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十步,一道大鐵門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大門的兩側不再是泥土,而是天然的石壁,尖稜的石片仍在。
硯冰指著大門道:「這裡面是一個天然的山洞,裡面還分成幾個內洞,你要的人就關在裡面,山洞的上方沒有出口,只有這裡可以離開,所以十分安全。」
斬風不禁暗暗讚歎設計巧妙。
硯冰掏出一把鑰匙走到門前,啪嗒一聲,打開了門鎖。
斬風用力推開大門,面前出現一條甬道直通下方,兩側的石壁上點著幾盞油燈,雖然如此,洞內還是顯得昏暗陰森,沿著甬道往下走了二十幾丈,一個巨大的洞室出現在他們面前,室內周圍放著一些雜物,還連著三個內洞。
三個內洞的大門都不一樣,分別是石門、木門和鐵門,硯冰指著最左側的內洞道:「你要的人就在裡面。」
「只有她嗎?」斬風望向石門。
「那兩個男的在藏劍手上,不過你不會感興趣。」
「平兒呢?」
「平兒?」硯冰愣了愣,若有所悟地道:「你是問那個小姑娘吧?我把她也交給了藏劍,我只留下你的這個。」
「嗯!」斬風點點頭,轉身就往石門走去,踏到門口之時,他忽然想起硯冰說過的話,赫然停下腳步。
硯冰調侃似的道:「換了北權恐怕早就衝進去了。」
斬風盯著她看了片刻,搖頭道:「我沒這個嗜好,你先把衣服給她送進去。」
「進去吧,我騙你的。」硯冰微笑著打開了石門。
斬風猶豫了片刻,還是抬腿走了進去,石門後還是通道,但只有五六丈,之後便是昏暗的內洞。
「誰?」裡面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
斬風心中一顫,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踏入洞口,然而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流千雪緊緊地裹在一床青色的薄紗被中,玉脂般的香肩露在外面,幽亮的秀髮披散垂在肩頭,身子因為害怕而微顫,一對明亮的眼睛猶如夜明珠似的閃閃發亮,但其中盡藏著羞澀、驚慌、恐懼和不安,縱使如此,她依然像天河中盛放的花朵,美得讓人心顫。
燈火昏暗,驚慌中的流千雪沒有看清斬風的面貌,卻看出了是個男人,嚇得臉色慘白,身子顫得更厲害了,驚慌失措地叫道:「你……你別過來……快出去!」
「這個硯冰……」斬風搖了搖頭,甩頭就走,可剛剛轉身,卻被硯冰擋住了。
硯冰特意用身子堵住了洞口,瞟了一眼蜷縮在被子裡驚慌失措的流千雪,揶揄道:「你不是要她嗎?怎麼見到人就走?不會是害羞吧?」
「你--」斬風猛地抓住她的肩頭,但接觸到她的目光後隨即又鬆開了,淡淡地道:「把衣服給她。」
硯冰凝視著他片刻,走到流千雪的身邊蹲了下來,打量了片刻,嘖嘖讚道:「好一個大美人,我見猶憐,任誰都會動手,喂,現在她是你的,你快過來呀!」
流千雪第一次被女人調戲,不禁又羞又氣,蜷縮著身子尖叫道:「你這個壞女人,快把衣服還給我。」
「可我覺得這麼好看一點。」硯冰眼角閃過一絲邪笑,忽然伸手抓著被子的一角,輕輕地向外扯了一下。
「啊!」流千雪以為她要掀被子,尖叫了一聲,死命抱住被子縮向牆壁,臉色更加蒼白,驚慌失措地叫道:「別過來,你要幹甚麼?」
硯冰神色一變,冷言厲色道:「我原本有很多辦法懲治你,可以把你送給色鬼,還可以把你光溜溜地扔到麟雲的面前,我看你們道官還有甚麼臉面再留下來。」
「不要!你……太惡毒……」流千雪從未聽到過如此怨毒的話,嚇得毛骨悚然,一張粉嫩俏臉嚇得毫無血色,身子也哆嗦了起來。
斬風同樣感到心頭一陣烈寒,這種陰狠的手段是他無法想像的,對他而言,殺戮已是最大強烈的手段,然而與硯冰相比實在是天淵之別。
