,這座內院可能藏著弟弟和未婚妻死亡之謎,心情有些激動。
男子忽然摘下銀花斧,橫擺胸前,冷冷地道:「我是井炫,井陛的弟弟。」
「井陛的弟弟?」
斬風等人都愣住了,雖然上島時間有限,但井炫的弟弟應該是島上人所共知的人物,卻沒有任何人提到過,甚至連天漩山莊的人都沒人說起,不禁都有些納悶,同時也感到事態有些異常。
井炫揚了揚銀花斧,冷笑道:「我不想知道你們是誰,不過這裡是屬於我的,任何人都不許進去,誰敢踏上橋面一步,我會將他碎屍萬段。」說著,伸出鮮紅的舌頭,在嘴唇上舔了一下。
他恐怖的表情,令在場的高手們無不毛骨慷然,幽兒更是嚇得縮入斬風的懷裡不敢看。
花舞蹙著眉尖道:「井陛怎麼會有一個怪物弟弟?真是古怪,明帥,我們還進不進去?這人好像不容易對付。」
「進!」明帥想都不想就答,隨後又覺得自己沒有戰鬥的實力,卻做出這樣的決定,既不禮貌又很唐突,置同伴於危險而不顧,歉然又道:「對不起,這只是我的想法,還是你們決定吧!」
「進!」斬風朝他點頭示意,表示自己的理解。
明帥會心地笑了,打心眼裡感激斬風。
這些人與斬風相處久了,知道他很少說話,但每次決定都是言出必行,因此都沒有異議。
「來吧,我的美食們。」井炫齡牙咧嘴地叫囂著,表情更加猙獰。
看著滿身獸性的井炫,斬風突然想起了狼敖,心中一動,回頭望向硯冰,發現她的眼神也變了。
「風!他好像……」
赤瑕璧插嘴道:「沒錯,他和那個狼敖一樣,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獸性,不過相比之下,狼敖的人性似乎更多些,這傢伙的眼神詭異,更加獸化,恐怕很難對付。」
明帥意識到自己的確為大家帶來了大麻煩,心裡不安,沉聲道:「我看還是從長計議吧。」
斬風盯著井炫片刻,忽然把幽兒送入硯冰懷裡,伸出背上長刀,隨即附上流刃,緩緩地走向竹橋。
「第一個美食!」井炫獰笑一聲,身子微微彎曲,擺出隨著衝刺的姿態,雙手握著銀花斧揚在面前,最奇特的是,銀花斧上飄出一團團金色的泡泡,每一團金色泡泡,飄了大約三尺就消失了,讓人弄不清楚到底是甚麼。
斬風平靜地看著金色泡泡,心裡暗暗琢磨對手的戰法和實力。
看著如此對峙的情況,眾人不禁都想起斬風與狼敖在海面的那一場大戰,似平舊事又要重演了。
「風哥哥加油!」幽兒俱意全消,興奮地揮舞玉臂,為斬風吶喊助威。
「美食,我來了!」
隨著一聲獰笑,氣氛驟然下沉,圍觀者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井炫身子向下一伏,像條泥鰍似的,在橋面上高速滑向斬風,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所到之處,金色泡泡還不斷向上冒起。
斬風動也不動,只用凌厲的目光盯著金色泡泡。
喀!竹質的橋面,突然揚起一陣竹子的碎粉,飄揚到空中,隨即被金色泡泡吸去依附在表面,變成綠色的泡泡,凝合成一個團囊似的物體,繼續朝斬風砸去。
斬風對於井炫的攻擊手法頗感意外,這種雜技般的手法看上去很花俏,也很特別,單從氣泡來看,無法找到任何攻擊性。
井炫突然從地上向空中竄去,手中銀花斧舞出一道銀電,狠狠地砸在綠色團囊之上,團囊的速度驟然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砸在斬風面前。
砰的一聲,斬風的身子被撞下小溪。
「風!」、「風哥哥!」、「風老弟!」
圍觀者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呼,定眼再看,卻發現斬風平靜地站在水面上,身邊捲起蓮花般的波紋,雙腳踏在水波上。
硯冰等人,這時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斬風緊盯著井炫,心裡震撼卻是巨大的,井炫的攻擊手法雖然古怪,但所運用的力量似曾相識,這一點著實讓他感到納悶。
「沒事吧?」硯冰問道。
斬風搖搖頭,沿著岸邊又回到橋上,腦子裡不斷搜尋著記憶,希望找到井炫力量的來源。
井炫依然狂傲不霸,盯著斬風叫囂道:「再來呀,美食!」
