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皇城的斬風心中百感交集。
自從來到冥界,他從未像現在一樣有強烈的歸屬感,然而這些吹捧和羨慕,並沒有改變他的心智,現實始終是現實,無論多麼優美的言語,也無法掩飾實力的差距,仙界就像是一座連綿不絕的山脈,登完了一座還有一座,想走到最後,路還很長。
「我是冥人,我是紫衣冥使。」
他捏緊了拳頭,向自己暗暗地大吼了一聲,提醒著自己除了報仇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冥皇見他眼神就像是燃燒起來似的,知道他內心的起伏,含笑道:「雖然冥界的情況不好,但對於冥壽來說,時間依然很充裕,所以你可以慢慢行事。仙界方面你也不必太擔心,我自有辦法應付。」
「是!」
「你上去之後,切記一件事,絕不能表明你真實的身份,即使有性命之虞,更重要的一點,盡量不要使用冥界的力量。」
「為什麼?」
斬風愣住了,他一直想藉兩種力量幫助自己在人界報仇,如今卻聽說不能使用,心中詫異之極。
冥皇自然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因而語重心長地道:「你在迎仙崖使用過紫月之瞳,仙界會從郭真和申豹那裡得到消息,如果你經常使用,難免會引來懷疑,冥神之眼也一樣,如果有選擇的情況,不要輕易使用。
「當然,這是很困難的一件事,但不能不小心,雖然擊敗了兩位仙人,且起因都在他們,我們還有話可說,但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們破壞《四界和議》,問題將會嚴重許多,除非有必勝的把握,否則不要開啟全面作戰的大門。」
「嗯,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不要暴露身份,其實只要做到這一點,不必在意用什麼能力。」
「話是沒錯,但事關重大,我覺得你需要學習可以在人界利用的力量,以你的資質,要達到一定的成就應該不會很困難,這樣冥武技和冥術就可以做為密技使用,一擊必中。」
「人界使用的力量?」斬風思考了半晌,然後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找到替代的力量。」
「這樣就好,建立了立足點之後,你想辦法回來通知我們,我自然會派人去助你。」
「是!」
「等你的傷完全復原,我傳授你冥引術,那是引導亡靈直接進入冥河的冥術,因為沒有攻擊力,所以仙界沒有把它當成冥術,但對你會很有用。」
「冥引術?」斬風顯得十分好奇,有興趣的問道:「可以對付任何人嗎?」
冥皇搖頭道:「冥引術雖然沒有攻擊力也沒有防禦力,但它極為消耗力量,無論一個人的能力有多高,施展之後的半天內會手軟腳軟,無力施為,所以沒有必要時不必使用。」
「嗯!」一想到可以回到人界,斬風眼神中就流露出無限的期盼,顯得有些迫不及待,忽然又問道:「我這身體與人界的人一樣嗎?」
「雖然不完全一樣,但沒有什麼差別,論理來說,我們和仙人最相似,但我們沒有元神。」冥皇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溫言解釋了一番。
「可我生前已經被斬成了無數塊,回去後還能一樣嗎?」斬風的眼睛中又冒出殺意。
冥皇赫然明白了他的仇意從何而來,當年他來的時候才十五歲,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被人斬成無數塊,而且還能記在腦子裡,不可能沒有恨意。
斬風見他突然發愣,好奇地問道:「有問題嗎?」
「放心吧,沒問題,你的身子是冥河之水再塑的,恢復了原來的面貌。」冥皇幽默地笑道:「不過如果你以前在人界有仇人,只怕會大吃一驚。」
「原來如此,難怪我在冥河之中待了那麼久,而且還覺得身上又疼又癢。」斬風很高興自己恢復原貌,至少可以以原來的身份前去報仇。
「冥界通往人界的大門在人谷,等你的傷完全好了以後,就可以立即動身,我會親自陪你前去,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進入人界之後也許會有仙人守候,一切危險只能你自己承受了。」