硯冰意猶未盡,揪著她的被子冷笑道:「惡毒?現在你在我的手上,我想怎樣就怎麼樣。」
「你……你也是女人,為甚麼要這樣對我?」流千雪急得連眼淚也掉了下來,然而打又打不過,遁術又被她看穿了,而且身無片縷,更不敢回長山。
硯冰輕輕地捏住俏麗的尖下巴,冷冷地道:「因為你是道官,所有的道官都是我的敵人,當初你們殺了我全家,我也要讓你們試試痛苦的滋味,而你也不例外。」
「我甚麼也沒做,求求你,放了我吧!」暗淡的眸子中射出哀求的目光,讓人看著心碎。
硯冰忽然回頭指著洞口的斬風道:「可惜有人不想讓我折磨你,偏偏他又救了我,所以我把你送給他,要生要死,你去問他吧!」
流千雪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斬風,這時才認出他的面貌,又驚又喜,急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說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此刻的狼狽,羞得滿面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忙把頭縮進被子裡。
看著流千雪羞窘難當的表情,硯冰的內心充滿了快感,這並不是針對流千雪,而是針對流千雪的道官身份,剝開了道官身上那層高尚的皮,露出他們的本性。
斬風雖然清楚硯冰對道官的憎恨,卻沒想她會如此對待流千雪,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現,恐怕流千雪的下場會很慘,心中不禁產生了劫後餘生的慶幸感。
硯冰邪氣十足地回頭望著斬風,咯咯笑道:「這裡雖然簡單了一點,不過做洞房也還可以,對付道官,不必厚待他們。」
流千雪頓覺頭皮發麻,心裡發悚,身子更像是突然被冰封了僵直不動,雖然她入世未深,還是能清晰地領悟硯冰的言下之意,俏臉白得全無血色,僅有的期待只是斬風的憐憫。
「玩夠了,把衣服給她。」斬風不願斥責硯冰,也不想再看到這種貓戲老鼠的遊戲,轉身走出了內洞。
流千雪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但心上還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身邊這個女魔頭還會施出甚麼花樣。
硯冰的笑聲突然變得尖銳刺耳,如果是其他人,她早就發怒了,但斬風救了她,又擊退仙人,在心目中已經不是普通的朋友,已然成為心靈支柱。
沉默了一陣,她轉頭望向正不停哆嗦的流千雪,冷哼了一聲,起身道:「算你運氣好,遇上這麼一個好男人,不過你給我記好了,你的身子包括整個人都是他的!」
硯冰走了出去,片刻之後取了一套衣裙回到內洞之中扔給她。
流千雪顧不得羞澀,急忙穿上衣服,心情立時輕鬆了許多,偷偷看了硯冰一眼,發現她也看自己,羞澀得滿臉通紅,幾乎可以擰出汁。
硯冰凝望著美玉般無瑕的身軀,無論換上甚麼衣服,都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純潔美麗,臉色忽然一沉,冷冷地道:「我見猶憐,難怪他一定要救你。」
斬風從凌關趕到這裡相救,就算是白癡也明白其中的情意,流千雪一點即透,怎麼不明白其中的含意,只是羞澀難抑,裝作不知,但心裡卻像是揣著一隻小兔子,怦怦亂跳。
硯冰察覺到她眼中的羞澀,淡淡地道:「看來你明白了,怎麼做就看你了,暫時我不會放你出去,免得你去給道官報信。」她不願意見到斬風沾上這個女人,卻是又不願見他失望,因此行為和說話十分矛盾,斬風和流千雪都無法理解。
「他是好人。」流千雪默默低下頭,滿臉嬌羞,這是第二次被斬風所救,這種救命大恩,一次已是天幸,而這一次不單保住了性命,還保住了名節,感激之情湧滿心頭。