突然,斬風的腦海中靈光一現,頭猛地抬起,驚愕地望著井炫,喃喃地道:「怎可能?他怎麼可能與左明有關係?如果井家是鬼界的勢力,不應該受到鬼頭幫的攻擊,這裡究章藏著甚麼秘密呢?」
「風老弟怎麼了?為甚麼不再進攻?」原石見斬風站在發愣,不禁大為詫異。硯冰應道:「他好像在思考甚麼。」
「思考?」明帥若有所悟地望向擎天別院,心裡有著另一種的考慮。
斬風忽然動了,像豹子般,迅速竄到井炫的面前。
井炫獸眼大睜,銀花斧揮出淡淡的銀光,然而銀光初現之際,他的心頭彷彿被重錘猛擊,身軀急促地顫抖起來,銀花斧再也劈不出去了。
斬風催動了「死環」力量,這是遠古就存在的冥術,與仙術並駕齊驅,效用奇大,尤其是對人形生物。
井炫雖然獸性極強,但在「死環」的力量之下還是不得屈服,內心的無力,使他連站著都不行,雙腿一軟,跪倒在橋面上,但猙獰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殺氣騰騰的目光盯著斬風。
此時要殺他,只是舉手之勞,但斬風心裡有許多疑問,如果狼敖的出現是特例,井炫的出現則說明一切都不是偶然的,背後包含了極大的意義,而加上左明的捲入,鬼頭幫的攻擊,他感到事態被一團霧罩住了,迷濛一片。
圍觀者原以為會有一場激烈,沒想到他輕鬆獲勝,都喜出望外,紛紛向橋上湧來,但腳剛踏上橋面,都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衝擊心脈,壓抑得連手指都不想動了,一個個都驚得連連後退,頓時亂成一團。
明眼人這時才知道井炫失敗的原因,無不驚歎。
「是死環!」瀧明頓感自豪,腰直了,胸挺了,氣勢也變了,自家的絕技揚威異域,這是瀧家的榮耀。
然而,他並不知道,斬風的「死環」與瀧家的早已相差太遠了,一個是被大幅削弱效用的武技,另一個則是與仙術齊名的冥術。
「別過來。」
斬風回頭搖了搖手,目光又盯向地面。
被「死環」重擊的井炫,已從跪著變成了趴著,嘴裡還吐著白沫,身子也在微微地抽搐著,可見內心所受到的撞擊何等巨大。
「風哥哥!」
聲音從身邊傳來,斬風倏的一驚,轉頭看去,幽兒俏生生地站在身邊,美麗的臉上掛滿興奮的笑容,不禁大吃一驚,「死環」的效果並沒有減弱,後面眾多強者都無法進一步,幽兒卻像沒事人似的,其中的奧妙實在耐人尋味。
後面的人,也都發現幽兒安然無事,無不大吃一驚,之前誰也沒有把這個俏麗的少女放在眼裡,硯冰等人更清楚,幽兒在思想上一點也不成熟,都不明白她為甚麼能抗拒斬風的奇術。
幽兒見眾人都盯著自己,眼神也都怪怪的,撇著俏嘴問道:「怎麼了?為甚麼都看著我?」
斬風內心的震驚並不比別人少,只是不形於色而已,伸手摸了幽兒的頭,溫言問道:「沒甚麼不舒服吧?」
「沒有啊!」幽兒歪著頭想了想,又道:「嗯……剛才走到那裡,心裡好像有點不舒服,不過很快就有一種涼氣衝到心口,之後就沒事。」
涼意!斬風更覺納悶,似乎有一種奇妙的力量在守護著幽兒,使她免受「死環」的攻擊。
思考片刻,他搖了搖頭,又把目光放在井炫身上,發現他已完全昏死過去,於是收起了「死環」,轉身招了招手,道:「沒事了。」
硯冰、赤瑕璧等人一起湧了過去,七手八腳把井炫捆了起來,抬入院內。
此時,聿丘突然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氣喘吁吁地看著斬風道:「兩方在島南的沙灘殺起來了。」
赤瑕璧問道:「情況如何?」
聿丘抹了抹額上的汗珠,苦笑道:「場面好慘啊!井陛的人和紅葉的人都氣極了,見到鬼頭幫的人就殺,還有那些被困的平民,也都一擁而上,都像是吃了藥,死也不怕。」
赤瑕璧歎道:「差點被活埋了,換了誰都會如此。」
「這麼說,鬼頭幫情況不妙?」明帥興奮地問道。
聿丘搖頭道:「沒有。東南的海面上泊著兩艘大船,看樣子是從蛙蛙和小鼓兩個島來的援兵,單是從沙灘上的鬼頭幫人數看,至少有四五百人,而且都是精英,情況對井陛他們有些不妙,還有些隱形的殺手,道地的刺殺高手,情況對井陛他們很不妙。」
「海上!」明帥沉吟片刻,臉色微變,驚道:「難怪鬼頭幫這麼弱,原來把主力都派去收取蛙蛙和小鼓兩島,想必兩島的控制權,已落在他們的手上了。」
斬風並不感到詫異,鬼界既然插手,就一定有周詳的計劃。
他回頭看了看擎天別院,實在想不通,為甚麼井炫的力量與左明相似?