斬風神色一凝,冷冷地道:「就算是仙人攔路,我也不會放棄。」
冥皇看著寒氣十足的他,心中既是擔心,又是盼望,這種動力是成就他的原因,當然一樣會有負面效應,只是不知道何時才會出現。
一個月後,斬風傷勢終於復原,冥皇立即教授了冥引術,並帶著他向通往人界的大門進發。
「冥皇大人,我想去找個人。」為了見一見夭雲、元蘇和布揚,他才提議先到斷戈城,所以剛進城門,就向冥皇提出了請求。
冥皇慈祥地笑了笑,點頭道:「我直接去斷戈那裡,辦完事後去找我。」
「是!」斬風應了一聲,快步地走向修煉場。
修煉場門庭依舊,一切如常,坐在前院石台上的人依然是知雅,當她看到披著紫衣的斬風時,臉色一變,立即恭敬地垂手站在門側。
自從斷戈和二十四名青衣冥武士回來之後,斬風的事跡就傳開了,霎時間成為了斷戈城的驕傲,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所住的城中出現了這樣一位名人,而感到自豪,曾與他為敵的知雅更是惶恐不安,為自己當日的輕視感到極度羞愧,所以見到斬風時連頭都抬不起來。
「冥使大人,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來看看。」
斬風看了她一眼,這名紅級冥武士雖然在言語上對他有些冒犯,但他並沒有介意,所以朝她點點頭,接著轉身往修煉場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知雅才抬起頭,望著他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語。
修煉場的氣氛很熱鬧,受到斬風事跡的影響,每一名冥武士都更加刻苦,完全是一種忘我的修煉,沒有人無聊閒坐,也沒有人隨意談話,只有一個個滿頭大汗的冥武士。
「斬風!」
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夭雲興奮地跳了起來,不加思索地就衝到了他的身邊。
其他人也都停了下來,但他們與斬風不熟悉,而現在的斬風又是高高在上的名人,所以都不敢接近,只是呆呆地看著這位一夜成名的青年,心裡無限的羨慕。
「好嗎?」斬風用溫和的目光看著夭雲,初來冥界的日子裡,就是這位朋友幫助了他,他是個恩仇必報的人,所以對夭雲他一直滿懷感激。
「我很好。」夭雲用他一貫的笑容回應了,一對黑色的眼睛不斷地打量著紫袍裡的身軀,忽然覺得這個身軀雄偉了許多,需要仰頭才能看清楚,不禁笑道:「這件衣服很適合你,穿上紫袍好像暖了不少,不像似前那麼冷了,卻更有威嚴。」
「謝謝。」斬風點點頭。
「你真厲害,簡直是我的偶像。」夭雲一邊伸手摸著紫袍,一邊笑著打趣他。
「我要去人界了,來說再見。」
斬風知道夭雲也很想回到人界,所以說這番話時有些猶豫。
夭雲的身子猛地一震,抓著斬風臂膀的雙手緩緩地垂了下來,突然他又抓回去,而且抓的更緊,眼神忽然變得凝重了,道:「斬風,幫我看看她好嗎?」
「她?哦,當然可以。」斬風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她叫明依,住在青龍國天方城,她父親是一間小客棧的店東,客棧的名字叫雲來,只隔了兩年多,他們應該還住在那裡。」夭雲少有的露出了傷感的表情,眼神那濃濃的眷戀和無奈,讓人看著有些心酸。
斬風不習慣傷感之中的夭雲,所以一時不知所措,愣愣地看著他。
夭雲微微歎了口氣,又道:「我不知道她怎麼樣了,也許嫁人了,也許另有發展。」
「我把她送下來。」斬風不願見到他這副表情,不加思索地說了一句。
夭雲嚇了一大跳,連忙搖頭叫道:「不,不,不能這樣,這對她不公平。」
斬風不懂男女情事,詫異地看著這位大自己兩歲的朋友,一副茫然的樣子。
夭雲知道他不懂,於是拉著他走回了通道,靦腆地道:「她還年輕,還有父母和哥哥,有自己的生活。」
「真的不要嗎?」斬風還是聽不懂。
「我知道你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要代我看看她就行,如果她有危險,幫幫她,而我也會苦練下去,等你建好了立足點,我會爭取去人界的機會。」