「好人!」硯冰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
流千雪被她笑得心底發寒,身子微顫,戰戰兢兢地問道:「我說錯了嗎?」
硯冰不願看她那副迷人的表情,仰頭望向洞頂,森然道:「他的全家都被你們道官殺光了,和我一樣,與道官有血海深仇,手段也不會比我仁慈,如果換成別的道官,早就被切開八件了,如今他卻背著血仇來救你。哼,他不是好人,是傻,大傻瓜,天下第一大傻瓜!」
「甚麼?」一席話說得流千雪心裡冰涼涼的,內心彷彿被電擊般,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可以隨時宰了你,還用得著騙你嗎?」硯冰冷冷一笑。
流千雪沉默了,如何也沒想到斬風竟與道官有如此大仇,越是這樣,越顯得這番救命之恩的珍貴,與斬風結伴下山的情景歷歷在目,相處極為融洽,只覺得他有一種孤冷氣質,卻從來都沒有察覺到,孤冷的背後有著如此淒慘的經歷。
她的心顫動,孤冷的身影不知不覺中已投入在心室內,永遠印記,無法磨滅。
「哼,其實我應該殺了你,免得他日後見到道官下不了手,可惜我答應了他。」硯冰眼中寒光閃動,森然警告道:「如果你敢毀了他,我也會毀了你,我可不比那些男子漢大丈夫,我的手段比任何人可以狠毒萬倍,下三濫的手段我有的是。」
流千雪沒有反應,硯冰厲言警告對她已沒有效用,因為思緒已經被斬風的身影完全佔據了。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心軟放你離開,但你記住了,如果你以後再穿道袍,就是在羞辱那個傻瓜。」說完,硯冰憤恨走出內洞,把石門再次鎖上。
斬風雖然出了內洞,但洞內極靜,所以兩女之間的對話全部傳入他的耳中,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為甚麼一定要救流千雪,只覺得不想見她死,其他的事並沒有多想,直到此時,才開始思考自己的行為。
難道我真的對她………
斬風迷惘了,兩天的形影不離一直都只是回憶,似乎沒有影響到他的心境,後來送她下山,心中才多了一份不捨,以為是朋友之誼,但硯冰卻說是情之所鍾,年輕如他怎能不感到迷惑。
硯冰見他站著發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然後把鑰匙塞入手裡,道:「人就在裡面,從現在起你也住在裡面,要把她怎樣,自己看著辦,就算要拜堂,我也會幫你準備,總之從此刻起,她是你的。」
斬風被她的直率嚇了一大跳,這個女子原本也像流千雪一樣,是個不懂世事的妙齡少女,生活在優越的環境中,一場變故卻使她性情大變,心裡又歎又愧。
「要做的事太多了,何況--」斬風看了她一眼,搖頭不語。
硯冰有些詫異,「何況甚麼?」
斬風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
硯冰突然冷冷地道:「你不是個做事扭捏的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大丈夫當斷則斷,面對一個女人都優柔寡斷,將來還能做甚麼,喜歡就喜歡,有甚麼說不出口,這一關都過不了,還談甚麼英雄豪氣。」
斬風恍若被雷擊般呆在當場,眼神突然變得剛硬,如同堅冰一般。
硯冰再次用欣賞的目光望著他,點頭讚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這種氣質,冰冷如山,神采內凝,讓人感覺到蘊藏著無限力量,不由自主就會留下深深的印象。」
「血仇之前,絕無軟弱,仙人之下,誓不低頭。」斬風深深地吸了口氣,冷冷地吐出了十六字警告自己。
氣質冰冷如夕,眼中卻洋溢著前所未有的神采,硯冰凝視了片刻竟被這股氣勢吸引,木然看呆了。