如果井炫施展的是鬼術,硯冰多少也能察覺一些蛛絲馬跡,但她又沒有任何發現,其中的疑點重重,耐人尋味。
原石依然被武鬥場的慘案牽動著神經,問道:「怎麼辦?要不要帶著人殺過去?可不能放過兔頭幫那群殘忍的禽獸。」
兵燁一臉正氣地道:「對!不能放過他們,就算危險,我們也要伸張正義。在兩人的鼓動下,更多的人表達了自己參戰的心意。」
明帥雖然很想去地下密室看看,但現在的情況已不容他這麼做了,沉吟片刻,道:「這樣吧,分一撥人留守,其他的人前去參戰,但不能像烏合之眾那樣,我們要形成有效的陣式,減少傷亡,增強攻擊力。」
斬風道:「赤大哥,我們四個先去,其他的事留給明帥,他會安排好。」
「好!」
海浪聲陣陣,像是軍鼓般催動著廝殺,濕潤的海風中,濃濃的血腥氣隨風揚灑,金色的細砂上沾染了鮮紅的血液,瘋狂的人揮動著手中的兵器,像野獸般奮力拚殺,只有空中飛翔的小鳥依然自由自在,彷彿在嘲弄著下方的人們。
斬風四人以最高速接近戰場,面對慘烈的景象,心頭都感受到強烈的震撼,縱使是斬風,也沒有見過數百人混戰的場面。
這就是戰爭!斬風默默地念叨著,也許有一天,五百年前的四界大戰會再度上演,那將不是幾百人的戰爭,而是幾百萬人。
硯冰同時默不作聲,但她想的卻是鬼人,戰場人數雖然眾多,但她可以清楚地察覺到四個鬼刺客穿梭在其中,不時地向目標發動致命的刺殺。
由於鬼刺客神出鬼沒,刺殺術也層出不窮,井陛等人無奈之下,只好退守到一片礁石之上,天漩十二星只剩下七個,都圍在井陛身邊,身上都帶著傷,就連嬌小的橘子也掛了彩,左半邊身子都被血染紅了。
「姐姐,下去。」斬風指了地上的赤瑕璧和聿丘。
「嗯!」硯冰駕著影雀,飄至兩人身邊。
赤瑕璧指著遠處飄動的黑影,問道:「那些就是兔刺客?」
「是。」
赤瑕璧皺了皺眉頭,道:「的確好厲害,連死屍都能成為暗殺品,這種人不好對付。」
「鬼刺客我來對付,你們兩個去幫井陛。」斬風冷冷地看著鬼刺客,身子一晃便向前竄。
硯冰知道鬼刺客的潛行術太高明了,要想殺死四名兔刺客,自己就是斬風的眼睛,此時的她把一切的擔憂都拋在腦後,臉上煞氣驟現,全心全意成為斬風的助手。
有了「死環」,斬風所到之處的戰鬥都被迫停了下來,然而他並沒有下殺手,只把目標盯在鬼刺客上。
然而,鬼頭幫的弟子,並沒有得到生存的機會,因為斬風的身邊還有個硯冰,相比之下,她下手更加狠辣,每當鬼頭幫的弟子倒下,她的血手便到了,對方根本沒有任何逃生的機會。
在外人看來,一個制人,一個殺人,兩人的配合天衣無縫。
黑影認出了兩人,武鬥場一戰他幾乎喪命在斬風手裡,心裡又怒又恨,此時一心要報仇,立即招喚四名鬼刺客圍攻兩人。
「風,四個人都來了,小心!」硯冰早已把自己的安危拋之腦後,也不在乎自己的實力根本抵擋不了鬼刺客。
斬風也在為她擔心,然而護身的「雪神氣盾」又不能把她也罩進去,只能利用硯冰的飛行術補救,因而叫道:「姐姐,快飛上天。」
聽著焦急的呼喚,硯冰心中甜絲絲,明亮的眸子凝視斬風片刻,隨後駕著影雀,飛到他的頭頂。
「走!」為了把鬼刺客引開,斬風急速向無人的礁石群竄去。
四名鬼刺客和黑影立即尾隨而去,他們也都清楚,這個青年不除,就無法取得勝利。
斬風跳入了海中,冥氣流再度進入大循環狀態,護身力量也隨之提升。
看著隨著海浪沉浮的對手,黑影和四名鬼刺客都吃了一驚,再加上斬風身上那股奇妙的氣流,心裡更是不安,因為他們的刺殺術在水裡會受到束縛。
「隊長,怎麼辦?」
黑影雖然知道己方的缺點,但奪島計劃一旦開展,便沒有回頭之路,何況以五敵二,己方佔了絕大的優勢,因此不加思索地應道:「當然要殺了他,這個人知道鬼界的秘密,絕不能留,這比奪島還重要。」
「是!」四名鬼刺客身子一晃,便消失了。
硯冰在空中洞若觀火,高聲叫道:「斬風,左側兩個,右側兩個,都潛下水了。」
「可惡的叛徒!」黑影僧惡地抬頭看了一眼,眼中寒光一閃,決定先把硯冰剷除。