「嗯!」斬風雖然不明白,但還是尊重他的決定。
夭雲含笑道:「這一次你肩負重任,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忙,如果沒有落腳的地方就去我家吧,我爹娘也在天方城,就在雲來客棧旁,是一間小小的雜貨店。」
「家……」斬風想到了自己的家,不禁有些黯然。
夭雲見他有些落寞,知道他想家,婉言勸道:「我知道你要回去報仇,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代我狠狠地教訓他一番。」
斬風猛地抬頭道:「我教你練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
夭雲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他,喜色一點點地展現在他的臉上。
斬風沉聲道:「雖然很難學,但只要掌握要訣,進展就會很快,我把我的方法告訴你,你自己修煉,如果不行就別浪費時間。」
「嗯!」夭雲笑著點點頭。
斬風把夭雲拉到無人的地方,仔細地將自己修煉的方法說了一遍。
夭雲聽得有些茫然,但對於斬風的這份情意,心裡十分感激,為了不負重望,把他所說的話都記在腦海之中。
「夭雲,散仙的實力我很清楚,如果人界有散仙在,我不會輕易地露面,所以建立立足點的事需要一段時間,你盡量修煉,日後一起在人界為冥界效力。」
「我一定會日夜苦練。」夭雲作夢都想回去人間,自然不會抗拒苦練,欣然答應了要求。
「我該走了,你保重。」
夭雲含笑道:「下次我會去人界找你。」
「嗯!」斬風轉身朝外走去。
夭雲忽然發現斬風的面頰動了一下,像是在笑,卻又不像,不禁愣住了。
斬風離開了修煉場,又來到了西修煉場,手裡多了一把薄刀和一本小冊子。
布揚和元蘇見到他很高興,一起迎了上來。
「冥使大人,要去人界了嗎?」布揚面帶微笑地問道。
斬風愣了一下,兩年前這位漢子還是自己的監管,現在卻稱自己為「冥使大人」,覺得很不習慣。
布揚見了他這副傻傻的表情,不禁笑道:「還是原來的老樣子,一點也沒變。」
元蘇笑道:「冥使大人是來還書的吧,快去吧。」
「嗯!」斬風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然後往小石屋走去。
布揚轉頭看了周圍一眼,突然發現除了他們兩人,沒有人上來打招呼,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崇敬,就像是看著偉人似的。
元蘇也感到有些尷尬,苦笑道:「我們是不是太冒失了,忘了他現在的身份。」
布揚聳了聳肩,笑道:「就當他們在羨慕我們吧,誰讓斬風是我們的老弟。」
「說的也是。」
片刻之後,斬風空著手走了回來,也感覺到怪異的氣氛,詫異地掃了幾眼,發現身邊的人半垂著頭對著自己,眼神裡除了敬意,還有羨慕,他覺得很不習慣,於是快步走到布揚和元蘇的身邊,急急忙忙地說道:「我先走了。」
看著他逃跑似的離開修煉場,元蘇和布揚突然捧腹大笑了。
「原來我們的冥使大人的臉皮挺薄的,見不得別人尊敬的目光。」
元蘇忽然微微一歎,道:「按冥界的年齡來看,他還是個孩子,卻要他肩負起整個冥界的存亡,雖說他有過人的實力,但這種壓力可不好受啊!」
布揚頓時啞了,想到一名冥壽才十七歲的青年所要做的事情,就再也笑不出來了,臉色漸漸變得凝重,沉聲道:「我們所能幫他的只有努力的修煉,爭取到人界去助他一臂之力。」
「嗯,我們開始吧!」
冥皇和斷戈正在斷戈家中的小廳談話,斬風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斷戈身上的那件紫袍,他擊敗了圖恢,成為了十名紫級冥帥之一。
斬風掃了一眼他身上的紫袍,沒有說什麼。
冥皇問道:「事情都辦完了嗎?」
「嗯!辦完了,可以上路了。」
冥皇笑了笑道:「你還是這麼著急,好吧,我們啟程。」
斷戈滿懷深意地望著斬風的眼睛,叮囑道:「斬風,我知道你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但你的性格和脾氣,決定了你的人生道路是輝煌的,雖然這是大家都想要的,但是對於做事並沒有好處,低調而不受注目才是最好的處身之道。」