「第一個目標就是麟雲。」恢復了剛氣的斬風此刻目標清晰,行事更加雷厲風行。
硯冰聽得雙眼中寒光大盛,冷笑道:「對,殺了麟雲,為我芯家報仇。」
斬風冷冷地道:「其實直接約他獨鬥不是更快嗎?」
「我們不是沒想過決鬥,然而北翎擔心麟雲借決鬥之名趁機圍攻我們,藏劍也擔心道官會趁機攻打寨子,所以沒有同意。」
「我應該可以殺他,只是--」斬風忽然抬起重傷的雙手看了一眼。
硯冰這才想起治傷之事,連聲催促道:「我把這事給忘了,快進去讓她治一治。」
突然,薄戎急匆匆地闖進了洞室,一眼就看到硯冰,急聲道:「團長,猛虎堂的北權被道官抓去殺了,北翎堂主連絡各方,請我們全力營救。」
「該死的道官。」硯冰恨得跺了跺腳,轉頭對斬風道:「事情有變,我必須把人都帶去,你的傷沒好,留下來治傷吧,這裡也交給你了。」
「放心去吧,我隨後就到。」
「好,有你在我放心。」硯冰把鑰匙遞到他的手裡,然後帶著薄戎匆忙離開了石洞。
斬風不再猶豫,迅速打開石門走了進去。
「啊!」流千雪低著頭思考,聽到聲音抬頭看了一眼,見是斬風,又想起硯冰所說的話,俏臉刷的全紅了,羞澀地低下了頭。
斬風發現流千雪的態度似乎變了許多,像是害羞的小媳婦初入洞房,露出既親切又害怕的神態,不禁微微一愣。
經過剛才的當頭一棒,他已經完全從感情的漩渦中走了出來,雖然感情猶在,但思緒卻冷靜如冰,就像魂魄抽離了身軀,隨時看著自己的舉動,並加以改變。
「謝謝你!」流千雪輕輕地道了聲謝。
斬風凝視著她,面孔美麗得讓人心顫,即使心如止水,也忍不住掀起一陣波浪,眼神突然變得灼熱,無法否定心中對她有好感,但大丈夫敢愛敢恨,他本就喜歡直接了當,因此沒有掩飾。
流千雪被他的目神一灼,心中又像小鹿似的亂跳著,吶吶地坐著,不知說甚麼才好。
斬風走到床邊坐下,背靠著。
流千雪見他坐到身邊,臉色更紅,卻沒有避讓,輕聲問道:「你怎麼上山了?」
「有些擔心……」
雖然沒有說出後面的名字,但已呼之欲出,流千雪的俏臉更紅了,像熟透的紅蘋果一樣,一對玉手不知所措地擺弄著衣角,煞是嬌美動人。
「擔……心我嗎?」流千雪羞得不敢說話,聲音幾乎像蚊子哼哼。
「是!」斬風毫無半點掩飾,直接了當地道出心中所想。
「啊!」流千雪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如此直接,突然驚呼了一聲,雙手捂著發燙的面頰,呆呆地望著他,臉紅的能滴出汁。
斬風凝視著她,眼神越來越熱,像烈火一樣灼著流千雪的心。
「我……我……」流千雪知道許多人傾慕自己的美貌,也有不少人獻慇勤,更有人暗示愛慕自己,卻從未有過像斬風這樣直接,心中的激盪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平復。
「我放你離開,不過請你先幫我治傷。」
「嗯!」流千雪依然心亂如麻,呆呆應了一聲。
斬風將被燒得變了形的雙手平攤在她面前,問道:「能治嗎?」
「啊!」流千雪的眼光掃見雙手時,立時被手的慘狀驚呆了,緊緊地抓住兩手看了半晌,心裡突然覺得一陣刺痛,彷彿受傷的是她自己,神色緊張地道:「好好的一雙手,怎麼會傷成這樣?是誰傷的,太殘忍了!」
斬風抬頭望了她一眼,話語中竟然帶著恨意,可見她是何等擔心,一陣甜意湧入心頭,他呆了呆,喃喃地道:「這種感覺……看來我真的喜歡上她了。
「能治嗎?」
流千雪仔細地檢查了一番,微微蹙了蹙眉,沉吟道:「這火不是普通的火,像這麼烈的火可以把人都燒化了,而你的手卻留下了大部分的原形,實在有些幸運。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全力治療。」
「不必勉強。」
流千雪抬頭望了他一眼,心中像揣著小鹿似的亂跳,臉又紅了,低頭細聲道:「你救了我二次,還保住了……我不會忘記!就算拼盡一切,我也會治好你的手。」