斬風一直在留意他的動向,見他眼神望著上方,知道不妙,身子急旋,射出七道舞漩刀氣。
黑影吃過一虧,倒也不敢大意,剛起的身子又退了回去。
斬風的分神,給了四名鬼刺客可乘之機,從四個方向同時竄出水面,四個玄光也隨之射出。
「小心!」硯冰大叫一聲,十指急揮,同時射過出四道血箭,分指四人。
斬風卻出奇的平靜,如今的「雪神氣盾」有了明顯的提高,就算是虎極也未必能攻破,這四名兔刺客雖然厲害,但也及不上仙士的水準。
果然,玄光在氣流的圍攻下,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四名鬼刺客剛剛避開空中的血箭後,見到攻擊無效,無不大吃一驚,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攻破對手身上的氣流層,任何手段都無濟於事。
黑影也意識到攻擊的要點,高聲道:「都回來。」
四名鬼刺客對視一眼,立即退了回去。
「隊長,怎麼辦?他的實力,恐怕要少刺監親自來,才能對付。」
黑影轉頭看了看戰場,發現場面已完全改變,一支奇兵不知從而來,已成為戰場的主導,四處飛舞的火蝶,和不斷炸響的雷聲,打得鬼頭幫哭爹叫娘,狼狽不堪,宰手、田圖等人也都不住了。
「撤!等少刺監大人前來,再做打算。」
「可是他們?」
黑影凝眼看了一眼斬風和硯冰,陰笑道:「你們給我聽好了,如果鬼界的消息洩露出去,我們不會介意把島的居民都殺光。」說罷,人就消失了。
「該死!」斬風胸中殺氣又生。
「他們走了!」硯冰張望片刻後,飛回海灘,發現宰手帶著手下,急速向東南方退去。
望著逃跑的鬼頭幫,岸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這一場勝利,象徵著龜山島的勢力,已全部落入天漩山莊的手裡。
紅葉黨雖然殘留了一部,但首領紅葉在混戰中被鬼刺客刺殺,現在已是群龍無首,都只能依附在井陛的勢力下。
斬風和硯冰回到戰場,發現勝利的氣氛很快就被沖淡了,取而代之是哀傷和追思,戰死的人太多了,敵我雙方的屍體遍佈在沙灘上,干結的血漬,把沙礫凝成了血塊,面對眾多戰死的同伴,誰也沒有心情歡慶勝利。
井陛的損失也極為慘重,天漩十二星只剩下劍戊、橘子、亂午和天丑四人,此外還有越煞,四大組中,旭日組和渾星組幾乎喪盡,兩組的組長都戰死了,如果不是明帥和斬風及時殺到,連剩下的這些人也保不住了。
走上礁石,八名戰死的人排在石地上,劍戊等四人跪在屍體邊,滿臉痛苦,橘子更是哭得死去活去,就連男人們也忍不住流下了英雄之淚。
越煞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走到斬風面前,誠懇地道:「謝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這裡的人恐怕都完蛋了。」
斬風一言不發地盯著八具屍體,心裡琢磨著把這八人送往冥界,這八個人可以說是人界冥術師的典型人物,實力高強,所學的東西中,也許有冥術或冥武技的存在,可以使冥皇瞭解更多人界的現狀。
越煞見他看著屍體發呆,以為他也為死者而悲痛,沉聲道:「他們八個都是好兄弟,最可惡的就是那群刺客,神出兔沒,莊主遇上十幾次行刺,他們每一個都用性命守護莊主,可敬可歎。」
斬風肅然然起敬,這樣的忠勇之士,死了太可惜。
越煞朝他深深地鞠了躬,誠懇的道:「無論如何,這次全靠你們,才能讓剩下的人有存活的機會,沒有白白辜負他們的心意。」
「死和生,沒甚麼區別。」斬風凝望著哭泣的人們,自言自語。
越煞聽不明白,愣愣地盯著他。
斬風沉默片刻,神色一正,誠懇的道:「把他們交給我。」
「你?」越煞驚訝地問道:「為甚麼?難道你還能救活死人?」
斬風自然不會言明,只是淡淡地應道:「沒甚麼,讓他們更安息而已,死雖然都一樣,但死以後可不一樣。」