冥皇聽了連連點頭道:「不錯,他的行動每一次都會引人注意,這也許是天生的氣質,但對於你所肩負的責任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到人界以後記住謹言慎行。」
斬風若有所悟地,拿出了雪銀面罩戴在臉上。
冥皇和斷戈都明白他的意思,一起笑了起來。
斷戈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幾眼,沉聲道:「我很想說一聲謝謝,因為你為冥界打開了窗口,又承擔了重任,不過我覺得還是留待成功之後吧!」
斬風凝視了他半晌,點點頭。
冥界通往人界只有一條路,在斷戈城西北方五十里外的人谷,離通往鬼界和玄冥山不遠,與仙冥之路一樣,五百多年前冥界的人經常在人谷內來往穿梭,十分熱鬧,然而經過了四界大戰之後,這裡也沒有了人影。
人谷,一個很俗的名字,但這裡有過無數人的足印,曾幾何時,冥界的人們穿行在谷內谷外,見證著冥界的興衰,五百年的歲月為它帶來了無限的荒涼。
站在谷外,斬風完全感受到封鎖對冥界造成的荒涼感,長長的通道上有著足跡踏出來的印記,就算堅硬的石頭之上,也有無數人踏過之後的圓滑,然而四野寂靜,無人無獸,除了天上的那一輪晶瑩的藍日之外,別無生機。
斬風卻很喜歡這種寂靜,與他平靜的心如出一轍,現在他需要的不是激情,而是一顆完全冷靜的心,因為他很清楚人界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遠非這裡可比。
「準備好了嗎?」冥皇拍著他的肩頭關懷地問道。
「嗯!」
「這條路與仙冥之路不同,因為中間會有一道大門,將兩側分隔,避免人界的人湧入冥界,門是從冥界這一側開啟,因此人界的人無法進來,除非我們主動開啟。」
斷戈插嘴道:「雖然仙界只能派有限的人駐守人界,但我斷定人界的出口一定有人把守,只是不知道數量和實力,所以你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斬風摸了摸腰間懸著的三尺七寸的長刀,這是斷戈贈予他的,墨黑色的刀柄,彎形的刀身,又輕又薄,十分鋒利。
冥皇道:「我們都沒有出過人界,也沒有開啟過冥界之門,不知道要消耗多少力量,所以你小心。」
「冥皇大人放心。」
說完話,斬風頭也不回,大踏步的走向了谷內。
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眼中,冥皇和斷戈的眼中都充滿了期盼。
天空一片晶藍,然而高崇的山崖將陽光擋住,使得人谷之中十分昏暗,高至腰間的雜草,漫溢著異香的奇花,還有山峽上倒捲的怪籐,通往人界的道路一片蒼茫,五百年的沉寂,五百年的無言,為這條人谷帶來的是陰沉和冷漠。
四周的環境正是冥界的縮影,陰沉而荒蕪,同時這裡又是冥界未來的一項指標,什麼時候這裡沒有了雜草,冥界也就興旺了,然而一切正如這條道路一樣,一片陰暗,看不見終點。
斬風靜靜地站在谷中,凝視著眼前的一切。
踏前一步雖然容易,然而踏出之後的結果卻有著非凡的意義,這一步既是為自己而跨,也是為了冥界而跨,想擺脫束縳,想報仇雪恨,就只有懷著無比堅韌的心境勇敢地向前走,不知不覺中,斬風的手按在手柄上。
「一定成功。」
谷中再次響起窸窸窣窣撥開草叢的聲音,斬風走了片刻,面前出現了一面垂直的山崖,光滑如鏡,壁的下方有一個二丈高的洞穴,此外再無去路,洞內十分陰暗,站在外面根本無法看清洞內的環境。
斬風從懷中拿出了雪銀面具戴在臉上,然後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小心翼翼地步入了洞口,隨著離人界越來越近,心情自然而然變了,有些緊張,有些興奮,有些擔心。
進入洞中,他發現原來洞內竟比洞外還要光亮,山洞兩側的石壁各鑲著一排藍晶石,每丈鑲著一個,看上去就像是兩條長長的藍長欄,照得洞內晶亮。
洞很寬,大概平排可以走十個人,地面上坑坑窪窪,明顯是長年行走留下的印記,兩側的壁前,甚至還有散落的物品,但都已經腐化了。
確定洞內沒有敵人之後,斬風稍稍鬆了口氣,反手提刀向前慢慢走去。