語聲輕柔,就像是一隻玉手輕輕地撫著心靈,斬風不是傻子,這番話分明是接受情意的暗示,心頭像是烈火般熊熊燃燒起來,平生從未如此興奮,竟有坐立不安的感覺,為了平復心神的激盪,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流千雪幽幽地道:「我相信你。」
「外面人都走了,要不要換個地方?」
「不必了,這裡住了幾天,也熟悉了,雖然有些陰沉,但現在看起來還算舒服。」
「嗯!」斬風不再多問,盤膝坐在床上等著流千雪治療。
流千雪小心翼翼地抓著手掌撥弄了一陣,然後開始嘗試用各種道術治手。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斬風閉著眼睛甚麼話也沒說,而流千雪則是全神貫注地為他治療,生怕分神會影響治療的效果。
洞中漆黑,直到流千雪的肚子餓得咕咕亂叫,她才紅著臉停了下來。
斬風睜開眼睛看了看雙手,雖然進展不大,但痛楚幾乎全消了,暗暗讚歎流千雪的治療術神妙,流千雪的羞態也進入他的眼簾,輕輕地道:「外面應該有食物,我帶你出去。」
「嗯!」流千雪像一隻溫順的小兔子,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石洞。
這座地下寨子蓄存了不少糧食,所以兩人很快就找到了食物,以及一切應用之物,流千雪又變成了一個很好的廚師,很快就弄出了幾樣香噴噴的小菜和熱騰騰的饅頭。
看著滿桌的食物,斬風忽然有一種家的感覺,思緒又回到了兒時的歲月。
流千雪見他看著食物發呆,嫣然一笑,柔聲道:「試試吧,做得不算好。」
「娶到你一定會很幸福。」
斬風隨口一句讓流千雪含羞不已,卻沒有反駁,低著頭輕輕地道:「別笑我了。」不知為何,這個孤冷的身影在她的心頭越陷越深。
斬風拿著筷子挾起菜放在嘴裡,然後緩緩地咀嚼起來,像是在回味著某種早已忘記的滋味,又像是丈夫在細細地品味著妻子的手藝。
流千雪抿嘴一笑,問道:「有這麼好吃嗎?」
「三年沒吃了。」
「三年?」流千雪愣住了。
「我不用吃飯。」斬風坦白相告。
流千雪又驚又喜,好奇地問道:「你居然能不吃不喝,好厲害啊!聽說要修煉到極高的境界才行,不過你不是修道者,為甚麼也能不吃不喝?」
斬風搖頭不答,又挾起菜放入口中。
流千雪毫不介意他的冰冷,反而迷上了這種氣質,微笑著吃完飯,隨後洗碗掃地,將一切都收拾乾淨,十足一個賢慧的妻子。
斬風依然沉默寡言,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溫柔賢慧的少女,心中的情火更熾熱了。
「我們繼續吧!希望早點把你的傷治好。」流千雪放下抹布,牽著斬風的手向居住區走去。
兩人找了一間舒適的房間,繼續治傷,一直到流千雪困得睡著了。
「如果不是道官就好了。」斬風靜靜地靠著石壁一動不動地坐著,眼睛凝視著面前沉睡中的美人。
「為甚麼要殺那麼多人?」流千雪忽然夢噫了一句。
斬風呆了呆,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好美的藍色啊……別……別跳下去……火……」
「原來她……」一連串的夢噫似是不著邊際,然而傳入斬風的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心中猛地跳動了,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樣。」
流千雪翻了翻身,繼續著她的好夢。
治了兩天,傷勢將近痊癒,看著幾乎完好如初的雙手,斬風感激地連聲道謝。
「能治好真高興。」流千雪比他還高興,嫣然一笑,露出一排海貝般小牙,牽著兩隻手左看右看,生怕留下任何傷口,已經沒有了原來的羞澀。