「是嗎?」越煞凝視著他半晌,對於這個擊敗仙人的男子,心裡有一種特別的信任感,點頭道:「好吧,只要能讓他們安息就好。」
旁邊的硯冰,忽然起扇君死時的情況,心中一動,詫異地看斬風。
斬風決心已下,不再猶豫,盼咐道:「找間小屋,把人都抬進去,要快。」
越煞雖然不解,但還是按照斬風的要求,把八具屍體抬入最近的一間小屋。
井陛等人忙著收拾殘局,聽說他要讓死者安息,都沒有太在意。
而明帥急著搶在井陛之前趕回擎天別院,戰事一完就帶著人回去了,因此誰也沒有留意他的舉動,只有硯冰一人陪著斬風。
「你真的辦法讓他們復活?」
斬風反問道:「姐姐難道相信人死了,就徹底結束嗎?」
硯冰頓時啞了,自己也死了,卻依然在世間活動,族人們也都在兔界,正如斬風所說,死,不過是改變現狀的一道門,並沒有世人想像中那麼可怕。
「麻煩你在門口幫我守著,任何人都不許進來。」斬風親切地拍了拍她的肩頭,獨自踏入小屋。
小屋本是存漁貨用的,木質建材中散發著濃濃的腥味,屋子的周圍還放著些裝魚的籐筐,此外再也沒有別的用具,皇寅等人的屍體都放在中央的地上,以八卦形排列,身下鋪著臨時摘下的衣袍。
斬風走到屍體的中心坐下,心神凝聚,內元入府。
這是他第一次同時為八人施展冥引術,心裡沒有底,但這也是進入靈元九府後,第一次施展冥引術,因此期待著冥引術能發揮更強的作用。
噫!
剛摧動冥引術,他就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注入身軀,艱難的冥引術竟隨心而發,不禁又驚又喜,知道必然因為是自己進入了環氣府,力量大漲,冥術也變得隨心所欲。
片刻間,一股奇妙的乳白色光芒,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在空中形成一圈圈光的漣漪,在狹小空間內不斷地擴散,與此同時,八具屍身的眉尖都溢出點點白光,在眉尖上方一寸處形成光團,之後全停止不動。
然而,進展並不像想像中那樣順利,同時為八個靈魂割斷這種強大的力量,需要何等強大,縱使環氣府為冥引術提供強大的力量,但他的內元和心神,卻無法適應突然暴漲的力量,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正衝擊著元神。
好強啊!斬風忍不住暗暗驚呼。
心神是感覺的中心源,當心神直接受到力量的重壓時,疼痛的感覺比平常要強百倍,就連忍耐力極強的他,也幾乎要崩潰了,面部擠成了一團,因而表情顯得猙獰可怕,臉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一點一點往下落。
他知道冥引術不能中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但會對死者有影響,就連施術也會受到力量的反噬,因此就算崩潰,他也不能不咬著牙硬挺下去。
原本還可以選擇逐個施術,只是八人已死了一段時間,如果不及時施展,都會被轉生堂吸走,因此他不敢冒險。
壓力越來越大,經過環氣府的修煉,內元比心神更加強大,韌性也更強,漸漸地,壓力開始使心神和內元之間的感應一點點減弱。
斬風開始擔心了,元神分裂是一種奇妙的修煉方法,最大的危機草過於內元和心神徹底斷絕感應,如此一來,整個人就會變得無法控制,最終會毀。
如此險境,他不得不將元神合一,但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下,既不能停止冥引術,又要抗拒壓力和痛楚,原本極為容易的事情,現在變得異常困難,心神和內元每接近一點,都要費大量的精神和力量。
此時,斬風意識到這是一生中最凶險的日子,但他已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