洞內很平靜,連滴水的聲音都沒有,只有沙沙的腳步聲迴盪在洞中。
突然,斬風的面前藍光大盛,他赫然止步,慎重地望著遠處,前方的通道突然變寬了,中間出現了一個藍色光碟似的物體。
他走進去一看,發現裡面是一座極大的石殿,呈四方形,中間有一個圓形的池子,邊上有三層青石台階,池子內的物體似水非水,雖然有流動的感覺,卻又不斷地射出晶瑩的藍光,照亮了整間石殿。
石殿的四角各有一根粗大的圓柱,上面雕著許多浮雕,是一群戰士在奮力摶殺。
「難道這就是大門嗎?」
大殿之後已再無去路,只有面前這個古怪的池子,他沿著台階下到藍光之側,深深地吸了口氣,冷峻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光幕似的,緊緊地盯著池面,心裡細細地打量著這道如潭水似的藍色光幕,眼中流露出一絲緊張之色。
這畢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光幕的後面有仙人守護,該如何應付,將會是影響整個冥界的大事,不得不慎重考慮。
然而謹慎不等於怯弱,斬風心中的鬥志就如池面的光芒一樣,光彩奪目,不斷地刺激著他的心神,路絕不能退,但並不意味魯莽的向前,他的冷漠成為最好的夥伴,在他心神激盪的時刻總是能使他安靜下來,從容地思考。
冰冷刺骨的眼神突然一凝,流露出無比的勇氣和鬥志,手緊緊地捏著刀柄,然後縱身一躍……
昏暗,陰冷,展現在他面前的,並不是想像中的萬道金芒。
他輕輕地甩了甩頭,寂靜的四周使他很安心,至少不必立時投入戰鬥之中,可以從容地準備一切可能發生的變故。
一團團微弱的紅色火焰吸引了他的注意,抬頭望去,這才發現自己在一座空蕩蕩的大殿之中,只有幾根柱子支撐橫樑,每一根柱子上都鑲著一盞油燈,昏紅色的燈火正靜靜地照亮著室內。
這一刻,他終於確定自己回到了人界,與冥界的藍火和鬼界的綠火一樣,美麗的紅色火焰代表著人界。
「我回來了!」
他情不自禁地高舉雙手,雖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但內心深處早已發出了震天的吶喊,激盪的思緒如同澎湃的巨浪一樣,拍擊著每一寸的身軀,雖然只相隔兩年,但這兩年的歲月是在仇恨和奮鬥之中度過的,為的正是再一次踏上人界的大地,現在他終於如願了。
「咳!咳!」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他激盪的心情瞬間凝固了,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縮,高舉的雙手也緩緩地向下落。
「果然有人守護!」
現實畢竟不是完美的,他也從不期望如此重要的地方沒有任何守衛,所以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長刀緊緊地捏在手中,躡手躡腳地向門口移去。
木質的殿門很寬,中間有一條縫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斬風趴在門上,瞇著眼睛向外張望。
一輪明月高掛在漆黑的天幕之上,發著白金一樣的光輝,細長如絲般的白線連接著大地和月華,彷彿是天空撒下的銀色細雨,為大地帶來無限的美意。
「入夜了!」
望著皎潔的月光,他忍不住喃喃地嘀咕了一句。
這是死後第一次見銀色的月光,他的腦海中突然泛起了兒時的月光,也是如此的皎潔,如此的明亮,如此的柔和,就像是一層薄紗讓人感覺到舒服。
目光向下移動,一堵高高的牆擋住了他的視線,牆內有一排大樹,隨風搖曳的樹枝帶動月影不停晃動著。
再往近處看,一群人進入了他的眼簾。
月光下的院子裡正燃著篝火,樹枝被烈火燒得劈啪亂響,火堆上用樹枝撐著一個架子,一口大鍋正吊在架子上,像是在煮著什麼。
一群人,大約十四五個圍著火堆坐著,都沒有說話,靜靜看著燃燒中的火堆。
氣氛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凝重了,這一群人意味著什麼,斬風的心裡很清楚,等待著他的只有兩條路,前進或者是退縮。
然而他更明白,路,其實只有一條,勇往直前,永不退縮,才是他心裡堅持的!