斬風凝望著她,治療的兩天內,兩人的關係已經突飛猛進,雖不說親密無間,但已是兩情相知,他也發現了流千雪心中的秘密,自己另一個形象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心底,只要公開這個秘密,關係可能會更加密切,但他不願把溫順善良的流千雪牽扯入仙冥之爭,因此隱瞞下來了。
「你可以回去了。」
這幾天流千雪全神貫注地治手,寨中又沒有旁人,因此就連自己身處敵對勢力的地盤也忘得乾乾淨淨,只要有斬風在身邊,她就堅信自己會安全,此時經斬風提起,這才想到自己的處境,臉上忽喜忽憂,凝望斬風的眼神中藏著絲絲眷戀。
「也許留在這裡比較安全,戰亂平息之後,我送你下山。」
「可是……」流千雪猶豫了一番,終於鼓起了勇氣,真誠地問道:「道官殺了你的全家,你不恨我嗎?」
斬風微微一愣,凝視著寶石般的眸子,搖頭道:「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道官。」
流千雪聽出話外之音,斬風並不是不恨道官,只是不恨自己,神色隨之一黯,幽幽歎道:「我的確是道官,還是四等道師,算起來也是你的仇人,值得對我這麼好嗎?」
「值得。」斬風答得鏗鏘有力,沒有半點遲疑,眼神中更是透出無比的執著,不容半點置疑。
「你--」流千雪的心湖像是被扔進了一塊大石,激盪的波紋不斷地蕩漾。
斬風凝望著目光散亂的眸子,誠懇地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道官,也不會把你歸入道官之類。仇是不會忘的,情也是不會忘的,我不想遮遮掩掩,也不會放任不管。雖然我喜歡你,但絕不會放棄血仇,將來一定還會有道官死在我的手裡。」
話語誠懇之極,流千雪情不自禁握著他的手,心裡卻在顫抖,這一番話無疑表明了與道官勢不兩立,除非自己脫離道官,否則兩人之間必有鴻溝。
「我這次上山只是為了把你平安送下山,你應該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其他事我沒有想過,至少在報仇之前,我不願去想。硯冰的話你不必介意,救你兩次只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不必說甚麼報恩的話。」
流千雪突然害怕了,她察覺到心湖的影子再也無法揮走,無論將來發生甚麼事,這個影子也許會永遠出現在心底,正因為如此,她怕自己完全陷入了情網,無法自拔。
斬風沒有再逼她,默默地倒了一杯水遞給她,淡淡地道:「不必擔心,我沒甚麼要求,只不過說了一些想說的話而已。」
流千雪接下水杯輕淺淺地呷了一口,冰涼的地水刺激著她的神經,使膨脹中的思緒慢慢地緩和了,過了半晌,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吶吶地道:「我從來都沒遇過這種事,腦子好亂啊!」
斬風站在她身邊,輕輕地摸了摸披在肩上的青絲。
流千雪沒有掙扎,默默地低著頭,細聲問道:「外面怎麼樣了?」
「麟雲上山了。」
「麟雲道聖!」流千雪倏的一愣,驚訝地望著他。
「還有百名道名、三千士兵,以及許多道僕、道奴。」
流千雪的臉色又白了,憂心忡忡地道:「他們要幹甚麼?報仇嗎?」
「他們來殺人。」斬風的語氣冷得能凝水成冰。
流千雪突然抱著頭苦惱地道:「為甚麼要這樣,各自修煉道術不是很好嗎?」
「他們修煉的目的就是殺人。」
冰冷的話語就像針一樣刺痛了流千雪,雖然不想承認,卻想不出任何理由辯駁,情緒變得十分低落,眉尖緊緊地皺著,面帶憂容,低著頭喃喃地嘀咕。
斬風被麟雲帶起了仇恨,拉著她的手道:「走,我帶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